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咎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千夜，心中惊骇，恐惧，意外，不解……不知多少种情绪掺在一起，交织不断。</br> 可。</br> 唯独没有惊喜！</br> 对千夜。</br> 他的内心之中，恐惧远超过其余情绪。</br> 恐惧来源于嫉妒。</br> 嫉妒来源于自卑。</br> 自卑来源于了解。</br> 自拜师的那一刻起。</br> 他就明白，他终其一生，不论花费多少的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千夜的成就。</br> 天赋。</br> 心性。</br> 手段。</br> 甚至就连相貌，他都远远不如千夜！</br> 故而。</br> 他在千夜面前隐藏了真实的自己，谦逊有礼，温文尔雅，深得千夜信重。</br> 若无意外。</br> 他会一直伪装下去，直到永远！</br> 意外。</br> 来自于慕千华的出现。</br> 她的美貌，她的气质，她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他的心神。</br> 嫉妒越发强烈。</br> 他有些不明白！</br> 凭什么千夜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凭什么千夜能有无与伦比的强横实力！凭什么千夜能拥有世间最美的女人！</br> 凭什么？</br> 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他，甚至连追上的希望都没有！</br> 凭！什！么！</br> 在内心煎熬到极致的时候，慕千华找上了他。</br> 只一句话。</br> 便让他克服了心中对千夜的恐惧，下定了决心反叛。</br> “事成之后。”</br> “他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自己。”</br> 能战胜恐惧的。</br> 永远只有欲望。</br> 可这不代表，他对千夜的恐惧就减少了。</br> “你……”</br> “怎么可能，回来！！”</br> 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几乎已经成了自己心魔的师父，他咬牙切齿，一张脸隐隐扭曲了起来。</br> “本源？”</br> 千夜没回答，随意瞥了一眼，淡淡道：“慕千华给你的？”</br> 这句话。</br> 反倒是提醒了姬无咎。</br> “对！”</br> 他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自信，“是她给我的！师父，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曾说过，我成就本源境很难，可……”</br> “现在！”</br> 他一字一顿道：“我跟你一样，也是本源境……”</br> 刷！</br> 话未说完。</br> 眼前剩余的那大半道本源，已是消失不见了！</br> 对面。</br> 千夜看着手里的本源，讥讽道：“这东西给了你，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本君替他先收着。”</br> 他。</br> 指的是顾寒。</br> “还给我！”</br> 姬无咎眼底闪过一丝怨毒，本源之力瞬间暴走！</br> 无声无息间。</br> 这间静室已是化作了齑粉！</br> “那是我的！”</br> 一步迈出。</br> 他似瞬移般，来到了千夜面前，便要把这道本源抢回来！</br> 千夜面无表情。</br> 攻势来袭。</br> 他身形动也不动，随意挥了挥手，直接将姬无咎的必杀一击化解于无形。</br> 啪！</br> 大手一探，又抓住了对方的手臂。</br> “这，不可能！”</br> 姬无咎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br> 他已经迈入了本源境！</br> 他已经和千夜处于同一层次了！</br> 就算打不赢。</br> 分庭抗礼还是能做到的！</br> 可……</br> “为什么？”</br> 他盯着千夜，一脸的不解。</br> 千夜是一座山。</br> 他以为他来到了山巅，已经能对方平起平坐了，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爬上的，不过是个小土坡，山巅……依旧遥不可及！</br> 时过境迁。</br> 物是人非。</br> 可他面对千夜时的那种无力感，却一如当初，从未变过！</br> “本君有没有跟你说过？”</br> 千夜淡淡道：“根基若是不稳，打磨若是不够，就算你勉强破境，也不过是徒有其表？”</br> 说话间。</br> 手腕轻轻一拧，姬无咎的那条手臂顿时扭曲了起来。</br> “……”</br> 姬无咎紧咬牙关，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怨毒，另一只手臂猛地抬起，向着千夜身前印了过去！</br> 啪！</br> 一声轻响，又是被千夜随手捏住。</br> “本君有没有说过。”</br> 千夜看着这个亲手培养出来，曾寄予厚望的徒弟，幽幽道：“让你不可操之过急，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br> 轻轻一扭。</br> 姬无咎的这条手臂也成了麻花！</br> “……”</br> 一缕本源魔气侵入体内，摧枯拉朽般，将他的力量冲散，疼得他满头是汗。</br> “同等力量下。”</br> 千夜漠然地看着他，缓声道：“你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你还觉得，本君的话是错的？”</br> “……”</br> 姬无咎踉跄后退，一张脸扭成了一团。</br> 他知道。</br> 千夜说对了。</br> 他的根基真的不够扎实，心境打磨也不够，对力量的掌控更是差了千夜一大截！</br> 他的路。</br> 真的走窄了！</br> 可这反而是他最不能接受的！</br> “跪下。”</br> 千夜漠然开口。</br> “……”</br> 姬无咎依旧不发一言，更没跪，甚至腰杆还挺直了一些，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维持他最后的体面和自尊。</br> “本君，让你跪下！”</br> 轰！</br> 声若雷霆。</br> 一道强悍得让姬无咎根本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力的本源之力瞬间落下！</br> “不可……”</br> 扑通！</br> 刚说了两个字，他的双腿瞬间扭曲，血肉模糊一片，直挺挺地跪在了千夜面前！</br> “啊！！！”</br> 他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br> 双目一片血红。</br> 鲜血顺着眼角不断流下，可不论他如何挣扎，根本动弹不了半分！</br> 一步。</br> 又一步。</br> 千夜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你的能力，从来就撑不起你的野心，懂了吗？”</br> “嗬嗬……”</br> 姬无咎突然笑了起来，仿若野兽嘶吼一般，盯着千夜，脸上快意和怨毒交织，扭曲到了极致。</br> “那又如何？”</br> “跟上次一样，你这次依旧会败……不！你还会死！你，不是她的对手！永远不是！”</br> “慕千华？”</br> 千夜冷冰冰道：“她的账，稍后再算，至于现在……”</br> “本君说过。”</br> “不会让除了本君以外的人欺负她，哪怕她现在不记得，可本君一向言出必行，必须说到，做到！”</br> 语气虽轻。</br> 可声音里隐含的杀机，却直冲云霄，似要捅破天穹一般！</br> “至于你。”</br> “把她害成了那个样子……呵！”</br> 轰轰轰！</br> 刹那间，一道比先前还要狂暴了近乎一倍的本源魔气落下，压得姬无咎筋断骨裂，几乎成了一团肉泥，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br> “说。”</br> 千夜轻轻抬脚，踩住了他的头，淡淡道：“你，想怎么死？”</br>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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