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进屋就被赵柳儿这样按住一顿捶,杨永智还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br> 但他绝对不会像别家粗暴男人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妻子推到一边,甚至大声喝骂。</br> 杨永智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不仅没有那样做,相反他还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凭妻子的拳头砸在他后背上。</br> 一直持续到妻子不砸了,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些,直到这时,他方才转过身,双手扶住赵柳儿依旧颤抖的肩膀,轻声询问:“怎么了柳儿?有话慢慢说,别把自个的手给砸疼了。”</br> 直到这时,赵柳儿方才真正回过神,她扑到杨永智的怀里,哆哆嗦嗦,委屈巴巴的将先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br> “……你个天杀,到底跑哪去了!”说完一切,她还是忍不住,又轻轻捶了他几下。</br> 杨永智非常内疚,解释道:“我当时去堂屋天井那里拿尿桶,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我这才想起是白天拿去后院茅厕那里倒,完事了就一直没给拎回来。”</br> “于是我就又悄摸着去了后院,果真在茅厕附近找到了尿桶,顺便又在旁边的水沟里再打了一些水,撸了一把草刷了几下,这下往回走。”</br> “我本想着这也就一下下的事儿,可没想到经过茅厕附近,突然肚子痛,”</br> “我就顺便钻进茅厕,解了个手,完事了我就回来了。”</br> 两個人把当时的事情和时间搁在一块儿比对,这才发现彼此之间就是打了一个时间差。</br> 用句成语就叫阴差阳错!</br> “可是,我当时清清楚楚听到堂屋前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我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门都没动弹一下,把我吓坏了!”</br> 赵柳儿又说,声音还有些颤抖,不敢回想当时的情景。</br> 杨永智看了眼自家紧闭的门窗,安抚赵柳儿:“怕不是你听错了?”</br> 赵柳儿:“咋可能听错?我耳朵又不聋,真真切切的开门声响啊,而且用的力度还很大!”</br> 杨永智:“怕不是别家开门的声响,在这夜里格外的清晰,传到咱家来了也不稀奇。”</br> 他又轻轻拍了拍赵柳儿背,“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天早地早的,肯定是别家开门的声响,我在后院也听到了一点。”</br> “真的,你也听到了?”</br> “嗯,听到了。”杨永智违心的说着,然后送赵柳儿到床边,“赶紧上床睡觉,我睡铺子那里。”</br> “今夜你可不能再出去了,我心里慌。”赵柳儿揭开帐子,朝他探出个头,一脸严肃的叮嘱,“哪怕是窜稀,也得给我窜到尿桶里去!”</br> 杨永智差点笑了,但看到妻子这副严肃的面孔,他不敢笑,于是也郑重保证:“嗯,哪怕窜稀,我都不出去,放心睡,有啥事儿喊我一嗓子。”</br> 赵柳儿这才放心躺回了帐子里。</br> 杨永智也脱了衣裳躺到了窗边的单人铺子上。</br> 这单人铺子其实就是拿六七把凳子给临时拼凑起来的,上面铺了一床被褥,一边垫一边盖。</br> 不一会儿,床铺那边便传来了赵柳儿均匀的呼吸声,然而,躺到铺子上的杨永智却睡意全无。</br>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铺子睡的不舒服,咯着后背,还有就是因为先前那番事情,搞得他神经也紧绷了起来。</br> 躺在那里,双臂枕在脑后,睁着眼睛盯着朦胧的屋子里的物食,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许多许多的东西,可一双耳朵却是高高竖起,随时捕捉着窗外堂屋里的一切动静。</br> 今夜跟往常的每一个夜晚,似乎都有点不同。</br> 今夜,外面似乎格外的安静。</br> 往常这样的夜晚,北风会呼呼的吹,从堂屋的天井里灌进来,在堂屋里打着转儿。</br> 会有老鼠出来觅食,发出吱吱的声音,不时还会听到外面传来野猫的叫声。</br> 然而今夜,屋外的堂屋里似乎格外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让杨永智的心都有点发慌。</br> 唯独自己这小屋里有微弱的灯火,有人气,这一堵墙壁,如同保护的盾,将他们仨护在其中。</br> 这种感觉很奇怪,既害怕,又紧张,同时,还有一种被保护起来的安全感。</br> 重重感觉融合在一起,会衍生出一种叫做猎奇和刺激的冲动来。</br> 让杨永智继续竖起双耳,随时随地捕捉屋外的动静,或许,真的会让自己捕捉到一点异样的东西呢?</br> 毕竟袁道长说过,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超出了大家的认识的。</br> 你说玄乎,那是因为伱对那些东西前所未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你才会觉得玄乎,不可思议,不敢置信。</br> 但其实,天地自然自有法则,并非你不知晓,而那种东西就不存在。</br> 所以杨永智准备今晚不睡了,就这么睁眼到天明,他要用自己的亲身实践来感受下,是不是真如老辈人说的那样玄乎。</br> 然而,有些事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br> 以至于他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自己竟然都不知晓。</br> 直到,他做了一个梦。</br>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才五六岁吧,跟同样也是小孩子的二哥他们在堂屋的天井边玩耍。</br> 那个时候的天井里用作蓄水池,有时候下雨天不方便去池塘浆洗,娘和三婶她们就会来这里洗。</br> 然后,他看到二哥不小心滑进了天井。</br> 二哥在水里挣扎,他急了,围着天津团团转,想下水去拉二哥上来,可是梦里的他却没有勇气下去。</br> 就在这时候,从前面左侧的屋子里冲出来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俊俏少年,他高高瘦瘦,因为常年把自己关在屋里念书写字,所以他的皮肤有些苍白,身躯也有些瘦弱。</br> “大哥,快,二哥掉水里了!”</br> “莫慌,我来了!”</br> 大哥冲了过来,跳进了天井里,然后将二哥给抱了上来。</br> 抱上来之后,大哥转身就往门口走,头也不回。</br> 他不解,追上去,却好像有一道屏障挡住了他的路,他急得喊:“大哥,你上哪去?你莫走啊!”</br> 大哥头也不回,径直往门口走,但是,却好像有声音传进他脑子里,那是大哥的声音。</br> “大哥去该去的地方,你们兄弟好好扶持,替我孝敬咱娘……”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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