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回答道：“阿萝，刚才无缺公子来找过你了，他让我把这个袋子给你，说里面的东西是你要的。还想请你中午去第一楼吃饭，最南面的包厢，靠河边的位置，二楼。可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忙，离吃午饭好像也就只有一个时辰，怎么样，你忙得完吗？还有没有空去啊。”</br> “什么？”花萝用手掂着下巴，“这可真是赶巧了，两件事情撞在一块儿，我这边忙完再去赴他的约肯定不行。”</br> “那要不我跑一趟，跟无缺公子说明情况，把他推了？”昭月想着，如今就只有这个办法。</br> 花萝正想答应下来，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不必了。”</br> 随后，她将放鲛珠的锦盒拿了下来，“听你说的这么详细，肯定连包厢都订好了，我记得第一楼的规矩是饭点一个时辰以内退包厢是不退钱的。第一楼的饭菜可不便宜，退了血亏，如果不退的话，翾殊君就得一个人吃……”</br> 她将锦盒塞进瞻星手里：“瞻星啊，你替我去吃这顿饭吧，顺便把这个给他。”</br> “哈？我？”瞻星用手指着自己，非常惊讶，“这……不好吧。”</br> “没什么不好的，不就吃顿饭而已。到时候你去跟第一楼掌柜的说，这顿饭就记我账上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还有跟翾殊君好好解释，我是有事在忙才不能赴约。然后，那颗鲛珠是我的谢礼。”</br> 花萝行云流水般说完这段话，全程连头都没抬。</br> “可是……”</br> “别可是了，你赶紧换身衣服赴约去吧，别让翾殊君久等了。”</br> 瞻星还要说什么，见花萝不耐烦的样子，只能答应。</br> 燕无缺此时已经坐在了包厢中，小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公子想吃点什么菜？要不要试试我们第一楼的招牌？有银丝鱼脍、干炸响铃、烤小黄鱼……”</br> 燕无缺突然想起好像燕南星说过，花萝喜欢吃辛辣的菜色，他看了菜谱说道：“一份剁椒鱼头、辣椒炒田蛙、爆炒河虾、红油汤锅、香油云丝、酱牛肉干碟……”</br> 燕无缺报了诸多菜名，这些菜虽然比不上龙肝凤髓那样名贵，好歹全都是花萝喜欢的辛辣菜式。</br> 想来，第一楼厨子的水平花萝也是看得上的。</br> “好了，就这些。”</br> “好的公子，您要不要喝点什么？”</br> “给我来壶菊花茶吧，谢谢。”燕无缺想着，吃这么多辣的难免上火，喝点菊花茶最合适不过了。</br> 他打开窗户通风，看外面的风景，好像视角也还不错。</br> 他一边喝着菊花茶，一边等着。</br> 等到菜一道道端上来，只剩最后一个红油汤锅没上时，门被推开了。</br> 来的人却不是花萝，而是瞻星。</br> 燕无缺从座位上站起来：“瞻星姑娘，殿下呢？”</br> 他下意识还以为是花萝带着瞻星一块来的，可是门口只有瞻星一个人。</br> 瞻星平日里穿衣风格都是深色系，什么黑色、深紫色、锈红色、墨绿色、暗蓝色、唯独不喜欢穿浅色，她对花萝的解释是深色衣服耐脏，即便沾染上灰尘，看起来也不会那么脏兮兮的。</br> 可今日她却穿了米白色长裙，轻纱飘逸而轻盈，纱面坠有稀碎的亮片。领口是那种大敞开的宫装样式，露出半个圆润的肩膀，轻纱衬着白皙的肌肤，引人遐思。</br> 平时，瞻星都是把长发高高竖起，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会比较清爽，可今日却将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增添了几许柔情。</br> 瞻星抚摸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无缺公子，殿下她有事忙，来不了。不过她让我把这个锦盒给你。”</br> 随后，瞻星将锦盒递给燕无缺：“对了，阿萝还说这是她的谢礼。”</br> “殿下有心了。”燕无缺接过锦盒，并没有急着看，而是直接将锦盒收起来。</br> 他想起花萝确实说过，要送一样什么珍宝给他做回礼。</br> “那殿下是在忙什么事？”</br> “哦，就是公事，好像是跟税款有关。”</br> “原来如此，公事重要，只希望殿下能保重身体，不要过度劳累。”燕无缺略一思索，话锋一转，“不过这样一来，这顿饭就只有你我二人享用了。”</br> “当然，如果瞻星姑娘觉得尴尬的话，在下可以先行告退，姑娘便可以一人享用这些美味佳肴。”</br> 瞻星用手把玩着胸口垂下来的一缕青丝，咬唇不语。</br> 燕无缺神情中带着询问：“姑娘要和我一起吃这顿饭吗？”</br> “不尴尬，无缺公子言重了，那就一起吃吧。”</br> “多谢赏脸共食，姑娘请。”燕无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面对面落座。</br> 瞻星刚坐下，只觉得一股辣味扑面而来，非常冲鼻子。</br> 她定睛一看，桌上全是辛辣菜式，红通通一片，倒是挺喜庆，跟过年似的。</br> 燕无缺见瞻星举着筷子半天没落，“姑娘是不是不喜欢辛辣菜式？原本我以为殿下要来，听说她酷爱辛辣菜式，不喜欢寡淡的，所以点的全是辣菜。早知道我应该点一些不那么辛辣的小菜，如今倒让你无法下筷了。这样吧，我们再点一盘汤，你把这些菜放在汤里涮一下就没那么辣了。”</br> “好啊，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吃辣，就是我这个人肠胃敏感，吃太多辣会肚子疼，涮一下就刚好。”</br> 燕无缺点了一碗清淡的竹笋汤，瞻星这才夹起一个虾放在汤里涮一涮，慢慢的吃着。</br> 燕无缺用勺子喝着汤：“瞻星姑娘，殿下平时都是这么忙吗？忙到顾不上吃午饭。”</br> “那倒也不是，今天是纳税方面出了纰漏，她把去年的账本都拿出来清算了，肯定忙啊。不过她平时即便不忙也是不吃午饭的。”</br> “不吃午饭？”燕无缺觉得很奇怪。</br> “是啊，她从燕州回来的饮食习惯还是没改，她可以一口气三五天不吃饭，但一旦觉得饿了，就能直接吃下一头牛，丝毫不夸张，她要真饿了，你桌上这些菜都不够她塞牙缝的，至少三桌才行。但是不饿也可以吃啊，嗨，她主要是没空，要是有空肯定就来了。”</br> “殿下还真是异于常人。”燕无缺时不时看向瞻星，欲言又止。</br> 瞻星全程感觉自己肩膀一边的衣服在往下滑，她不是溜肩，是这件衣服的衣领款式是露半个肩膀的那种，一个不小心特别容易往下滑。</br> 这才一盏茶的功夫，瞻星已经伸手提了五六次领子了，心里忍不住吐槽，早知道穿裙子有这么烦人，她还是穿清爽一点好了。</br> 还有，这头发披在肩上是真闷热啊，她平日里扎起来不觉得，如今披了一会儿，只感觉后背都闷出汗了。</br> 再加上他们吃的全是辣菜，哪怕拿汤涮过也还是有辣味的，瞻星鼻尖都冒汗了。</br> 当女人可真难。</br> 她注意到燕无缺欲说还休的眼神，干脆直接说道：“无缺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关于殿下的？你尽管问好了，不方便的我肯定不告诉殿下，也会如实回答你，谁让你是我的恩人，也算报答你了。”</br> 听见瞻星这样说，燕无缺这才放心不少：“多谢瞻星姑娘，我说了，那只是举手之劳，瞻星姑娘不必挂怀。不过话说，瞻星姑娘，在你眼里，殿下是个怎样的人？”</br> “她？我相信关于她，你听到的都是褒奖之词吧，把她夸上天的都有。你介不介意我说一些她的缺点？你要是介意我就不说了。”瞻星问道。</br> “不介意，你说。”</br> “那我先问你，无缺公子，你觉得我们萝殿脾气如何？”</br> “很好，殿下性格温和，明事理，没架子，非常难得。”燕无缺如实回答道。</br> 瞻星拿帕子擦了擦自己鼻尖的汗珠，再把帕子甩在一边，这才说道：“其实这只是表面人设而已，她的性子可一点都不温和，尤其没有耐心。”</br> “没有耐心？”燕无缺道，“说明殿下行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br> “除了没有耐心，她的脾气也不好，甚至说有点古怪，你别看平日里她对我们都是和颜悦色，也从来不发火，可是她要一发起火来，那就是六亲不认、天崩地裂。而且没人能摸清她的脾气，说不定上一秒还春风和煦，下一秒就狂风骤雨。”</br> “她发脾气之前是完全没有征兆的，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尽管她平时看起来对我们都很好，都很温和，但我们心里还是怕她，不敢有半点怠慢。”</br> 瞻星从清汤里捞出一块竹笋，放在口中慢慢的咀嚼着，一边吃一边说。</br> 燕无缺也时不时吃点，随即说道：“作为王储，怎能让他人摸清脾性？说明殿下分寸拿捏的很好，况且，我觉得殿下发火肯定是有原因的，而非平白无故。”</br> “对了，她还目中无人，目无尊长，想必你也知道，阿萝和陛下关系向来不好，甚至见面就要吵一架。除了和陛下关系不好，她也从来不把自己的哥哥姐姐放在眼里，经常对大殿下呼来喝去，小时候还喜欢欺负年龄比较小的姐姐。”</br> “音离殿下你认识吧，她大阿萝三岁，被阿萝七岁那年用鞭子抽过，用的还是那种皮鞭子，打人可疼了，直打的奄奄一息。当然，我只是听说，并没有真正亲眼看过。”</br> “不会吧。”燕无缺反驳道，“我看殿下对四殿下不是很好，很尊敬？若你说的属实，那必须定是她的这些哥哥姐姐有什么不值得她尊敬的地方。”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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