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两点四十分，岛上。</br> “使劲儿啊峰子！你那边儿偏了！”</br> “知道！”</br> 咬着牙，铆着劲儿，走五分钟停一分钟，合力将第一口铁锅抬到了船上。</br> 小船差点侧翻。</br> 行军锅看着不算大，但顶的上两台钢琴重量，用胶带将整口铁锅从上到下缠了一遍，本就是圆形，在加上缠满了胶带，所以不好抓，容易手滑。</br> 缠胶带是为了怕搬运途中碎裂开，锅是铁的没错，但几百年前的生铁锈蚀严重，稍不注意碰到哪里就坏了，一旦坏了，那这锅的值起码少一半，十万变五万。</br> 一次装两个。</br> 三趟来回。</br> 忙到天亮分批装完车，我们几个出了一身汗，鱼哥衣裳都被血水和汗水泡透了，在码头附近吃了早饭，然后我们将厢货开了回去。</br> 这次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十八口铁锅就好了，只找到了六个。</br> 另外十多个，我不敢说百分百一定就在那一带的水下，但概率很大。</br> 行军锅当时为什么埋在这里？</br> 传说中的另外九缸七箱装的是什么？那些又埋在了哪里？</br> 目前为止我给不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解释，除非有人能穿越回北宋末年那个时间段，否则恐怕谁也说不清楚。</br> 豆芽仔环岛探查了水下环境，把头说风险高我表示同意，难度很大，比捞船货还要难，谁觉得自己有这个水下能力，可以试试。</br> 另外，水下的行军锅，只要不是海水，整体品相一定会好过地表的，因为不进土，价格起码翻一翻。</br> 水坑不会生红斑绿锈，它会生出那种黑中泛白的水银古包浆，或者如果埋在淤泥里时间长了，会生出那种类似鎏金般的彩虹七彩锈，比较受业内人追捧。</br> 别的不说，在铜钱儿这方面，当年和现在的价格体系完全不同，当年一枚水坑彩虹锈的开元通宝，五块钱都没人要，两块钱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br> 现在，一样的东西，五百，一千？甚至两三千都有人抢着买。如果水下的行军锅一整锅都是彩虹锈，那想想看....平均一锅两百斤铜钱，一斤大概合一百一十枚左右，一枚别说卖五百一千，就平均算它一百块钱一枚，那一口铁锅，起码得两百个开外了。</br> 回去洗了个澡吃饭，在饭桌上，我们几个对这六口铁锅该怎么处理又产生了不同意见。</br> 豆芽仔知道了永乐铁钱的事儿，他一反常态！坚定的跟我说应该全砸开！肯定还会有！</br> 鱼哥说自己不发表意见，他听把头的。</br> 把头也比较倾向于砸开，因为太吸引人了。</br> 我那一枚卖了几十万，这一口锅才能卖多少钱？</br> 但这次，我的判断是不要在冒险赌，我觉得没有了。</br> 得出这一判断有两方面原因。</br> 一是永乐铁钱毫无争议，就是当年是起义军攻占杭州后。在建德神泉监短时间内铸的。</br> 纯熙铁钱铸了六天，这个估计可能就一两天，是试铸性质的东西，不大可能集中出现。</br> 另一方面原因就是直觉和性格。</br> 直觉告诉我没有了，性格上我不爱赌。</br> 见我犹豫不决，豆芽仔劝我道：“峰子，该出手时你不出手！这摆明是个赚大钱机会！你却想拱手送给别人！咱们不砸开看看怎么确定？可能底下全都是你说的那种铜钱儿！那一枚就几十万啊！”</br> “不是铜钱儿，是他娘的铁钱，你懂个毛？如果不砸开，咱们可以用“可能出那种钱儿”当个嘘头！以此来抬高整体总价！”我据理力争道。</br> “那总价有多少！？”豆芽仔大声道。</br> “一百多个吧可能。”</br> “一百多个？峰子，咱们有六口锅，加起来他妈的几千斤了！只要这几千斤能在出一到两枚咱们就算赢了！剩下的全是白赚！懂概率学吗？这种概率非常的大啊！”</br> 把头在旁喝了口茶，不慌不忙说：“云峰，这次还是你说了算，你来定吧。”</br> 把头是在培养我的决策能力，但无疑将压力推给了我。</br> 如果真像豆芽仔说的那样，卖亏了，事后别人赚了大钱，那我要负责任。</br> 我没有当场表态，而是说想一想，晚上在定。</br> 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主要想听一听梅梅的第一口报价。</br> 这时候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脉冲都是人给送来的。</br> 梅梅很有实力，我只是没太过多表述而已，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和整个四平帮在业内搞竞争，虽然比不过志哥那伙人，但也是相当牛比的了，她在永州的梅钱馆，就是在古钱币这一行顶级的存在，她见过的好古钱儿，比我要多。</br> 梅梅吃亏的地方是在“人数上”，她手底下的一线数量远比不上四平帮。</br> 但我更喜欢和她做生意，四平帮有地方博物馆的背景，我不喜欢博物馆，这是源于安全性方面的考虑，更主要的是....她漂亮啊。</br> “喂！”</br> “梅老板，昨晚睡的怎么样？还在千岛湖吗？”</br> “项老板，你这么快啊。”</br> 我举着手机，笑道：“男人做事就要快，磨磨唧唧的不像话。”</br> “没错，男人还是快些好，汇报一下吧。”</br> 虽然周围没人，但我还是习惯性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六个，是行军锅，一共三千五百斤左右。”</br> 电话那头，马上道：“行军锅可是好东西，三千五百斤是你加上皮重了吧？”</br> “那当然，现在还原封没动，实话实说，我们内部意见出现了分歧，所以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听一下你的报价。”</br> “如果你低于我们的预期，那我们就自己砸了，当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车马费给你五万块钱。”</br> “恩...项老板，你总得先让我看看东西吧？东西我都没看是什么样儿，怎么报价？”</br> “别叫项老板，叫我峰哥。”</br> “呵....你好像没比我大吧？？”</br> “那你也得叫峰哥！你要是不叫，这生意不做了。”</br> “行行，峰哥，首先感谢你的坦诚，我梅梅的实力你多少清楚，价钱这方面，我只能说不会亏待你们。”</br> 我笑了。</br> 让她喊我哥除了调侃开玩笑，另一方面是我想压她一头，这样在后续谈判，我的主动权能稍微多些。</br> 厢货就停在后院空地上，我拍了几张不用角度的照片想给她发过去，结果稍没注意，想点撤回已经来不及了。</br> 很快，也就半分钟不到，她打了过来。</br> “你发的什么东西！”</br> “不好意思.....刚手快了，我想告诉你先别看的。”</br> “吓死我了！这张拍的是什么？？是尸体吗？”</br> “是一具漆尸。”</br> “漆尸是什么东西？”</br> 我道：“就是古尸的一种，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可以看成是国产版木乃伊，不同的地方在于体表包的不是绷带，是强防腐性的生漆层。”</br> “真可怕.....你是不是故意想整我的？我本来看的好好的，结果突然出来一张，吓死我了。”</br> “真不是，我不小心点快了，那张照片原先存在相册里，你记得删了！别往外传。”</br> 电话那头儿，梅梅稍微迟疑了几秒钟，问我道：“峰哥，这漆尸你卖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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