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脉倒是喜脉。”胖子诊脉半晌,得出结论,却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只不过,唉……”</br> 龚守礼一颗心直接沉入深渊,心说完了,我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br> 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地上,还是灵儿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坐下。</br> “怎么啦胖哥?你为啥叹气,倒是说清楚些呀。”灵儿也跟着担心,“你瞧把龚公公急的。”</br> “只不过是个男森。”胖子笑道,“你说若是个女娃娃,必然长的像绿珠这般好看,若是男娃娃,只怕就跟老龚一个摸样,殊为不美,是以感叹。”</br> 不是你……</br> 龚守礼闻言真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br> “恭喜啦老龚。”胖子却对他抱拳拱手,“你老龚家有了后了,按照规矩,诊出喜脉来你可得给医生赏钱,交情是交情,规矩是规矩,所以只要你给,我就得收,一千两不嫌多,五百两不嫌少……”</br> “同喜同喜。”龚守礼抓耳挠腮,又站起身来开始围着绿珠绕圈圈,“对了,绿珠她害喜的厉害,吃不了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你瞧她消瘦成这个样子,干脆上官你一总都帮她医治好得了。”</br> “那也容易。”胖子要过纸笔,刷刷刷的写了一张方子,“煎成药汤,一天三次,明天喝,保你后天就好,不过其中可能会有更剧烈的呕吐,那也不必担心,无伤身子的,呵呵,那些太医其实也知道方子,就是不敢用……”</br> “偏你就敢用。”千叶道。</br> “我这是艺高人胆大。”胖子笑道,“对了绿珠姑娘,你是哪里人呀?我听口音就也不像是凤阳城里的。”</br> “我是乌桓人,那几年北疆战乱,就跟母亲一起南下逃难来到凤阳,母亲却不幸染了重病死了,我一个年轻女孩子,在此举目无亲,无奈之下,只得插草为标,卖身葬母,天可怜见的遇到了龚大人,将我买下,相待甚厚,才能苟活至今。”</br> 也是个苦命人。</br> “哦哦,难怪我瞧绿珠你就不像是娇怯怯的大小姐。”胖子道,“我听说北疆部落的女子都会骑射的,当年叶白卿在白龙城遇到一个英姿飒爽的鲜孛女子,还曾赋诗曰:‘汗血生驹撒手驰,况能装态学南闺,幭将皂帕穿风去,爱缀银花绰雪飞!汉军争看绣裲裆,十万弯弧一女郎;唤起木兰亲与较,看她用箭是谁长?”</br> “那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的。”绿珠掩口而笑,“就好像我也只是会骑马而已,射箭什么的都也不行呢。”</br> “一个女孩子家家,学什么骑射啊?”龚守礼道,“就在家里生孩子才是正经。”</br> “喂,龚公公你说话注意点昂,我还在这儿呢!”灵儿道。</br> “你哪算是女孩子,我瞧你比男孩子还要野呢你!”龚守礼笑道。</br> 说笑了两句,天色不早,胖子三个便即告辞,龚守礼亲自送到门口,目送三人离去,这才欢欣鼓舞的回去。</br> “胖哥,你好好的问人家绿珠的来历干什么?”灵儿道,“那绿珠不管怎么说也是龚公公的侍妾,你这么问礼貌吗?除非……”</br> “除非你瞧什么来了,我看你刚才给她诊脉的时候神色怪怪的。”千叶灵道。</br> “嗯,这个绿珠可也并非是普通女子,她是会武功的。”胖子道,“而且我瞧武功还不低呢,刚才我才一碰触她的寸关,就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内力反弹,虽然她及时收功,但却也瞒不过我这两根儿手指头。”</br> “龚公公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耶。”灵儿道。</br> “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不知道,但绿珠却显然是有意相瞒,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胖子道。</br> “这是人家的事儿,不关咱们的事儿,你也别操心了。”千叶灵道。</br> “我也没操心啊,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她内力的路子,好像跟温桓差不多,改天问问温桓,他也许知道的。”胖子道。</br> “不管怎么说,龚公公难得有后,你瞧他高兴的。”千叶灵道。</br> “哼,我瞧他是太高兴了,连喜钱都没给我。”胖子道。</br> “人家真给你,你还好意思要呀?”千叶灵笑道。</br> “咋不要啊?我跟他也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也都是利益相关……”胖子说着在马上伸出手来,抓住千叶灵的手腕。</br> “你干什么?”千叶灵嗔道。</br> “我瞧瞧你有没有喜脉?”胖子无耻的说。</br> “啊?你们两个都苟且在一起了吗?”灵儿叫道。</br> “哪有啊,你别听他胡说!”千叶灵红着脸道。</br> “早晚都会有的!”胖子大笑,“千叶你说咱们若是有了娃儿,就像你一样好看,像我一样聪明,那该多好呀!”</br> “就怕像胖哥你这么难看,像千叶一样傻!”灵儿笑道。</br> “闭嘴!”胖子说。</br> 龚守礼是快乐并且忧愁着。</br> 绿珠要给自己生下一个儿子,从此龚家有后,他就算死了也有脸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孝心这一块已经稳了。</br> 忧愁的是忠心。</br> 皇上如此信任,将修建皇陵的事情交给了自己,那可必须要尽心尽力的办,还得办好了。</br> 毕竟跟皇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办这种大差事,若是办砸了,丢人现眼不说,也对不住皇上对他的皇恩浩荡。</br> 但就也还真是不好办。</br> 银子是没问题,陈文启给他划拨了一百万两银子即刻到账,这也足够先期工程所用了,但问题是没有那么多的工匠民夫啊。</br> 这是大事,工部尚书马武明自然也不敢推诿怠慢,但却也有客观的难处,首先说咱们凤阳城里的工匠可也不多,总不能全都派去干这个工程吧?</br> 尤其明年开春时还有好多预定工程要干,也无法抽调出足够的人手来。</br> 还有一节,就是凤阳城的工匠们都不愿意去修建陵墓,因为这是皇上的陵墓,跟太上皇先皇太后的都也不同,虽然皇上仁德,也许不会干杀人灭口的事情,但也保不齐的对不对?</br> 你干到最后忽然一道旨意下来让你们殉葬效忠,你是殉还是不殉?</br> 只能从外地抽调工匠征募民夫来,但现在这冰天雪地的,路上也不好走啊,只能明年开春再说,但明年开春开始召集的话,等到了也得是夏天了,这不是耽误事儿吗?</br> 见他发愁,马武明就稍微指点了他一下,你去找找萧辰吧,他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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