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br>  马车夫眉飞色舞,胡须都在飘动。</br>  沈兴师仔细看了一下马车夫的脸……</br>  可能这马车夫还真没说谎,即使马车夫已经上了年纪,六十上下的样子,但从五官看起来,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采。</br>  “这人啊,讨人喜欢的时候,就得把握机会,当年我没悟透这个道理,错过了多少好姑娘,到了后来只得随便找个娶了,哎,遗憾……”</br>  马车夫长吁短叹。</br>  “这么说,老嫂子不中你心意了?”沈兴师挑眉。</br>  “这个……也谈不上,日子嘛,过着过着就习惯了。”</br>  马车夫刚说了两個字,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迅速的朝四处扫一遍,这才感叹道。</br>  沈兴师和米安城对望一眼,暗自窃笑。</br>  马车夫不过是嘴嗨而已,老嫂子真要出现,估计要吓得一哆嗦。</br>  马车在宜州城里到处转悠,最后在一处幽静的小巷口停下来。</br>  “老前辈有几把刷子,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找的到。”</br>  沈兴师掀起衣服下摆,从车上跳了下来。</br>  “门号我告诉你们了,那小姑娘最近被几个混混堵门,你们给处理了,在把人带出来。”</br>  马车夫放下马鞭,从底下又掏出了旱烟杆。</br>  “你们隐卫怎么不去将人带走呢?”还未曾下车的米安城疑惑道。</br>  “我们只干暗活,不干明活儿,除非上头有安排……现在,上头安排的你们去办。”</br>  马车夫咬着旱烟杆,吧唧一口,眯起眼睛。</br>  “明白了,我们这就下去办事。”米安城点头。</br>  马车夫的意思,他已经明白。</br>  明活儿指的是暴露自家身份去办事,而暗活儿指的是隐藏身份,最好蒙面,易容改扮,暗中行事。</br>  米琪应该不想暴露这一片隐卫的真实身份,所以这种明活儿就让他们来干。</br>  他米安城,沈兴师,都是捕快身份,这是属于郡守府衙门的吏,属于明面上的人物,让他们来办,并无不妥之处。</br>  马车夫留在马车上,而米安城,沈兴师两人迈步往前走去。</br>  他们身上穿着青色的捕头衣服,带着制式帽子,腰间佩戴腰刀,铜牌,行走之间气势非凡。</br>  “小娘子,快开门。”</br>  “再不开门,咱们哥们就要砸门了呢。”</br>  “是啊,我们都是好人,帮你来着。”</br>  他俩还未曾走过去,远远的就听见嬉笑声,那说话的声音一听就很不正经。</br>  那些人说的是带着宜州话口音的官话,这种奇特的口音,米安城,沈兴师都不陌生,因为宜州这边很多人都是那么说的,包括那位马车夫。</br>  米安城抬手,沈兴师马上领会他的意思,停下脚步。biqubao.com</br>  两人站在侧面,他们能听见对面的声音,而对面却察觉不到他们。</br>  院子里面的少女安全,他们都不用担心,附近暗中又不止一名隐卫潜伏,他们都执行着暗中护卫的任务。</br>  “伱们,你们在这样,我要叫人了。”</br>  里面传来一把柔弱的少女声音。</br>  “叫人?你还叫谁啊,你家老妈子出门买菜,起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这旁边没别人。”</br>  “是啊,小娘子莫怕,我们又不是坏人,只是着看你一个人孤单,想带你一起吃酒。”</br>  “我们三个真是好人,你再不开门,我们就自己开了。”</br>  过了一阵,就听见咣咣的砸门声音。</br>  门啪的一声打开。</br>  米安城跟沈兴师对视一眼,他们疾步向前,走了出去。</br>  “你们在干吗?违反乱纪吗?都给我趴下。”</br>  就在那三名混混想要进入院子的时候,米安城和沈兴师都抽出腰刀,挥舞起来。</br>  三名混混先是怒气冲冲的,但随后他们脖子一缩,硬生生的在脸上挤出笑容。</br>  “两位官爷,咱们是闹着玩的,这就走,就走。”</br>  “谁跟你们闹着玩的?”</br>  沈兴师上前,咣咣几刀,用刀背将三人击倒,掏出马绳熟练的将三人绑住,又用破布塞住三人的嘴。</br>  米安城已经进了门。</br>  他看到一名少女穿着素净的青色衣裙,眉宇之间怯生生的。</br>  “拜见官爷。”</br>  “你叫什么名字?”米安城道。</br>  “回官爷的话,民女白凌晓。”</br>  少女欠身,福了一礼。</br>  “跟我们走一趟吧,去衙门写个笔录。”</br>  米安城抬眸道。</br>  少女白凌晓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后她还是跟着米安城走了。</br>  在这一片,他们可以跟混混斗,但不可以跟官家斗,衙门的人那都是不能得罪的。</br>  白凌晓出门以后,看到那三名混混被绳子捆绑着扔在一边,不禁愣了愣神。</br>  “会有人将他们带回衙门的,到时候,还需要你来指正。”沈兴师笑道。</br>  因为沈兴师的笑容很温和,白凌晓本来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一些。</br>  “莫担心,我们只是带你做个例行笔录,过后还会放你回家的。”</br>  等白凌晓上了马车,沈兴师又出言安慰。</br>  马车没过多久就回到衙门里面。</br>  白凌晓进入衙门里面,没多久,旁边的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道身影。</br>  白凌晓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之人不是幻觉,这才用惊喜的语气道:“爹?”</br>  她依旧带着疑问的语气。</br>  “丫头,是我,不用怀疑。”</br>  那边的中年男子一开口,白凌晓马上就彻底确定,此人就是她的父亲白苏榭。</br>  “爹,你不是出远门了吗?都说要好些日子才能回家。”</br>  “没走成,生意没了,我又回来了,这不是朋友帮忙,在衙门里寻了个文书来干,也算是个正经活儿了。”</br>  “对了,我听说,有混混砸我们的家门?”</br>  说到这里,白苏榭眼睛微微一眯,透出一股子杀意。</br>  但这股杀意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望向白凌晓的目光又重新温柔起来。</br>  “是啊,三个附近的小混混,欺负咱们家没人。”白凌晓翘起嘴唇。</br>  父亲在身边,她恢复了活泼开朗的本性。</br>  “哼,几个小混混就敢砸门了,这次要好好整治一下。”</br>  白苏榭有些疑惑和不满。</br>  这种情况怎么会发生?他都安排好了的,按道理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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