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br> 听到这话，九霄散人的眼睛眯了眯，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就凭你无忧宗……”</br> “是青云宗。”</br> 吴长老打断了他的话，纠正了一句。</br> “……不重要。”</br> 九霄散人沉默了半瞬，不解道：“宋无忧究竟给了你什么底气？让你觉得只凭眼下这么点人，弄出这么一个所谓的大阵，便能挡得住我？”</br> “前辈。”</br> 吴长老没回答，面色平静道：“在你心里，若是杀一人能拯救苍生，那不管这人有罪没罪，无不无辜，你都是要杀的，对么？”</br> “……不错。”</br> “若是千万人呢？”</br> 吴长老继续道：“如今身在这阵纹之中的，至少十万之众，前辈也要斩尽杀绝？”</br> 他的态度很明确。</br> 举全宗之力护一人，九霄散人想要杀顾青云，就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就得先把青云宗上上下下屠个干净！</br> 九霄散人没说话，生平第一次，他动了真怒，动了杀心！</br> “你，在逼我？”</br> “前辈一向宅心仁厚，一生之中从未有过滥杀之举，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破例？”</br> “呵！”</br> 九霄散人突然笑了。</br> 一步迈出，他身形悄然落在了吴长老面前，一掌印了下去！</br> 刹那间！</br> 一道比柳随风和破空道尊更要强悍霸道三分的不朽气机瞬间爆发！</br> “我此举或许有愧于顾青云，或许有愧于青云宗，可……无愧于心！”</br> 轰！</br> 轰轰轰！</br>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道足以让恒九强者瞬间重伤的不朽气机直接爆发，震得吴长老身体微微一颤，却依旧稳稳地站在了原地！</br> 面前一尺外。</br> 一道道阵纹勾连之下，化作了一道透明色的屏障，顾青云所在洞府的方圆百丈之内，尽数被护持了起来！</br> 轰！</br> 轰！</br> ……</br> 九霄散人一言不发，全力以赴，一掌接一掌落下，蒸干了云海，震碎了天穹，这座坚不可摧的主峰之上，亦是多出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缝！</br> 可……</br> 唯有那道百丈方圆的透明屏障，始终牢不可破，承担着自己应有的使命。</br> 当然。</br> 这屏障牢固无比的基础，却是包括吴长老在内的青云宗十数万人的性命！</br> 气机交织下。</br> 他们的一切早已和这片超级大阵融合唯一，九霄散人每一击的力量都被大阵分散，传到了各处，自然也被他们承担了一部分。</br> 不过片刻之间。</br> 便有修为稍低的门人弟子扛不住倒地，或身躯爆碎，或吐血而亡，或神魂湮灭……死状极惨。</br> “吴越！狗东西！你个狗东西！！”</br> “祖师在上，我在宗门兢兢业业，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为何……为何如此对我！”</br> “顾青云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用我们的命换他们的命！”</br> “九霄前辈！我们都被祖师算计了！我们无意与您为敌，还望您手下留情啊！”</br> “……”</br> 一时间。</br> 众人的咒骂声，求饶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可吴长老却充耳不闻。</br> 九霄散人却有点听不下去了。</br> “吴越！”</br> 他深深吸了口气，盯着气息孱弱了不少的吴长老，“莫非你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不把他们的命当命？”</br> “他们早已起誓，为宗门尽忠，为宗主尽忠。”</br> 吴长老摇摇头：“宗主有难，他们理应伸出援手，而且责无旁贷……这世间哪里有只赚便宜不付出的道理？”</br> “至于我……”</br> 说到这里，他抬头直视九霄散人：“前辈莫非觉得我怕死？”</br> 九霄散人一怔。</br> 眼前的吴越会说话，会走动，身上生机浓郁，唯有眼中……少了几分生气。</br> 吴长老也不多说。</br> 缓缓回身，朝着洞府内走了过去，步子很慢，背也有点弯，明明身上空无一物，却好似背负了万钧之重。</br> 轰！</br> 轰！</br> ……</br> 身后的九霄散人再次开始破阵，咒骂声和求饶声几乎比先前强了一倍，吴长老却仿若未觉，走进了洞府，走到了依旧在闭目沉睡的顾青云面前，端详了良久，突然叹了口气。</br> “为了你。”</br> “宗门的基业已是彻底断送了。”</br> 似有些疲惫。</br> 说话间，他也不再顾及平日里的形象，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起来，复又看向顾青云，自语了起来。</br> “知道吗？”</br> “我不后悔这么做，不只是因为公子的吩咐，我虽然一直在针对你，一直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可事实上我并不讨厌你，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卷进来……顾念太耀眼了，你跟他在一起得越久，便会被他的光芒遮蔽得越彻底，直到最后，完全失去了自我存在的意义。”</br> 说到这里。</br> 他看着顾青云那张他曾经也有过的少年面孔，突然有些伤感。</br> “就像……”</br> “曾经的我一样。”</br> 似知道顾青云听不到，又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便如同一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人，喋喋不休说个不停。</br> 大事，小事，过往，曾经。</br> 一件件事被他从嘴里说了出来，有喜怒，有哀乐，更有追忆和缅怀。</br> “所有人都知道。”</br> “青云宗的前身是无忧宗，可却没几个人知道，无忧宗的前身是什么。”</br> “是宋家……因为公子姓宋。”</br> 眼神恍惚了一瞬，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喃喃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十万年？二十万年？还是更久？”</br> 想了半天。</br> 他似乎想不起来了，便略过了时间问题。</br> “反正就是宋家。”</br> “宋家原本很强，虽然比不上无忧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却因为一场变故，宋家高层尽数葬身绝地，实力一落千丈，几乎被人瓜分殆尽。”</br> “自那以后。”</br> “宋家就变得很弱很弱，真要比起来……便是无忧宗辖下随便一个分宗，都能随意碾压这样的小家族。”</br> “彼时。”</br> “宋家只剩下了公子一人独撑大局……恩，还有她。”</br> 说到这里。</br> 吴长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痛，痛苦之下，似乎连神智也出现了几分错乱，不住地自语道：“那时候的我在做什么……是了，我那时候快死了。”</br> 他抬头认真道：“是公子给了我一口饭，是她……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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