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叹了口气。</br> 根本没想到，千夜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段往事。</br> 相较而言。</br> 被慕千华和姬无咎背叛，千夜更多的是愤怒。</br> 可……</br> 对叶翩翩的事，却是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痛得需要埋在心底最深处，从不向人透露半点。</br> “仇，报了？”</br> “报了。”</br> 叶翩翩死后，千夜回到了明虚洞天，可看到的，只是一个满目疮痍，死伤惨重的山门，甚至连他师父，明虚祖师也战死了。</br> 他知道。</br> 这是对方没能杀得了他，便转而来报复他的师门了。</br> 彼时。</br> 明虚洞天残余的只有几个低辈弟子，面对千夜的出现，无不出声指责，指责他因为意气用事害了师门所有人。</br> 他没有解释。</br> 更没有怪他们埋怨自己。</br> 留下了所有资源。</br> 他孤身离开了。</br> 叶翩翩的死。</br> 师门的惨状。</br> 彻底激发了她骨子里隐藏的那一丝邪气和魔性。</br> 为了报仇。</br> 他放弃了按部就班的修炼方式，转而投入了风险更大，可进境也更快的魔修之路！</br> 血魔功！</br> 这是他和叶翩翩历险时得到的一部魔道功法，也是他复仇的起点！</br> 自那日。</br> 他隐姓埋名，游走于光明和黑暗之间，争机缘，修极境，抢造化……行事狠辣，出手无情！</br> 同样的。</br> 他的修为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长了起来。</br> 短短十数年时间。</br> 他便从超凡境连破数境，晋升到了飞升境之中。</br> 然后。</br> 他找到了仇家，尽诛对方满门万余人，从上到下，一个不留！</br> 最后。</br> 他更是以初具雏形的永夜神通，以下克上，逆斩了对方家族那名自在境的老祖！</br> 一时间。</br> 数界震动！</br> 人人都吃惊于他的实力之强，手段之狠！</br> “可笑。”</br> 说到这里，千夜讥讽道：“事后还有不少前辈名宿，纷纷跳出来指责本君，言称报仇就报仇，为何灭人满门？”</br> “你怎么做的？”</br> “全杀了！”</br> 千夜幽幽道：“那段时间，是本君一生中，杀性最大的日子。”</br> 那一战之后。</br> 他在罗玄界以及周边的界域，有了个新的称号。</br> 夜魔！</br> 报仇以后。</br> 他突然觉得有些了然无趣，便将这件事深埋心底，远走他处，身化浪子，行事也越发随性。</br> 终其半生。</br> 都再未回到过那个象征着他崛起的罗玄界，也是他的伤心地。</br> “仇，报了。”</br>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可那又怎么样呢？”</br> 失去的人。</br> 终究再也回不来了。</br> “叶翩翩。”</br> “叶君怡。”</br> 顾寒沉吟了片刻，缓声道：“你说过，轮回之道，艰深复杂，没人清楚，也没人明白，说不定……她们之间真有联系！”</br> “谁知道呢？”</br> 想到叶翩翩留下的那两句话，千夜轻叹了一声。</br> 叶翩翩性格泼辣。</br> 可内心深处却是敏感脆弱，身上的刺，不过是用来保护伪装自己的武器罢了。</br> 叶君怡性子柔弱。</br> 可骨子里却执着，倔强，且性子坚韧，跟叶翩翩有很大的不同。</br> “或许。”</br> 顾寒想了想，“我有办法！”</br> 当年。</br> 钧阳大域之时，青木曾经施展逆天手段，替他和棠棠续接因果，为二人保留了再次相遇的可能。</br> 他觉得。</br> 若是叶翩翩和叶君怡真的有联系，大概率能从因果之上看出一丝端倪。</br> ……</br> 纵然依旧在昏迷，可叶君怡脸上的那只斗笠，依旧没有摘下来。</br> 似乎。</br> 冷妹子也明白，这是对方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了。</br> 看到斗笠。</br> 看到黑袍。</br> 看到露在外间，那双满是伤疤的手。</br> 千夜顿时怔住。</br> 顾寒也不说话。</br> 心神微沉，再度调用起了那玄异莫名的因果剑。</br> 这次不是斩断。</br> 而是观察。</br> 千夜身上的因果线，远比叶君怡身上的多得多，这跟他的经历有关，而二人之间，也有一道因果线牵连。</br> 虽然稳固。</br> 可却是仅此一根，再没发现别的因果了。</br> 不是么。</br> 顾寒暗暗叹了口气，虽然对因果之道了解不太深，可也明白，若是叶君怡便是叶翩翩转生，纵然是前世，可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条因果线……</br> 恩？</br> 不对！</br> 不是一根！</br> 他凝神又看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br> 不是一根！</br> 而是……双线并联！</br> 在这根因果线核心处，还有一根因果线，满是时光的沉淀感，似乎存在的时间很久远。</br> 只不过。</br> 相比前者，这根线似有似无，微弱至极，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br> 更奇异的是。</br> 这条线之所以还能够存在，是因为被前一根因果线不断滋养影响的缘故！</br> 他恍然大悟。</br> 前世缘，今生续，叶君怡……就是曾经的叶翩翩！</br> “千夜！”</br> 他神情一振，道：“叶姑娘她就是……”</br> “不重要了。”</br> “什么？”</br> 顾寒一愣。</br> 千夜没回答，竟是从意识空间内现出身形，缓缓走到了叶君怡面前。</br> “本君错了。”</br> “大错！特错！”</br> 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的女人，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biqubao.com</br> 当年。</br> 看到叶君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从对方的相貌中看到了几分叶翩翩的影子，心里已是有了几分猜测，而听到了对方的名字以后，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br> 也因此。</br> 他向叶君怡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对方笑。</br> 曾经。</br> 他无数次地让叶翩翩做过这种事，换来的总是对方的白眼……或者干脆就是一口锋利的小白牙。</br> 再之后。</br> 他不死心，带着叶君怡回到了九重魔域。</br> 自此。</br> 他换着花样调戏欺负对方，一如他曾经对叶翩翩做过的那些事。</br> 一方面。</br> 是恶趣味使然。</br> 更重要的。</br> 他很想看看，对方的反应是不是跟曾经的叶翩翩一样，咬他，骂他，喊他臭师弟。</br> 结果是失望的。</br> 叶君怡没有打他，骂他，对他的种种过分的要求，虽然心中羞愤，可依旧照做不误，甚至他毫不怀疑，就算他当场把她……她都不会拒绝。</br> 直到那一刻。</br> 他才幡然醒悟。</br> 从头到尾，叶君怡都只是把他当作了大恩人，或许在他种种高明手段之下，她会爱上他，爱得不可自拔。</br> 可……</br> 他心心念了无数年的那句臭师弟，终究是再也听不到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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