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康小子很快就要娶亲了,年内大家伙儿还能在老宅这里挤一挤,等到过完年了,到时候肯定是要去村子里其他地方另外起一块地皮,盖新宅子的。</br>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br>  钱从何来?</br>  刘氏那边早就不做生意了,镇上瓦市的水果和蔬菜生意全部交给了康小子,连荷儿都带着春霞去投奔了三丫头。</br>  所以家里这块的主要经济来源一方面是康小子做生意,另一方面就是杨华明在道观做事了。</br>  如果自己这边抽掉,那家里真的就……</br>  所以杨华明没有底气开那个口。</br>  杨若晴怎么能看不出杨华明的感激和尴尬?</br>  她淡淡一笑道:“四叔,你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也不用想着怎么报答我。”</br>  “我救你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我四叔,我是你侄女,就这么简单!”</br>  一句四叔,一声侄女。</br>  讲真的,直接就把杨华明的眼泪给勾下来了。</br>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对杨若晴说:“同样都是侄子和侄女,完全不一样!”</br>  一个救我,另一个却要杀我,这到底是怎么了?</br>  杨若晴拿了一块帕子给杨华明擦拭脸上的泪水。</br>  “四叔,别想那么多了,大堂哥是大堂哥,咱是咱,别混为一谈了。”</br>  “而且,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爷和我爹都已经商量过了,正式把大堂哥从族谱里除名,等回去了,到时候连带着他从前住过的前院,都给拆了重新来该屋子!”</br>  说到这儿,杨若晴不得不佩服一下老汉的魄力。</br>  老杨家的堂屋盖了很多很多年了,杨华忠他们都在那里长大的。</br>  老汉特别看重那堂屋。</br>  几许风雨,那堂屋的屋顶瓦片不知道破损和修补了多少回,屋子里面的墙壁也是出现了很多次的裂缝,屋脊横梁之类的,更是换过一茬又一茬。</br>  十年前,杨华忠他们兄弟就建议过老杨头把老宅前院的堂屋推了,再重新翻盖。</br>  钱,三房和五房出大头,其他房出小头。</br>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唯独老杨头不乐意。</br>  问其原因,老汉是这么说的,说那前院的堂屋,不仅仅是用来住人的屋子,而是一段回忆,承载着一段历史。</br>  那屋子在,里面的摆设啥的都没变化,当年的那些旧时光,已经故去的人和事,就都能找到影子。</br>  一旦那屋子给推掉了重新来盖,哪怕还是原来的地基,但那种感觉就变了。</br>  所以,这些年老杨头一直以一己之力来对抗老杨家其他上上下下的人,坚持维持老宅堂屋原本的样貌,不行了,就修修补补。</br>  大家伙儿嘴上不说,心里也都清楚老杨头最深层次的用意。</br>  那就是,大伯杨华安,二伯杨华林,大堂哥他们,都是在那里长大的,那里的记忆太深刻了。</br>  所以后面大家也就不再去提了,但是每年,杨华忠他们还是会拿钱出来请工匠来修缮那边的堂屋。</br>  将断裂的屋梁还掉,将外面的危墙用柱子重新抵住,以免坍塌。</br>  同时,大家伙儿还都会叮嘱各家的小孩子,尽量不要往老宅的危墙底下去玩耍,以免出现意外……</br>  而如今,老汉竟然主动提出要推了那边的堂屋,重新盖新屋子,大家伙儿真的觉得很震惊,也很意外。</br>  所以这回,不仅杨若晴感觉意外,躺在病床上的杨华明也同样感觉异样的震惊。</br>  震惊之余,是感动。</br>  “你爷这回,也是真的被永仙那個混球给气到了,他六亲不认,真正的六亲不认啊!”</br>  “是的,我大堂哥……这回是彻底让家里众人寒心了。”</br>  不仅仅是寒心,还有恐惧。</br>  “大白呢?大白找到了吗?”杨华明又问。</br>  杨若晴说:“找到了,在悦来客栈后面的林子里。”</br>  “啊?林子里?那……是死的还是活的?”杨华明又问。</br>  杨若晴说:“半死半活吧!”</br>  “天哪,大白该不会也被嘎了腰子?”杨华明问。</br>  杨若晴摇头:“那倒没,不过,被打了个半死,还饿了两天,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吊着了!”</br>  “为啥没噶腰子?”杨华明又问。</br>  问出来之后,他随即意识到身为四舅,不管大白咋样,他也不该把人往死里去猜测。</br>  所以他赶紧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巴不得他被噶腰子,而是……”</br>  “四叔,伱的意思我明白。”杨若晴道。</br>  “因为你被大堂哥抓住想要嘎你腰子,而比你年轻力壮的大白却没有被嘎腰子,所以你感觉这不太对劲,是这个意思,对吧?”</br>  杨华明点头,他确实是这个意思。</br>  杨若晴说:“我也不清楚为啥,估计我大堂哥疯了吧,做事不按套路出牌。”</br>  “那大白现在人在哪?”杨华明又问。</br>  杨若晴说:“在你隔壁病房。”</br>  相比较杨华明,大白的情况反而更加严重,到现在都没苏醒过来。</br>  “只要能捡回一条命,就是菩萨保佑,就是祖宗保佑!”杨华明说。</br>  说完,想到什么,再次看着杨若晴:“哎,啥话都不说了,晴儿啊,幸好有你啊!”</br>  杨若晴摇摇头。</br>  “大堂哥现在关在县城大牢,这辈子,他应该都出不来了。”杨若晴又说。</br>  县衙那边,要针对这件事狠狠的审讯。</br>  在这过程中,杨若晴已经打点过了,不会让杨永仙在牢房里好过。</br>  同时呢,也会布置力量暗中保护杨永仙,不给他自尽的机会,跟不给他被同伙灭口的机会。</br>  “报应,”杨华明道,“就算是砍头,我估计都没人心疼他!”</br>  或许大嫂金氏会心疼。</br>  毕竟是金氏的亲生儿子。</br>  但那又如何?</br>  亲生的大儿子要杀叔父,要杀亲弟弟,甚至还囚禁了爷爷。</br>  这样的人,就算金氏心疼,也只能把心疼和眼泪埋藏在心里。</br>  谁敢表现出来,那个人自己的人品,都会受到质疑。</br>  很快,其他人就吃完饭陆续回了这边病房。</br>  菊儿手里拿着一只碗,碗里是汤,她来到床边对杨华明说:“爹,我喂你喝点汤,补补身子。”</br>  杨华明说:“待会叫你娘来喂,你忙你的去,两个孩子拖着,你先顾好孩子们!”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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