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br> 看到棺材不走了,十二个抬棺人都僵在原地,一个个脸色都怪异。</br> 众人都诧异了。</br> 杨华明上前来询问他们:“啥情况?哥几個咋不走了?”</br> 其中一个抬棺人告诉杨华明:“杨四叔,太沉了,我抬不起脚啊!”</br> “啊?”杨华明有些困惑的望着说话的这个汉子的脚。</br> “咋能抬不起脚呢?你脚上没啥东西啊?”</br> 旁边另外一个抬棺人也苦着脸跟杨华明这说:“我也是,感觉肩上千斤重!”</br> 千斤重?</br> 杨华明又看了眼说话那人的肩膀,啥玩意儿都没有啊!</br> 杨永青这时也在询问另外一人,“他们一个说脚沉抬不起来,一个说肩上压了千斤重的东西,你呢?你又是啥情况?可别跟我说你早上没吃饭使不出力气!”</br> 杨永青是不高兴才故意这样说的,天麻麻亮的时候,家里的女眷们又烧了一回饭,专门给道士班子还有早上这十二个抬棺人吃的。</br> 然后,被杨永青询问的那个人也苦着脸开了口,“我就是猛然感觉这棺材变沉了,仿佛抬着的不是一副棺材,是一座山!”</br> “放屁,你们就是想临时加钱是不?”杨永青当即就炸毛了。m.biqubao.com</br> 村里这十二个所谓的命硬的人组成了一个抬棺的班子,由领头的人牵着,十里八村的接这种活。</br> 按照行价,抬一次棺材,主人家管三顿饭,另外,每人五百文钱。</br> 每人再加两斤五花肉,一坛子烧酒,一包烟叶子。</br> 请注意,能请得起这种班子的,家里都不差钱。</br> 如果家底差一些的,那就不请十二人的队伍,就请十二队伍,又或者八人的队伍。</br> 老杨家这次去请他们,结果,他们开价却不是每人五百文,而是抬价到了每人八百文!</br> 至于原因,对方也给的直白。</br> 因为杨永仙不同于别的逝者,他是犯了罪大恶极给官家砍了脑袋的,抬这样的逝者,晦气中的晦气。</br> 说他们是用折损自己的福元来抬杨永仙,所以必须加钱。</br> 老杨家认了。</br> 只要能把杨永仙顺顺利利的弄上山去安葬就行了。</br> 杨华忠他们老兄弟对此都没往心里去,反正老杨家也不差那一两多银子的。</br> 但是,杨永青恼火啊!</br> 所以这会子见他们都要走了,还跟这闹这一出,当时火气上来直接就把话给说出口了。</br> “每人八百文,已经够多了,你们要是愿意抬就赶紧的给我抬走!”</br> “要是不愿意抬,那就把棺材放下,把钱给老子退回来了,少了一个子儿莫怪我打断伱们的腿!”</br> “永青,怎么说话呢!别混账了!”</br> 老杨头一声怒喝。</br> 老汉被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搀扶着来到棺材边,强忍着臭味熏的不适,心平气和的询问抬棺人的班主。</br> “八喜,啥情况啊?为啥你们不走了?”</br> 八喜他们的肩膀上依旧扛着木柱子,棺材是悬在地面的,并没着地。</br> 八喜满脸为难的说:“老爷子,真不是哥几个坐地起价,临时出幺蛾子,”</br> “工钱这东西,在干活之前咱就你情我愿讲好了的,讲好了咱就不更改,不可能干活的时候临时撂挑子要加钱,那是没良心,也折寿……”</br> “八喜,我家青小子脾气上来了急的,他乱说的,你莫跟他一般计较!”老杨头又代杨永青给八喜他们这赔了个不是。</br> “那啥?到底啥个情况?”</br> 八喜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棺材,皱了皱眉,神色凝重的压低了声说:“老爷子,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有些东西,我不说,您应该懂的。”</br> 懂?</br> 懂啥?</br> 老杨头别看活了马上就八十了,可他一脸茫然啊!</br> 至于杨华忠杨华洲兄弟也都面面相觑。</br> 谭氏指着曹八妹赵柳儿等一众孙媳妇,骂骂咧咧:“八成是这几个东西哭丧都不会,惹恼了永仙,永仙不乐意走了!”</br> 不乐意走?</br>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直接把曹八妹赵柳儿等几个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纷纷往后退,生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抓走了。</br> 气得谭氏再次跺脚。</br> 这时,旁边围观的人群里都在针对这事窃窃私语。</br> “怕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还没带走?”</br> “不能吧,东西都堆在门口烧啊,还有一些是要带去山上烧的,他生前住过的屋子都给搬空了哦!”</br> “快帮忙看看,是不是什么人没来?廖梅英呢?”</br> “廖梅英没来!”</br> “快些去叫廖梅英来啊,许是相见廖梅英最后一面?”</br> 众说纷纭间,廖梅英还真的从人群中出来了。</br> 珍儿和张有福都留在这边忙活,廖梅英在家里肯定也是睡不着的,所以她也就跟着来了这边,结果刚到就听到这些声音。</br> 谭氏朝着廖梅英喊:“快些过来跟永仙说两句话,要不他不肯走!”</br> 廖梅英满脸惊恐,但还是被人推着来到了棺材附近。</br> “永仙,你安心去吧,珍儿,珍儿,我会好好把他拉扯大的!”</br> 廖梅英说完这番话后,老杨头赶紧吩咐八喜他们:“起,快起啊!”</br> 然而,八喜他们十二个壮汉一齐使劲儿,堪堪走出个两三步的样子,在旁边众人的心脏还没从嗓子眼落下去的当口,他们再次停了下来。</br> 八喜扭头朝老杨头这摇摇头:“老爷子,不行,还是走不动啊!”</br> “等的不是廖梅英?咱猜错了?那到底啥情况?”</br> “给他往棺材边上烧点纸钱,送他走吧!”</br> “对对,烧纸钱。”</br> 杨永进找了一圈,发现先前用来烧纸钱的那个瓦盆早就被珍儿这个孝子给摔了,现在,没地方烧了。</br> “快,再去找个瓦盆来烧纸钱!”老杨头吩咐。</br> 瓦盆再次找到了。</br> 是跟灵堂附近一个人家那里临时买来的。</br> 那个瓦盆是个破了的,漏水,所以就随便放在门口摆烂。</br> 一点用都没有的瓦盆,庄户人家拿来种花种菜都嫌磕碜的那种,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扔掉呢。</br> 可这会子要被老杨家人拿去做这种用,那换谁都不可能白送啊,这可不吉利呢!</br> 所以,六十六文钱的折煞钱,杨永进咬咬牙掏了。</br> 这才拿了瓦盆过来,接着,抓了一大把纸钱放里面给烧了!</br> 边烧,心里可是再次把他的‘好大哥’给问候了一百遍!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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