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三站出来说道,根据大燕律法,子孙不孝,剥夺功名或官身,子孙后代不可科举。</br> 意思是,如果朱老头非要给他的儿孙戴上这顶帽子的话,那么朱家现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br> 因为他们不孝,所以不能做官,不能科举,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工。</br> 朱老头顿时卡在那里,脸色一青一白:“你们唬我!”</br> “爹,谁唬你啊,这就是事实。要不然戏文里咋唱的?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同宗犯了错,当官的都有可能被撸,功名都有可能被撸,更不要是说被自己的亲爹、亲爷扣上不孝的帽子了……”</br> “反正爹自己想清楚了,三哥、六哥和七弟在做官,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他们都有功名在身,我们家好不容易更换了门庭,你要想让一切都消失,你尽管骂我们不孝,大不了我们回来种地。”</br> “以后到了地底下,见着朱家的列祖列宗,要是他们问我们好好的官身和功名怎么没的,我们就只能实话实说了。”</br> ……</br> 几个儿子你一句,我一句,立马把朱老头给吓住了。</br> 之前他还能嚷着儿孙不孝,逼死了朱老头子,这下不敢了。他脸色苍白,说他之前跟人说了几天了,不会真传到上面耳朵里,把他们的官身和功名给撸了吧?</br> 要是那样,那他现在所享受的一切……</br> 说到底,朱老头也是自私的。</br> 他将朱老婆子的死怪罪到儿孙头上,不过是觉得这帮儿子不太“尊敬”他,想要踩他们一脚罢了。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拿捏他们。</br> 但一听他这种“拿捏”会导致整个朱家一夜回到解放前,立马就萎了。</br> 那怎么行?!</br> 他现在可是“朱老爷”,谁见他不夸他一句有本事,养出了那么多有本事的儿子、孙子。这可一切都没有,那他岂不会被人嘲笑?</br> 朱老头慌慌张张的,让叶瑜然赶紧帮忙拿主意,把这事给解决了。</br>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也被朱老头演绎得淋漓尽致。</br> 叶瑜然看了,心中毫无波动,应下了这活,让他回去老老实实给两位老人送终。待他离开,才转身询问朱五。</br> 朱五让叶瑜然放心,他和朱里正、朱族长早就控制了村里的舆论,不会乱传。新生的一代都很清楚,朱家村能有今天,全是他们家的功劳。</br> 他们同宗同族,朱家好了,他们才能好。</br> 若朱家有个什么意外,他们怕是要一起倒霉。人家还指望朱氏族人朝中有人,底下多培养几个有出息的,能和大宝、二宝他们一样进朝为官呢。</br> 是的,没错,进朝为官。</br> 朱家第三代大宝、二宝他们会读书,其他有虽然没有大宝、二宝他们会读书,但底下也有几个有了苗头,今年下场中了童生的。</br> 也就是说,从朱氏书塾开办以来,效果已经在慢慢显露了。少部分有读书天赋的,准备走科举的路子,即使不适合做官,考过功名回来做先生也行。</br> 童生也好,秀才也好,足够养活一家人了。</br> 不适合读书的,因为读书识字,能写会算,也十分好找工作。即使应聘不上朱家自己的产业,到外面应聘别的岗位,也非常有竞争力。</br> 现在朱氏书塾早就不只是朱家自己人的书塾,已经成为十里八乡的读书圣地。但凡有条件的家庭,没有不想将子孙后代送到这儿来的。</br> 现在的里正、族长是以前的左右主事升上来的,老里正、老族长本来就年纪大了,在发现自己慢慢跟不上朱家村发展的节奏后,就将手头的工作逐渐转移到了自己的长子手中。</br> 朱五与左右主事经常打交道,相互影响,互相合作,关系密切,也就没跑去抢人家的里正或族长的位置。</br> 可以说,新生的一代比老一代更清醒,也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朱老头的那些“胡言乱语”一出来,四周的人就被自家子嗣给警告了——别乱传,乱传我们都得完蛋。</br> 想要科功名,也要看“孝道”的。但心有“不孝”之名在身的,都得被撸官、撸功名。</br> 别觉得是朱老头家的事,我们都姓“朱”啊……</br>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br> 九族五服懂不懂?</br> 连出嫁的都算,更不要说我们这种还没出五服的同宗,有什么事情,我们是要负连带责任的。</br> ……</br> 因为担心村子里的人不懂,朱氏书塾那边没少开“同宗课”,也就是只给朱氏族人上的特殊课程,讲大燕律法,讲九族五服。让他们心里清楚,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要是犯了错,即使是小错,小错多了,让人抓着把柄了,九族都得完蛋。</br> “不是我们喜欢吓唬人,事实就是如此,史书上记载……”</br> “看到没有,人家还是传了几百年的世家,犯错的还不是自己,就因为底下的族人仗着他们的威风强买人田,强抢民妇,作奸犯科,让对手找到了把柄。人家把证据一收,往上面一捅,整个九族都被灭了。”</br> “你们看清楚了,大燕律法规定……咱家若只是普通人,这种小错犯了就犯了,罚点钱就是了,可若是我们家族出了大官,就得小心了。别的不怕,就怕有人栽赃陷害,小错变大错,到时候一起完蛋……”</br>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我们自己立身正,好好种地,好好赚钱,不去贪这种小便宜,就不会有这种事情。”</br> “你们要拿不准的,就回来问村里的讼师、师爷,让他们帮忙合主意。整不懂装懂,坑了自己就算了,别把祖宗十八代,子孙后代都坑进去……”</br> ……</br> 为了加强村里的思想教育,像这种灭九族的戏剧也隔三岔五安排一出,给大家紧紧皮子。</br> 若是附近发生了什么案件,也会第一时间收过来,改编成绘本、故事集以及说书内容,让大家在八卦的同时,了解整个案件的内情,防止自己也犯那样的错误。</br> 所以,朱家村最发达的除了各个作坊外,就是“娱乐”,永远跟新时事,从报纸到印刷杂志,再到舞台表演,让你近距离围观八卦。</br> 他们还鼓励会书写的族人给村报投稿,但凡录取的,都会发稿费。不需要文笔有多好,重点是你能提出别人没考虑过的视角,把事情给说清楚,那就够了。</br> 叶瑜然回村以后,看到朱家村在舆论和思想这块抓得这么好,有些出乎意料。</br> 她是真的没想到,以前大字不识一个、两眼一摸黑的村民,现在一个个都睁了眼,扩展了眼界,提升了思想,不那么愚昧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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