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李家村村口。</br> 李伟娘像看到了救星,又像看到了仇敌,疯了似的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杨永进的衣裳袖子,咬牙切齿的说:“绣绣生下来了是不?看看你们老杨家做的好是,这是要虐死我儿子啊!”</br> 杨永进毫不客气的把李伟娘的手甩开,并没有去看树底下倒挂着的李伟,而是指着李伟娘的鼻子喝问:“上来就撒泼?谁惯的你?但凡你开口问一句绣绣母子是否平安,我好歹也给你几分亲家的面子!”</br> 李伟娘怔了下,随即拍着巴掌吐着口水破口大骂起来:“我儿子都要被你们老杨家人给虐死了,我还去管旁的?”</br> “我闺女是外人?好,那绣绣肚子里的孩子呢?不是你们李家大孙子?”</br> 李伟娘被问住了,于是她就故意不回答这话,而是闭着眼睛跳着脚继续撒泼,话语里面说的都是李伟多么多么可怜,被挂在树底下挨饿受冻了一天一夜,打出娘胎就没遭过这种罪……</br> “那也是伱儿子活该!”</br> 杨永进冷笑了一声,抬步往老枫树底下去。</br> 打量着倒挂在树底下像一串腊肉似的李伟,杨永进暗暗在心里把堂妹杨若晴给狠夸了一遍。</br> 好家伙,李伟的眼泪鼻涕都倒灌在脸上了,估计这一天一夜,够这小子受的了。</br> 真特娘的解气啊。</br> 凭啥我闺女在诡门关前拼死拼活的为你生孩子,你小子却在家里陪着表妹吃香喝辣?</br> 该!</br> “岳父……”</br> 李伟的目光从下而上,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杨永进的身影。</br> “岳父大人,我,我错了,求你放我下来吧……”</br> “放你下来干嘛?放你下来好去跟你表妹谈婚论嫁是不?”旁边,有个人俯下身,拿手在李伟冻到冰凉的脸上用力拍打了几下,嬉笑调侃。</br> “永青叔,我没有,我没有跟李丹儿谈婚论嫁,我心里只有绣绣啊,她才是我李伟唯一的妻子……”</br> “我呸!”杨永青一口唾沫朝着李伟脸上吐去,“你放狗屁!”</br> “杨永青你这个杂、种,你敢吐我儿子,你不得好死!”</br> 李伟娘扑上来,用自己身体护住李伟,同时朝着杨永青狂怼:“老杨家最美出息的人就是你了,一把年纪游手好闲,别以为路边捡个疯婆娘给你生俩孩子就能耐了,不是背靠老杨家,你蛋都不是!”</br> 杨永青没想到这個婆娘骂人这么难听,这简直就是怼着他肺管子强力输出啊!</br> 这些话,之前别人都是藏在心里,都没敢当面说出来过。</br> 就算说,那也是背后嘀咕。</br> 谁又能保证自己背后绝对没人嘀咕?</br> 谁又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背后去嘀咕别人?</br> “没错,我是混不吝,也没本事,但我家疯婆子生娃,我至少能守在边上照看着。”</br> “就凭这一点,你家李伟比得上我?虎毒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好吧?”</br> “你才畜生不如!”</br> “哈,有其母必有其子,看来你家李伟畜生不如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你这样的好娘教导啊,教成这样不伦不类……”</br> “杨永青,你,你……”</br> 旁边一众人都在看热闹,端了饭碗过来扒拉早饭的妇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刚吃进嘴巴里的饭菜都差点喷出来。</br> “看不出啊,这男人吵起架来也好厉害。”</br> “瞧瞧,直接把李伟娘给骂服帖了,说不出词儿呢!”</br> “活该。”</br> 四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br> 杨永进环顾四下,然后对杨永青说:“行了,跟一个妇道人家斗嘴皮子没啥意思,咱办正事吧!”</br> 杨永青赢得了这场骂架,心情大好,点点头。</br> 杨永进让人去把李甲给喊过来了。</br> 然后又把李家村的几位村老也一并请过来,当着大伙儿的面,杨永进直接道明来意:“麻烦大家过来,是做个见证,这是和离书,我闺女已经按了手印,李甲,你是李伟的大伯,也是家长,当初两家的亲事你也是媒人,来,你来替李伟按个手印,从今往后他们两个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吧!”</br> 尽管,这个手指印,里正是一万个不想按。</br> 可是,他也清楚,杨永进既然都在这样的场合,拿出了这份和离书,那么,这个手指印自己不想按,也只能按了。</br> 而且,李甲对这一切,也不感觉到意外。</br> 因为照着李伟之前那一步一步往作死路上去的做法,任何一家都不可能看着闺女在这样的火坑里内耗一辈子的。</br> 所以李甲悲叹一声,撸起袖子就准备去按手指印。</br> “大伯,不要按,不要啊……”</br> 挂在树底下的李伟声嘶力竭的大吼,他双手双脚都被绑,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在剧烈的扭动,像荡秋千一样在树底下来来回回的撞击。</br> 各种挣扎,各种想要下来阻止。</br> 甚至,都把他身旁的娘给撞倒在地上。</br> “我不要和离,我不要啊,绣绣是我媳妇儿,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要跟绣绣和离啊……”</br> 李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再次大爆发,爆发之后就倒灌到额头,再到发间,瞅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br> “岳父,岳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br> “我要见绣绣,岳父,让我见绣绣,我有话要当面跟她说,你们不能这样棒打鸳鸯啊……”</br> “我呸,我特么都要吐了,李伟你能把嘴巴闭上不?”杨永青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情,甚至还捂着肚子弯下腰假装干呕。</br> “绣绣回娘家两个月,你一回都不去看她,现在说这些,你蒙谁呢?”</br> “啥叫棒打鸳鸯?啥叫你不能离开绣绣?你这个软饭王,你是不能离开绣绣这张长期饭票吧?”</br> “杨家小叔说的好!”</br>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早就看李伟不惯了。</br> 尤其是李伟以前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发小。</br> 李伟这个人从小到大就喜欢装,干活不好好干,仗着长相还不错,到处显摆,一度成为李家村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婶子们的心头宝,大家都夸李伟和气懂事会说话,长得也好。</br> 可是在这些同龄男人们的眼中,李伟纯粹就是油腻男,心思不放在别处,专门用来研究如何哄妇人们开心,软饭王这个称呼非常适合李伟。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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