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世界。</br> 道观门口，老道翘着二郎腿，悠悠然看着话本，儒生则是伐木取材，在道观旁搭建自己的小木屋。</br> 突然。</br> 二人似觉察到了什么，神色一僵，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纷纷朝天外看去。</br> “感觉到了吗？”</br> 老道轻声开口，“那东西，好像……出现了？”</br> “是不是错觉？”</br> 儒生皱眉沉吟半瞬，沉声道：“毕竟咱们正身早已消亡，只凭剩下的这点力量，实在难以……”</br> 说着说着。</br> 就说不下去了。</br> “怎么办？”</br> 叹了口气，他缓声道：“现在出手，毁了那东西？”</br> “怎么出手？”</br> 老道没好气道：“只是感应到一缕气机而已，外面兆亿众生，何其之多？如何能精准锁定这东西的位置？你我正身早已消亡，就剩下这么点力量，就算勉强能找到，又有十足的把握能灭了它？”</br> “再说了。”</br> “他临去之前，也说了，这东西能消灭一个，就会出现另一个，乃至十个，是杀不绝的！”</br> 儒生沉默。</br> 他也知道，老道说的是事实。</br> “你和他比较熟，可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br> 老道没说话。</br> 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之意。</br> “当年。”</br> 半晌之后，他才徐徐开口道：“将那群天选者杀绝之后，他曾经有过推测。”</br> “什么？”</br> “这些东西，很可能……是祂残余意志的显化。”</br> “什么！”</br> 儒生瞳孔猛地一缩！</br> “难怪。”</br> 他苦笑道：“若是跟祂有关系的话，当年你我败得就不冤枉了。”</br> 老道又沉默了下来。</br> “怎么了？”</br> 做了多年的邻居，儒生明显能看出来，对方还有话要说。</br> “先前。”</br> 老道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他说，祂其实可以苏醒，只是不愿意苏醒罢了，我还当他是开玩笑，可如今看来……未必啊。”</br> “那，怎么办？”</br> 儒生的声音有些苦涩。</br> “该怎么办怎么办！”</br> 老道摇摇头，“咱们两个都陨落那么久了，还操这份闲心做什么？你写你的话本，我守我的坟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br> “他？”</br> “不然呢，还能有谁？”</br> “他顶不住呢？”</br> “问题不大。”</br> 老道想了想，理直气壮道：“他顶不住，他儿子顶！”</br> “那个叫顾寒的？”</br> “废话！”</br> “有一说一。”</br> 儒生感慨道：“这人真不是个玩意儿，连自己儿子都算计，其实当年他未成道时，我就能看出来，这人脸厚心累，不着手段，阴险卑鄙……”</br> 老道也不说话。</br>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根笔，在话本封页上写写画画。</br> “你做什么呢？”</br> 儒生有些好奇。</br> “也没什么。”</br> 老道慢悠悠道：“把你说的话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见了面，让他看看。”</br> “但是！”</br> 儒生面色一僵，话锋一转，认真道：“此等胸怀，气魄，胸襟，远见……实在是高出我太多太多！虽然不认同，但是我个人还是非常敬佩的……”</br> 老道当即停笔。</br> “骗你的，那么较真做什么？”</br> 一脸的云淡风轻。</br> “你！”</br> 儒生的脸色涨得通红，“你不该欺负一个老实人！”</br> “老实也好，不老实也罢。”</br> 老道弓着腰向道观内走去，幽幽道：“你口口声声说讨厌他，可你当年留此残念，苟延残喘，何尝不是为了关键时刻帮他一把？”</br> 原地。</br> 儒生久久不语。</br> “真不是个东西！”</br> 良久之后。</br> 他轻声一笑，走到道观后方，一脚飞踢，把老道的新坟头踹塌了。</br> “真不是个玩意！”</br> 道观内。</br> 老道又笑又骂，笑得苍凉，骂得畅快。</br> ……</br> 幽幽虚寂，茫茫无垠。</br> 一艘星船快速划过，星船之上仙光渺渺，绚丽动人。</br> 船舱内。</br> 洛风依旧是一袭白衣，眼中道蕴流转，手指轻点间，一颗颗棋子缓缓漂浮而起，化作了一幅奇伟宏大的万象星图，星图内黑白分明，却又隐隐相连，似隐藏了无穷无尽的奥秘和玄奇。</br> 一旁。</br> 洛幽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br> 时间一晃。</br> 已经四十年过去了。</br> 从开始的兴奋，希望，到后来的失望，落寞，再到如今的彻底绝望，波澜不惊，对于当山大王这种事，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br> 瞥了洛风一眼。</br> 眼神里满是对狗子的鄙夷和不屑。</br> 和她相反。</br> 天机子却是看的心驰目眩，脸上带着震撼之色，已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br> 更远处。</br> 珺曜仙王看着洛风，眼神复杂难明，眼底深处更是带着一丝敬畏之色。</br> 他修为最高。</br> 更是亲眼见证了洛风的成长。</br> 四十年来。</br> 洛风每日里除了下棋，就是推演这幅星图，从未修炼过半刻时间，可洛风的实力，却是每日都在稳步增长，到了此时……已是让他这个堪比归一境巅峰的仙王都有些看不透了。</br> “差不多了。”</br> 待最后一颗棋子落入星图，洛风笑了笑，“积累，已足够。”</br> 话落。</br> 伸指一点。</br> 星图微微一颤，黑白不再分明，竟是缓缓融合起来，丝丝灰扑扑，苍茫宏大的道蕴散逸而出，星图徐徐转动中，竟是有了几分鸿蒙未开，混沌初生的大气象！</br> 轰！</br> 舒尔之间，星图又是一转，混沌鸿蒙气息流转间，竟是隐隐化作了一副面孔！</br> 无情漠然。</br> 高高在上。</br> 俯视众生！</br> 天机子瞳孔一缩，“这是……”</br> “嘁！”</br> 洛幽然一如先前的淡定，嫌弃地瞥了一眼洛风，心里嘀咕了几十句狗子。</br> “帝君！”</br> 相较而言，最震撼的反而是珺曜，“这是……帝君！”</br> 身为曾经的仙王。</br> 他比谁都清楚，面前的这副面孔的真正身份！</br> “帝君是谁呀？”</br> 洛幽然突然来了点兴趣，眨了眨眼，好奇道：“很厉害吗？比山大王还牛气？”</br> “……”</br> 珺曜无语。</br> 只是他清楚洛幽然在洛风心里的位置，不敢不敬，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帝君，位列高天之上，执掌大道轮转，俯视人间众生，他是……仙帝！”</br> “这么厉害的？”</br> 洛幽然咋舌不已。</br> “当然！”</br> 珺曜傲然道：“在仙帝眼中，世间万物众生，皆为蝼蚁……”</br> “呵！”</br> 天机子忍不住讥讽道：“什么仙帝，说得好听，究其根本，不过是大道的傀儡罢了，可曾有过半点自由？”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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