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塔外。</br> 顾寒和莫怀远并肩，双方的距离亦是保持在了一丈内。</br> 刚来到外间。</br> 顾寒便看到一众丹师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站在各个角落中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敬畏，感激，以及欣喜之色。</br> “莫老。”</br> 顾寒一怔：“他们这是……”</br> “他们应该收到前线的消息了。”</br> 莫怀远笑了笑，感慨道：“小兄弟可知道，自神族降临，玄界遭劫以来，我玄界修士……还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大胜，他们都想看一看，我玄界的大恩人，长什么样。”</br> “莫老过誉了。”</br> 顾寒摇头道：“只是守住了一座城而已。”</br> “对我们而言。”</br> 莫怀远叹道：“守住一座城，就是守住了希望。”</br> 说话间。</br> 他摆了摆手。</br> 一众丹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朝顾寒行了一礼，默默退回自己的丹房去了。</br> “前辈。”</br> 顾寒皱眉道：“为何不让他们歇一歇？”</br> 他看得出来。</br> 这些丹师透支了无尽的心力，根基尽毁，丹毒入体难除，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br> “丹药，永远是不够的。”</br> 莫怀远摇摇头，叹道：“前线大战随时可能再起，我们丹塔负责前线所有修士的丹药供给，多炼制出一颗丹药，前线可能就少死一个，自是不敢多怠慢的……”</br> 说话间。</br> 他抬头看向天幕，浑浊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向往。</br> “说起来。”</br> “老夫，已有七十年没有出过丹塔了……”</br> 话未说完。</br> 他眉心浮现一抹黑气，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腰身越发佝偻，面容也越发苍老。</br> 顾寒眉头大皱。</br> 莫怀远体内的丹毒，远比那些丹师体内的多十倍，正在不断侵蚀对方的生机和寿元，且……这毒并非短时间积累下来的，已是和主人彻底融为一体了。</br> 按理而言。</br> 以莫怀远的修为，早就扛不住了，可如今……</br> “莫老。”</br> “你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的。”</br> “放……咳咳，放心。”</br> 莫怀远摆了摆手，哆哆嗦嗦从袖中取出一只丹瓶，将一颗猩红色的丹药塞入口中，这才压下了丹毒，轻声道：“老夫还撑得住。”</br> “前线军士需要老夫。”</br> 他自嘲一笑：“老夫哪里敢死？哪里能死？若是有可能……老夫还想活他个几百万年呢！”</br> 顾寒哑然。</br> 目光一转，看向了对方手里的丹瓶，暗暗叹气。</br> 猜都不用猜。</br> 这丹药，肯定是和绝命丹，抽髓丹一样的歹毒玩意儿。</br> “惭愧！”</br> 见顾寒盯着丹瓶，莫怀远苦笑一声：“我的丹道天赋，远不及我师兄，穷尽半生，也只能琢磨出来这些歹毒的害人玩意，可……这实在是无奈之举。”</br> “饮鸩止渴，乃是自戕之举。”</br> “可……”</br> 他叹道：“若无这一杯接一杯的毒酒，我玄界，又哪里能撑到今日？”</br> “小兄弟。”</br> 目光一转，他看向远处，幽幽道：“你可知道，我玄界原本有多大？”</br> “很大。”</br> 顾寒如实回答。</br> 玄界的确很大。</br> 按照他初步的推断，玄界疆域之辽阔，几不亚于后世的一些超级大域。</br> 否则。</br> 也诞生不了玄字旗这种先天灵宝，更不会出现玄圣这种绝巅强者！</br> “是啊，很大。”</br> 莫怀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意：“可如今，却只剩下了这一城之地，生灵不过数十万！”</br> “小兄弟……”</br> 说到这里。</br> 他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犹豫，“老夫……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br> 顾寒一怔。</br> 他看得出来，莫怀远虽是丹师，可性子果敢，心志坚毅，不应该会流露出这种表情。</br> “莫老，有话请说。”</br> “你离去之时……”</br> 莫怀远一咬牙，沉声道：“可否……可否带上我玄界的一些希望火种，将他们……远远送出去？”</br> 他修为低。</br> 可也看得明白，顾寒能破去鸠摩神君的神力，必然能打破对方给玄界设立的神力封锁，想要离开，不会太难。</br> “乘风性子耿直。”</br> “想必不会给你说这些话，可……那些孩子，我们不敢让他们吃绝命丹，不敢让他们接触前线，他们……他们是我玄界的最后希望，也是我玄界的最后传承，更是我玄界最后的根基……”</br> “几十……”</br> “不！”</br> 他盯着顾寒，越说越激动，恳求道：“十几人便可……若是小兄弟觉得麻烦，只需带走一人，一人即可！”</br> “若小兄弟答应……”</br> 说到这里。</br> 他对着顾寒一揖到底，恳求道：“我玄界修士，玄界生灵，将永生永世，铭记小兄弟大恩大德！！”</br> 顾寒有些动容。</br> 他不知道。</br> 是什么样的信念驱动这位将死的老人放下自尊，放下身段，放下一切来求自己。</br> 可他知道。</br> 这一定是对方苦苦撑到现在不肯死的原因！</br> “莫老言重了。”</br> 轻叹一声，将对方轻轻托了起来，他幽幽道：“我，其实没准备走。”</br> 什么？</br> 莫怀远怔住了。</br> “或者说，我现在不走。”</br> 顾寒轻声道：“就算要走，也要等……杀了鸠摩神君以后！”</br> 到了此时。</br> 他早已想明白了。</br> 他来到玄界以后，岁月长河并未限制他的修为，并不是苏云的力量起了作用，只是因为冥冥之中，玄界的这段历史有他的参与，便如上一次和凤潇一起，灭了冥泉宗一样！</br> 对面。</br> 莫怀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br> “小兄弟。”</br> 他颤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br> “当然。”</br> 顾寒笑了笑：“而且，我就算想走，怕也走不了了。”</br> 意识空间内。</br> 那柄小剑的示警从未停止，似乎在无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br> 危机，远未消除！</br> 他从降临的那一刻，命运便和玄界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br> “小兄弟！”</br> 莫怀远又惊又喜又担心：“你有多大的把握，那鸠摩神君的强悍……不可大意！”</br> “正常来说。”</br> 顾寒想了想，认真道：“他强不强，无所谓，他注定会死在我手里。”</br> 注定？</br> 莫怀远听得又是一愣，却不明白对方的自信从何而来。</br> 顾寒也不解释。</br> 目光随意看了看，神情突然一动：“这是……”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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