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李家村。</br> 有些事,男人不方便做,但由女人来做,那就方便多了。</br> 就比如此刻,面对李伟娘的撒泼和满地打滚,老杨家这几个老爷们还真的不太方便上前去怎么着。</br> 如果你的手在拉拉扯扯的过程中不小心碰触到了她某些不该碰触的地方,到时候说你欺负她,占她一个妇道人家的便宜。</br> 说真的,这种事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不管有还是没有,说出去,大家伙儿都乐意去相信这件事是存在过的,因为这很又话题性。</br> 而且一个是男人,一個是女人,这种事情闹起来,大家都会习惯性的将男人定义为施暴逞凶的那方,而将女人定义为受害的那方。</br> 就说亏不亏吧!</br> 所以,在老杨家一众老爷们看着李伟娘在院子里哭天喊地,惹得左邻右舍都过来看热闹的时候,刘氏刚好赶到。</br> 一看这情况,刘氏就乐了,根本都不需要进门去了解屋里的情况,就直接凭着自己在院子外面听到的李伟娘的三言两语的抹黑中伤老杨家,刘氏就已经直接撸起了袖子摆开了战斗模式!</br> “我呸你个心黑的老毒妇,血口喷人呐,死的都能让你给说成活的!”</br> “李家村明事理的乡亲们啊,大家伙儿都过来过来,容我来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跟你们说下哈!”</br> 另一边,看到刘氏进来就扯着大嗓门嚷嚷着,话语还盖过了自己,李伟娘也换了个姿势,不躺地上哭诉了,改成坐着控诉。</br> 李伟娘:“老杨家仗势欺人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老杨家把手伸太长,小两口日子没发过……”</br> 刘氏:“老杨家的闺女金贵着呢,绣绣嫁给李伟是下嫁,当初十几担的嫁妆大家伙儿都见过吧?”</br> 李伟娘:“老杨家仗着有钱,对我们家啥事都要插一杠子,屁大的事儿都要管,挑拨我家儿子媳妇的感情呐……”</br> 刘氏:“李伟就是个软饭王,啥本事都没有,成亲这大半年天天混吃等死,都是吃的媳妇儿的嫁妆,都是我们老杨家在养他……”</br> 虽然这两个人类似于讲相声,可是却没有谁给谁捧哏。两个人几乎就是各说各的,各自还都拥有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听众和观众。</br> 说起这些听众和观众,也是一群超级厉害的存在。</br> 因为他们不仅可以各自追听自己想听的那个人的控诉,同时,他们还能同步去跟听另外一个人的控诉。</br> 正方,反方,他们都能听,随时信息转化,全程无障碍。</br> 所以即使现在环境很杂乱,但是,却于杂乱中有种看不见的规律,这就是乡下妇人们菜鸡互啄的现场。</br> 这边,李伟娘把地面都拍出了几个大洞,就像是练了铁掌功似的。</br> 双脚在地上乱蹬,鞋子都给蹬飞了。</br> 眼泪鼻涕甩的满地都是:“没王法啦没王法啦,仗势欺人啊,嫁闺女陪嫁妆天经地义,越有钱越抠啊,陪了嫁妆天天挂在嘴上说,陪了嫁妆就把手伸那么长,这不是嫁闺女这是卖闺女啊!”</br> 刘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的李伟娘:“李伟一个人吃软饭还不算,带着一大家子吃软饭,这个疯婆子得了便宜还卖乖!”</br> “大家伙儿快看呐,看她脚上穿的袜子,一看就是偷了媳妇的袜子穿!”</br> “不要脸的老货,嘴里骂着老杨家,转背吃喝拉撒都是老杨家的,连袜子都是!”</br> “大家伙儿说说她这算啥?是不是叫做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br>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都看到了李伟娘脚上的袜子。</br> 哎哟我去,这花色,可不就是年轻小媳妇们穿的吗?</br> 做婆婆的偷穿媳妇的袜子,不晓得亵衣亵裤偷不偷的穿啊?</br> 而且人群中还真的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直接就问了。</br> 这下,李伟娘是真的破防了,脱下袜子甩到看热闹的人群堆中,披头散发指着众人就是一顿语言输出。</br> 各种难听的脏话骂的风雨不透,一下子,之前嫁到李家村将近二十年积累出的温顺贤惠的好形象,一下子就被毁得透透的。</br> “怪不得她男人李乙要背着她在外面做那些坏事呢,看看,这副疯婆子样子,骂人没口德的,哪个男人受得了?”</br> “是啊,宁愿去睡善园里那些女乞丐和女疯子,都不乐意跟她处夫妻!”</br> “看看这德行,换作是我,也不乐意跟她处夫妻的,太可怕了!”</br> 旁边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是指责李伟娘。</br> 就连少数几个之前站在李伟娘那边的,也都沉默了,为啥?</br> 因为李伟娘先前把脚上的袜子甩到她们脸上了……</br> 刘氏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拍着手说:“一床被子不盖两样人,这两口子一样的坏德行!”</br> 如果大家只以为刘氏是一个纠缠着翻旧账的人,而忽略了此行李家村之行的战斗核心,那就大错特错了。</br> “大家伙儿都来了,我就把这趟的事跟大家伙儿掰扯掰扯,大家帮忙给评评理!”</br> 刘氏于是巴拉巴拉的把绣绣咳嗽的事情从头开始说了一遍。</br> 她的语速极快,说话专挑重点说,把绣绣咳嗽,娘家那边的焦急,各种想方设法,然而李家这边各种消极懈怠,各种阻挠都给添油加醋说了出来。</br> “绣绣她亲娘是来一趟李家村就哭着回去,年纪比我小十几岁,头发白的都比我多!”</br> “大家都是养过闺女的人,就算闺女嫁出去了,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br> “闺女的死活都要管的是不?涉及到这些事,娘家的态度就是娘家,婆家的态度就是婆家,</br> 婆家在意的是媳妇肚里的大孙子,只要孙子,才不管媳妇的死活,不管伱好不好受呢!”</br> “娘家就不同,娘家才是真正在意闺女这个人,我们绣绣咳了将近三个月,李家装傻充愣,就敷衍我们老杨家,然后使劲儿给绣绣洗脑。”</br> “你们看看,如今我家绣绣都说不出话来了,都哑巴了!可是李家还说没事没事,我们老杨家实在是逼得没法了,再不来把闺女接回去治下一步怕是就没人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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