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br> 老宅后院,照样是灯火通明,院子中间的那棵脱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枣树树干上,挂着几盏灯笼。</br> 四房的门窗上,还张贴着年前康小子和刘金钏成亲时,留下的双喜字。</br> 门楣和窗口附近,也同样贴了红色的剪纸。</br> 剪纸,对联,门神相,大红灯笼,遍地的炮仗壳,当这些元素糅合在一起,过年的喜庆气氛真的非常的浓郁。</br> 但是,反观西屋对面的东屋,可就不一样了。</br> 东屋,连对联都没有贴。</br> 窗户上也没有贴剪纸。</br> 在往年,谭氏可是很讲究这些东西的,那时候老太太自己一个人住,都要张罗这些。</br> 今年,可是老两口和好之后,老汉十多年来,再次回到老宅东屋过的第一个年。</br> 可是,这些代表喜庆的元素却是一样都没有。</br> 如果杨若晴没猜错的话,估计东屋里面也差不多!</br> 杨华忠和大安骆风棠这三个爷们拎着东西走在前面,杨若晴挽着孙氏的臂弯,走在他们爷仨后面。</br> 进了东屋之后,发现东屋里果真寡淡得很!</br> 屋子里,除了比往常多点了几根蜡烛,比以往亮堂了一些,其他基本没什么变化。</br> 八仙桌的桌边,老杨头坐主位抽着旱烟,杨华明和杨华洲杨永智大宝这几個在旁边陪着。</br> 老汉没吭声,所以是他们几个在那里聊着天,说着各家吃年夜饭的时候饭桌上孩子们的趣事儿。</br> 床上,谭氏已经坐到了床上,腿上搭着被褥,鲍素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茶。</br> 杨若晴又环顾了一圈四下,没看到赵柳儿,没看到莫氏,没看到蒋桂玲,甚至都没见到新孙媳妇刘金钏……</br> 得,几个孙媳妇和曾孙子曾孙女们一个没过来。</br> 而绵绵和夜一不能算,他们小两口是回了县城自己的小家过年去了的,要正月才能过来拜年。</br> 菊儿和三丫头也同样如此。</br> 所以在家里的这些,过来给老两口拜年的人选也都是经过了筛选的。</br> 为啥孙媳妇和曾孙子孙女们不过来,相信原因都跟杨若晴这边差不多。</br> “三嫂,晴儿,来这边坐!”</br> 刘氏突然从墙角窜了出来,过来一手一个,拉住杨若晴和孙氏往旁边的长凳子上去。</br> 谭氏吩咐床边的鲍素云,“老五媳妇,你帮我给你三嫂和晴儿倒下茶。”</br> 鲍素云应了声,准备起身,被孙氏喊住。</br> “刚喝了茶过来的,满肚子都是水,没地儿了,素云不要费力。”</br> 鲍素云凝滞在原地,又转过身去看床上的谭氏。</br> 谭氏无力的摆摆手,说:“喝不下那就算了,桌上有瓜子点心,你们自己抓的吃。”</br> 谭氏话音落,八仙桌旁的老杨头给拔出旱烟杆子,将点心盘子往前推了推。</br> “吃吧,别客气,老三,大安,棠伢子,你们坐!”</br> 大家伙儿点点头,在坐下来之前,大安和骆风棠把带过来的礼品放到旁边靠窗的那张桌子上。</br> 那张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显然这是老汉和老太太专门腾出来给大家放东西的地方。</br> 老杨头和谭氏的目光都跟着大安和骆风棠的身影看。</br> 当看到他们除了糖包,米糕,还有烟酒和其他东西,老杨头叹了口气,说:“你们能摘除夕夜过来看看我们二老,陪我们说两句话,就有心了。用不着破费!”</br> 大安微笑着说:“爷,不破费,一点小心意。”</br> 骆风棠不擅长这方面的言辞,所以也就跟着笑了笑。</br> 床上,谭氏看到三房这边带来这么多礼品,掀开被子就要穿鞋下床。</br> “奶,你下床作甚?伱躺着休息啊!”杨若晴也出了声。</br> 谭氏说:“我给你们倒茶。”</br> 杨若晴:“不用倒,刚刚不是说了嘛,我们喝不下!你回去躺着吧!”</br> 刚才腚儿才挨着凳子,四婶刘氏就把嘴巴凑到杨若晴的耳边嘀咕了几句。</br> 杨若晴才知道,老太太这几天夜里,因为都在哀思杨永仙,所以伤到了元气。</br> 老太太本身就有头痛的暗疾,以前刮风下雨天气之前,老太太都会头痛。</br> 这一趟头痛发作了,先前在四方吃年夜饭,小半碗饭都没吃完就回东屋来躺着了。</br> 头痛这个问题,杨若晴经历过,清楚这里面的感受。</br> 一阵痛上来了,感觉脑袋里有一把斧头在凿你。</br> 当你起身有了明显的动作幅度,又或者弯腰埋头,乖乖隆滴隆,那脑袋里就像装了满满一脑袋的豆腐花。</br> 豆腐花晃动着,碎裂的痛,痛得晕晕乎乎,感觉脑袋要裂开几条缝隙,然后豆腐花溢出来,人也要死掉了!</br> 所以,杨若晴才让谭氏别下地动弹了,让她继续回床上躺着去休息。</br> 结果,她的这份好心,却换来谭氏的一个没好气的瞪眼。</br> “又不是倒给你喝的,是倒给大安和棠伢子喝的!”</br> 杨若晴:?</br> 八仙桌那边的老杨头也顺着谭氏的话说:“是啊,他们两个长年累月在外面干大事,就没捧过我们的碗,今夜除夕,是该喝口茶。”</br> 大安说:“多谢爷奶的好意,姐姐是心疼奶奶的头痛加剧。”</br> 骆风棠也道:“心意到了就行,还请奶奶回床上歇息去吧,待会头痛加剧,就更不妥了。”</br> 杨若晴也跟谭氏那没好气的说:“叫你别倒你非要倒,你孙子和孙女婿又不是外人,搞那些客气名堂干啥呢?”</br> “待会转了一圈头痛加剧了,哎哟哎哟的自己遭罪不算,大年夜还得去把旺生哥给请过来,还得去折腾别人,奶奶你还是听话一点,躺回去吧,啊!”</br> 谭氏鼓着腮帮子瞪着杨若晴。</br> 她这拖着病体下来招呼,咋还被这个死胖丫给数落了呢?</br> 即便这番话的出发点是好的,心意也是好的,可这死胖丫就不能换种语气说嘛!</br> 一番表达好心意的话,活生生被这丫头说得不像个话,真不晓得这丫头这破性子和损嘴到底是像谁!</br> 照理说,老杨家是不存在那样的人啊,她这个老太太就更不是那种人。</br> 死胖丫,豆腐心刀子嘴,真是不讨喜!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picdg.com/151_151570/737618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