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br> 咆哮的岁月长河，那道能让万物所有都彻底消散的神秘伟力，乃至顾寒本人，都已是彻底消失不见，幽暗无边的虚寂内，只剩下了凤潇一个人，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衣角，一动不动。</br> ……</br> “唉。”</br> “可怜的丫头。”</br> 道观前，老道看到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心中不忍，可也并未将真相告诉她。</br> 人有生老三千疾。</br> 唯有相思不可医。</br> 他能给予凤潇几乎一切造化机缘，可唯独给不了对方想见的那个人。</br> 摇头叹气中。</br> 目光一转，已是看向了道观外多出来的两道人影，却是先前早已被顾寒送出去的吴明和司徒艳。</br> “您是……”</br> 看见老道，吴明一愣，好一会才不确定道：“那位给我护身符的道长？”</br> 幼年之时。</br> 他曾经机缘巧合下遇见过老道一次，只是如今老道比以往苍老了太多，他有点不敢认了。</br> “你这个傻小子！”</br> 老道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给你护身的东西，你给别人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闯下大祸！”</br> “我……”</br> 吴明支支吾吾：“梅兄弟是我的恩人，我没什么可报答他的……对了，梅兄弟去哪了？”</br> “瞎操心！”</br> 老道瞪了他一眼：“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br> 说话间。</br> 一瞥司徒艳，暗暗摇了摇头，随意摆摆手，一丝奇异的力量落下，那先前被怨婴啃食掉的手臂血肉，瞬间恢复如初！</br> “这……”</br> 看到这神异的一幕，二人顿时傻了眼！</br> 身为修士。</br> 他们自然明白，要想血肉重生，肢体再造，其实并不难，要么借助丹药，要么所修功法不凡，可像老道这样，挥挥手就能做到，却有点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了。</br> “你我之间。”</br> “也算是有过一段缘分。”</br> 老道也不废话，看着吴明，淡淡道：“你想要什么？机缘？造化？修为……老道我都可以给你！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辈子都没了！”</br> 吴明一怔。</br> 扑通一声，他直接跪倒在地。</br> “道长！”</br> “请救救我师兄！”</br> 闻言。</br> 司徒艳没说话，也是跟着一起跪了下来。</br> “救他？”</br> 老道朝外间看了一眼，皱眉道：“可惜，已经晚了，他真灵散逸太久，就算勉强施展手段救回来，也未必是你认识的那个王平了，他跟你之间的缘分因果，也止于今日了！”</br> “你确定？”</br> “要用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换他的命？”</br> 吴明沉默一瞬。</br> “道长。”</br> 他拉着司徒艳的手，一脸认真道：“师兄真的能活吗？”</br> “能。”</br> “多谢道长！”</br> 吴明和司徒艳对视一眼，重重叩首。</br> 没有正面回答。</br> 可已经给出了答案。</br> 再次抬头，却发现眼前的道观，老道已是尽数消失不见，而脑海中关于顾寒，凤潇，王平……乃至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的记忆，也是半点不存在了！</br> 茫然地对视一眼。</br> 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堆天材地宝，无上功法，二人陷入了沉思。</br> 我是谁？</br> 我在哪？</br> 天上怎么掉馅饼了？</br> ……</br> 大梦世界。</br> 老道看着自己的双手，沉吟不语。</br> 左手上。</br> 是一枚冥光闪闪的冥印。</br> 右手上。</br> 是一点微弱黯淡的灵光。</br> “想做人？”</br> 看着冥印，他感慨道：“也罢，这辈子，就让你好好当一次人！”</br> 言罢。</br> 冥光一闪，冥印已是不翼而飞。</br> 目光一转。</br> 又是看向了右手，沉吟半瞬，身形突然消失不见。</br> 再出现时。</br> 已是来到了大梦世界内的一处凡人国度的边疆之外，这里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场也根本没人打扫，，满地的尸首，惹来了大批的秃鹫争相啄食。</br> “人生犹似西山日。”</br> “富贵终如草上霜。”</br> 老道轻声一叹；“修士也好，凡人也罢，终究免不了纷争一场！与世无争？不过自欺欺人罢了！”</br> 说话间。</br> 他颤颤巍巍走到一具刚死不久的尸身前，手中灵光一闪，已是没入那人眉心之中。</br> “过往种种，云散烟消。”</br> “花非花，雾非雾，你，亦非你了。”</br> 话音落下。</br> 那人缓缓睁开双目，却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br> “廖凡？王平？”</br> 只一瞬间，记忆便融合完成，他喃喃自语道：“我是……廖平？”</br> 老道嘴角猛地一抽。</br> 他最讨厌的就是平平无奇里的这个平字！</br> “平不好。”</br> “一点都不好！”</br> 他摇头晃脑，思忖片刻，悠然道：“仁义礼智里面……你占了一个忠字，自今日起，你就叫廖忠！”</br> “是！”</br> 大汉如梦初醒，猛地一抱拳，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廖忠，忠心耿耿的忠！”</br> 老道这才满意。</br> 清风拂过，他又是回到了道观前，看了一眼天穹，幽幽一叹：“就剩老道我自己了。”</br> 说话间。</br> 他颤颤巍巍走进了道观前的树林，挑了一棵一人环抱不住的粗壮大树，比画了半天，才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牟足了全力，直接撞了上去！</br> 砰的一声！</br> 大树分毫不动，他却是撞得头破血流，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br> 春去秋来。</br> 寒暑交替。</br> 老道再次醒来，大梦世界内，已是过去了一年之久。</br> 发生什么了？</br> 我怎么这么老了？</br> 还撞树上了？</br> 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总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事，可却根本想不起来了。</br> 颤颤巍巍的。</br> 他刚站了起来，一阵虎豹豺狼的咆哮声突然传到了耳中。</br> 隐隐约约的。</br> 还夹杂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br> 心里一动。</br> 他看向不远处的密林，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奇异之色：“来了？”</br> ……</br> 密林之中。</br> 一对穿着朴素，二十余许的年轻夫妇背靠大树瑟瑟发抖，妇人怀里还抱了个婴儿，粉嫩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br> 二人身前。</br> 足足上千只猛兽将他们团团围住，豺，狼，虎，豹……说得上来名字的和说不上来名字的，几乎都在这了。</br> 妇人身旁。</br> 男子欲哭无泪。</br> 他毫不怀疑，这整片林子里的猛兽，大抵都在这里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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