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合理。”</br> 顾青云看着男子的背影，认真道：“上一次你明明说过，你是我的一部分，只要咱们两个彻底合一，便能打破这一切……你准备说话不算话？”</br> “呵！”</br> 男子嗤笑一声，幽幽道：“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爬不上山巅，便觉得山太高，摘不到月亮，便觉得月亮太遥远……你什么时候学会给自己找借口了？”</br> “曾经的你。”</br> “可不会说这种废物才说的话！”</br> 顾青云一怔。</br>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曾经的我会怎么做？”</br> “他不会追逐我。”</br> 男子微微抬头，看着覆盖在天穹内的重重迷雾，轻声道：“他只会说……过来！”</br> 顾青云又是一怔。</br> 过来？</br> 就……这么简单的？</br> 想了想，他突然伸出手，对着男子的背影挥了挥手。</br> “过来？”</br> 男子没理他，身形自然也是一动不动。</br> 顾青云顿时觉得上当了。</br> “怎么不灵？”</br> “因为现在的你，不配叫做顾寒！”</br> 男子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因为现在的你，不配称作剑尊！因为现在的你，不配走极道这条路，更不配获得极之力，不配成为……极之一族！”</br> 顾青云顿时觉得被侮辱了。</br> “你说过，我只要不放弃，你就一直与我同在！”</br> “镜中花，水中月。”</br> 男子幽幽道：“它们自始而终都同在，可终究是看得见摸不着！”</br> 顾青云不说话了。</br> 他总觉得，对方不只是单纯地在羞辱他，而是在提醒他什么。</br> “加把劲吧。”</br> 男子忽而抬头，平静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br> 话音落下的同时。</br> 一抹霸绝无双的极之力忽而冲霄而起，再次冲散了那无边的迷雾，露出了代替了天穹的那枚大若无边的鬼头符文！</br> 顾青云看了一眼，瞳孔一缩！</br> 相比上一次，这轮回印变化极大，一道道阴邪诡异的气息流转不息的同时，两道猩红的目光也垂落而下，照耀在了他和那男子的身上！</br> “它要干什么？”</br> “它尝试了这么久，始终都压不住我，所以准备叫人了。”</br> “叫谁？”</br> “自然是一群不想让极之力，不想让极之一族再次现身的存在！”</br> 极之一族？</br> 顾青云眉头大皱，从男子的话语中，他两次听到了这个字眼了。</br> “什么是极之一族？”</br> “简而言之，便是最强一族。”</br> “我们？”</br> “严格来说，你还不配。”</br> 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情面为何物，直言道：“因为就连顾寒，也只能算半个。”</br> 半个？</br> 顾青云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讽，好奇道：“那谁才是完整的极之一族？”</br> “不必问。”</br> 男子没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等你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就知道祂是谁了。”</br> 顾青云没说话。</br> 他没有再次盲目地追逐那男子，反而开始认真思索起了自己的身份问题……或者说，他开始思索起了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梦，思索梦中的顾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br> ……</br> 无忧祖师很有耐心。</br> 顾念等了一个月，一众宾客等了一个月，他也等了一个月，而且似乎还想继续等下去。</br> 反倒是吴长老。</br> 平日里一向极有耐心的他，又忍不住了。</br> “公子。”</br> “咱们莫非要一直等下去？”</br> “怎么？”</br> 无忧祖师瞥了他一眼：“连这点定力都没了？别说只是一个月，便是千百年，也要一直等下去。”</br> 吴长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br> “公子，您不是说了，顾青云如何并不重要么？他何德何能……”</br> “对我等而言，他是不重要。”</br> 无忧祖师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可对某人而言，他是最重要的。”</br> “顾念？”</br> “不错。”</br> “……我不明白。”</br> 吴长老沉默半瞬，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若只为了笼络顾念，只要护住他周全就行了，何必把他抬到如此高的位置？这对他……不公平。”</br> 靶子的下场。</br> 从来不会太好。</br> “怎么？”</br> 无忧祖师似笑非笑：“你对当年那件事，还是心怀不满？”</br> “不敢！”</br> 吴长老低下了头：“公子怎么安排，我便怎么做，这是我的……使命！”</br> 无忧祖师笑了笑，也不再提及此事，反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道：“你可知道，何谓天生绝脉？”</br> 吴长老一愣。</br> 暗道绝脉就是绝脉，还有什么说法？</br> “按理而言。”</br> 无忧祖师笑了笑，感慨道：“这方天地生灵，皆可修行，哪怕没有所谓的经脉。”</br> 吴长老没说话。</br> 因为对方说的是常识，毕竟就算草木之流，若是所在之地灵机足够旺盛，吸收足够的日月精华，照样能产生自我灵智，照样能迈入修行之道。</br> 至于身为万物灵长的人族……</br> 便是没有半点修炼资质的愚鲁之辈，若是辅以药石，亦能开拓经脉，引灵气入体，虽说未来的成就不会太高，可也能算得上顺利踏上修行路了。</br> 可……</br> 偏偏是顾青云，若是没有外力的干扰和影响，别说聚元境，便是最基本的凝气都做不到！</br> 严格来说。</br> 这其实并不合理。</br> “绝脉者。”</br> “天厌之，地弃之，大道禁绝之。”</br> 眸光一垂，落下了下方，无忧祖师淡淡道：“顾青云不能修行，其实并非他本身的问题，而是……他被这片天地厌弃了！想想看，除了顾青云，你修行了这么多年，可曾见过第二个身具绝脉之体的存在？”</br> “……”</br> 吴长老刚要回答，却突然一愣，发现绝脉的说法虽然流转已久，却并没有具体的先例，顾青云算是头一个。</br> “公子，这到底……”</br> “顾青云，顾念。”</br> 无忧祖师目光幽幽，缓声道：“一个天地厌弃，道途禁绝，一个天地眷顾，注定要成为世界新主……偏偏这两个命运截然相反，注定要成为死敌的人聚在了一起，你不觉得有些奇怪？”</br> “这……”</br> 吴长老瞳孔微缩，也意识到不对劲了。</br> “公子，这到底是为什么？”</br> “按照我的推断。”</br> 无忧祖师叹了口气，最后道：“顾青云，大概率便是顾念的……证道契机！”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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