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br> “就是这里了,牛哥。”</br> 商队一路东行,花了半月的时间,到了一条大河的边上。</br> 此刻的大河上,几条商船正在那里停靠。</br> 黄河水贯通东西,支流无数,而这条河,正是流向渤海郡的大河。</br> 若不是水上亦有关卡,黑牛他们一家早早的就可以乘船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必须等待正儿八经的商船。</br> 当然,商船来这的目的也非就是等候黑牛一家而已,他们收到了辽地的信件,正在探索一条安全的水路。</br> “牛啊,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br> 相比起牛父的早有准备,黑牛二叔则是显得非常的不安。</br> 这都走了半个多月了,怎么还在走呢,又是车,又是船的,这让一辈子都没出过三石村的黑牛二叔分外的不适应。</br> 黑牛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先回答,而是招呼着众人上船。</br> 等船只开始驶动后,他才对着自己的二叔说道。</br> “二叔,我要带你去一个光种田就能吃饱饭的地方,放心吧二叔,侄儿不会害你的。”</br> “种田就能吃饱,那得种多少田啊,黑牛啊,二叔年纪大了,可干不了太多的活。”</br> “放心吧二叔,不会太累着伱的。”</br> 黑牛闻着船只航行时吹来的风,脸上都是轻松之色。</br> 看待外人远不如看待自己的家里人来的冲击大,家里人所遭受的让他一度极端愤怒,而现在,上了商船,他那颗心终于是放下了。</br> 水路的速度比陆路快了数倍不止。</br> 商船一路向着东北,途径几个哨卡,最终鱼入大海,天地遨游。</br> 渤海,黄海,商船出海后满帆,用比在河流中更快的速度不停航行。</br> 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所经之地繁几,但商船的目标明确,一路向东。</br> 过辽西,入辽东,从辽河湾入海口进入,逆流而上。</br> 随着深入辽东,气候一点点的变得湿冷,偶有浮冰顺游而下,索性都被早有准备的水手们磕开。</br> “这边真冷啊。”</br> 在船舱里待得久了,黑牛的家人们都出来放风。</br> 毛皮大衣裹着,但这些习惯了内陆气候的人们还是有些受不了。</br> “哈哈哈,待得久了就习惯了,这边也就是三四月冷点,到了五月,便没有这么冷了,跟东郡无异。”</br> 越是离自己的地盘近,黑牛就越是意气风发。</br> 这次下定决心带走家人,是他认为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br> “阿爷阿娘,好大的船,你们看!”</br> 黑牛大哥的儿子狗儿指向河道,只见上百艘三桅帆船有序的向着出海口的位置而去。</br> 而头船上,一名穿着大氅的年轻人也望向了这边。</br> “胡七主簿?”</br> 黑牛一愣,他认出了头船上的那人,而后,每艘三桅帆船之上都有着数百人。</br> 而后面的帆船,多是马匹,牛羊。</br> “这是要去哪?”</br> 黑牛脑海中出现问号。</br> 又是人,又是牛羊马匹,而且还是乘船得。</br> 黑牛猜不出来,而狗儿则一直在欢呼着大船大船。</br> 确实,相比商船,三桅帆船的个头要大出一倍,高更是高出许多,给人一种爸爸看儿子的感觉。</br> 两支船队交接而过。</br> 很快,河面上就又空荡荡的了。</br> 不多时,商船便也航行到了乌桓码头。</br> 脚踩在平整的地面上,这些终日在地里刨食得一家人心也算是彻底的放下来了。</br> “牛啊,我们这是到地方了吧。”</br> 下了船,黑牛的母亲便一直拉着黑牛的手,终日在屋里织机的小老太何时见过这般场面。</br> 宽敞的道路笔直,两侧栽种的绿植虽已干枯,但也挺拔,过往不绝运送着物资的车辆不歇,给人一种看不懂,但又觉得很厉害的样子。</br> “到了阿娘,我们先回城,儿子在城里有套小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暂时够咱们住了,等咱们歇息半天,下午儿子带你们去登记。”</br> “诶,都听你的。”</br> 对于黑牛的安排,大家都没有意见,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黑牛是亲人,所以他便成了众人的主心骨。</br> 租了两辆马车,黑牛让车夫们向着乌桓城出发,有车,他们很快便抵达了乌桓城。</br> 招呼着众人下车,自己的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侄子,二叔二婶,堂哥堂嫂,以及被拉去了军中不知生死的堂弟的媳妇跟儿子。</br> “麻烦你们了,这是车钱。”</br> 熟络的给出两个启钱,黑牛便拉着自己的阿爷阿娘招呼着众人进了乌桓城。</br> 守城的民兵只是查验了一下黑牛的令牌便放行了,对他身后的众人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br> “儿啊,不用给入城钱吗?我听村里进过城的人说,进城都是要给钱的啊。”</br> 黑牛的二叔小心翼翼的问着。</br> 这帮一辈子没出过三石村的农夫农妇何时见过如此巨大整洁的城池,走进以后都拘束得厉害,生怕自己哪里走错了。</br> “不用的二叔,咱们这里没有七七八八的苛税,只有商税,田税,人头税而已,所以我才这么想把你们带过来。”</br> 黑牛喜气洋洋的,回到了乌桓才像真的回到了家,汉朝那边的家真的就宛如地狱一样。</br> 从自己收集过的情报就看到过,汉朝每年都有流民,是每年!</br> 一开始他还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直到这次被派往了东郡,休沐时回了一趟家,这才清晰的察觉到了君上这里与汉朝那里的区别。</br> “真的没有其他的税收?”</br> 一伙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黑牛认真的点头:“真的,而且在这边开荒地还有农具牲口的支援,开出来的荒地头两年不用交税,种出多少粮食都是自己,后两年田税减半,就算到了以后,田税也只有十税一而已。”</br> “而且不仅是种地,乌桓鲜卑这两个地方到处都缺人干活,如果不想种田,光是做工一年也能攒下几百个启钱,足够一家人的衣食无忧。”</br> 一边走着,黑牛一边介绍着乌桓城的点点滴滴,他是亲眼见着这座城起来的,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br> “我,我还是种田吧,其他的也不会啊。”</br> 黑牛二叔支吾着,当了一辈子的农夫了,他也只会种田罢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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