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天的功夫,实验室就从搜罗回来的68把锄头中,找到了凶器。</br> 这也是农村案件的一大特点,案件的动机或许是扑朔迷离的,但村民的反侦察手段也是乏善可陈的。</br> 这家人甚至只是清洗了锄头,别说将锄头丢弃了,竹柄都没换。不仅如此,他们还将锄头存在了仓库里,到了各家各户要拿锄头出来的时候,邻居才指出:你家不是又买了锄头?</br> 这柄锄头被雷鑫着重标记了出来,送到了实验室,第一时间就被比中了。</br> “凶手相当于是死者的堂叔,根源是为了两家人的坟地问题……”雷鑫介绍了两句,接着自己都觉得混乱,摇摇头,道:“总而言之,就是些陈芝麻子烂谷子的事情,据凶手交代,当时两人在后院说话,因为修渠的事产生口角,继而动手。”</br> 雷鑫接着细说了部分情况,再摊手道:“如果要从动机上找线索,一辈子都不够用的。”</br> “等于说,这家人要是好好处理一下那个锄头,这个案子就难讲了。”王传星坐在旁边敲电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br> 柳景辉摇摇头:“那也不至于,只要确定了凶器是什么,回头问一遍谁家的锄头不见了,不是什么难事。”</br> “这个倒是,村子里,藏得住的秘密不多,这一次,凶手的隔壁邻居也出力了。”雷鑫自己就是农村出身的,说这個话的时候,忍不住摇头,道:“两家为了盖房子的事也争,修水渠也争,坟地的事同样有争执,就是没有演化成刑事案件罢了。”</br> “听了不少八卦是吧?”柳景辉笑呵呵的问了一句。</br> 雷鑫叹口气:“何止八卦,见我们抓了人,有求情的,也有私下里说黑历史的……”</br> “至少这个案子就算是结束了。”江远是江村人,小时候吃百家饭的时候,大家对他多的是同情,长大以后,村里整体都富了,龌龊事儿不能说没有,但大家不用只盯着村里人坑了,加上他去外地上学读书了,对村里的印象反而要好的多。</br> 雷鑫见江远不喜欢这个话题,迅速的一抹脸,笑道:“对的,总算案子是结束了。哎呀,这么大一个命案积案,往年的话,三个月能侦破了,全局都要喝喜酒了,这次等于就三四天!”</br> 雷鑫说着说着,自己都感慨起来了。</br> 部委是有特邀刑侦专家的,首批九人被称作刑侦八虎,可以说是赫赫有名,参与了国内的诸多大案要案。其中许多案子都没法作为故事讲出来,因为玄奇的成分过大。</br> 而在首批九名特邀刑侦专家之后,部委又在03年增补了八人,到目前为止,共有22名特邀刑侦专家,另有350名刑事技术特长专家等等,说起来,每个人都是全国飞行,哐哐破案子的类型。m.biqubao.com</br> 雷鑫本人接触过其中几人,虽然都是浅尝辄止,但他觉得,江远的效率和能力,是丝毫不逊色于这些成名专家的。</br> 当然,专家们的效率也很高就是了。刑侦专家其实也很少在一个案子上死磕,就是短短几日,提出的意见能带来突破的,就会终结案件,不能突破的……其实大部分都是能够得到突破的。</br> 尤其刑侦专家们主要针对现案,一般的罪犯,在犯罪方面,就相当于初入情场的小处男,不管其幻想有什么牛逼的招数,奇怪的姿势,在每年平均侦破上百起案件,持续奋斗二三十年往上的老专家们看来,随手就拿捏了。</br> 所以就像是初入情场的小处男不要招惹经验丰富的老色批一样,普级罪犯最好是不要做什么恶性犯罪,以免引起高级别的刑侦专家的注意,然后还要运气足够好,避免被江远这种年轻动力足的刑侦天才给普遍打击了,最后才能真正进入到普级赛道,跟那些算不上天赋异禀,但也在刑侦一线做了七八年,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刑警同走一条对抗路。</br> “有江队在,我们清河市重回海晏河清的一天就不远了!”雷鑫的情绪上头,搜肠刮肚的就想将江远狠狠的赞一波。</br> 江远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让自己和全队上下百余号人节省了几个月,甚至可能更久的时间,雷鑫真就有种爽的不行的感觉。</br> 柳景辉啧啧两声,道:“海晏河清这个词,就不像是雷大队你说的话。”</br> “想不到我一个大老粗,说话这么文绉绉的是吧。”雷鑫哈哈一笑,道:“我老婆长阳大学毕业的,很容易就被灌耳音了。”</br> 柳景辉的脸一黑:“容易破坏团结的话就别说了。”</br> 雷鑫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平日里因为家庭琐事而积累的怨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br> 转过头来,雷鑫的副手给江远面前的茶续上水,笑道:“江队,那您今天是休息一天吗?”</br> “我今天计划烤个牛排,不过,你们可能要继续忙一下了。”江远喝了口茶,说着笑了一下。</br> 雷鑫一愣,接着就醒悟过来,忙道:“您是想立即就开新案子吗?那太好了……”</br> “恩,是前两天你们忙活这个锄头的时候,我翻出来的。”江远转身抱起一个箱子,道:“这个案子其实比较久了,我看有六年时间了,塑料包裹的男尸,被弃尸到台河的。当年的专案组是……”</br> “411专案组。”雷鑫这里的积案是有数的,江远一说六年前,他就差不多知道是哪个案子了,且道:“当时清明节刚过,这边就从台河里把尸体捞出来了,后面的五一就算是白瞎了,哎……可惜也没破案。”</br> “恩,这个案子有几个细节,我觉得可以关注一下。”江远顿了一下,将卷宗拿出来,翻了几页,道:“这个案子的尸体用的包裹物,是用白色尼龙绳捆扎的,白色半透明的塑料布,另外,尼龙绳的另一端,又连了一根直径1厘米的绿色尼龙绳。尸体外侧的塑料布,也有两种,一新一旧,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搞得比较匆忙,不像是提前准备的。”</br> 雷鑫一边回忆案件,一边点头。</br> 江远接着道:“从包裹尸体的尼龙绳和塑料布来看,凶手应该是随手获取的相关材料,也就是说,凶手所在的很可能是第一现场的区域,应该比较容易获得这些材料。你们当初是这样判断的吧?”</br> 雷鑫继续点头,并做记录,然后试探着问:“这个判断是出错了吗?”</br> 换做不认识的刑警大队长,这时候首先想的估计就是质疑江远了,但雷鑫已经潜移默化的被江远给改造了,首先想的就是自己是不是错了。</br> 江远摇摇头:“这个判断我没意见,你们错的主要在尸检方面。”</br> 雷鑫精神一震,有错,就说明有修改的可能,就有破案的希望了。至于说法医出错了,法医在江远跟前出错,在雷鑫看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有些事情,伱把标准划的太高了,不出错的就变成少数了。</br> 实际上,江远侦破积案,经常有挑错的举动,不如此,在条件相同的情况下,想得出一个不一样的结果,无异于缘木求鱼了。</br> 江远取出尸检报告,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呈现巨人观,尸僵已缓解,尸体解剖时,见右侧枕颞部颅骨粉碎性骨折,硬脑膜完整,脑组织自溶,舌骨未见骨折,颈、胸、腹部皮下组织及肌肉呈气肿状……”</br> 江远将尸检报告读了一部分后,再道:“死亡原因是颅脑损伤,外加机械性损伤。法医分析,凶器符合具有长条形接触面、硬质、易于挥动的钝器,推测是金属棍棒。另外,绕颈部条带状皮肤损伤,有部分区域伴有皮下出血,该伤符合软质条索状物体,如绳索勒颈所致。这部分的判断挺好,但是……”</br> 雷鑫知道,这才是戏肉。</br> “法医对尸体的年龄判断有问题。从报告来看,尸体耻骨联合面较平坦,似有嵴痕,腹侧斜面未达顶端,下角出现,腹侧缘基本形成,背侧缘外翻不显著……这个观察的有问题,而且有较大差别。”江远敲了敲桌子,此时也略微有点犹豫。</br> 尸体的年龄判断是基础,但基础并不意味着简单。</br> 尤其是通过骨头来判断,哪怕是有骨盆的情况下,年龄的判断依旧有太多的模棱两可的地方了。这里有太多的经验因素和主观因素的成分。</br> 其实,看骨头就跟看人脸是类似的,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基本都能根据一个人的脸,给出一个年龄的估算。</br> 看骨头也是类似的,只是法医们将之更加细化了,尽可能的给出种种具体的参数,但是,遇到比较特殊的人,或者在特殊环境里的尸体,这就好像面对化了妆的人一样,年龄判断的准确度,会大打折扣。</br> 而年龄错了,尸源就更难确定了。</br> “回头我要重新看一下骨头,再做具体的判断。但就目前的信息来说,原法医判断28岁正负1岁的年龄,属于是错判了。”江远很快给出了部分答案。</br> “错的多吗?”雷鑫马上追问。</br> “应该挺多的。”江远道。</br> “好好好……我的意思是说,这就属于是有新的线索了。”雷鑫等人之前查找尸源的时候,自然要结合年龄来查的,如果实际年龄与判断的年龄相差比较大的话,排查不到尸源的原因就有了。</br> 刑警大队的教导员在旁,则是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机,道:“我喊牛法医带着骨头过来吧,这个案子应该是老牛跟过来的。”</br> “可以。”雷鑫说着将教导员拉到一旁,道:“你给老牛说,不要有负担,让江法医挑出错来不算错,态度先端正起来,你给他好好做做思想工作。”</br> “明白。”教导员郑重其事,这项工作,可比安慰离婚的民警要高光多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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