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br> 当杨若晴来到小二房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跟之前的五房不同。</br> 虽然堂屋里,也被二嫂曹八妹布置得非常的喜庆,桌上摆满了各种瓜果点心,茶水,蜂蜜水,红枣水应有尽有。</br> 而且之前杨永智杨永青兄弟也都携家眷在这里吃年夜饭,从现场的桌椅都能看出先前多人聚餐的盛况留下的痕迹。</br> 但是,杨若晴却明显的感觉到二嫂这笑容背后,有那么一些勉强。</br> 尤其是当二哥跟着大家从老宅那边回来,将老汉他们给的四份压岁红包交给曹八妹的时候,并告诉曹八妹:“前面三分是孩子们的太爷爷太奶奶给绣绣姐弟仨的,另外这第四份是老汉和老太太给咱绣绣肚子里的小外孙的。”</br> 曹八妹听到这话,那捏着红包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下。</br> 脸上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显得很不自在。</br> 但她很快也就自我调整好了,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容来,并说:“爷奶真是有心了,这都给准备好了。”</br> 杨永进咧嘴一笑:“曾曾外孙嘛,第五辈的人呢,能不高兴嘛!”</br> 曹八妹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br> 默默收起了红包,给杨若晴等人倒茶。</br> “二嫂,我刚在五婶那边喝了过来的,你就别费劲了。”杨若晴说。</br> 曹八妹却不听从,一边拿起了茶碗,边扭头朝杨若晴说:“咋?一年到头都不喝二哥二嫂家一碗茶嘛?今夜可是大年夜,除夕呢,哪怕抿一口也要意思意思嘛,至少说起来你也这一年也捧过二哥二嫂家的碗。”</br> 既如此,杨若晴就只能呵呵的笑,随曹八妹招待去了。</br> 而杨永进则把装着瓜子的碟子伸到骆风棠面前,“棠伢子,来,崩两颗,莫要干坐着。”</br> “好。”骆风棠淡淡一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头捻了几颗在手里。</br> 有了先前晴儿和二嫂的那番对话,骆风棠也学聪明了,捻几颗瓜子意思意思,省得二哥又吐槽说一年到头没吃过他家东西……</br> 但是,纸包不住火的,而有些情绪,也是怎么瞒,也都瞒不住的。</br> 就比如曹八妹,那真的是坐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消失了,而且不时的朝门口张望,朝后院扭头。</br> 当门口有脚步声的时候,她就会第一时间起身冲到门口去张望,在杨若晴他们在这里坐的短短一会儿功夫里,她就已经起身三回了。</br> 第三回的时候因为起身太快,以至于面前桌上的茶碗都差点被她起身带起的动静给掀倒。</br> 如果前两次杨永进是在忍着,不想当众点破,但是这第三次,杨永进就忍不住了。</br> “你今夜这是咋啦?魂不守舍的干嘛呐?”</br> 曹八妹涨红了脸,也有些尴尬。</br> 嘴里更是喃喃着:“我,我想看看是不是……”</br> “是不是啥?”杨永进当众问。</br> 曹八妹尴尬,欲言又止。</br> 杨若晴见状立马打圆场:“好了好了二哥,你就别问了,我二嫂有她自己的想法嘛。”</br> “差点打翻茶碗,大过年的!”杨永进虽然给了杨若晴面子,没再当众追问曹八妹,但是,他的脸上也已经对曹八妹的行为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和不耐烦。</br> 实话说,曹八妹心里在惦记着啥,不停的起身去门口张望,杨永进一清二楚。</br> 正是因为一清二楚,才更让他恼火!</br> 但是大过年的,杨永进硬生生给忍了。</br> 因为那些事他不愿意去琢磨,琢磨起来就让人心烦,而且也没有去琢磨的必要和意义。</br> 而且,后续该如何做,杨永进也私底下跟曹八妹这交过底,曹八妹也表示让他来做主。</br> 结果呢,这婆娘一转背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真是妇人之仁!</br> 坏事的根源!</br> 堂屋里的气氛越发的尴尬,杨若晴朝骆风棠递了个眼色过去,然后放下手里装了蜂蜜水的茶碗,笑吟吟站起身:“二哥二嫂,我回头再过来玩,先得回去了,几个红包还没交到孩子们手里呢,呵呵!”</br> 骆风棠也跟着站起身,对杨永进和曹八妹说:“二哥二嫂得空去我们家坐坐。”</br> 杨永进和曹八妹也都跟着站起身送客。</br> 杨若晴和骆风棠还没走到堂屋门口,这时,外面院子门突然发出乓一声响,好像是谁从外面推开了。</br> 曹八妹一個机灵,直接越过杨若晴和骆风棠冲出了堂屋去看究竟。</br> 结果发现,是风吹的!</br> “哎,又不是!”</br> 曹八妹嘴里嘀咕着,失望的转过身。</br> 却发现面前的气氛不对劲了。</br> 抬起头,发现堂屋门口的灯笼底下,丈夫杨永进正黑着脸瞪着自己。</br> 而杨若晴站在一旁,偷偷朝曹八妹使眼色。</br> 曹八妹此刻心里被巨大的失望给笼罩着,脑子转动有些慢,不太能看得懂杨若晴这眼神的示意是什么意思!</br> “你一个晚上魂不守舍的,鬼探头都七八十来次了,搞啥名堂?”</br> 果真,杨永进先前压下去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而且还是压不下去的那种。</br> “什么鬼探头,大过年的,你说话吉利点啊%”曹八妹心虚,不敢跟杨永进那大声辩驳,只敢小声嘟囔。</br> 刚好堂屋门口放着一只先前吃年夜饭前,放完的空礼花的盒子,四方四正的礼花纸盒子。</br> 小三子不许扔,说要留着他正月慢慢玩。</br> 所以当时杨永进就把儿子喜欢的空礼花盒子给捡到屋檐底下来单独放着了。</br> 这会子被妻子的话和行为给气到的他抬起脚,一脚就把儿子喜欢的礼花盒子给踢到院子中间去了。</br> “啥狗屁玩意儿,伱这妇道人家真是拖我后腿,做事拎不清轻重,人家要是有心,至于等到至今都不登门?</br> 你还要去张望,你在期盼什么?争口气行不?做人是要脸的!”</br> 杨永进踢完了礼花盒子后,站在堂屋门口朝曹八妹这压低了声咆哮。</br> 之所以压低声咆哮,是因为今天过年,他不想因为他们小二房的事情,给大家伙儿闹不快。</br> 但是这种愤怒,也实在让他没法发泄,所以他压低声咆哮的时候,抬起手朝自己的脸狠狠抽打了几下。</br> 第10268章</br> 这巴掌,打的可是猎猎作响,一点儿都不含糊。</br> 而且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这可把曹八妹给吓到了,赶紧上来双手抱住杨永进的手臂。</br> “你干嘛你干嘛?你别这样啊,你要打就打我,你别打你自己!”</br> “你要是把自己给打坏了,咱家这么多口可咋整?小三子那么小,都还指盼着你这个主心骨,这根脊梁骨啊!”</br> 曹八妹紧紧抱住杨永进,泪流满面。</br> 而事实证明,以柔克刚,像杨永进这种暴躁起来的汉子,当妻子这样哭着扑上来抱住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是非常非常的凑效的。</br> 因为这代表着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她比你自己更在意你。</br> 而人,都喜欢这种被别人在意的感觉。</br> 所以杨永进的暴烈气息也削弱了下去,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但是双肩却垮了下去。</br> 他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重重的叹出一口气。</br> “你这一晚上心不在焉的,频繁去外面张望,你真当我啥都不清楚么?”</br> “你一直在等李伟过来,等他过来哄哄绣绣,等他借着过年这个好氛围过来接咱绣绣回李家村去。”</br> “你的心思,我都懂,可是我却晓得李伟是不可能过来的!”</br> “男人了解男人,尤其是像李伟那样的男人,我一眼看穿,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来接咱绣绣!”</br> “或许……是不敢来吧?”曹八妹听到这里,还是弱弱的问了句。</br> 因为这句问,再次点燃了杨永进刚刚熄灭下去的火气。</br> 眼看着杨永进有要爆起的势头,骆风棠赶紧抬手按住杨永进的肩膀,朝他摇摇头。</br> 而杨若晴则适时将曹八妹拉到一旁,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二嫂,那有啥好怕的呀?且不说咱老杨家是这样开明讲道理的人家,就算咱老杨家正的是那种强势霸道的人家,你李伟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你的妻儿,如果你真心想要夫妻团聚,骨肉不分离,即便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吧?”</br> “如果这都不来,那就说明一点,像我二哥说的那样,他就存心不想要绣绣,不想要绣绣肚子里的娃!”</br> “既然咱都被人家放弃了,抛弃了,像野猫野狗一样,你说,咱还不能认清楚现实?还要再这里幻想他能良心发现来接?”</br> “二嫂,生而为人,咱活在世上是为了找寻互相珍重互相在意的人,报团取暖,咱做人,不是为了去给另外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做卑微的舔狗!”</br> “哪怕是真正的猫狗,它们也只跟那些给它们投喂的主人摇尾巴示好,难道咱做人,扛颗人脑袋投胎转世,连猫头畜生都不如吗?不至于吧?”</br> 杨若晴一番话,直接把曹八妹给说得哑口无言,当场怔楞在原地。</br> 片刻后,曹八妹泪流满面的说:“晴儿啊,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啊,我也想争口气跟李家那边彻底断了,像李伟那种好吃懒做又没本事,凭着一张嘴巴甜言蜜语哄骗咱绣绣的男人,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啊!”</br> “可是我架不住我家绣绣啊,我看不得她难过,我才被绑着跟着一块儿对李伟那种我打心眼里就瞧不起的人期盼,张望,我自己都嫌磕碜啊,可我没法子哦,绣绣是我的心头肉,我心疼我闺女……”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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