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荆豫都督府后院内堂中,曹魏的骠骑将军司马懿正在手握书简仔细阅读,一旁的铜炉里燃起袅袅檀香,可让人心旷神怡、静下心来。</br> 然而司马懿却似乎未受檀香多少影响,他虽面容平静,但紧锁的眉头却显露出他并未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心平气和。</br> 司马懿的养气功夫向来是一等一的,平常少有能让他动容之事,但此刻他却不住地叹气,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幻莫测,只因手中那卷书简正是关中传来的战报。</br> 数日前,张郃在街亭被汉军击败的消息传到了宛城,丧师数万精锐的惨败令司马懿也大为震惊。</br> 身为曹魏重臣他收到的通报自是叙述详细,故而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要看上好几次,以期通过这些细节弄清楚诸葛亮这位大敌的用兵风格。</br> 「唉,虽说儁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蜀军一步,被挡在了街亭,但大军失败的关键还是在于野战不敌蜀人。若是儁乂能在街亭城外那场阵战中击败诸葛亮,恐怕现在就不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了。」司马懿放下书简,闭目沉思。</br> 司马懿又睁开眼睛,起身离座,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寻思:「街亭一役,诸葛亮虽然屡出奇计,但观其用兵之道仍以堂堂正正的阵战为主,蜀军的阵法委实厉害,日后我若是对上定要小心在意。」</br> 「诸葛亮布出的战阵据张儁乂回忆与古之八卦阵有些相似,但其中的变化似乎更为复杂精妙,不是简单的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方位所布,而是大阵变小阵,将阵内敌军一一......」</br> 想到这里,司马懿回到案前铺上一张蔡侯纸,提笔蘸墨将对诸葛亮八阵图的猜想画了出来。</br> 「父亲,您在画什么?」</br> 司马懿刚画完一个基础的八卦阵,忽听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吓得他拿住的毛笔抖了一抖,甩出几个墨点落在纸上。</br> 司马懿转身回头,见一个俊朗少年蹑手蹑脚地站在面前,面色一沉,怒喝道:「鬼鬼祟祟,成何体统?」</br> 这少年十七八岁模样,身形欣长,眉清目秀,身着湛蓝锦缎曲裾,脚踏百褶云底鞋,说不出的风流个傥,道不尽的玉树临风,任谁见了都要称呼一声翩翩佳公子。</br> 这少年面对司马懿的呵斥丝毫不惧,反而咧着嘴笑道:「嘿嘿,父亲,您这是画的什么?怎么好像是一个八卦阵图?」</br> 「说它是八卦阵也不是,说它不是也是。」司马懿微笑道:「昭儿,为父画的正是张郃将军在街亭对战的蜀军战阵,不过只是依据战报猜测试画,也不知与那西蜀伪相诸葛亮所作的阵法相差多少。」</br> 原来这少年正是司马懿次子司马昭,司马懿到宛城上任所带家眷只司马昭一人,其他亲人包括长子司马师都留在了洛阳家中。</br> 与对长子司马师的严格培养不同,司马懿对司马昭的教导除了应有的文武学识之外还多了一份宽松的宠爱,司马昭可以肆意地与朝中***子弟优游嬉戏、东玩西逛,故而他的性格颇为跳脱。</br> 司马昭凑近一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大笑道:「哈哈,父亲何必纠结这劳什子阵法,不如上表皇帝自请往关西任职,只要对上那诸葛亮,父亲不就能知道阵法的虚实了吗?</br> 而且我看那张郃将军和曹大将军也不过如此,被诸葛亮耍得团团转,对付蜀贼还得父亲出马,不然咱们陛下还得败。」</br> 「混账。」司马懿闻言瞪了司马昭一眼:「是谁教你这般非议天子和国家重臣的?军国大事,你这黄口孺子也敢评说?」</br> 「哪有人教,是孩儿自己想的。」司马昭唯唯诺诺地说道。</br> 「哼,这些话不许到外面去说,否则小心你的皮。」</br> 司马昭低着头应道</br> :「孩儿知道了。」</br> 见他听了进去,司马懿语气柔和地续道:「为父自是想到关西与那诸葛亮对上一对,只是宛城这里也离不开为父,没有为父镇着,东吴孙权这两个月恐怕早就想搞事了。」</br> 「父亲的意思是东吴想兴兵犯境?」</br> 司马懿回道:「国家正在对付西蜀,如此良机东吴肯定是有想法的。不过荆州有我镇守,扬州那边也有大司马盯着,孙权纵使有心也是无隙可乘啊。」</br> 「原来如此,孩儿明白了。」</br> 司马懿道:「汝还年幼,军国大事还不是你这少年所能处置的,要想帮助为父参赞大事你还须再读几年书啊。」</br> 「父亲,孩儿上午已读了半天书了。」司马昭弱弱地道。</br> 司马懿笑道:「知道了,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玩吧,为父还有公务处理。」</br> 「是,孩儿告退。」司马昭欢喜地跑出去了。</br> 司马懿望着儿子的背影慈爱地笑了笑,转身回到案前又接着画了起来。</br> 经过十多天的安民举措,陇右四郡百姓的生活已逐渐恢复了正常。</br> 汉军军纪肃然与民秋毫无犯,官吏清廉勤政与民公正严明,诸葛亮等人仁义厚道的施政风格让陇右百姓感到耳目一新。</br> 回想起这三十年里一波又一波的执政者,陇右吏民今日方知爱民如子为何物,一时之间汉室威望与日俱增,百姓们对曹魏的记忆从此刻开始消融。</br> 「丞相,经过清与幼常、威公多日的努力,总算将陇右诸郡的户籍人口核算清楚,特来禀报。」公房内,杨清先与马谡、杨仪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拱手对诸葛亮说道。</br> 诸葛亮放下手中公文,抬头欣喜道:「哦?尔等这么快就将户口理出来了?那好,就说来听听吧。」</br> 「是。」杨清从怀中抽出书简念道:「根据天水诸郡所送来的籍簿,清又与幼常、威公一起对照灵帝时期的档案进行核对,现已大概弄清陇右四郡有多少百姓了。</br> 天水有八千九百三十二户,南安有四千七百五十五户,陇西有八千五百七十一户,广魏有九千三百二十户,共计在籍户数三万一千五百七十八、人口十五万七千八百九十。」</br> 「四郡十九县,就只有这么点人吗?看来雍凉连经战祸,果然是残破凋敝啊。」诸葛亮微微笑道:「不过吾一路行来,见各地豪强大姓在乡下的庄园坞堡倒是修的很大嘛。」</br> 陇右四郡在籍人口还没汉中一郡多肯定是不正常的,虽说在群雄并起时流入汉中的人口不下十万人,但是后来又被曹操迁走许多,所以就算汉中经历的战火少些,然而凭汉中一个郡也不可能比天水广魏南安陇西四个郡多。</br> 究其原因,无非是豪强大姓隐匿了不少人口,尤其是雍凉一带,军阀混乱频繁,羌胡又经常侵扰。</br> 为求自保,同宗同乡之人往往会在本地豪强的带领下聚在一处生活,久而久之寻常百姓就变成了豪强大户的庄客、佃户、奴仆,而这些人官府编户是统计不了。</br> 杨清笑着回道:「什么都瞒不过丞相,这些天我三人明察暗访、多方打探,总算知道了陇右四郡隐匿人口的大致情况。」</br> 「哦?有多少户口被豪强大姓隐匿了?」</br> 杨清道:「此事还是让幼常来说罢。」</br>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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