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赵理辉和刘渠,就在斜对面房间的谢敏生,跟他们完全相反。</br> 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一看,这两天就没有受到苛待,反而吃得饱睡得香。</br> 他呢,反正就是困了睡,饿了吃,当然陆陆续续也交代了不少东西。</br> 但是,关于十多年前的那个案子,他却一点都没透露。</br> 而今天,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给我根烟。”</br> 负责记录的是中枢纪检七室主任马强,听到谢敏生的话,在兜里拿出烟递过去,并且又亲自给谢敏生把烟点燃。</br> 谢敏生深深吸了一口,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走了好几圈,然后来到窗前,刚要拉开窗帘,就被马强阻止了。</br> “不要打开。”</br> 谢敏生抓着窗帘的手一顿,然后慢慢松开手。</br> “人还没抓到吗?”</br> 马强摇头:“抓没抓到,你现在都很危险,不能暴露。”</br> 谢敏生又抽了口烟,慢慢转身回来坐到沙发上,然后仰着头,望着屋顶一言不发。</br> 马强也点了一根烟,坐在谢敏生对面,默默的等待着。</br> 突然,一滴眼泪在谢敏生眼角滑落,然后就听到他一声长叹。</br> “老部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待我亲如子侄,但我却利欲熏心害死了他。”</br> 马强拿出了录音机,按下了按钮,接着又拿出了笔开始记录。</br> 谢敏生看了眼已经燃烧殆尽的烟头,马强拿出烟又给他点了一根。</br> “谢谢!”谢敏生道了声谢:“十多年前,我还是省组部干部调配处一处的副处长,而李兴权是西湖区分局的局长。</br> 我跟李兴权,还是通过老部长的儿子,孟维刚认识的。那天,是孟维刚公派出国学习回来不久,他邀请几个朋友出来聚聚,我和李兴权就是在那次聚会认识的。”biqubao.com</br> 说到这,谢敏生开始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显然内心中又陷入了某种挣扎。</br> 看到谢敏生这个样子,出于职业的敏感性,马强立刻意识到,这个孟维刚可能有问题。</br> 但他又想不明白,当年孟庆路被枪杀,孟维刚这个当儿子的也参与了?</br> 只是这个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这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居然如此大逆不道的弑父。</br> “呼!”</br> 谢敏生感觉到胸口有些发闷,深吸一口气之后,又长长的吐了出来,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br>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兴权经常约我出来喝酒,一来二去的,我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好。直到有一天,我听说老部长,可能要全面主持省组工作,感到非常高兴。</br> 可高兴没几天,李兴权又找我喝酒,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那天喝着喝着,他就跟我说,老部长的上位,挡住别人的路了。</br> 让我给老部长递个话,把路让出来,不要争了,不然会有大麻烦。并且承诺,只要老部长让路,八年内让我升到副厅。”</br> 这个时候,谢敏生拿着烟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里充满了悔恨。</br> “我心里很明白,以我的资质,想要在八年内做到副厅,根本就不现实,所以我确实很心动。但当时我没有答应,因为就算老部长待我如子侄,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掺合的。</br> 没过几天,谢敏生又找到我,跟我交了底。老部长挡住了范明庆的路。因为范明庆的年龄到了,如果这次不能主持省组部工作,以后想要走到更高位置就不可能了。</br> 而且,只要我把话递到了,不管老部长如何决定,他们的承诺都有效。那就是八年内,让我升任到副厅。</br> 这次我心动了,赣江省是范家地盘,只要我借着这个机会靠过去,我的路绝不止于副厅。只是让我想不明白,既然范明庆要主持省组工作,只是范老爷子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br> 李兴权告诉我,老部长的父亲,也是位老革命家,是在那个不可说的十年中,被害死的。但京里也有不少故友,对老部长很是照顾。所以,顾老也顾虑,不能轻易插手正常的干部调整。”</br> 谢敏生最后抽了口烟,然后把烟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br> “当天晚上,我就去见了老部长,当时老部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部长对我好像变成了陌生人。</br> 这让我感到很委屈,心里也渐渐生出了怨恨,但我真的没想过,要杀了他。因为我是人,不是畜生。”</br> 谢敏生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激动。</br> “过了能有半个多月,那天晚上,李兴权找到我,让我带他去拜访老部长,我没有想那么多就答应了。</br> 我怎么都没想到,当我敲开老部长家的门,刚进去,李兴权就拿出了枪,对着老部长后背就开了两枪。</br> 老部长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倒在了血泊中。当时我都吓懵了,但李兴权并没有立刻离开。等了能有十多分钟,出去遛弯的李阿姨,也就是老部长的妻子回来了。</br> 李兴权又举起了枪,对着李阿姨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李兴权在等着李阿姨回来。”</br> 说到这,谢敏生整个人,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瘫了下来,软软的靠着沙发,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br> 马强问道:“当时,你们完全可以从容的离开,李兴权为什么要冒险等待李文英回来,并且把他杀了?”</br> “我不知道。”谢敏生摇头:“我也没敢问。”</br> “咔哒!”马强按下录音机停止键,合上了笔记本:“谢谢你的配合,你先休息吧。”</br> 马强拿着录音机和笔记本往外走,刚在楼梯上到六楼,电梯叮的一声响了,紧接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在电梯里走出三个人。</br> 其中两名是武警,另外一个居然是赖青宇。</br> 当他听到李兴权坠楼后,就没睡过一次好觉。</br> 尤其是知道,谢敏生自首,更是坐立不安。</br> 今天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过来自首。</br>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再晚,连自首的机会都没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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