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氏护食这种行为,菊儿和康小子早已见怪不怪了。</br>  如果哪天刘氏不护食了,那他们姐弟还真的要担心呢,担心他们的老娘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br>  至于杨华明,那就更有意思了。</br>  换做以前,遇到刘氏这种护食的行为,他少不得要站在大义的立场去狠狠谴责和嘲讽一番。</br>  但是经过了这回的事情,杨华明明白了很多东西。</br>  那就是,人活着,比啥都强。</br>  活着,有很多事情你都还来得及去做。</br>  欠下的东西,亏欠的那个人,你都有机会去偿还,去弥补。</br>  但是,人一旦没了,那就真的是如同一盏被吹灭的灯,啥都没了。</br>  那天当杨永仙举起刀子的时候,他就是这种感觉。</br>  当杨永仙拿刀子在他身上割,当血流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放很多过去的片段。</br>  从儿时几岁开始就有了,再到后年少年,青年,成亲,第一次见到刘氏的场景。</br>  第一个闺女荷儿出生时候的事,好多事情,他之前,还是之后,都想不起来。</br>  可是在那个当口,他脑子里那個装着记忆的库房的门好像突然就打开了,各种记忆片段如流水般哗啦啦往外奔涌……</br>  所以这几天躺在病床上养伤的时候,杨华明仔细去回想,却又回想不起来了。</br>  所以他就在想,那天,他应该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了吧?</br>  幸好没死,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br>  “行,你喝得下就喝,咱不往外送。”杨华明顺着刘氏的话说,语气和眼神里,都是包容。</br>  这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辩驳话的刘氏有点诧异了。</br>  “咋,你这个四舅不疼外甥啦?”刘氏故意调侃杨华明。</br>  杨华明却非常认真的摇头:“外甥是外人,四舅妈是自己人,我该疼谁,这不明摆着的事嘛!”</br>  这句话,直接得到了边上菊儿和康小子的赞同,姐弟俩用力点头。</br>  “对对对,我爹这话说的没毛病。”</br>  “我爹为了救大白,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已经帮的够多了!”</br>  “爷爷和三伯,还有三堂哥也是如此,大家谁都不亏欠大白!”</br>  “娘,你咋不说话?”</br>  “咦,娘,你这是……伱这脸红了吗?”</br>  “娘,你的脸咋会红啊?哈,不能吧,爹说那话,娘你竟然还害羞起来啦?”</br>  经菊儿和康小子的这番说,杨华明也把目光投向旁边凳子上坐着喝汤的刘氏。</br>  还别说,这素来厚脸皮,哪怕当众裤子破了个大洞,腚儿露出来都不会脸红一下的婆娘,今个竟然真的红了脸,而且还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朵背后,再一路红到后面脖子根呢!</br>  “哈,这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你们娘,还真的红脸了!”杨华明也说。</br>  菊儿和康小子再次去打量刘氏。</br>  这回,刘氏虽然还是脸红通通的,但是,已经恢复了战斗力。</br>  “看啥看?去去去,一边去,真是的!”她先是打发了一双儿女,接着又扭头恶狠狠去瞪杨华明:“就你能,就你屁话多,屁事多,你那么能,咋没把永仙撂倒在地呢?还像一头老猪被人家绑着手脚扔案板上去了,丢不丢人,he,tui~”</br>  一下子完成这么多语言输出后,刘氏抱着怀里的食盒跑去了门口吃去了。</br>  病房里,杨华明尴尬在原地。</br>  他挠了挠头,对菊儿和康小子说:“听听,你们娘就是这样的好性格,会说话呢!”</br>  菊儿和康小子也是尴尬的笑了笑。</br>  “我娘是个提壶高手。”康小子说,“哪壶不开提哪壶!”</br>  菊儿忍不住笑了。</br>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笑,有点不地道,对不住爹。</br>  可是,康小子这话,真的让她忍不住不笑。</br>  “人艰不拆,你们两个下回就别再这样打趣你们娘了,看看,跑到门口去了。”杨华明佯装数落两个孩子。m.biqubao.com</br>  “菊儿,你去把你娘叫进来,外面北风口子上喝汤,到时候又得肚子痛!”</br>  “好嘞!”菊儿起身起了门口。</br>  杨华明又吩咐康小子,“你去前院找下大夫,帮我弄一下离馆的那些事儿,该结的账都结掉!然后咱就回家去!”</br>  “好的爹,我这就去办!”</br>  很快,菊儿就和刘氏一块儿回了病房。</br>  跟她们一块儿进来的,还有杨华梅。</br>  杨华梅的手里,还牵着一蹦一跳的大孙子壮壮,壮壮的手里举着一根比自己的脸盘子小不了多少的棒棒糖。</br>  相比较大人们遭受的一切,以及时候带来的心理创伤,如壮壮这种小孩子是最天真最幸福也最快乐的。</br>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br>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过的好快乐呀,跟着奶奶换了个地上住,白天来医馆这里探望爹。</br>  吃饭的时候娘就送过来了,要不然娘就打发铺子里的伙计送到医馆来,再不然奶奶就会带着他去街上的铺子里吃小馄饨,吃面条,吃蛋炒饭啥的。</br>  完事了还会再给他买一根棒棒糖解馋,真好!</br>  “这棒棒糖可真大,给四舅爹吃不?”杨华明靠坐在床上,逗着壮壮。</br>  虽然壮壮是听不到的,但是该逗的还得逗,不然,杨华梅不高兴。</br>  果真,看到杨华明逗弄壮壮,杨华梅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跟着一块儿逗弄了几句。</br>  比如:你四舅爹叫你给棒棒糖吃呢,你给不给啊?</br>  不能小气啊,要孝顺四舅爹,你要做个大方的好孩子……</br>  当杨家兄妹围绕着壮壮这个聋哑孩子在那里寒暄的时候,旁边的刘氏抱着食盒在怀里,白眼都快翻到屋顶去了。</br>  “好了好了,有啥话等到回村了再呱唧吧,赶紧的要上茅厕上个茅厕,一会儿就该回去了!”刘氏抬起双手开始催促杨华明,其实主要是在催赶杨华梅。</br>  杨华明明白刘氏的意思,但啥都没说。</br>  杨华梅反应过来,问杨华明:“四哥,啥情况啊?你们今个就要回村了?”</br>  杨华明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张口,刘氏再次抢先说:“不回去做啥?这天寒地冻的待这里犯傻啊,再说了,我们家腊月初六还要办喜酒呢,总在这里住着像啥事儿!”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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