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等马琪的答复，努力的，踉跄的爬起虚弱的身子，又搀扶起已经站不起来的老太，费力的扶着墙往门口走去。</br> 他要去做最后一次圣诞老人，给自己的女儿准备礼物。</br> 干瘦的双手努力推着门，但呼啸的寒风将门死死抵住，瘦弱的身躯根本打不开门。</br> 忽然。</br> “爸。”马琪声音沙哑道：“吃顿饭再走吧。”</br> 她声音颤抖，两眼发红，但却没有拒绝父母的提议，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br> 要么，就只能全家饿死，自己饿死是小事，莎伦和威利也会饿死。</br> 老人转头看着马琪：“好。”</br> 狂风在门外呼啸，小小的火堆散发出微弱的光芒。</br> 昏暗的餐桌上，两位老人，威利，莎伦坐在那里。</br> 威利和莎伦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两个孩子开心的唱着圣诞的歌谣。</br> “姥爷，姥爷。”莎伦开心的看向老头儿：“圣诞快乐！”</br> “嗯。”老人掩盖住眼眸的悲伤，慈祥的看了看莎伦，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圣诞快乐。”</br> “姥爷，你带给莎伦的礼物呢？”莎伦低头看了看四周。</br> 老人笑了笑：“被我藏起来了……等明天一早，你就能看到了。”</br> 莎伦开心的点点头，这是往年老人逗她的把戏。</br> “好了，可以开饭了。”</br> 马琪在火堆那里鼓捣了一会儿，终于端来了一锅肉汤。</br> 她又走到存放面包的木筐旁边，看着里面的几片面包，一开始只是想拿三片，想了想，还是将最后的六片面包全都拿了出来。</br> 不管怎么说，这是圣诞晚餐。</br> 而且……吃完这顿饭，也就不差这几片面包了。</br> “肉汤！”威利开心的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肉汤，虽然里面只有隐约可见的一些肉末，但那散发的肉香依旧让他吞咽唾沫。</br> 莎伦则看着马琪：“妈妈，圣诞老人要送给我的大肉丸呢，我要和姥姥姥爷一起吃……”</br> “肉丸……”马琪不知如何回答。</br> 老人则笑了笑，慈爱的摸着莎伦的脑袋：“会有的，会有的，莎伦是个乖孩子，圣诞老人不会忘了你的。”</br> “明天一早，你就能吃到大肉丸了。”</br> 莎伦两眼一亮：“那，到时候姥姥姥爷也一起吃！”</br> “嗯。”老人笑了笑，不舍的用干瘦的手掌摩挲莎伦的脑袋，感受着那温暖的触感。</br> 一人分了一片面包，一家人手拉手，围着那一小锅肉汤，进行每年圣诞的餐前祷告。</br> 马琪开口道：“感谢神赐予我们……”</br> 马琪忽然顿住了，沉默片刻：“算了，直接吃吧。”</br> 感谢神？</br> 有什么好感谢的！</br> 要不是这入侵的凛冬，他们哪里需要像这样？</br> 一人分到了一碗肉汤，莎伦和威利的碗里的肉末格外的多，马琪和两个老人倒是没多少肉末。</br> 昏黄的火光下，两个孩子嘁嘁喳喳的用面包沾着肉汤，欢快的吃着。</br> 马琪和两个老人倒是吃的很慢，一点点咀嚼着沾着肉汤的面包，不舍得吞咽的太快，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一刻永远保存。</br> “还记得你小时候……”老人微笑的叙说着以前的故事。</br> 马琪神色有些恍惚，她想起神明降临前的日子，想起每年做的圣诞大餐，想起一家人围着一桌美食和火鸡的日子。</br> 而如今……</br> 马琪呆呆地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一碗肉汤和干硬面包，两个老人也说不下去了。</br> 欢快圣诞歌不知从哪个邻居的屋子里隐约传来，带着节日的喜庆，但屋子里的空气中却带着一股悲伤。</br> 明明是本该欢笑着享用大餐的圣诞夜，此时却颇有最后一顿晚餐的味道。</br>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家人共同吃的最后一顿晚餐。</br> 马琪和两位老人吃的尽可能慢，似乎不舍得结束这顿饭，但最终还是吃完了面前的肉汤和面包。</br> 或许是饿的太久，或许是面包太小，这一块面包下去，反而让人更加饥饿。</br> 但比饥饿更多的，是绝望。</br> 筐里已经没有面包了。</br> 空气低沉的几乎要凝固，饥饿的一家人坐在桌边，绝望的火焰在旁边燃烧，门外的寒风像是在狞笑。</br> “好了。”老人笑了笑，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身体缓缓站起来：“我们出去了。”</br> “爸……”马琪想说你不要出去，但许久之后，还是道：“一会儿再出去吧，再坐会。”</br> “嗯。”老人微微点头。</br>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只是似乎不走出这个屋子，就依旧是家人团聚的圣诞夜。</br> 只是不愿意面对最后的结局。</br> 安静的屋子里，绝望，压抑在蔓延。</br> 马琪身体在微微颤抖。</br> 或许一个小时后，她就得拿着铁锹，把养育自己的两位老人的尸体拆解。</br> 或许明天，自己就会喝着肉汤，吃着肉类。</br> 这让马琪恶心恐惧，但更让她恐惧的是……拆下来的几十斤肉，真的能让她和莎伦威利度过下面还有两个多月的寒冬吗？</br> 这两个老人……太瘦了。</br> 瘦肉，并不多么富含热量。</br> 而就在这一家人各有想法，绝望压抑，几乎崩溃的时候。</br> “轰！！”</br> 呼啸的寒风中，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br> 就如野兽的咆哮，盖过寒风，响彻大地，连房屋都在这轰鸣之下震动！</br> “砰砰砰！”</br> 大地在这一刻颤抖，仿佛有一群巨大的野兽嘶吼着冲来，沉重的脚步声如鼓点！</br> 马琪微微一愣，下一刻眼神惊恐！</br> “雪兽！神明入侵了！”</br> 恐惧喷涌而出，撕碎了房间里仅剩的温馨。</br> “不是说还有两个月吗！”</br> “完了……”马琪来不及多想，用全身力气颤抖着拿起铁锹，紧紧握住，随即转头道：“莎伦，威利，躲到床下！”</br> 莎伦和威利也被这恐怖的野兽嘶吼的声音吓哭了，连忙钻到床下。</br> “爸妈，照顾好他们。”马琪叮嘱一声，随即跑到门口。</br> 顶着呼啸的寒风推开木门，深呼口气，颤抖的走了出去。</br> 聚居点内其他的百姓也都被这声音惊醒，纷纷神色绝望的拿着铁锹、棍棒之类的东西，紧张的走出房屋。</br> “轰隆隆！”</br> 那鼓点般密集沉重的脚步已到近前，大地剧烈颤抖。</br> 手里握着铁锹的欧方民众们赫然看到，那是一望无际的、黑压压一片的狰狞黑影！</br> “怎么回事！”</br>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雪兽会在这时候到来！”</br> “完了，完了！”</br> 他们惊呼哀嚎，有人大声哭喊，在这寒冷黑暗的夜晚中，长久地压抑和恐惧终于达到了极点，爆发而出。</br> 而就在这哭喊中。</br> “砰！”</br> “砰！”</br> “砰！”</br> 一朵朵绚烂的礼花在天空中炸开。</br> 不，不是礼花。</br> 而是一发发照明弹。</br> 欧方民众错愕的抬起头，只见那绚烂的红色的光芒照亮了黑夜，他们终于看清楚天空中的轰鸣。</br> 那不是野兽的嘶吼声。</br> 而是，运输机的破空声！</br> 漆黑的天空中。</br> 钢铁洪流撞开冰雪！</br> “轰！”</br> “轰！”</br> 一望无际的运输机，如同一只只野兽，撞碎冰雪，又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钢铁长河，在纷飞的冰雪中怒吼着奔涌！</br> 那恐怖的气流，搅碎寒风，巨大的机身，撞开层层飞雪！</br> 旗帜在风中飘扬，一面面红色的徽章在冰冷的机身上反射光芒，一片片红色仿佛洞穿了洁白的冰雪，无比温暖！</br> “这是……”</br> 有人呆呆道：“大夏。”</br> 机舱里。</br> “已抵达欧方一五七聚居点上方！”</br> 一个队长拿起对讲机，沉声道：“第七飞行小队，打开机舱，准备投放！”</br> 对讲机里，一个个飞行员笑着回复道：“收到！”</br> “哈哈，让我们给这些战友送上圣诞礼物吧！”</br> “圣诞老人来了！”</br> “呵呵，老二，圣诞老人可不是开飞机送礼物的，咱这也不像是驼鹿啊……”</br> “哗啦啦！”</br> “哗啦啦！”</br> “哗啦啦！”</br> 一箱箱巨大的物资，从敞开的机箱洒落！</br> 照明弹的照耀下，一个个降落伞在空中打开，那一箱箱物资就如满天的星辰，带着标志位置的闪烁红灯，穿越纷纷扬扬的大雪，穿越呼啸的寒风，洋洋洒洒飘荡而下！</br> 与此同时。</br> “各位欧方居民。”</br> “这里是大夏运输队！”</br> “大夏救援已经到达，请做好接受准备！别被砸到！”</br> "大夏在这里祝各位，圣诞快乐！"</br> 喇叭响亮，一道声音穿透寒风，从天空中传来。</br> “砰！”</br> 绚烂的礼花在这漆黑的天空迸发，那灿烂的光芒照亮这寒冷的黑夜！</br> 与此同时。</br> 借着照明弹，欧方民众们也终于看清了那黑压压一片的狰狞野兽！</br> 当他们看清的刹那，险些被吓得尖叫。</br> 夜色中，一只只通体漆黑，生长着獠牙与利齿，覆盖着鳞片的怪物撞碎冰雪，疾驰而来！</br> “噗通！”</br> 眼见那怪物扑来，一个瘦弱的男人直接跌倒在地，被吓得脸色惨白，心中绝望。</br>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br> 但下一刻。</br> “老乡，你躺地上干嘛，不冷吗？”</br> “来，老乡，吃方便面了！”</br> 那怪兽的背后竟然传来大夏的语言，还没等到男人多想，一箱方便面直接砸在他脸上！</br> 这一刻，所有欧方民众都看清了。</br> 那一只只疾驰而来的漆黑怪物身上，都插着一面旗帜，在寒风中招展！</br> 就如鲜红的火焰，穿越了冰雪！</br> 而每个怪物身上，都坐着一个穿着雪兽大衣的战士，驮着小山一般的物资！</br> 雪兽大衣上，红色的臂章宣告身份！</br> “老乡们，大夏海兽运输队第三小队来给你们送圣诞礼物了！”</br> “圣诞快乐！”</br> “来来来，都排队登记！”有战士大声喊道：“别乱啊，注意秩序，哎，老乡你哭几把呢？”</br> 慌乱的人群寂静下去。</br> 马琪呆呆地站在同样错愕的人群中，扔掉了铁锹，抬头看看那洞穿寒风、遮蔽夜空的钢铁洪流，那密密麻麻投落而下的物资，以及那驮着小山一般物资的海兽影子，忽然流下了眼泪。</br> “妈妈，妈妈，外面怎么了？”门内，传来莎伦紧张的低呼。</br> “没事。”马琪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圣诞老人真的存在……他们，来送礼物了。”</br> “圣诞老人？他来啦！”</br> “吱嘎~”</br> 从床下面钻出来的莎伦推开房门，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小女孩抬头看着天上的巨大运输机和那让人害怕的恐怖影子，疑惑道：“妈妈，圣诞老人不是坐着驼鹿吗……这些是开飞机和骑着怪物的呀。”</br> “不。”马琪两眼发红，笑着回答，“书上写错了，圣诞老人，就是开着飞机和骑着怪物的。”</br> “他们是真正的圣诞老人。”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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