望海县,长坪村。</br>  四房,在开饭之前,杨华明打发人去了一趟李家村,把李老二从凳子上摔下来,扭到脚的事告知了李老二的哥哥李老大。</br>  然后,当四房晌午饭吃完,李老大过来了,推着一辆木板车。</br>  “老二,坐上来吧。”</br>  李老大指了下铺了一捆稻草的木板车。</br>  李老二点点头,在李老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往木板车这边来。</br>  李老大则来到杨华明跟前,弯下腰,非常惭愧的说:“四叔,真是对不住啊,耽误你家功夫了……”</br>  杨华明家是主家,他们是接了工钱帮忙给主家干活的工匠,不能在规定的时限内把事情干完,摊上刁难的主家,估计工钱都要跟你为难。</br>  但是四房却不是如此,不仅一句责怪老二的话没有,还用这样一桌子好饭来招待。</br>  “我先把老二接回去,明天一早我和老三就过来接着装门,装的快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完工!”李老大跟杨华明这郑重保证。</br>  杨华明哈哈一笑,“好,好,你们李家哥仨不愧是拼命三郎,找你们干活就是痛快,能保证工期!”</br>  李老大:“四叔抬举啦,你们给我们哥仨开的工钱高,干活的饭菜也丰盛,你们是好人家,我们肯定要尽心尽力为伱们干活!”</br>  “老大,先前我托人给你捎去口信,叫你晌午过来一块儿吃,你咋不过来呢?”杨华明又问。</br>  买了一对猪蹄,招呼哥俩,跟招呼哥仨没啥区别,横竖多抽一双筷子的事。</br>  可李老大却没过来,而是算准了他们吃完晌午饭了才过来接人。</br>  李老大说:“多谢四叔的邀饭,我那当口刚好锅里烧了饭,舍不得糟蹋,哈哈!”</br>  “嗨,老大你这话蒙谁呢?锅里烧的饭留待夜里不也行吗?”</br>  “嘿嘿,我舍不得糟蹋灶膛里那几把柴禾啊……”</br>  “得,你总有你的理由,我也不强求你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吃饭,你可不能推辞!”</br>  “明天……明天再说吧!”装三扇简单的院子门,结果才装了一扇就给摔倒在人家的院子门口。</br>  这要是主家忌讳那些,不知道要闹腾成啥样呢!</br>  吃饭?</br>  李老大反正是感觉自己没脸留下来吃饭哦!</br>  “四叔,那我就先带着他们回李家村去了。”</br>  “好,好,路上慢着点儿,”杨华明送到了院子后门口,还特别叮嘱李老三把那包三七粉,还有那瓶跌打酒给带好,路上别给弄洒了,因为那是旺生开给李老二回去护理脚踝的药。</br>  李老大看到这些,更加不好意思,停下来就去掏兜里,想要把这药钱给补上。</br>  手被杨华明按住。</br>  杨华明拉下脸:“你这可就是看不起我了!”</br>  “老二给我家做事摔到了,这个药钱我杨华明要是不给出,往后你让十里八村的乡亲都戳我脊梁骨呢?往后还有人敢接我家的活计不?”</br>  在杨华明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下,李老大只能将手放了下来。</br>  又是一番感激,李老大和李老三这才拉着木板车,带着李老二离开了老杨家,往李家村方向去。</br>  ……</br>  老杨头和杨华明一块儿站在后院门口目送,待到人走远了,老杨头忍不住扭头沉声叮嘱杨华明:“回头你那婆娘,仔细叮嘱句,行为不检点,丢你的人,也丢老杨家的脸。”</br>  杨华明心里恼火,脸上尴尬。</br>  嘴上却只能硬挺着为刘氏辩护:“爹,言重言重了啊,那婆娘一贯咋咋呼呼疯疯癫癫的,甭管她做出啥样的举动来,咱都不要当回事。”</br>  老杨头多打量了杨华明一眼,吹胡子瞪眼睛的,似乎想要为杨华明这种维护的态度狠狠批评一顿。</br>  然而,风暴酝酿了一阵后,突然消散了。</br>  老杨头用玩味的目光看了眼杨华明,笑容有点神秘莫测,“行吧,既然你都能忍,那我往后也就装瞎了,家和万事兴嘛!”</br>  说完这话,老汉转身就走。</br>  留下杨华明站在原地,回味着老汉那番话,怎么……怎么越砸吧越不是味道呢?</br>  爹啥意思?</br>  爹是在笑话我怂包?管束不住自己的婆娘?由着自己婆娘当着自己的面在那行为不检?</br>  “爹,你等一下,这话咱得掰扯清楚啊……”</br>  当杨华明转过身,大呼小叫着去追赶老杨头的当口,一个身影从后院过来,急吼吼往这边院子门来。</br>  是荷儿!</br>  看到荷儿匆匆忙忙的样子,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甚至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杨华明诧住了。</br>  又转过身去喊荷儿:“你干啥呢?风风火火的这是要去哪?”</br>  荷儿扭头朝他抬了個手比划了下,然后再次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后院院子门。</br>  杨华明看得一愣一愣的,因为他看不懂荷儿刚才那个手势要表达啥意思。</br>  不过,匆促间,他却看到了荷儿的另一手里拿着一只包袱卷,包袱卷里肯定有东西的。</br>  那会是什么东西?</br>  杨华明有些好奇,正准备跟去看看,结果前院老杨头听到了他先前的呼声,又循着声音折返过来。</br>  “老四,你大呼小叫的做啥?没见着永青那屋有小孩子在睡觉?”</br>  “爹,我先前那件事还没跟你说完……”</br>  “那你来东屋说,别跟那杵着了!”</br>  老杨头一摆手,扭身进了东屋。</br>  杨华明稍稍权衡了下,果断跟着老杨头去了东屋。</br>  荷儿这丫头一贯神秘兮兮的,再说了,荷儿也没啥了不起的大事。</br>  眼下还是先去东屋,跟爹娘那里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省得叫人瞧不起自己是只割掉了舌头的绿头龟!</br>  且说李家哥仨这边,李老大推着木板车,李老二坐在车上,大哥推着二弟沿着长坪村侧面的田埂小路往河坝上去。</br>  李老三跟在一旁,手里拎着干活用的工具,哥仨边走边说话。</br>  主要是李老大在一路的训斥两个弟弟。</br>  训斥的内容自然不必说了,肯定都是关于今天干活出岔子的事。</br>  李老二闷着头坐在车上不吱声虽然晌午一口酒不敢喝,因为要吃药,但是这脸却一路的涨红着,比喝醉了酒还要红。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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