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br> 不要田庄只是下面分厂厂长被提上来的,要是没有两下,也不可能担任集团综合办主任。</br> 当他接到老刘汇报,就知道熊兆铭走投无路了,要撤销对酒厂的处罚,其实是害怕简书记对他问责。</br> 本来这次下来他就有问题,要是因为酒厂被处罚的事情,触了简书记霉头,他就真的没有一点活路了。</br> “熊厅长,你这个道歉,我可受不起。”</br> “田主任。”熊兆铭咬了咬牙,再一次鞠躬:“昨天在招待所,对您的怠慢,我也要对您说声对不起。”</br> 田庄无动于衷的说道:“熊厅长,不是我为难你,没有省厅的撤销处罚通告,我是不可能恢复生产的。</br> 况且,你跟我道歉没有一点用。因为这是我们董事长交代的,如果你拿不到省厅的撤销处罚通告,那就只能我们董事长下达命令才行。”</br>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找周安东,可自从他到了江州后,周安东对他就不太友好,甚至说是敌对。</br>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过那个王八蛋。要是自己贸然的找过去,结果肯定是自取其辱。</br> 所以他来找田庄,在他想来,跟田庄打交道要轻松得多。而且,作为集团综合办主任,让酒厂立刻恢复生产,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br>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甚至是尊严都不要了。</br> 卑微的像个小丑,给田庄鞠躬道歉,最后的结果确是这样。</br> 这让他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深感无力。</br> 田庄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熊厅长,我们董事长经常跟我们说,犯错就要认罚,挨打就要立正。”</br> 说到这,田庄站起身,拍拍熊兆铭的肩膀。</br> “现在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除了你爹,没人会惯着你。”</br> “对了!”田庄抽了口烟:“最后这句话,也是我们董事长说。熊厅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董事长很有才华?</br> 就算他说的话很粗鄙,但却很有深度,总是能发人深省,让人受益匪浅?”</br> “有他玛勒逼的深度。”</br> 事情不成,熊兆铭也不再忍受了,终于把心中的怒火爆发了出来。</br> 什么素质,什么领导风度,都他妈的要嗝屁了,要素质和风度有个屁用。</br> “你们酒厂这些人,包括你田庄,都他妈是大傻逼。他就是个泥腿子,靠一张嘴忽悠着,让你们给他卖命。</br> 等着吧,你们都不会有下场的,都得被周安东那个狗草的东西卖了。”</br> “我们董事长是泥腿子,那你又是什么?”田庄冷笑一声:“堂堂国家干部,却一肚子男盗女娼,你敢对天发誓,你裤裆里没有屎吗?</br> 我们董事长是泥腿子,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你呢?穿的人模狗样,却脏得跟厕所里的蛆一样。</br> 顶着副厅长的头衔,到处吃拿卡要,损公肥私。看看你肥头大耳的,还有这腐败的肚子,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吃得跟头猪一样。</br> “你……”</br> 熊兆铭哆嗦着手,指着田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br> “你他妈的你你的了。”</br> 田庄很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开熊兆铭,指着他的手。</br> “马上、立刻、滚蛋,不然我让保卫把你们扔出去。”</br> 熊兆铭眼前一黑,身体一晃就要摔倒。</br> 田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br> “怎么着,明的玩儿不过,还想给我来一出东敲西逼的戏码不成?”</br> 熊兆铭缓过劲儿来,一把推开田庄。</br> “告诉周安东,这个仇老子一定会报。”</br> “只要别讹我就行。”田庄笑了:“我这一个月工资几百块,要是都被你讹去了,全家都得跟着喝西北风。”</br> “哼!”熊兆铭转身就走,然后砰的一声,重重把门关上。</br> 田庄哈哈大笑,活了四十多年,把一个副厅级干部,骂得狗血淋头,这感觉太他妈的爽了。</br> 熊兆铭脸色死灰的出了厂部,手下那些人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谁也不敢说话。</br> 虽然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一次的熊兆铭,可能过不去这个坎了。</br> 但现在不还是他们的领导,省工业厅的副厅长嘛,该尊敬还是得尊敬。</br> 熊兆铭仰头看着天空,太阳很亮,但他却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br> 他站在那好久,不知道何去何从,也想过立刻回省城,但就是不甘心。</br> 小时候,自己拼命的念书,毕业拼命的往上爬。</br> 把自己女朋友礼物送出去,拜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领导做干爹。</br> 可以说,为了往上爬,他不择手段。</br> 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只要能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送出去。</br> 所以,当他一朝权在手,就无所不用其极的。</br> 把曾经送出去的东西,连本带利的都要赚回来。</br> 这么多年,他辛辛苦苦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现在就要失去了,他怎么能甘心。</br> 现在才八点多,冬天的这个时间,可是很冷的。</br> 尤其今天小北风很硬,刮在脸上就像小刀子割一样。</br> 后面站着的众人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几个女人。</br> 冻得直打哆嗦,没有办法,又翻身进了厂部大门。</br> 最后熊兆铭也有点受不了了,转身走向车边,拉开车门就要上车。</br> 这时,他就看到一个车队在外面缓缓驶了进来,这让他眼睛一亮,身体猛地抖了一下。</br> 简书记来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迈开两条小短腿就迎了过去。</br> 车停在了停车场,考斯特车门打开,简政学第一个下了车。</br> “书记,我有话要跟您说。”熊兆铭喘了口气,声音带着哭腔。</br> “哎呦!”周安东下了车,笑着说道:“这位就是熊厅长吧,真是久仰大名啊。”</br> 熊兆铭没有搭理他,而是看着简政学,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br> “书记,请您给我个机会。”</br> 简政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行,我给你个机会,跟我来吧。”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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