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消散。</br> 喻青林眼中的神采和生机也随之寂灭而去，尸体不断坠落了下去，随着大战的结束，天穹内的异象也随之消散，云海重新聚集而来，遮蔽住了他尸身的同时，也掩盖了大战的痕迹。</br> 云海翻腾，雾气流转。</br> 顾念立身其中，身形时隐时现，表情无悲无喜，宛如降临在天地间的主宰，让人难以琢磨透他心里的想法。</br> “死了？”</br> 不知何时，反应过来的刘琮来到了他身边，看着脚下的云海，面色一片苍白，茫然道：“你……真的把他杀了？”</br> “恩，杀了。”</br> 顾念点点头，又道：“也没那么难杀。”</br> 刘琮哑口无言。</br> 这是难杀不难杀的问题么？喻青林的身份太过特殊，杀喻青林和杀之前那些人，意义和后果能一样吗？</br> “我儿！！！”</br> 轰！</br> 无忧宗天穹内，一道不朽之威突然爆发，一道蓝色身影忽而出现，没入了云海之中！</br> 轰轰轰！</br> 气机蔓延之下，连主峰都剧烈摇晃了起来！</br> “完了……”</br> 看见这道身影，刘琮眼中瞬间布满了绝望。</br> 他认了出来。</br> 来的是喻青林的亲爹，无忧宗主，喻蓝渊！</br> 没等他再开口。</br> 又是一道身影落下，中年模样，一脸威严，赫然便是吴长老！</br> 刘琮仿佛看到了主心骨。</br> “吴长老，您终于来了！”</br> “……”</br> 吴长老没说话，面沉如水，目光徐徐扫过场间，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到了大战之后的狼藉，自然看到了宛如天人的顾念。</br> 彻地境？</br> 七年彻地？</br> 感知到顾念的修为，他瞳孔微微一缩，再次被顾念的修炼速度震撼到了。</br> “怎么回事？”</br> 深深吸了口气，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喻青林他……”</br> “我杀的。”</br> 顾念平静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吴长老瞳孔又是一缩，让一众姗姗来迟的长老心里一跳。</br> 死了？</br> 喻青林死了？第一真传死了？宗主的独子死了？</br> 无忧宗内。</br> 人人都看得明白，喻蓝渊对这个儿子到底有多看重，不仅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和心血去培养，也从来不掩饰让其承袭宗主之位，掌控无忧宗大权的念头！</br> 这。</br> 也是他和吴长老矛盾的主要原因。</br> 可如今……</br> 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而且是一个各方面都称得上惊艳的儿子死了，喻蓝渊不得彻底疯了？</br> 棘手！</br> 很棘手！</br> 甚至于就连吴长老都觉得很棘手。</br> “你说。”</br> 终究是无忧祖师座下童子，他的定力远非普通人可比，瞥了一眼刘琮问道：“到底怎么回事？”</br> “是……是这样……”</br> 刘琮战战兢兢，不敢隐瞒，将自己的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br> 越听。</br> 一众长老的神情越凝重，顾念竟然杀了那么多人？</br> 吴长老没说话，目光微微闪动。</br> 旁人还好说。</br> 可喻青林……</br> “败他便可，何必要杀他？”</br> 看着顾念，他重重叹了口气：“你根本不知道，喻蓝渊对这个儿子有多么看重。”</br> 顾念很奇怪。</br> 暗道你莫非不知道我对公子有多看重？</br> “他逼我做选择。”</br> 七年过去，他早非当年的懵懂孩童，也明白了吴长老并非他幼时想象的那么坏，便主动解释道：“可我不想做选择。”</br> “所以呢？”</br> “我选择把逼我做选择的人杀掉。”</br> 这……</br> 好大的杀性！</br>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众人心中一凛！</br> 吴长老依旧沉默。</br> 他清楚，顾念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因为归根究底，这件事本就是喻青林先挑起来的。</br> “他让你选什么？”</br> “他让我离开公子。”</br> “……”</br> 吴长老皱了皱眉头，目光一转，突然落在了远处……准确来说，是落在了站在平台边缘一言不发的顾青云身上。</br> 归根结底。</br> 他曾经所做的和喻青林如今所做的都是一样的事，都是让顾念离开顾青云，只是手段不同。</br> 可如今。</br> 顾念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立场——谁让他离开顾青云，谁就得死。</br> 想到这里。</br> 吴长老心中有些颓然，突然意识到当日里所安排的一切，终究是一场无用功。</br> 他再次看向顾念。</br> “你准备如何善后？”</br> “我要公子活。”</br> 顾念想了想，认真道：“我要他活得好好的。”</br> “那你呢？”</br> “他杀不了我，或者说他无法彻底杀死我，而他终将被我杀死……当然这需要一点时间。”</br> 众人听得一怔。</br>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杀不死的人？不朽都会死？何况是你？</br> “明白了。”</br> 吴长老却没多问，点了点头，也没说答应不答应，身形一动，忽而来到了顾青云身旁，瞥了对方一眼，眉头突然皱了起来。</br> “你，在想什么？”</br> 他有些不理解。</br> 按照顾青云和顾念以往表现出来的关系，顾念今日闯下了这么大的祸，还是为了他闯的，他为何无动于衷？</br> “我好像……”</br> 顾青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丢东西了。”</br> “丢了什么？”</br> “力量。”</br> “……”</br> 吴长老不再开口，认真看他几眼，突然又道：“聚元？七年聚元？”</br> 顾青云点头：“确实慢得可以。”</br> “……错。”</br> 吴长老竟是一反常态，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幽幽叹道：“你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br> 天生绝脉，七年聚元。</br> 他自忖，若是换了他，根本做不到这种事。</br> “虽然了不起。”</br> “可终究只是聚元。”</br> 沉默半瞬，他话锋一转，又道：“还记得我当年的话么？”</br> “什么？”</br> “你在他身边，只会连累他，拖累他，让他……永远不能心无旁骛，譬如今日，譬如此时！”biqubao.com</br> “……”</br> 顾青云皱了皱眉，反问道：“吴长老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另外一句话？”</br> “什么话？”</br> “只要我不出洞府一步，便是宗主来了，你也能为我挡下。”</br> “……”</br> 吴长老一怔，突然想到自己的确说过这种话。</br> 他若在。</br> 顾青林便是想来闹事，也得掂量掂量，也断然不会身死，事情更不会到现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br> 可……</br> 他终究是不在。</br> “你说的对，这是我的过错。”</br> “的确是你的错。”</br> 顾青云认真道：“所以，你要补偿。”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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