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一切,王翠莲也过来了。</br>  昨天夜里临睡前,婆媳两个就说好了,今天一早,杨若晴,骆风棠,骆铁匠他们仨都要过去祠堂那边,送杨永仙出殡。</br>  团圆小哥俩交给王翠莲照看。</br>  反正今个的早饭肯定也是不生火的,等到把杨永仙送上山了,到时候大家都会去老杨家三房吃早饭。</br>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就要问了。</br>  为什么给杨永仙筹办丧事,却是在三房杨华忠这院子里办呢?这也不吉利啊!</br>  理由有两个的:</br>  其一:原本应该在老宅办,但是老宅那边的场地根本就支撑不住了,堂屋里来来回回,太狭窄。</br>  如果去杨永进那院子里办,是最合适的。因为杨永进是杨永仙的同胞弟弟,理当承担起来。</br>  可这不是除夕夜杨永进都晕死过去了么,旺生说了,不能太操持。</br>  可不能因为给老大办丧事,再把老二给搭进去啊!</br>  再者,绣绣也住在娘家,身怀六甲的她,身体也是时常不好。</br>  家里如果腾出场地办丧事,这嘈杂起来,也担心影响到绣绣,到时候就更是祸不单行了。</br>  而且这趟杨永仙的丧事,绣绣作为嫡亲的内侄女,她也是偶尔去灵堂那边转一圈就回来休息了。</br>  所以到最后,杨华忠自己把这個担子给抬起来了。</br>  他的理由是,他是老杨家儿子辈里仅剩的年纪最长的,又是里正,三房庭院也宽敞,距离村口祠堂那边也不远,所以,就在三房办!</br>  杨华忠的这份气魄,完全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对于如今他是老杨家最有威望的大家长这件事,众人都是认同且臣服的。</br>  就算是老杨头自己,也在这次,对三儿子的举动,深深的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慰。</br>  所以对于小安他们推迟两天回来这事,老杨头和谭氏也都站在杨华忠他们的立场去理解和体谅了。</br>  甚至老杨头还主动说,让今天办完丧事,三房的这些跟丧事有关的东西就都赶紧撤掉,重新换上过年喜气洋洋的东西来,准备初六迎接小曾孙牛牛的归来!</br>  所以此时此刻,杨若晴也赶紧快步往村口的祠堂去。</br>  大家堂兄妹一场,看在当年一起经营村后山腰的学堂的好几年的情分上,杨若晴愿意抛开之前杨永仙做的那些错事,去祠堂那边送这位堂兄最后一程。</br>  不过,经过三房门口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金氏咿咿呀呀的哭声。于是拐了个弯进了三房,直奔传来哭声的客房而去。</br>  客房里,孙氏,刘氏,鲍素云,杨华梅,大孙氏,以及其他几个本家媳妇侄媳妇的都在,大家都围在床边,床上,金氏披头散发,盖着的被褥也都推到了膝盖边,她边哭边跟众人这比划着,指着门口,咿咿呀呀,满脸焦急。</br>  大家也都在旁边劝着。</br>  看这架势,金氏是想要去祠堂那边送杨永仙最后一程。</br>  但鉴于昨日金氏想要一头去撞棺材的自戕举动,众人都不敢放她出这扇门。</br>  从昨天到今天,金氏都没有去祠堂,家里是专门派人看着她的。</br>  此刻,到了早上,金氏应该是知道杨永仙要出殡了,所以她再也忍不住了,想去看杨永仙最后一面。</br>  可是,孙氏和鲍素云她们还是不放心,而且老杨头那边也是三令五申不允许金氏过去。</br>  所以,这才有了这客房里的一幕。</br>  就连谭氏都坐在一旁抹泪,边抹泪边说:“老大媳妇啊,不要去看了,你去看了,心里更难过……”</br>  孙氏她们也都抹着泪劝慰着金氏:“大嫂,别去了,我们是为你好。”</br>  看到棺材,跟看到坟头,这两个对比一下,前者直观性更强,冲击性更强。</br>  所以,还是等把杨永仙彻底安葬了,到时候再让金氏去山上看吧,这会儿就算了!</br>  毕竟是亲母子,血浓于水……</br>  杨若晴看到金氏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br>  但是,她是不敢去开那个口说让金氏去祠堂那边的。</br>  大妈聋哑人,不善跟外界交流,所有的情绪几乎都是憋在肚子里,如果真的带她过去,很难保证她会继续做出自戕的事情来。</br>  倔,是这类人的特征。</br>  万一因为自己的好心开口而把大妈带过去,从而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杨若晴可没法跟几位堂哥堂嫂那里交待。</br>  所以这事儿,她只能选择沉默,然后,自己径直去了祠堂那边。</br>  还没走出三房的院子门,刘氏就从后面追上来了。</br>  “晴儿等等我,我们一块儿过去。”</br>  两人到了祠堂门口的灵堂那里,此时,锣鼓声非常的急,像狂风骤雨,而穿着道袍的道士班子正在地上像跳老年迪斯科似的摇摆着身躯,嘴里咿咿呀呀,脚下的地面用石灰泼洒出很奇怪的图文,像莲花……</br>  “哎呀妈呀,这锣鼓声听得我心口好难受,整个人都绷紧了一口气!”刘氏抓住杨若晴的手臂说。</br>  杨若晴也有同感。</br>  实话说,声音这东西,到了一定的范围,超过了人类耳朵和心律能承受的底线,真的会演化成致命的武器!</br>  就比如此刻这雨点般急切的鼓声,隔着好一段路闯过来,不仅四婶刘氏听得心里不舒服,就连杨若晴也是抓肝挠肺部不舒服。</br>  而且,这种声音还能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和心理上的震慑。</br>  尤其是昨儿半夜做法事,吹响的那种特殊海螺的声响,讲真,如果旱魃在叫,让人心肝剧烈,浑身汗毛倒竖。</br>  两人到了灵堂那里,好家伙,灵堂这里全是人啊。</br>  老杨家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小孩子以及留在三房陪着金氏和谭氏的几个,其他几乎全部到位!</br>  就连身怀六甲的绣绣,竟然都被曹八妹搀扶着过来了,站在那里,眼睛鼻子红通通的,显然,对于大伯的离去,绣绣这个亲侄女还是有些感伤的。</br>  再看其他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br>  法事继续进行中,关于杨永仙生前住过的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从桌椅到箱子柜子,从衣服鞋袜再到书籍手札啥的,全都堆放在一块儿,一把火炬,全没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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