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临第一次见到费景言,是顾亚楠为了黑沼村事件来求医的时候。</br> 当时,高阖颜和戴临还在问诊时,费景言就直接开门走了进来。</br> 明明高阖颜正在为顾亚楠看诊,但是,费景言却要求她立即去见方副院长,而且没有给予任何通融余地。</br>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戴临就觉得,他不像一个活人,而仿佛是一个会活动的蜡像。甚至可以说,让戴临看出了一种“恐怖谷效应”的感觉。</br> 恐怖谷效应,经常在好莱坞电影中,用来形容AI仿生人。无论仿生人再怎么像人类,他们依旧会让人们感觉出:他们和人类是不一样的。</br> 而隔了那么久再度见面,戴临对费景言的感觉依旧如此。</br> 宛如一个会走会说话的蜡像。</br> 明明是人,却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像人。</br> 为什么费景言会来这里?</br> 就算何京涵是费景言的妻子,也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来到门诊楼。咒物科的医生出入门诊楼,都是需要手续的,而费景言不仅仅是咒物科主任医师,是方副院长和封副主任之下的第一人,实际的职权和副主任并无多大分别了。他这個层级,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比如陪同方副院长,护送重要咒物,或者出现了严重群体咒物反噬事件,才会来到门诊楼。他上一次来,就是跟随方副院长来的。</br> 难道……</br> 戴临立即想到了那具黑色骷髅。</br> 可以劳动费景言这尊大神亲自来,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那黑色骷髅绝非普通咒物可比,所以要他亲自出马来接收咒物!</br> 咒物接收,绝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外科手术结束后,外科医生切除掉的诅咒,必须交给咒物科医生进行封禁,送入咒物科进行咒理检测,明确诅咒性质,属于什么层级的鬼魂,然后制作咒物,由院长分配给各科室,或者在招聘中植入到实习医生体内。</br> 在这个过程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何控制未完成咒物的稳定性。未经咒物科处理的咒物,往往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发生反噬,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咒物科医生,也不是没有阴沟翻船的可能。</br> 费景言对戴临说道:“戴医生,接下来是我们咒物科的咒物接收交接,你一个临床医生,不适合待在这里,请回避。”</br> 他这几句话,口吻异常冰冷,让戴临感觉到很不舒服。</br> 毫无疑问,费景言是来接收手术切除的诅咒的,等那黑色骷髅被带回咒物科,他就没办法再进行观看了。如果他的恶魔之眼可以看上一眼,或许就可以知道很多线索。</br> “费医生。是这样的,有一件……咒物……”</br> 戴临知道,从规定来说,他的请求不符合程序。但是,这件事情事关他患者的性命,目前完全不了解那所谓黑兆的症状产生的咒理基础是什么。而咒理检验,也很需要时间。</br> 事实上,戴临想着,如果能将一部分咒物融入自己的右眼,予以吸收,恐怕马上就可以了解咒理,甚至不排除读取到一部分记忆的可能性。如果能尽早了解咒理基础,那么或许就能尽早救治患者。当然,这是断然不可能的,临床医生只能经由院长的分配,或者自行消耗灵疗点购买咒物。但自行购买咒物,必须是经由咒物科制作完毕,登记入库的成品咒物,未完成品的咒物,就算有足够多的灵疗点,也是不能买的。因此,戴临只希望能看上一眼,就足够了。</br> “是这样的。”</br> 看气氛有点僵硬,何京涵站起身来,说道:“刚才戴医生来询问一件咒物,是今天急诊手术切除下来的那件特殊咒物。”</br> “原来是那件咒物。”费景言接着问道:“那么,那件咒物怎么了?”</br> “我想看一眼。”戴临用恳求的语气说:“我的患者可能和这一诅咒也有接触。我想看一眼那件咒物,一眼就好,全程您可以在一旁监督。”</br> 费景言冷冷看向戴临。</br> 看着他这个表情,戴临就知道,只怕今天这件事情,是谈不成了。</br>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说道:“你就算看了一眼,又能怎样?”</br> “我……”</br> 费景言忽然看向戴临的这双眼睛。</br> “你的这双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是我亲自保存看管的。一直到植入你体内以后……”</br> 戴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br> “我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承载这一咒物,还将其能力开发到这一步。所以,你已经能做到,看一眼,就能了解其咒理性质了吗?”</br> “我……”</br> “印无缺应该特别满意你。”费景言说到印无缺的时候,虽然表情没有变,但戴临隐隐感觉到一丝寒意,“伱刚才说,让你看一眼就可以。如果我让你看,你能为我做什么?”</br> 费景言的反应,是戴临始料未及的。</br> 何京涵在旁边说道:“景言,这,这不妥当吧?这不符合手续啊?”</br> 戴临意识到,费景言似乎真想让他去办什么事情。</br> 既然对方有需求,那么这件事,还是有得谈的。</br> 如此一来,戴临也不必再觉得心虚,挺起胸膛来,说道:“费医生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情,或者有什么特殊需求,都可以说。”</br> 反正,他觉得对方不可能会让自己给他灵疗点。</br> “你和梅屈真主任,很熟悉吧?”</br> “是……很熟悉。”</br> “那么,代我去问她一个问题。她当年想做的事情,做到了吗?”</br> 戴临预先考虑过很多种可能,甚至看费景言这个表情,他甚至都怀疑他会不会指定一个人让自己去杀。</br>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提出那么一个简单的要求。</br> “就那么简单?”</br> “就那么简单。”</br> “费医生,你应该也能见得到梅主任吧。为什么这个问题……”</br> “你就回答我,可以不可以就行了。”</br> 戴临注意到,何京涵的神色,此时也发生着莫大的变化。</br> “当年想做的事情,我这么说,她就知道了吗?”</br> 何京涵则是问道:“景言,你说的是,梅主任从厉鬼科独立出来,建立恶鬼科的那个缘由吗?”</br> 费景言则没有正面回答何京涵,而是继续说道:“她会明白的,只要你告诉她,这是我让你问的。”</br> “好……但,如果梅主任不正面回答我呢?还有就是,我怎么联系你,费医生?”</br> 费景言极少会来门诊楼,而临床医生也找不到咒物中心大楼的位置,所以戴临没办法主动去找到费景言。</br> “你直接来找京涵,然后告诉她就行了,她会在门诊楼常驻一个季度时间。”</br> 戴临一想也是,何京涵是费景言的妻子。</br> “好……那么……你跟我来吧。记住,只能看一眼。”</br> ……</br> 下午。</br> 梅屈真下午的安排,主要是给实习医生上课。</br> 她看了看手表,正打算过去,忽然一个电话打入了她的办公室内。</br> “怨灵外科戴临医生来到厉鬼外科诊疗区?”</br> 她有些吃惊。</br> 外科医生去其他诊疗区域不是想来就可以来的,如果是主任级别的医师倒是没什么,戴临还是主治医师,过来是需要通过审核的。</br> “好,我知道了。让他来吧。”</br> 梅屈真挂了电话,喃喃自语:“难道是为了安秀念的事情?”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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