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炮灰女配用厨艺在年代文鲨疯了 > 第116章 白菜鱼圆
“白菜豆腐汤,果然是菜鸟做菜汤。”有人哈哈在笑。
顾淮洲皱紧了眉,却看见台上的苏莞意在装盘了。
他又淡定了下来。
白溪石也看见了,不过他心里面虽然担心,但也不会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她就算是做一道白菜豆腐汤,都比你们家那些草包强,不信你们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小丫头啊,老头子我把这张脸都搭进去了,你可一定不能够让我失望啊。
隔了好几个人的宋卫东听到他这话,轻蔑地笑了。
“白菜豆腐汤就算是再好喝,又能好喝成什么样?”
说着,一碗汤就端到了他们的面前。
好巧不巧,就是那碗白菜豆腐汤。
上菜的顺序是根据按铃的顺序来的,苏莞意碰巧又比别人快那么一点。
白溪石面前也放了一碗。
他的鼻尖动了动。
眼睛一亮。
鱼圆色白如玉,一片白菜搭在其中,绿中带黄,如同上好的黄翡。
一丝丝鲜甜的味道窜进鼻腔,轻轻地抓挠着他的心。
他没忍住,已经用勺子将鱼圆舀起,送进了嘴巴里面。
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汤汁迸溅,Q弹的鱼圆在嘴巴里面蹦来蹦去。
“——嘶!”白溪石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烫得当场送走。
但他却不舍得吐出来,一边嘶嘶哈哈,一边嚼着鱼圆。
原本以为鱼圆清淡,没有老鸡汤,再加上又是草鱼,会压不住其中的腥味儿。
但这鱼圆都丝毫没有。
白菜的鲜甜,淡淡的豆香,还有鱼圆的细腻,被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细品之中还有一点胡椒的咸鲜。
顾淮洲看不下去了,“……白老,要不然您还是吐出来吧。”
照这样下去,下一道菜白溪石估计都吃不了了吧。
“这哪能吐啊。”白溪石急眼了。
每个评委就只有一颗鱼圆,他吐了还上哪儿吃去。
等咽下了嘴巴里面的鱼圆,白溪石又端起碗,把汤喝得一干二净,白菜豆腐全都不剩。
随后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肚皮,喟叹道:“舒坦。”
今天尝了这么多的菜,大多数人做得都很重口味,他的胃早就火烧火燎了。
这么一碗,喝下去整个人都好像活过来了似的。
砰。
他把碗给放下,擦着嘴巴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一碗太少了,根本就不够吃。
砰砰砰!
旁边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放下碗的声音。
白溪石撩开眼皮一看,古怪地笑了:“哟,刚才不知道是哪些人还在说人家是个菜鸟,怎么现在这菜鸟做的汤,你们连碗都舔得干干得干干净净了?”
前来收碗筷的服务员也诧异了。
这是他来回跑了这么多趟,最干净的一次。
旁边几个老头老脸一红,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事实胜于雄辩。
有了苏莞意的珠玉在前,后面的饭菜,这些评委潦草的动了那么一两块地就失去了兴趣。
等到六个组全部都上完了之后,这些评委把自己心仪的菜名交了上去,前十五个菜名,接受最后的角逐。
有五个人即将淘汰。
而剩下的十个人,还要排一个名次出来。
苏莞意赫然在列。
评委们开始点评,投一票商量。
在苏莞意的前面,有9个人晋级,4个人被淘汰。
现在,还剩下两个人。
苏莞意和另外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
“你叫苏莞意是吧?”有评委拿起手册看了一眼,“这一道白菜鱼圆,做的确实不错,我给的意见是晋级,至于这位赵元,你的鱼羹比起鱼圆,还要欠缺一些。”
这位评委选择了苏莞意。
白溪石当然也毫不犹豫地犹豫地选择苏莞意。
接下来轮到了宋卫东。
他拿起话筒,开始反驳那位评委的话:“我倒是觉得这鱼圆做得并不怎么样,鱼羹倒是不错,年纪这么小,就想来评特色菜,功利心实在是太重了,做菜要脚踏实地,做人也要简单一点。”
他是厨师协会里面的副会长,一个人的票数就能够抵上三票。
再加上他身份摆在那里,而其他的评委也受了影响,原本想要投给苏莞意的那票,立刻投给了旁边的赵元。
局势一下子就反转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苏莞意胜出没有任何的悬念,可现在的结果居然是赵元多出了一票。
“宋老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这丫头该不会是得罪了宋老吧?”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好吃,再说了,宋老说的也没错,做这么一个简单的白菜鱼圆,就想评特色菜,岂不是笑掉大牙?”
白溪石看见这老东西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拍着桌子蹭地一下站起来,“老匹夫,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厨师协会的副会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刚才就属你舔碗舔得最干净,你有本事你别吃啊,你吐出来啊。”
在后面的人一脸懵逼。
“不会吧?真的干净了?”
“好像是的吧,我瞧着那盘子一摞一摞的都挺干净的。”
“那宋老这是……”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进宋卫东的耳朵里面,让他如芒在背,干巴巴的解释:“我刚才就是太渴了而已。”
“老子信你的鬼话,渴了你喝旁边的水不行?你当你旁边那么大的杯子是空气?”白溪石也是对这老匹夫的不要脸有了一个新的见识。
这样都还能解释。
他又一个个地看过去:“怎么,刚才鱼圆舔干净,就跟这老头一样,想把人给淘汰了,你们倒是拉得下这张老脸啊。”
这些人被训斥得面红耳赤,他们的脸皮没有宋卫东的厚,有人很快就重新将票数给改了回来。
后面人群一阵唏嘘。
这些改票数的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方钻进去,心中更是对宋卫东升起了怨气。
你说你好端端地,针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呢。
上面的主持人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脸上的笑容差点都绷不住了,连忙拿着新的统计人数宣布:“很抱歉,因为刚才出了一些状况,现在我们有新的统计,恭喜苏莞意苏小姐,成功晋级。”旁边的赵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他就接受了,冲着苏莞意说:“我刚才也看见了,你的鱼圆做的确实很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再回去多练两年就是了。
“谢谢。”苏莞意接受了他的夸赞,在女主持人过来想要给自己戴上那块红色的布绸时,她却叫住了对方,“能把话筒交给我一下吗?”
“啊?”女主持人呆呆地递出了自己的话筒。
等等,她要话筒做什么?
苏莞意伸手拍了拍话筒试音,随后放到了自己的唇边,挑起一个弧度,“我有一个疑惑,想要询问主办方,你们的人是不是能够随意地调换厨师的食材?”
坐在“苏小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够乱说,我们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给厨师调换食材的,要真是这样,那现场不都乱套了?”
“是吗?”苏莞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位评委,我也并非是质疑的意思,而是原本我想做的菜是软兜长鱼,众所周知,软兜长鱼是鳝鱼,可是我这里得到的,却是一条草鱼。”
“这是怎么回事?”旅游局的局长朝着经理投去一个质问的眼神。
经理心中苦涩,“苏小姐,也许你可能是弄错了?”
“如果一个厨师连草鱼和鳝鱼都分不清楚,那还做什么菜呢,您说是吗?”苏莞意云淡风轻地反问。
经理瞬间哑口无言。
确实,如果厨师连这点都分不清楚,干脆卷铺盖回老家种地去得了。
“我看你就是在这里借题发挥。”宋卫东疾言厉色的呵斥,“你们这种小年轻,受到了一点点的委屈,就要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这种心性,也可以来参赛?”
“宋卫东宋老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换了我的东西,我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呢?”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面对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的老东西。
既然对方不做人,苏莞意干脆就撕下他那张脸。
白溪石气的当场就炸了:我就说这丫头,昨天还在说要做鳝鱼,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草鱼?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搞的鬼。
人群叽叽咕咕:“宋老换了她的菜?”
“不会吧,宋老德高望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大部分的人都还是相信自己的,宋卫东心中无比得意,没急着给自己解释,反而是试图给苏莞意的脑袋上扣屎盆子。
“之前我三番五次的教你做人的道理,还有刚才,看你急功冒进,所以不愿意让你晋级,结果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恨我,还要污蔑我,我实在是——”
“经理叔叔,能否把后勤部的负责人给请过来?”苏莞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经理看她如此信誓旦旦,又接受到旁边旅游局局长的目光点了点头,“我立刻就让他过来。”
后勤部的负责人来得很快,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酒店经理指着台上的苏莞意问:“你还记得这位苏小姐之前选的食材吗?”
宋卫东心中冷笑连连。
今天来比赛的人这么多,后勤部的这个负责人眼睛都已经看花了,又怎么可能会记得这么一个小丫头的食材。
问出来那才是有鬼。
“我记得。”后勤部的负责人点点头,“这位小同学选的鳝鱼。”
宋卫东:“!!!”
不可能。
他两颗浑浊的眼珠子往前一突,死死地盯住后勤部的经理。
这绝对有鬼。
连经理也忍不住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后勤部的经理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憨笑着说:“之前我在那边拿菜的时候,那些蛇从笼子里面跑了出来,还多亏了这位苏小姐一手一条蛇,才没让那几条蛇给跑出来霍霍,说来人家可是英雄,我这能不记得吗?”
旅游局的局长和经理脸色瞬间好看的许多,看着苏莞意的目光也更加得温和。
能帮忙抓蛇,就证明,人不坏。
但他们看宋老的表情就不对劲了。
在厨艺比赛中调换厨师的食材,在这个行业里面可是禁忌。
现场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气氛。
顾及着宋卫东的身份,旅游局的局长想了想,这才打圆场道:“宋老同志,怎么说你也是长辈了,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太应该,这样吧,我做主,你给这位苏小姐当面道歉,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宋卫东面色青紫,气得浑身发抖,“不是我——”
但这个时候,再说这话已经晚了。
如果在苏莞意刚刚就指出来是他做的那时候,他一口否认,再加上没有监控,苏莞意或许还真拿他没办法。
但现在,这么多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被糊弄过去。
说来说去,都是他自恃身份,过于自负。
苏莞意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勾了勾唇,冲着后勤经理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您今天能够为我作证,不过这道歉就算了吧,这位老爷子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
宋卫东心里面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了他。
似乎还有更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看见苏莞意冲自己微微一笑,张口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苏莞意正色道:“我今天过来,其实并不是为了选特色菜,而是为了给我的饭店,海纳百川证明。”
宋卫东暴怒。
她居然敢!
苏莞意没什么不敢的,娓娓道来:“当初我在城南菜市场里面碰到了一家卖鱼的,那家鱼全是寄生虫,我身边一位女士因为和我不对付,拌了两句嘴,又买了那家的鱼,结果却被里面的寄生虫爬出来给吓晕了,宋老爷子和那家人有些交情,跑到我所在的饭店里,把我做的饭菜贬低得一无是处,甚至还四处宣传,抹黑海纳百川的名声,于是我所在的饭店一落千丈。”
“宋老先生,您应该在暗地里很满意自己的能力吧?”苏莞意直勾勾地看着宋卫东。
他如此好面子,又要装清高,她就要把这张面子给撕下来,让大家伙都看看他的秉性。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苏莞意一字一句,道:“今天我做这一道菜,只是为了向各位评委证明,有些人即便坐在评委席上,也是德不配位!”
轰!
人群是炸开了花,不管是评委席,还是观众席,甚至是那些做菜的厨师,全部都懵了。
这一番话打碎了他们对宋卫东的滤镜,厨师协会的威严摇摇欲坠。
而宋卫东脑瓜子里面嗡嗡作响,双眼充满了红血丝:“你血口喷人!”
苏莞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血口喷人?宋老先生,这是你第二次说这话了吧,只是我劝你,不要仗着自己的年纪老,以为说上这么一句,大家伙都会听你的,最重要的,还是拿出证据来比较好。”
宋卫东深吸了一口气,他察觉到那四面八方的声音,都是对自己的质疑,那眼神,更是充满了探究,讽刺,鄙夷。
被人捧上神坛的他无法接受,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宋老!”
“快,快把人带去医院。”
现场乱成了一团,呼呼啦啦的,就把宋卫东给扛走了?
主持人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她接受训练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会有这样的闹剧。
宋卫东被人扛走了,留在这里主持大局的就只剩下了旅游局的那位局长。
对方脸上是看不出一分喜怒的,只是拿起话筒说:“多谢大家踊跃报名参加,把奖牌和奖金都拿上来吧。”
还有奖金?
苏莞意可不知道还有这,直到那位主持人略带着一点敬佩和古怪的将500块钱的奖金塞到她手里,她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主持人看见这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就觉得头皮发麻,刚才把宋老给气得昏过去的可不就是对方么。
闹剧潦草收场,苏莞意直接跳下了台,顾淮洲迈着一双大长腿,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眼中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满意了?”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小丫头的脾气。
宋卫东这次估计是要被气死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出院。
苏莞意神采飞扬:“简直不要太满意。”
她心里面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白溪石也搓着手凑过来:“小丫头,你刚才做的鱼圆……”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又多了很多的人。
在场的有好几位大老板,都笑着凑了过来,和白老,还有顾淮洲以及苏莞意套近乎。
“这位就是顾老板吧,可真年轻。”
“还有苏小姐,您的厨艺真是这个。”那人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果真是少年出英才,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
这些人都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瑜市这么大,并非是所有的商人都要去舔厨师协会的鞋面。
甚至由于其霸道,很多人早就不爽了。
在旁边,几个厨师协会的内部人员看的敢怒不敢言。
“要是宋老在,这些人还敢这样落我的面子吗?”
“别提他了,要不是他……”
顾淮洲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这些人身边,收下了每一张名片,并将海纳百川的名片送了出去。
等周围的人渐渐少了,苏莞意他们原本打算离开,可是旅游局的那位局长却叫住了她,“苏小姐。”
苏莞意赶紧停下脚步,哑然道:“容局长。”
对方居然来找她?
她打破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对方能有什么事情。
“别紧张。”局长笑呵呵地说,“是这样的,过几天我们即将宴请一位贵宾,当时本来是找了宋老先生和白老先生两位,想要共同商议,怎么制作这次宴会,但是,宋老先生如今这样子,估计是要在医院里面待上许久了,所以我做主,想邀请你,和白老先生一起准备这次宴会。”
“宴会?”苏莞意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来邀请自己做宴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溪石。
这种宴会上面只能有一个负责人,而另外一个是做辅助用的,这位局长应该就是想让她打辅助。
苏莞意清楚,依照自己如今的资历,对方能够选择自己,应该也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只是……
“原本我正想和您提这件事情的,没想到您竟然先快一步。”白溪石由衷的为苏莞意感到高兴,“对方是从香江过来的投资者,想要在这边创办工厂,发展土地,但暂时还没看好,听闻那位是从瑜市出去的,就怀念一口家乡菜,小丫头,你应该会做吧?”
“会倒是会……”在白溪石满眼期待的目光之中,苏莞意只能默默地点头答应。
算了,不就做个菜么。
旅游局的局长显然很高兴,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资料也给了苏莞意一份,是有关于宴会的设计,还有那一位喜欢吃的饭菜。
“是他?”
“是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知道他?”
“你认识他?”
苏莞意和顾淮洲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面面相觑着。
苏莞意赶紧摇头:“就是听说过。”
其实是在这本书你看过。
易瓒,这是在这本书里面一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大佬的名字。
对方是香一江有名的大亨,白手起家,却积累下了巨额的财富。
后面,女主苏妙语去香江度假,还碰到过对方,她在无意之中知道了这位大佬喜欢吃的东西,所以专门让男主身边的厨师去准备,讨了这位大佬的欢心,也进一步促成了男主的成功。
同时还加深了男女主的感情。
这位大佬,堪称后期苏妙语的金手指。
顾淮洲看她很好奇,淡淡道:“之前家里的祖父提起过他,说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我去香江的次数很少,和他并不认识。”
当然,家里人倒是有几个是认识的。
两个人说的忘我,甚至连旁边的白溪石都给忽略了。
他倒也不是很介意,三个人一起往外面走,却在门口被人给拦住了。
“白老,秦先生想请您过去一趟。”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秦先生?
这对于苏莞意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称呼,倒是顾淮洲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人。
.白溪石好心情插翅膀瞬间飞走了,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老头子我是几百年都没有见到过咱们的会长了,今天是哪阵东南西北风把人给吹过来了?”
那个助手一样的人物把头埋得更低了:“白老,秦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同样的话,他重复着,像是机器一样,让人很不耐烦。
白溪石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厨师协会里面的一员,皱眉道:“小丫头,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了。”
“您……小心。”苏莞意不是很放心。
厨师协会的会长从出事之后到现在根本就没有露过面,却又忽然将老头给叫过去,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白溪石被一个小辈这么关心,乐了,“小丫头就放心吧,老头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这话像是特意对那助手说的。
助手却当做没有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前面带路。
苏莞意原本还想和顾淮洲打听一下厨师协会会长的消息,可是顾淮洲却屈起手指敲了敲表盘,“现在已经2:23了。”
距离上课还有7分钟,苏莞意瞬间把那些有的没得全部都抛去脑后,惊呼了一声,一溜烟地就窜上了副驾驶,可怜兮兮的,“顾大哥,救命——”
“系好安全带。”顾淮洲失笑。
还以为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苏莞意连忙系好安全带,用手指比了个OK。
顾淮洲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当时便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划出一道残影。
高一一班。
“报告!”苏莞意气喘吁吁地扶着门,绝望地看着里面。
就差一点,就赶上了。
讲台上的年轻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来吧。”
“是。”
死里逃生了一把,苏莞意飞速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认认真真地听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戚菲就坐了过来,“你这干什么去了,中午你一走,牧清柔也跟着跑了,那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两打架去了。”
“不是。”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苏莞意就没隐瞒,“去参加了个比赛,不是打架。”
至于牧清柔为什么没来,当然是因为那人现在估计还在警察局里面待着。
戚菲还想再问,却发现门口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牧清柔还是谁。
她就用手肘撞了撞苏莞意,示意她看。
苏莞意回头,还挺吃惊。
牧清柔居然出来了?
牧清柔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苏莞意,双眼中腾出滚滚怨气,恨不得有人冲上去砸了那张脸。
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就不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还要去坐牢。
就连苏莞意也被她眼中的恨意给惊了一下。
但只是那么一下,她就坦然自若地望了回去。
她做人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牧清柔纯属活该。
牧清柔心虚地挪开了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才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戚菲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那目光怪渗人的,像是要把谁吃了,莞莞,你小心着点她。”
牧清柔现在状态的不对劲,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能察觉出来,所以特地绕着她走了,苏莞意原本以为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她能学乖了,但下课铃声才一响,对方就堵到了她的面前。
“我有事情要找你。”牧清柔眼睛红彤彤的。
苏莞意绕开了他,“没兴趣。”
牧清柔紧盯着她的背影,双目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打上去,但又硬生生地给忍住了,“你不是个厨子吗?厨师协会的会长要见你,你跟我一起去。”
“我说了没兴趣。”苏莞意绕开了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找她,估计没什么好事。
更何况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牧清柔却急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去。”
爸爸说了,一定不能得罪那位叔叔,对方要做的事情,她肯定要办到。
胳膊上穿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即便穿着毛衣,牧清柔那尖锐的指甲都像是能掐进肉里,苏莞意毫不客气地伸手将她给挥开,“你以为你是谁,你让去我就去?让开,要是再敢动手动脚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牧清柔一时没站稳,往后踉跄着,腰撞在门把手上,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喊:“苏莞意,你给我等着!”
她现在就要去找那位叔叔告状。
苏莞意懒得理她,在门口正好碰到了顾淮洲,她利索地钻进了对方车里:“饭店里这么忙,你不在店里守着,来找我做什么?”
她手里面提着一袋杨桃,和一袋苹果。
顾淮洲一看,就忍不住笑了:“你也买了这些东西?”
“什么叫做也?该不会你也买了吧?”苏莞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我想着你今天应该是要去找白老,就顺便过来接你,都在后备箱里面放着呢。”顾淮洲也没想到自己和苏莞意竟然这么心有灵犀。
苏莞意利索地将手里面的水果也一同放到了后备箱去,发现里面放的还挺多,重新装回了副驾驶,略带打趣地说:“早知道你买了,我就不买了。”
“怪我来得晚了一点,没有通知到你。”顾淮洲一边笑着说,一边开车到了白家。
但白家安安静静的,他们去敲了敲门,来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学徒,对方伸出个脑袋:“苏小姐,顾老板,是你们啊,师父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出去了?”苏莞意瞧了一眼天色,天边还挂着点夕阳,忍不住道,“都这个时候了,老爷子能够去哪里?”
这个年代,老爷子们又没有什么夜生活,总不能是去街口下象棋,那也不靠谱啊,
那徒弟摇摇头,脸色涨得通红,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小声道:“今天师父回来的时候不太高兴,后来又把我们骂了一顿,就走了,我们都在猜测,可能是去白家小饭馆里面了,师父之前高兴或者是不高兴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做点小菜。”
.“白家小饭馆?”苏莞意脑海中灵光,一段剧情不知怎的就钻进了脑海里面。
她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旁边的顾淮洲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关怀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回过神的苏莞意摇着头,不知怎的,心里面涌出一股浓厚的不安。
她想起了一段不属于现在的剧情。
那是几年之后,苏妙语带着男主回到了瑜市,苏莞意不知道几年之后那个厨师协会的会长是不是现在这一个,但那个和男主是有点亲戚关系在的,当时对方正在为了和白溪石争夺一场宴会的主厨为主而发愁,苏妙语当时有口无心地感叹了一句:“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当主厨,万一眼神不好,照看不了厨房,出了点什么事情,能担得起这个责吗?”
结果第二天,白溪石就真的出事了,白家小饭馆着火,他被活活地烧死在里面。
原著写得模棱两可,并没有说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女主,或者是那位厨师协会的会长动的手,可苏莞意心里的那个不安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海浪涛涛,缓缓上升。
“你知道白家小饭馆在哪里吗?带我们去看看。”苏莞意蓦然道,语气略显急迫。
顾淮洲在旁边听着不太对劲,问:“怎么了?”
苏莞意先是摇头,后面又紧跟着补了一句:“就是觉得会出事。”
那小徒弟张嘴拒绝:“师父让我看着灶上的火,我这不能随便走——”
砰!
苏莞意抓着他塞进了车里。
小徒弟惊慌失措:“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去,还想当街绑架啊?”
他伸手要去开车门,但紧跟着钻上去的顾淮洲问也不问地就把车门给锁了。
苏莞意在旁边给顾淮洲竖了个大拇指。
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这一下子那小徒弟是彻底的拉不开了,只能气闷地瞪着两个人,亏他刚才还对这两人和颜悦色来着,下一刻两个人就把他拉上了车,也不知道是要抓去哪里。
苏莞意露出个笑:“您这别生气呀,老爷子年纪大了,要是生了点小脾气就跑出去,你说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那怎么办?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很是不踏实,你就带我们去看看,成么?”
伸手不打笑人脸,她这样子小徒弟心里面就算是有再大的气,也消了很多,“行吧,我给你们指路,往那边开……”
有他指路,顾淮洲开车也不含糊,很快就找到了白家小饭馆。
那是个老旧的巷子里,不如白家原本的那地方热闹,但奇怪的是白家小饭馆的那卷帘门居然是拉下来的。
“看来师父不在这里,估计应该是回去了,我就说你们两个就是白跑一趟吧。”小徒弟车都懒得下,直催促,“行了,师父让我一直看着灶上的火,要是回去火熄了,铁定要扒了我一层皮,你们还是赶紧让我回去吧。”
他苦苦哀求着,恨不得两人现在就带着他赶紧走,苏莞意却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跳下去往里面走。
顾淮洲速度也不慢,两个人几乎是并肩而行。
小学徒不会开车,只能干着急,气得跟着一起跑下去。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想干嘛呀?”
却忽然见到顾淮洲伸手提着那卷帘门往上一撑,卷帘门刷的一下就往上腾出了两米高,里面滚滚浓烟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小学徒被这一阵浓烟给惊呆了,捂着自己的嘴巴咳嗽个不停,“怎么会这么大的烟?”
苏莞意却已经面色大变的冲了进去,她直奔后厨,却发现后厨前连接的那一道屋子的门是锁死的状态,伸手拨弄了两下,却没弄开。
“让开我来。”顾淮洲抓着她的手臂,将她轻轻地往自己身边一带,提脚砰地一下就踹开了那扇门。
轰隆!
随着大门倒地,苏莞意伸手撑着顾淮洲,才勉强站稳了身体,紧接着就和对方一起跑向了里面。
后厨里的烟雾更大,熏得人简直都睁不开眼睛,案板上面,还有灶台上,柜子里,到处都燃着火,苏莞意赶紧打开了水龙头,到处泼水,烟雾却更大了。
她发现角落里面倒着个人,张口想要喊,又呛了两口烟,瞬间咳得撕心裂肺的。
“咳咳咳咳咳!”
好在顾淮洲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扛了出去,放在外面。
“白老,白老。”苏莞意喊了老人两句,不见对方答应,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的大动脉,“活着,咱们去医院。”
小学徒这会儿已经傻眼了,他呆呆道:“师父。”
顾淮洲把白溪石给弄上了车后座,冲着他呵斥了一声,“还待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车照顾你师父。”
小学徒如醍醐灌顶,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车里,眼睛红彤彤的:“苏小姐,顾老板,我,我师傅不会有事吧?”
“给他喂点水。”苏莞意拿起掺了灵泉水的杯子递给他,顺口安慰了一句,“别担心,白老人还活着,估计是被熏晕了过去,咱们现在去医院就行。”
她说着心里却是阵阵的后怕,要是再晚一点,对方也许就真的可能如同原著里提到的那样,已经被火给活活烧死了。
这周围的都是居民,大多都在家里面做饭,这场火起码要燃成了熊熊烈火,才会有人发现。
那时候,人估计都已经烧成焦尸了。
但其实让她心里更为在意的是,这件事,是个意外?还是人为?
车开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医院,顾淮洲亲自将白溪石给背着进了急救室里。
三个人就在外面等着。
顾淮洲看苏莞意面色惨白如纸,心想着到底还是个小丫头,涌出了些心疼,低声安慰着:“我刚才看过了,人没有生命危险,别担心。”
“我心里明白,我就是……”苏莞意欲言又止,顾忌着小学徒在旁边,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她和顾淮洲之间都有那么一点儿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不能让别人知道。
顾淮洲默契地没有追问下去,三个人就这样在门口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出来:“谁是家属?现在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病床前面,几个人把白溪石围得严严实实。
小徒弟更是抹着眼泪:“师父,都说了让您不要一个人去那小饭馆里面,现在可好,今天要不是苏小姐和顾老板,就真出事儿了。”
现在他想起来,还是浑身发寒。
要是再去晚一点,那师父就真没了。
“老头子我还没死呢,你在这里哭什么哭。”白溪石没好气地瞪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话却不如以前的中气十足。
到底年纪大了不如年轻时候身强力壮,被烟呛得狠了,靠着灵泉水吊着清醒过来,但医生却说了,这段时间都得好好修养。
苏莞意想起医生的叮嘱,又想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一段剧情,不太确定地问:“老爷子,我看了一眼那厨房的结构,不太像是会出火灾的样子,而且那扇门还被破坏了,是不是有人……”
别看顾淮洲一脚就把那扇门给踹翻了,那是因为他力气大,但没几个人能够做到,更别提白溪石还是个老人了。
小徒弟一抹眼泪:“没错,师父你倒是说说,这怎么好端端的就起火了呀?”
“是秦正平那个狗杂碎。”白溪石想起来也是气得不行,骂了一句之后才说,“当时我进去就发现起了火,角落这些柜子里面又浇了油,想着要叫人一起来灭火,谁知道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门也给锁上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姓秦的身边那狗助手。”
小徒弟闻言也不哭了,脸色转白为红,脖子上青筋一根根地鼓起,喘着粗气:“那些杂碎,我去找他们拼命!”
“站住。”白溪石连忙呵住他。
顾淮洲长手一捞,把人给拽了回来扔在地上。
小徒弟愤愤地捶着地面:“师父!”
“老爷子之前敲了那么久的门也没有人听,可见周围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人证物证都没有,你去杀了他们,是你不占理,你有毛病,到时候你判了死刑,吃了一颗枪子结束了这辈子,是让你师父被人戳脊梁骨?”苏莞意凉飕飕地道,给他脑袋上泼了一盆冷水。
“那我,我们难道就这样忍了?”小徒弟眼睛通红。
他平时笨是笨了点,但其实心里面最敬重师父。
苏莞意别开了目光,心里面其实也挺不是滋味的,道:“想报仇还得徐徐图之。”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问:“都是厨师协会的,那姓秦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剧情好端端的,怎么就提前了几年?
“我退出厨师协会了。”白溪石扔下了一个惊天大zha弹,“姓秦的对这次的宴会很重视,宋卫东那老东西名声算是毁了,上面的人轻易不会启用他,我又要退出,他心里自然着急,狗急跳墙,想让我给宋卫东腾地儿。”
他倒也不后悔。
早点儿看清楚那姓秦的真面目,也早做打算。
“丫头,这个宴会,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交给我?”苏莞意脑袋一懵,“上面的怕是不会答应吧?”
这可是为了整个瑜市拉投资,又不是过家家。
她上辈子虽然是顶级大厨,但这辈子名声可都还没打出去。
“这菜要是没你来做,也没人能做了。”白溪石这辈子就没看走眼过,拍板决定,“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厨艺,这是个机会,你要把握好机会啊。”
他对自己都这么寄予希望了,苏莞意也不再推脱,勾唇笑了笑:“那定然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只是这件事也不能说是她的就是她的,要交代的,准备的,都格外的多,再加上白溪石还要住院,苏莞意只能医院和出租屋两头跑。
可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白溪石住进医院这件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病房外。
苏莞意手中提着饭盒,才走到门口,就听着里面传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老白呀,你这怎么关键时候出岔子,我刚才去医生那里问了问,说你现在起码得在医院里面待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够完全恢复,到那时候易先生恐怕早就已经离开了,你是想让易先生去吃路边摊吗?”
这声音听着应该是个中年人。
苏莞意估摸着里面人的身份,拳头紧了紧,一把推开了门。
病房里面。
还吸着氧的白溪石怒气填胸,直接朝着秦正平吐了口唾沫:“姓秦的,你别得意的太久,你以为把我弄进了医院里,宋卫东就可以上去了?痴人说梦,我呸。”
秦正平抹掉了脸上的唾沫,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张颇为正直的国字脸倏而阴沉如水,“老东西,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余光瞥了一眼进来的苏莞意,又不屑道:“你该不会以为,容局长和市长先生会把这么重要的宴会交给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奶娃娃来做吧?一个没有师父的小女娃,会做两道菜,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以后就知道,做人还是应该谦卑一点好。”
他还在嫉恨苏莞意周五拒绝过去的事情。
苏莞意把病床两边的栏杆拉起来,挡板架在上面,又将热好的饭菜摆上去,扶着老爷子起身。
等到做完了这一系列事情,她才不咸不淡地说:“我母亲曾对我说过,有些畜生最是喜欢欺凌弱小,所以在面对这种畜生时,要抛弃我所有的教养,拿棍子去面对这种畜生,我觉得她教导得极为正确,所以也并不打算改。”
“你——”她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摆明了在指桑骂槐,秦正平眼中瞬间凶光毕露,手掌动了动,甚至想要直接掐死她。
这贱丫头,竟然敢和他如此说话。
可这时,外面又有人敲了敲门。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人给推开了。
进来的居然是那位旅游局的局长。
“容局长,您怎么来了?”秦正平脸上的阴翳瞬间转变为了笑容。
对方瞧见病房里的人,笑了:“这人都在呢,我原本打算一个个地去找你们,没想到在这里就可以解决了。”
他鼻子又忍不住动了动,“什么味道这么香?”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白溪石吃的饭菜上。
.“是苏丫头给我做的饭菜。”白溪石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几口,这会儿也不太好意思,“要不然您来点儿?”
他是个无辣不欢的主,可医生吩咐了,以清淡饮食为主,苏莞意便熬了一个山药粥,清蒸了一条鲈鱼,又怕他觉得太淡了,切了两块卤牛肉搁在里面。
山药粥被熬得浓白,已经结了一层米油,里面点缀着两颗橙红的枸杞,鲈鱼上也点缀着青红丝,颜色搭配得极好。
卤牛肉更是被炖得软烂脱骨,香味霸道浓郁,整个病房里面都是。
容先生哪里好意思去抢一个病人吃的东西,咽了两口唾沫,尴尬地别开脸,“白老,您这还是自己吃吧,我是吃过饭来的,我今天过来了,就是想探望探望您,不知道您多久能够出院?”
这话是踩在正题上了,白溪石咽了一口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旁边的秦正平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容先生,医生已经说过了,白老爷子这段时间要好好的休息,怕是不能够操持大局了,这筵席要不然还是交给宋老来做吧。”
“我是不能够去掌勺了,可他宋卫东又有什么资格,万一让易先生得知给他做饭的是这么一个败类,恐怕到时候会把易先生给恶心的,连饭菜都吃不下去吧。”白溪石冷哼了一声,没个好脸色。
秦正平隐藏在皮囊之下的得意都快冲破出来了,“白老,瞧您这话说得,大家都同是厨师,宋老当时就算是想岔了,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咱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好,您躺在这病床上就别管这么多了吧?”
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面的老东西了,居然也还想阻止他。
白溪石被气得恨不得直接将手里面这碗粥给扣在他脑袋上,但粥太香了,他又舍不得,只能压着脾气,和容先生举荐:“容先生,当天您也在,也尝过苏丫头做的菜了,我想推荐她来做这次的宴会。”
“她一个黄毛小丫头,白老爷子,你该不会是被这场火把脑袋给烧傻了吧,让一个小丫头来操持这么大的一个宴会?”秦正平嗤笑了一声,对苏莞意很是看不上眼。
一个主厨,可不是光只会做菜就可以的。
“能不能行,不如我们比一场就可以了。”苏莞意对于这次的宴会,势在必得,原本她是想稳扎稳打来的,可这姓秦的,也太不要脸了。
容先生问:“比?怎么比?”
苏莞意略微一想,便开口制定的规则:“既然秦先生想要推荐宋老爷子过来,那么我们就用同样的食材做菜,两菜一甜品,满分10分,取得分高者胜,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吧,平和饭店里面的那些灶台还没有收走,明天你们过来,在那边再比试一场,如何?”容先生问。
苏莞意自然是求之不得。
秦正平是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敢提,看苏莞意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唇角却噙着一丝笑容:“既然容先生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当然就只有先替宋老答应着,明天早上十点,平和饭店,希望小姑娘你不要临阵脱逃。”
“我向来喜欢用实力说话,而不喜欢耍嘴皮子。”苏莞意回以一个微笑。
狠话放够了就该滚了。
而惯会放狠话的秦正平黝黑的国字脸僵硬了。
他唇角一点点地绷直,恨不得能将苏莞意扒皮抽筋,可又碍于有容先生在这里,他不好发火,只能憋着一口气甩手离去。
后面容先生又慰问了几句,不过没有在此久留,等他一走,白溪石忍不住就笑了:“姓秦的估计很久都没有这样吃瘪了,他这人最是记仇,你可得好好的防备着他一点。”
痛快。
他当时差点就给笑出来。
苏莞意:“您放心吧,我会注意着的。”
白溪石又忍不住叮嘱:“既然你都已经和他们下了战书,那在食材上面一定要分外注意,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之前好几次都怀疑,他在比赛上面动过手脚,就是一直没找到证据,你一定要小心。”
对于他的叮嘱,苏莞意也不敢忽视。
周末,平和饭店。
一辆越野停在了饭店门口,苏莞意和顾淮洲两个人一左一右地下车。
“饭店里事情不少,要不然你就先回去吧?
”苏莞意冲顾淮洲说。
这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比赛而已,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也用不着人陪同在一起。
顾淮洲却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不忙,你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可以往后排。”
他声音听着很有磁性,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平添了一份暧昧。
即便知道他没那个意思,苏莞意耳根子都还是忍不住红了。
“那我们上去吧。”苏莞意也没再推脱。
还是老地方,两个人一起上去,人来得都差不多了,大多都是秦正平那边的人,看她的目光里面都带着敌意。
尤其是宋卫东。
目光要是有攻击性的话,苏莞意估计能被他的目光戳成筛子。
同时容先生还带了好几个人过来,苏莞意不认识,但是看这些人的衣着面料,还有周身气度,应该都不是普通人。
容先生没有给他们介绍,而是直接道:“现在是抽签选择主食材,谁先?”
宋卫东已经开始在那边故作谦让,“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菜什么都有所涉猎一点,我就不去抽签了,让小的去抽吧。”
旁边放着个纸盒子,里面有几张纸条,苏莞意无语地看着宋卫东一眼,道:“我手气也算不上好,既然宋老爷子不愿意,那我就随便选一条吧,反正也看不到。”
又不是能够自己选食材,还非要做得那般清高。
宋卫东表情一僵。
苏莞意随手抽了一张纸条出来。
——鱼。
“那好,这第一道菜就做鱼。”
鱼也有很多的种类,但这会宋卫东也不谦让了,直接就要了鳜鱼。
他要完以后还故意问苏莞意:“这鳜鱼肉不太适合做鱼丸,这位小同学,要不然要条草鱼算了?”
这么年轻的小丫头,估计也就只会做做鱼丸了。
他脸上流露出来轻视,让容先生以及其身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蹙眉。
.“不用了,既然您要选择鳜鱼,那就用鳜鱼吧。”作为一个顶级的厨师,苏莞意不惧怕面对任何的食材。
至此,宋卫东在气度上面就输了苏莞意一节。
宋卫东看见几位领导对苏莞意赞赏有加的目光,心中不舒服到了极致,冷冰冰地想,厨师还是要靠厨艺,其余的都是空话。
一个小丫头,能做出一个鱼丸,已经是顶天了,
但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苏莞意给坐在一旁十分安静的顾淮洲递了一个眼神,让对方不要担心。
顾淮洲手撑着额头,轻轻一笑。
他从不会担心这个。
苏莞意走到灶台的跟前,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她知道宋卫东要做什么——松鼠鳜鱼。
这是一道国宴名菜。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将鳜鱼划出花刀,做得犹如松鼠一般。
无论是上个世界,还是这本书里的世界,这道菜都极为有名。
可她并不打算做这个。
苏莞意将手里面的鱼一翻转,宰鱼,去腮,刮鳞,动作流畅,随后将两边的鱼肉一片一片地片起,再将每一片切成小条。
其实这个步骤,原本是应该用冷冻的鱼更加的合适。
但对于苏莞意来说,就算是鲜鱼,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已经做好形状的鱼腌制好,裹上一层淀粉,下锅油炸。
两边几乎是同时下锅。
宋卫东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一眼苏莞意,看见她居然也在油炸鱼时,心里面的不屑越发扩大了。
原来是跟着他一起做。
就连底下,秦正平看到这一幕,都心情极好的同顾淮洲说:“顾老板,雇佣这种年轻的厨师,对饭店的发展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这种只会照搬现成的,万一到时候偷学了其他人的菜,这在业内可是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你的饭店也会受到影响。”
“菜都还没有出来,秦先生又何必如此着急。”顾淮洲稳坐泰山,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苏莞意。
认真做菜的苏莞意总是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能够吸引人的全部注意。
对比于苏莞意,秦正平这张脸简直难看到了极致。
秦正平看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喉咙里溢出一次冷笑:“年轻人,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被他吵得不厌其烦,顾淮洲双腿交叠,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秦家的人话好像没有你这么多?”
秦正平被一个小辈这样落面子,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忽然看见顾淮洲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脑海中的灵光一闪:“顾二少?”
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可能?
顾淮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转过头去看苏莞意。
可就是这一眼,却让秦正平心里面越发地肯定,这就是顾家的那个二少爷。
听闻顾家二少爷,手上经常会带着一串佛珠。
他心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顾家在四九城里面那也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连秦家都要逊色好几分,每年过年,秦家都会差人送上去一份礼物,表示自己的心意。
可是现在,他居然得罪了顾家的二少爷。
这要是让本家那边的人知道了,他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正平背后冷汗涔涔,当即便不敢再说话。
而这时候,灶台前的两个人已经捞上了鱼,开始勾芡。
无论是松鼠鳜鱼,还是苏莞意做的狮子鱼,都是甜口。
番茄酱和淀粉勾芡,再加上蒜末,香菇,丁虾肉等炒熟,调制出一道美味的浓汁,淋在炸好的鱼上。
炸至金黄的鱼淋上橙红色的酱汁,再点缀上青豆和黄瓜片,两种色彩相撞,不像是一道食物真相,更像是一盘艺术。
两盘鱼同样漂亮。
两盘鱼几乎是同一时间出锅。
宋卫东原本以为苏莞意和自己做的是同样的松鼠鳜鱼,端上桌正想开口嘲讽,目光在瞥见苏莞意手里面端着的东西时却又愣住了。
那条鱼怎么像是狮子?
大家先是提起筷子品尝了一下松鼠鳜鱼。
宋卫东立刻上前介绍:“我做的是国宴名菜,松鼠鳜鱼,这道菜已经传承了有几百年的历史,将鱼炸至金黄,淋上酱汁,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很好地综合了鱼的油腻……”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人的筷子就已经从松鼠鳜鱼落到了另外一盘狮子鱼上。
筷子相撞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面格外清晰。
随着外面酥脆的鱼肉被挑开,白雾钻了出来,一股清甜的味道霸道地占据了周围一片。
宋卫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容先生几人动筷子的速度越发快了。
一阵风卷残云,等到大家伙在回过神来时,苏莞意做的那条鱼已经只剩下了一个骨头架子。
反观宋卫东做的那条鱼,除了中间缺失了几块,还完好地放在那里。
这两个对比实在是太大,宋卫东脸上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他茫然的张嘴,忍不住想问:“领导,我这鱼……”
“咳咳。”容先生擦了擦嘴巴,有些不太好意思,“宋老,其实你的松鼠鳜鱼做得不错,酸甜可口,不过苏小姐做的这鱼更鲜甜一些,对了这个叫什么鱼来着?”
也不怪宋卫东做得不好吃,只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罢了。
“狮子鱼。”苏莞意露出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对一个厨师最好的夸赞,就是把她做的东西都吃完,
“其实做法和松鼠鳜鱼差不多,不过重在腌制和料汁的配比,更加精美,自然也就更加鲜甜。”
几个人都忍不住点头,更是有人评论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说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只是那么一点点小调味料的区别,却让这鱼有了不一样的风味。
宋卫东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他嘴皮子嗫嚅着,不敢置信,“容,容先生,我的鱼……”
他不信。
他不相信,他做了一辈子的菜,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做的。
容先生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他打击挺大的,清了清嗓子才说:“宋老先生,要不然您先去休息一下,再进行下一局比试?”
万一对方这会儿气不过,一头栽进了油锅里,那就糟了。
.宋卫东被人搀扶着,浑浑噩噩的走了。
休息室。
一进去,秦正平那张笑脸就往下一垮:“宋卫东,你怎么回事,居然连个小丫头做的菜都比不过!”
他这张脸都丢尽了。
宋卫东喉咙干涩,不甘心的解释:“也许,也许她只是比较擅长做鱼而已。”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她擅长做鱼,难道你就不擅长了,你年纪比她长这么多,还能被一个小丫头给活活压下去?”秦正平咬牙切齿,“你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的话,我就立刻想办法。”
“秦先生,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第二次,第二次我一定会赢她。”宋卫东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和他保证。
但内心深处,却涌出一股惶恐。
“既然这样,那你可不要让我再失望。”秦正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是,是。”
宋卫东压下心里面的那股不安,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害怕苏莞意,他根本就没有休息一会儿,就匆匆上场,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也没有再敢装清高,而是自己就先去抽了签。
苏莞意哂笑,这老头莫不是以为他抽签出来,就能够抽出他的拿手好菜?
这一声轻笑传入了宋卫东的耳朵里面,他脸色格外难看,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只写着两个字:豆腐。
豆腐,一样极简单的食材。
但也是一种最不好做的食材。
古往今来,有关于豆腐的美食实在是数不胜数。
在国宴里面有一道名菜,叫做菊花豆腐。
苏莞意脑海里面一过,先掉了一锅鸡汤,随后取了一块内脂豆腐,飞快的在手中切丝。
而另外一边,宋卫东也进行着同样的动作。
秦正平眉头深深的皱起,这两个人怎么又做了同样的菜?
他眼中闪过一道厉光,找了一个借口出去。
顾淮洲目光轻飘飘的往他那边一看,紧跟着起身。
宋卫东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苏莞意,发现她居然在和自己做同样的菜,额头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蓦然,他一个不注意,锋利的刀刃直接划过了手,几滴血瞬间将豆腐染的鲜红。
“宋老先生,你没事儿吧?”容先生忍不住蹙眉。
这盘豆腐,怕是毁了。
宋卫东嘴皮已经开始泛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些人的面前露怯,勉强将心神稳定下来,“我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飞快的让人给自己包扎了手,又重新去切豆腐。
这豆腐并不用着急,最主要的,还是那锅汤。
他如此安慰自己。
鸡汤最好是选用母鸡,肥瘦适中的母鸡,用砂锅炖上一个半小时,汤汁才能入味,同时不会浑浊。
挂在墙上的刻钟一点一点的走过。
鸡汤的鲜味已经布满了整个赛场。
台下坐着的几位领导评委,都忍不住在咽唾沫,开始翘首以盼,恨不得时间快点,再快点,好让他们能够早点喝到那鲜美的鸡汤。
“可以了吗?”
“应该是可以了吧,就是不知道这锅鸡汤是哪个罐子里面出来的。”
“也有可能是两个罐子里出来的,也说不定呢。”
两个瓦罐是放在单独的灶上煨的,隔得极近,味道早已经混合在一起,他们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只能等喝到嘴巴里的时候再分辨。
但这时那灶上的火却熄灭了。
“怎么熄了?”容先生询问经理。
“这一批炉子是新进的,可能是有些小细节上的问题,小刘啊,你进去看看。”经理对身边的人说。
“是。”身边的那个小年轻跑得飞快,几个箭步就已经冲到了炉子边上。
不知道他怎么捣鼓的,很快火就已经重新燃烧起来。
此时鸡汤已经熬的正浓,差不多也该出锅了,苏莞意拿着帕子包裹住手,拎起紫砂锅的锅盖,舀着一点汤盛在碗里面尝了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站住!”她厉呵道。
小年轻浑身抖了抖,脚步更快了,苏莞意却冲上前直接抓住了他,“我会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把你身上的药给我交出来。”
这番变故让站在玻璃门之外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容先生是比较信任苏莞意的,他知道这姑娘看起来年轻,但心中自有沟壑,于是立刻上前问:“苏小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莞意还没有说什么,那小年轻反而是委屈地嚷嚷了起来:“经理,各位领导,我就只是好心去修个炉子,结果平白无故的惹了一身骚,这姑娘也太不讲道理了。”
苏莞意冷笑:“我好好的一锅汤,被你用药就给坏了,到底是你惹了一身骚,还是你本来就没有安好心?”
说起来她也有错,没有多加防备着,苏莞意忍着怒气冲几位领导道:“容先生,他趁着进来修炉子的机会,在我那锅鸡汤里下了药,如今我那锅鸡汤,是不能喝了。”
“下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几个领导脸色瞬间就结了一层冰。
小年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看你分明就是把一锅鸡汤熬坏了,所以才故意栽赃到我的头上。”
“那你手上白色的粉末是什么?”苏莞意指着他的手问。
小年轻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将手移到了自己的背后。
但苏莞意已经眼尖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往前一拽,小年轻的手指上沾染着些灰褐色的粉末。
“原来是泻药啊。”苏莞意抿着唇。
“不,不是。”小年轻额头落下冷汗。
“不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经理厉喝一声,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关键时候闹出这种事情,还当着诸位领导的面儿,他人都快气死了。
这事情要是解决不好,指不定被发问的就是他。
宋卫东看见闹了这么一出,心情明媚了许多,仿若一个看好戏的旁观者,装模做样地开口道:“厨艺不精,再学便是,你还年轻,又何必冤枉人家。”
“那我那一锅汤,您可敢喝?”苏莞意毫不客气地反问。
既然他正好撞到枪口上,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你敢不敢喝。
迎着苏莞意讥讽的眼神,宋卫东正想开口说“有什么不敢”,但忽然又犹豫了。
他往周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秦正平,对方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他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该不会,是秦正平动了什么手脚吧?
万一真是这样,那他喝了,他不就完蛋了?
宋卫东一时间被架在那里不上不下。
“看来您是不敢了。”苏莞意极讽刺地扯了扯唇角,甚至心里揣测着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是他指使的。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又被她给打消了。
抽签是临时筛选出来,食材是和平饭店里准备的,从抽好签,他们就一直在处理,中间宋卫东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她心中就有了底。
宋卫东脸皮紧绷,被这句话刺得下不来台。
苏莞意却已经将矛头重新对准了小年轻:“你既然说过,你没有在我的汤里面放番泻叶,正巧我那汤也出来了,要不然你就尝一口试试?”
小年轻脸色惨白,不停地冒着冷汗,“万一你的汤本来就有问题,反而栽赃陷害到我头上,让我给你背锅,那我岂不是就成冤大头了?”
“我那里面可没有番泻叶,不信现在可以让人去搜一搜。”苏莞意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小年轻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莞意却已经转身去盛了一碗鸡汤出来。
鲜浓的鸡汤味飘绕在众人的鼻尖,大家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紧紧地盯着那碗鸡汤。
但一想到这里面被人下了番泻叶,大家伙都不敢上去尝。
“你要是没有下番泻叶的话,这汤喝了一遍就喝了,可如果你真往这里面丢了番泻叶,到时候拉肚子,可也是你自作自受。”苏莞意将那碗汤往他面前送了送。
平和饭店的经理眼睛里面能够射出两把刀子:“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你不敢喝这碗汤吗,还不赶紧拿过去。”
小年轻双手哆哆嗦嗦地伸过去接那碗鸡汤,双手抖的像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里面的鸡汤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已经撒出来了一半,他把碗放到嘴边,好半天都没敢喝下去。
如果喝下去一旦拉肚子,他做的事情自然也就败露了,吃力不讨好,还害了自己的身体。
想通了这一点,他立刻将碗移开,哭丧着脸道歉:“经理,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所以才往里面加了一点番泻叶。”
“谁让你加这个番泻叶的?”容先生追问。
一个酒店的小员工,和苏莞意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去放这种东西。
“没,没有。”小年轻低着头不敢再说话,整张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
他不能把那人给抖落出来,要不然绝对没有他好果子吃。
平和饭店的经理眼神格外失望,“从今天起,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经理,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小年轻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哀求着。
鸡汤洒了一地,打湿了他的膝盖。
容先生目光和几位领导对视了一眼,忽然蹙着眉头说:“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轮,鸡汤虽然已经毁了,但我们根据味道也能分辨得出来,究竟是谁更胜一筹,苏小姐两轮比赛都赢了,我们应该放心才是,至于最后一道甜点,就算了吧。”
宋卫东脑袋里面轰动一下,犹如雷劈,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容先生!”他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为什么不比了,我自认为我做的鸡汤根本就不逊色于她,再说了,她,她还如此年轻,怎么能够当主厨?”
才进来的秦正平正好听到这么一番话,更是急赤白脸地上前,“容先生,这第三轮都还没有比,怎么忽然说就不比了?”
容先生意味深长地道:“做菜虽然重要,可是做人更重要,再说了,苏小姐的菜已经在味道上面更胜一筹,再比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思。”
他们又不是傻子。
一个酒店的员工,要不是受了指使,能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刚才秦正平正好不在。
秦正平迎着那几双审视的,透亮的眼睛,心中一慌,黑沉的脸上情绪十分勉强,“容先生,豆腐不是这么好做的,都还没有比,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决定。”
他旁边的宋卫东使了个眼色。
宋卫东浑身一个机灵,立刻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连忙去将那碗文思豆腐给捧了出来。
“横批竖切万丝绦,说的便是这纹丝豆腐,这小小的一块豆腐切成了上千根相同大小的细丝,再辅之以冬笋,鸡胸脯肉,火腿,香菇,淋上鸡汤,文思豆腐羹便做好了,这其中既保留了豆腐原本的豆香味,同时火腿,香菇都能提鲜,鸡汤,确实固然重要,但也却并不是完全,至少这一道菜,我们更考验的是刀功。”
他介绍完之后底气也更恢复了一些。
这刀工并非是一蹴而就,之前他余光也曾看见过这小丫头,拿着一块豆腐在手上切了许久也还是完整的一块,估计是无从下手。
说来也是,如此年轻的丫头,就算做菜好吃,但那刀功必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隐晦而得意的看了眼苏莞意,“不如这样吧,既然你的鸡汤被人给毁了,那我们就不要鸡汤,就看这豆腐的刀功如何?我观你同样用的鸡汤,应该也是想做文思豆腐吧?”
简直就是峰回路转。
秦正平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他的话:“宋老说的确实没错,容先生,您觉得如何?”
这话倒也还算是有理,容先生和另外几位低声商议了几句,这才冲着苏莞意道:“你那碗豆腐可准备好了?”
苏莞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里面,将几个杯子,端了出来。
杯子是喝茶的青花瓷杯,并不大,秦正平见状,那颗心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肚子里,故意道:“你这该不会做的是豆腐圆子吧?”
话中带着讽刺。
他听说过苏莞意做的鱼圆,现在看来,这丫头也就只会做做圆子。
.对于这种人说的话,苏莞意就干脆全当他是在放屁。
她将几个杯子放在桌上,随后轻轻的掀开了茶盖。
“嘶!”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豆腐?”容先生声音都在哆嗦。
藏在青花瓷杯底的玉白色豆腐就像是一朵渐渐绽开的菊一花,和婴儿拳头差不多大,每一丝花瓣却比头发丝还要细,静静地漂浮在水中,不像是一道吃食,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这让在场的人甚至都觉得,这不是真的,而是他们的幻觉。
“我确实没有做文思豆腐,而是仿照文思豆腐的方法,做了一朵菊一花豆腐,相比于文思豆腐羹,菊一花豆腐更需要鸡汤。”苏莞意说着,便掀开了另外一个杯子的盖子。
和这个杯子里的清水豆腐不一样,掀开盖子的一瞬间,那浓郁的鸡汤霸道的就钻进了人的鼻腔里面,让人口齿生津。
鸡汤有些许的泛黄,却很透亮,里面点缀着两颗橙红色的枸杞,如同这菊一花豆腐的花一蕊。
“咕咚。”也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唾沫,随后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这一锅鸡汤。”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更是愤怒的瞪着那年轻小伙。
“其实,这里面并不是番泻叶。”苏莞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秦正平,“其实这里面只是加了一些香叶的粉末而已,很抱歉,容先生,香叶这些灶台上面就有的,所以,我才故意偷换了一下。”
她刚才也是在赌,在赌宋卫东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在赌秦正平没有回来,更在赌那个小年轻并不知道自己添加的是什么东西进去。
还好她都赌对了。
在场的人都是领导,秦正平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傻到让人在里面放番泻叶,导致大家都拉肚子。
香叶却不一样,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却可以败掉鸡汤鲜美的味道。
秦正平一直以为是添加香叶的事情暴露了,结果没想到苏莞意说的居然是番泻叶,脑瓜子一炸,差点气得破口大骂。
但顾及着在场的人,他又硬生生的把这口气给忍了下去。
容先生也愣了,但他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忍不住大笑,“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既然这里面加了香叶,那我就先尝尝这味道吧。”
他迫不及待的端起那碗鸡汤喝了一口,中间却避开了那犹如艺术品一样的菊一花豆腐,动作堪称小心翼翼。
而旁边的几人也是忍不住道:“我也去盛一碗。”
“还有我,等等我。”
既然知道这里面没有加番泻叶,他们当然不会客气。
等到一口气喝完了鸡汤,甚至连豆腐都吞入肚中,容先生这才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你年纪小小就有如此好的厨艺,难怪白老一直推荐你,宴会的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就是已经拍板决定。
而且另外的几位领导也根本就没有反驳,反而还很赞同的点头。
秦正平气得心头几乎呕出一口老血,他脸色一阵扭曲,“容先生,这怕是……”
“够了,你不用再拿对方年纪小这件事情来说事,我倒是觉得苏小姐做人诚恳,性格机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容先生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在夸赞苏莞意的同时,又在隐喻的敲打秦正平。
“正平啊,做人还是要坦诚一点的为好。”
秦正平脸上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心里面恨死了苏莞意,却还要故作大度的接受,“是。”
几位领导已经拍板决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更改,苏莞意也从他们这里得到了一份有关于那位易先生更加详细的资料,包括对方的口味,喜好,力求能够做出和对方心里的菜。
秦正平在这里落了一个大脸,也是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宋卫东灰溜溜的离开了,如同丧家之犬。
才一出门,秦正平就对上了正好走过来的顾淮洲,他胳膊都开始犯疼,“顾二少。”
顾淮洲仿佛没有听见,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秦正平抬起头,阴森地盯着顾淮洲离去的背影,刚才顾淮洲绝对是故意拦住他,不让他回去,给那小丫头创造机会,这才让那小丫头唬住了他收买的人。
该死的,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抱着一套资料出来的苏莞意砰地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
“嘶。”她捂着自己的鼻尖,眼中浸被一层生理性的泪珠所覆盖,脑瓜子嗡嗡的。
顾淮洲轻笑一声:“鼻子该不会撞掉了吧?”
“你可别这样打趣我。”苏莞意揉着自己的鼻尖,等疼痛慢慢消散了之后才问,声嗡气地说,“万一我鼻子掉了,我就请假,这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顾淮洲眉梢一扬,“看来你是赢了?没有比第三局?”
“是赢了,确实也没有比第三局。”苏莞意从他的态度里面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意外啊?”
就算是再淡定,也不该淡定成这个样子吧,就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对了,刚才你也不在,你和秦正平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争执?”苏莞意脑瓜子转的飞快,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只是和他在外面聊了两句而已。”顾淮洲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他觉得这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苏莞意也没继续追问了,感激道:“这还多亏了你在外面和他聊了两句,要不然的话,他进来之后我可要麻烦许多。”
至少用番泻叶来说事儿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手舞足蹈的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同顾淮洲说了,又伸手摁住了自己一直狂跳的右眼皮,“我觉得按照那个姓秦的性格,这件事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从白老只是要退出厨师协会,他就想纵火杀人这件事便能看得出来。
“放心吧,你好好的练习厨艺,我会在暗中盯着他的动作。”顾淮洲拍了拍她脑袋,安抚道。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沉稳的眼眸带着慑人的寒芒。
.“那边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不能掉链子。”
“有什么东西,让别人去取,万不要离开,那姓秦的不是个好东西,指不定就在背后算计你。”
白家院子里面,白溪石一直不停地叨叨唠唠,看起来比苏莞意还紧张。
这几天苏莞意都一直住在这边,和他商量着该做什么菜。
“您放心吧,只是一个宴会而已,不会出什么岔子。”苏莞意着实是哭笑不得。
她原本不紧张的,结果被对方这样念叨着念叨着,这心跳居然快了起来。
白溪石摇头:“你还是不知道他的无耻程度。”
但是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声音,他才没有多提。
“行了,我不耽搁你了,赶紧去吧。

那场宴会他已经推脱掉了,所以他现在不方便过去。
小徒弟已经开门将顾淮洲给带了进来,苏莞意也不耽搁了:“那我就先走了。”
两个人并上了汽车,苏莞意坐在副驾驶给自己扣上安全带,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眉心。
“怎么,只是一场小小的宴会,你还紧张?”顾淮洲有意缓和气氛,抬手打开了车上的CD,一首纯音乐轻轻流淌而出。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苏莞意唇角上扬,相当自信。
上辈子她操持了不知道多少大型宴会,又哪里紧张这么一小个。
顿了顿,苏莞意又道:“只是今早起来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车里陷入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顾淮洲语气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还带着几分无奈:“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他手打着方向盘,撇了一眼侧面镜里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车。
苏莞意坐直了身体,往后看了一眼,不可思议道:“不会吧。”
她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这乌鸦嘴。
“别担心,我会把你准时送到。”顾淮洲的车技无疑是很好的,左右两下就和身后的桑塔纳拉开了距离。
只是这个时候城市的车并不多,让人更头疼的是行人。
瑜市即便已经有了红绿灯和斑马线,但很多人也并没有这个意识,随意地在马路上穿梭着,让他不得不放慢了车速。
砰!
车尾被撞了一下。
苏莞意紧拉住手上的安全带,看到周围熟悉的景色,片刻后伸手一指旁边,“我记得这边有一条小路,从这边穿过去,就能到了。”
她估摸着,这些人有很大的概率会是秦正平带过来拦截他们的,所以只要到了平和饭店,他们应该就会偃旗息鼓。
“好。”顾淮洲猛的一打方向盘,车子转弯飞快的冲进了巷子里。
后面的车当然紧随而上,可惜的是这个巷子狭小,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对方即便是想超车也不行。
“这边距离饭店还有多远?”顾淮洲问。
“三分钟。”苏莞意给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顾淮洲抬起手看了一下表盘,“走路过去还来得及,等会儿你先下车。”
“你想做什么?”苏莞意绷直了身体,开口拒绝,“他们来者不善,你……”
“我可以处理,相信我。”顾淮洲语气不容置疑。
他向来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这点苏莞意心中是清楚的。
“这个宴会不仅对你很重要,而且对海纳百川也很重要。”顾淮洲在邻近出口时,瞬间将车一横,单手解开了安全带,“给我10分钟的时间,我会过去找你。”
他突然停下,后面那辆车估计也是没有想到,里面的人气势汹汹的冲了下来,苏莞意看了一眼,有三个人,手里面并没有带什么凶器。
这一点倒是让苏莞意放心了许多。
她解开安全带从另外一边钻了出去,“10分钟的时间,记住了。”
“放心吧。”
得到了他的回复,苏莞意便拎着自己的包,朝着平和饭店飞奔。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凌厉的风划过耳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看到了平和饭店的影子。
正要从进去时,抬手却被人给拦住了,“抱歉,今天我们这里不招待外人。”
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苏莞意喘了两口粗气,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你好不容易能留下来在这里做事,现在故意拦着我,就不怕到时候东窗事发,你们经理让你收拾东西滚蛋吗?”
没错,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她砂锅里给鸡汤下药的那个小年轻。
对方或许背后有点关系,当天经理虽然很生气,但后面还是让这个人留了下来。
“这位顾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年轻假装糊涂,在背后保安看不见的地方,脸上却带着恶劣的笑容,“今天我们这里有贵客,除非有手持邀请函的人,或者是早已经预定了包厢的人,其他人一概不招待。”
他那双三角眼里面淬着毒和得意。
他得到了一大笔钱,只要干完这一票,他也懒得在这个地方待了,当然也不怕那个狗经理开除他。
而且还能报复这死丫头。
苏莞意握紧了拳头,想冲上去一拳将这张得意的脸打的稀巴烂,但现在并不是时候。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中的怒气,冲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保安说:“我是今天1号厅宴会的主厨,你们要是把我拦在外面,到时候让经理知道了,可能你们以后就在这里干不成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安面带犹豫之色。
小年轻却冷嗤道:“她说什么难道你们就相信什么吗?看她这年纪也知道不会是今天的主厨,这就是个骗子。”
“把你们经理给找出来。”苏莞意蹙眉厉呵。
她认识抬头看了一下表盘,还有1分钟。
“经理这么忙,又怎么可能会见你这种人。”小年轻叫住了蠢蠢欲动的保安,余光看见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而来,眼睛微微一亮,“牧先生。”
看见牧清柔的父亲,苏莞意的眼皮子又跳了跳。
她可不觉得这人会帮自己。
而且,这太巧合了。
.果不其然,牧父走过来之后就问了一句,等到保镖说完了前因后果,他鄙夷的看了一眼苏莞意,“这人我认得,就是一个普通的在校学生而已,也不知道是想混进来干什么,你们作为饭店里面的安保人员,碰见这种人,还是应该早点赶走比较好。”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苏莞意,眼中带着怨色。
就是因为这死丫头,如今他夫人还在警察局里待着,他现在在单位里都抬不起头。
秦先生也交代过了,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死丫头上去。
两个保安也怕今天出了什么岔子,冷下了脸,挥手驱赶苏莞意,“赶紧走赶紧走,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学会骗人了。”
“你要是再不走的话,到时候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他们甚至还抽出别在腰间的棍子,推搡着苏莞意。
苏莞意避开了棍子,眼瞧着时间只有一分钟了,正准备冲进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厉呵,“都给我住手,好好的一个饭店,却对一个小姑娘伸手动脚的,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想耍流氓吗?”
苏莞意耳朵动不动,赶紧转身,“段爷爷。”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段老爷子身边还跟着人,上前递上了邀请函。
看见有邀请函的人,保安的脸色就好了很多,瞬间来了一个90度的鞠躬,“您里面请。”
“丫头,跟我进去。”段老爷子什么也不问,直接冲着身后的苏莞意说。
苏莞意乖巧的跟在对方身后,笑道:“多谢段爷爷。”
牧父和小年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急了。
“这位老爷子,您不能带这个丫头进去。”牧父赶紧伸手拦住两人。
可是段老爷子轻轻一抬眼皮,他就被他浑身的气势给压得喘不过气。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进这平和饭店不能够带人进去的,把你们经理给我叫出来。”段老爷子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清楚,这几个人摆明了就针对这丫头。
小年轻正想开口说话,可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保安却连忙诚惶诚恐的说:“您当然可以带人进去,段老,您请。”
两个保安连忙在前面开路,牧父和小年轻都被挤到了一旁去。
等到段老爷子和苏莞意进去了,那小年轻怒道:“你们怎么能不这么随便放人进去,等会儿要是经理……”
“够了,别拿经理来压我们。”其中一个保安不耐烦的,“这可是段老,三号厅里面的贵客,他别说是带一个人了,就是带一群人进去,我们也拦不住。”
“段老?”牧父脸色一白,“是那位段鸿老先生?”
不,不可能,那种小丫头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要不然你以为呢?”保安冷冷道。
牧父身体一晃,差点吓晕过去。
苏莞意进来了之后就畅通无阻了,她感激地冲段老爷子说:“段爷爷,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后厨,就先不陪您了,等我做完了事情,一定登门道谢。”
“去吧。”段鸿也是乐呵呵道。
苏莞意立刻往后处赶。
后厨。
容先生正站在门口,看见苏莞意过来,他冷着的脸色稍稍有所缓和,却也依旧算不上好,“怎么这么晚才到?”
“说来话长,我们在路上碰见了……”苏莞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里面出来的人给打断。
一群服务生已经端着托盘从里面鱼贯而出,而托盘上面,全部都贴上一个大写的“1”。
这是送去1号厅的菜。
而苏莞意今天就是为1号厅做菜。
她看见宋卫东从后厨走了过来,一扫之前丧家之犬的气质,他那张老脸的每一条褶子缝里面都充斥着得意,“原来是小苏来了啊,你这来得太晚了,易先生早就已经到了。”
顿了顿,他用面色古怪的开始给容先生上眼药,“也不是我说你,这答应了的事情你怎么还能迟到呢,今天要不是我正好在这里,到时候那岂不是要让易先生干等着?”
墙上的指钟还在慢慢的走着。
她迟到了七分钟。
“算了,现在菜色已经做好了,没事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容先生叹息。
这放在平时其实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可今天,易先生来早了一点。
一切的事情都是这么巧合。
只能说是这丫头运气不太好。
“容先生,我对于迟到这件事情很抱歉,但我在楼下被人给拦住了。”苏莞意潦草的解释了一句,抿唇道,“我记得现在还没有上小吃是吗?可否能把这一环节交给我,我可以向您保证,易先生会喜欢的。”
“小吃我也已经做好了。”宋卫东立刻插话,他不愿意给苏莞意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因为直觉告诉他,这样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
“是甜品吗?”苏莞意闻到了空气中属于甜品的味道,再次道,“容先生,我这几天研究了很多,易先生或许并不那么喜欢甜品。”
她眼中带着诚恳。
她只需要这么一个机会。
容先生被她眼中的真诚所触动,“进去吧。”
“谢谢。”苏莞意轻轻的点了点头,立刻走进去取下了围裙,系在自己的腰间,开始工作。
周围还有负责其他厅的主厨,以及助手,但都和她站得很远,也没有人愿意上来帮忙。
不过苏莞意也并不需要人帮忙。
她的每一帧动作,都行云流水。
宋卫东心脏就像是被人强行挤压了一样难受,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一份小吃而已,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1号厅。
宴会已经缓缓的进行到了尾声,秦正平作为厨师协会的会长,也在这里面拥有一席之地,在易先生感慨了一句“许久没有吃过灯影牛肉了”以后,他便洋洋洒洒的开始介绍,很快就拉到了厨师协会本身身上。
“如今正值复苏之际,厨师协会也在广招人才,希望能够恢复我们的传统美食,这灯影牛肉,就是我们厨师协会里面的一位老先生做的……”
他说得滔滔不绝,其他几位领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在暗自摇头。
“到底是年纪太小,不靠谱啊。”几位领导对视一眼,暗中摇头。领导们的表情都被秦正平收入眼底,多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现在只剩下神清气爽。
那小丫头现在不是在医院里,应该就是在和平饭店底下哭吧?
和他斗,还嫩了一点。
不过这个易瓒,还真是老油条,他说的这样口干舌燥了,对方居然没有一点表示。
这房间里面大家都若有所思,不过很快,门就被人推开,上菜的服务生端了几盘小吃进来。
精美的西式蛋糕,但旁边却放着豆浆和一盘“肠粉”。
领导们:“……”
这个是什么鬼的搭配?
秦正平眼皮子跳了跳,宋卫东要做的菜,他全部都了然于心,这“肠粉”和豆浆,绝对不是宋卫东做的。
他眼皮子跳了跳,喊住旁边的服务人员,“你们这是不是上错菜了?把这肠粉还有豆浆都给撤下去。”
被叫着的服务员无辜道:“很抱歉,我们没有上错,这两份小食,是两位不同的厨师做上来的。”
“这肠粉撤下去。”秦正平皱眉,加重了声音。
他多年来养成的野兽一般的直觉告诉他,做这“肠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死丫头。
他绝不会给她一点点的机会。
“不用了,还有,这是裹卷,不是肠粉。”易瓒忽然开口,他用筷子夹起了一个白白嫩嫩的裹卷,塞进了口中,满意的微眯起了眼睛,紧接着,他吃这东西的速度就加快了。
三两刻的功夫,他面前小盘子里面的裹卷就全部被吃完了。
“好久没有吃到这味道了,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不知道这位厨师是谁?我可否能够见见他?”易瓒用餐巾擦了擦嘴,感兴趣地问。
秦正平心里面咯噔了一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该死的!那死丫头为什么到这种地步还能翻盘。
“可以,当然可以。”旁边的领导立刻笑呵呵地对服务员说,“赶紧去把咱们的厨师给叫过来。”
他们现在也很好奇,究竟是谁做的这么一碗小东西。
躺在盘子里面的东西也白白嫩嫩的,不过两只手指大小,里面夹着豆芽海带丝等素白,白里透出点颜色,很是好看。
有人忍不住夹了一个塞进嘴里,但当场就忍不住紧皱起了眉。
唔,味道好怪。
后厨。
服务员速度飞快的过来汇报,“那位先生想要见一见做小食的主厨。”
里面,一直在等待着的宋卫东已经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自己的围裙,走到了门口,抬起下巴道:“走吧。”
厨房里面的人也在窃窃私语着。
“1号厅的那边好像是贵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宋老先生做的东西一直很受赏识啊。”
“那是肯定的,今天多亏了有宋老先生,要不然……”
“听说是她非要揽下这个活儿,结果到头来又迟到,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拿那个瓷器活,还非要做盘小吃端过去,人家易先生可是香江过来的,怎么会看得上国内的这些小食,现在好了,被打脸了吧,我要是她,我真是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厨房里面很大,即便是有容先生在,也不能让每一个人都不说话。
他只是抬手拍了拍苏莞意的肩膀,“你还年轻,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苏莞意:“谢谢。”
只有那个服务员看着这混乱的场景恍恍惚惚,她尴尬到脚趾头抓地,“那,那个,容先生,宋老先生,1号厅的那位先生想要见的是苏小姐。”
哐当!
有人手里面拿着的钢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瞬间,整个后厨里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听错了吗?
就连宋卫东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搞错了?”
服务员认真的摇头,“我没有搞错,1号厅的易先生非常喜欢那盘裹卷,所以很想见见苏小姐。”
她怎么可能会搞错呢,苏小姐就只做了这么一盘东西。
同时她又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厨的人员。
刚才后厨人员说的那些话,她其实也听到了一点点。
这些人,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对了,还有这位宋老先生。
她真是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
刚才在背后说小话的那几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赶紧躲到了角落里面去,这下可应了他们说的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宋卫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一张老脸几乎快要变成酱紫色,口中念念有词:“我做了这么多的菜,居然比不上你的一盘小吃……”
这比之前的几次的打击还要来得大。
容先生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很是欣慰,“既然易先生要见你,那就赶紧过去吧。”
“好。”苏莞意洗干净了自己的手擦拭了一下,淡淡道,“我国的美食文化经历了几千年的沉淀,集百家所长,共分八大菜系,便是有人穷尽一生也学不完,做不好,一块甜品便能让你们夸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们究竟是见识短浅,还是崇洋媚外。”
她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也不管其他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很快就离开了。
“还真是少年人脾气大。”容先生感慨。
宋卫东本以为他会因为这件事情对苏莞意不喜,但又听到他说:“老爷子,易先生竟然选择回大陆投资,那就表明他心里是向着祖国的。”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却让宋卫东难堪的抬不起头。
而同样难堪的,还有坐在席里面的秦正平。
易先生像是被那一碗裹卷给打开了话匣子,指着那盘灯影牛肉说:“你们找的厨师可能不擅长于做这盘灯影牛肉,牛肉过于柴了,我的牙口不太好,咬了几次都没有咬动,还有这盘红烧鱼……”
咚咚!
门被人推开,易先生很给面子的停止了说话,抬头一看来的居然是个小丫头,好奇道:“该不会你们的这些菜都是一个小孩子做的吧?这样,这些瑕疵倒是有所解释了。”
他说话过于直爽,让其他的领导都扶额笑了。
这要是让宋卫东听到,人不是得气死?
连苏莞意也忍不住笑了:“很抱歉,易先生,因为今天我的失误,导致我迟到了,所以您吃的这些菜,都不是我做的,我做的就只有这一盘裹卷。”果然是她。
看见苏莞意,秦正平心里面差点呕出一口血。
他现在内心里面就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设了这么多拦截,她到底怎么能够还冲进来搞事情的?
易瓒已经有六十来岁,发丝掺白,往后梳着一个大背头,看起来爽朗又和气,“难怪我吃着这味道不太对劲,你是黔西的?”
他问这句话时,估计也是下意识地就带上了那边的地方口音。
苏莞意摇头,如实道:“我并不是那边的人,只是之前吃过这道菜,听闻您之前是那边出来的,所以就做了这么一道小食。”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因为她看了很多资料,把原著有关于易瓒的片段也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几遍,才从中发现了一点,原文中苏妙语并不是莫名其妙就得了他亲眼,而是因为一碗羊肉粉。
羊肉粉是黔省的特色,而她又发现,易瓒故去的妻子,正是黔西市人,易瓒年轻时候曾四处打拼,便是在那里结识的他的妻子,据传夫妻两人十分恩爱。
只是时间仓促,她来不及做羊肉粉,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黔西的裹卷。
但好在的是她赌对了。
易瓒明显对这道菜很满意,甚至赞不绝口:“你年纪这么小,又不是那边的人,却能够做出和那边一样的味道,这裹卷皮滑嫩而不黏腻,厚度适中,可见其功夫,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你做的其他菜了。”
食客细心的评价是对于厨师来说是一份宝贵的经验,苏莞意莞尔,“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再为您做一份。”
“那可真是太好了。”易瓒喜上眉梢,顿了顿又叹道,“可是刚才吃得乱七八糟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现在我实在是没这福气消受,不知道晚上可好?”
乱七八糟!
秦正平差点呕出了一口血,宋卫东是他这边的人,是他夸下海口,赞扬不断的厨师,但他做出来的这些菜,结果就得了这四个字,这无异于打他的脸,顺便把他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上两脚。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秦正平羞愤欲死,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能稳坐在席间。
易瓒身份特殊,他绝对不能够得罪,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承蒙您的抬爱。”苏莞意心情极好的答应了下来。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报复。
易瓒在时间的状态,让在座的几位大佬级别的人物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等易瓒离开之后,秦正平原本想追随而上,可是却被人抬手给拦住了去路。
居然是容先生。
“容先生?”秦正平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容先生淡淡道:“你一个民间厨师协会的会长,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
民间,厨师协会。
这两个词一压下来,秦正平那张密不透风的淡然面具顷刻间哗啦啦地破碎了。
他这两年一直想将厨师协会从民间这个名声转换为官方,甚至为此接触了不少的大佬,笼络了不少的人才,更是许出了天大的好处。
但现在,这位先生的话压下来,就代表着,已经绝无可能了。
秦正平失态道:“容先生,我自觉,这两年一心为了经济发展作出了努力,您这一句话就否定了厨师协会,那岂不是会让所有的厨师都寒心?”
“你一个厨师协会,能代表所有的厨师吗?”苏莞意从容先生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什么时候来的?
秦正平骇然。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一个小辈面前被训斥,对他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会做两道菜,就是个厨师了?”秦正平气息不稳。
要是目光能杀人,苏莞意现在已经在他的目光下死了千万次了。
但可惜,他做不到用目光杀人。
苏莞意也并不害怕,看着这只秋后的蚂蚱,“至少我还会做两道菜,听说,秦会长是一道菜不会?”
没错,说来可笑,厨师协会的会长居然不会做菜。
秦正平从首都来,来时带了两个厨子、一笔钱、还有关系,靠着各种坑蒙拐骗的手段,建立起了厨师协会。
这是原著中,原书男主同苏妙语介绍时泄露出来的。
但是原书男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还为此而洋洋自得,秦正平是个成功的伪装者,骗子。
“你,你怎么……”知道。
秦正平喉咙里面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止住了他脱口而出的话。
但苏莞意那讽刺的表情,却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即便不会做菜,也依旧让厨师协会蓬勃发展……”
“那只是你妄想的蓬勃发展。”苏莞意言语犀利,揭开了他包裹住自己的那层遮羞布,“你所谓的蓬勃发展,是靠着假清高的宋卫东,是靠着干实业的白老两人的名声打出去的,这才吸引了一大票的人,逼迫他们不得不加入厨师协会。”
“可他们加入了厨师协会,其实也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反而要把自己会的菜方拿出来,他们在这里,就是最底层的工蜂,可如果他们不加入,那就要被你们打压,什么蓬勃发展,都是假大空,你们其实就是社会的毒瘤。”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拉帮结派的人,还想要得到官方的承认。
在这个什么都不完全的年代,确实很容易滋生出这样的蛀虫。
苏莞意既然撞上了,那就要将这只蛀虫打死踩扁。
她就要把这不该存在的毒瘤给拔出去。
“那只是你的臆想,你的猜测。”秦正平快疯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面前这一个把他的老底都给抖落出来的丫头。
“够了。”容先生已经看不下去了。
“容先生,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再解释,我也不想再听。”容先生阻止了秦正平再说话。
他心里极为疲惫,或许一开始支持厨师协会这一步,他就已经走错了,“今天苏小姐被拦在底下上不来,我已经去查明了,我是给你留一份脸面,还不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你该解散的就解散,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看在以往确实做了点实事的份上,容先生给了他一条退路。
但这也是最后的底线了。
可秦正平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退路,反而觉得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他现在心中已经恨极了这些人,却又不得不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会很快解散厨师协会的。”
他身影晃荡着,像是一条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
和苏莞意擦肩而过时,他抬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寒凉入骨的目光,让苏莞意心里面拉响了警报。
她立刻意识到,秦正平根本就没有心服口服地想要解散厨师协会,他很不甘心,而且就像是一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容先生忽然道:“小苏啊,今天多亏了你,晚上也多靠你了,这,你就先住在酒店这边?”
即便知道白天苏莞意的迟到是事出有因,但容先生也不得未雨绸缪。
苏莞意回神,略带歉意道:“我暂时就住在这边也可以,但我还有点事情,可能要先出去——”
“你是要去找他吧。”容先生眼中含着笑意,伸手指着她的背后。
苏莞意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在走廊的尽头,顾淮洲安静地站在那里。
外面的太阳不知道何时拨开了乌云,金灿灿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青年宽肩窄腰,长身玉立,俊美得就像是古希腊的神祇。
连苏莞意也被这份美色晃了晃眼睛。
但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她很快就恢复冷静,对身边的容先生说了一句“抱歉”,便匆匆地走到了顾淮洲的身边,“现在已经不知道超了多少分钟了,你没受伤吧?”
对方可是因为她,才留在那里。
但好在的是,苏莞意并没有在人的身上闻到血腥味。
“抱歉,只是路上碰见了热心的群众,非要将那群混混带进警二察局里,所以我去警二察局走了一趟。”顾淮洲对于自己的“失信”感到愧疚,并伸手揉了一下她脑袋上的头发,“让你担心了,不过看样子我来的也正是时候,你把事情都解决了,对吗?”
虽然是疑问的话语,但他却是肯定的语气。
两人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在顾淮洲的心底,苏莞意也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坚韧而顽强的女孩子。
在面对所有困难,她似乎都能够迎刃而解。
现在大概也是这样。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苏莞意得知他没事,便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了。
顿了顿,她又迫不及待地及待地追问,“那群混混在警二察局里有没有交代,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心里面虽然明白,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秦正平脱不了关系,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警二察也不能够随便抓人。
“追车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几个混混咬死了说是要找我去喝酒,不肯道出幕后主使。”顾淮洲眼神泛冷。
这些混混对警二察局已经轻车熟路了,他们平日里就做一些偷鸡摸狗,或者是打架斗殴的事情,没有闹得太严重,顶多也就是拉到警二察局里去关上十几天。
都是一些不知道几进宫的老油条了,再出来,他们还敢这么做。
有一就有二。
他该防备着这些混混了。
“就知道这只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落网。”苏莞意烦躁地踹飞了一块小石头。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秦正平这人,就是游走在道德线上面的狂徒,合该是要蹲橘子的。
但现在,一切都苦于没有证据。
“算了,不提这个扫兴的了。”苏莞意转移了话题,双眼明媚有神,“我现在还要待在这里,晚上替那位易先生做饭。”
“这是件好事情。”顾淮洲笑道。
易先生身份不同寻常,若是能够和对方交好,以后也多条路子。
“我也觉得这是件好事情。”苏莞意眉眼飞扬,心情极好,“易先生说这话时是当着秦正平那老家伙说的,当时他那张脸可都快被气炸了。”
说到这儿,心里面的那口郁气才吐出去那么一点。
秦正平也是个人,而是人就会有破绽。
这一次,就当是试探,第二次,她要直接找出他的七寸。
看她如此开心,顾淮洲脸上也不由地多了两分笑意,“这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恶气没出完。”苏莞意还是有些可惜,“要不是当时旁人在场,我能直接冲着他哼个小寡妇上坟,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顾淮洲失笑:“……”
这是准备气死人不偿命?
秦正平现在确实就快被气死了,他手里面捧着电话,被对面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反驳,只能憋屈解释:“大少,这件事情原本是十拿九稳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了那么一个小丫头,破坏了我全盘的计划,这个才导致……”
“我只想要知道结局,并不想要知道过程。”那边的人冷漠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秦正平鼻尖上一颗豆大的汗珠,轻轻地砸在了桌上,“我一定会报复回去——”
“我说的不是人话?还是你听不懂人话?”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扭曲,“我不管你究竟想要报复谁,现在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接近易瓒,一定要让他和我们合作,你听明白了吗?”
“是,是,我听明白了。”明明人不在眼前,秦正平神态却堪称卑躬屈膝,点头弓腰,不停地应答。
可他心中却泛起了阵阵的苦涩。
错过了最佳时机,哪有那么容易。
易瓒就好那么一口,如今他也找到了合适的厨师。
而自己却被削了头衔,厨师协会也已经即将面临解散,他现在只怕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上面下了吩咐,秦正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努力去做。
和平饭店。
秦正平蹲在门口,看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开过,他从树后面窜了出来,大声地喊道,“易先生,易先生!”
可那辆车就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差点就撞到了他。
秦正平被吓得连连后退。
“哟,这不是秦先生吗?”身后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牧天?”秦正平恍惚想起了他的工作似乎勉强能够和易先生搭在上边,放低了自己以前高傲的身段,露出个堪称和善的笑容,“牧先生,有几日不曾见了,我请你吃个饭如何?”
“吃饭就不用了。”牧父,也就是牧天,对现在的秦正平很嫌弃。
现在就算是连一条路边的狗都知道秦正平大势已去。
况且,秦正平非但没有把他妻子捞出来,反而还差点害他丢掉了这个职位。
他再和对方打交道就有鬼了。
牧天讽刺的笑了笑,匆匆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秦正平一拳砸在了旁边的行道树上。
这一颗该死的墙头草!
那辆车里面。
易瓒看了一眼后视镜,“刚才拦车的人是谁?”
他身份高,一个月就能碰见一次这种事情。
但那人有些眼熟,他便多问了一句。
“是那位厨师协会的秦先生。”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司机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他?那边不用管了。”易瓒淡淡道。
“对了,老板,今天那边打电话通知说,小苏小姐上课,怕是赶不过来了。”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紧闭双眼的人,这才硬着头皮说。
老板这几天吃得都是小苏小姐做的饭菜,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了。
这一时间没有了,他怕老板心里承受不住。
“她这手艺就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也比不上,常常都让我忘记,她还是个学生。”易瓒倒是没有生气,脸上反而还带着笑,“算了,好歹以前我也是从瑜市出来的,你看看哪家饭店靠谱的,随便停个地方,今天就在外头吃吧。”
“好嘞。”
暮色四合。
苏莞意将手头的作业全部处理好了之后,才从学校里面溜达着出来。
这段时间她重心一直都在厨艺上,月考时,虽然还霸占着第1名的位置,却比之前下降了十来分。
虽然那是因为写着写着打瞌睡去了。
但还是接连着惊动了科任老师,班主任,年级主任,教导主任,副校长和校长。
这六位愣是轮流找她谈了话,让她重心一定要在学业上。
偏偏这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笑,伸手不打笑人脸,苏莞意只能自己受了,还重新当着他们的面将一套类似的卷子做到了满分,才让他们满意。
“哎!”她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今天可真是遭了大罪了,她一定要去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了一条羊肠小道,准备去买点儿坚果,可在路过公园旁边时,却看见一个人倒在长椅上,脸色发青。
“易先生?”苏莞意赶紧走过去,“易先生,易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您身边的人呢?”
伸手拍了拍对方,但易瓒仍旧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
苏莞意看他嘴唇青紫,很有可能是心脏病的原因,而周围又没有看到他身边的司机和助手,一咬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确定别人看不见之后,灵泉水直接灌进了易瓒的嘴里。
易瓒下意识的进行了吞咽动作。
苏莞意看他喝了起码有两大碗,脸色才稍稍好转,连忙转身拦住了一辆三轮车,“叔叔,麻烦您送我们去医院。”
她伸手掏出一张票子递给对方。
三轮车本来就是拉客的,收人钱立刻和苏莞意一起将人给扶到了三轮车上。
人命关天,他也不敢耽搁,愣是把脚踏板蹬出了风火轮的架势。
医院急救室,一群护士匆匆地将易瓒给放到了平车上面,推着他跑。
“你是家属吗?你们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大人?”其中一个护士留下来问。
“抱歉,我不是家属,我给您打个电话……”
“让开让开,刘医生呢,快让刘医生来处理一下这个伤患。”
是估计是又有人受伤了。
苏莞意回想着容先生办公室里面的电话号码,正准备去打电话,余光便看见一群人将一个少年抬上了二楼。
洛亦尘?
苏莞意脑袋里面轰隆一声就炸开了花,拿着笔刷刷刷地在面前的纸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我也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家属电话号码,但这个电话号码可以找到做主的人,劳烦你们打一下电话。”
苏莞意又抽出100块钱,垫在上面,转身就往楼上跑。
洛亦尘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小护士来不及叫她,只能赶紧地打了电话。
但这时两道身影却冲到了护士的面前,“你好啊护士小姐,我们想请问一下,刚才被那个死丫头……那个小姑娘带过来的男人怎么了?”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是家属?”
“我们不……”
“没错,我们就是他的家属。”中年男人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护士并没有被这笑容迷花眼,而是道:“是心绞痛,他以前也有心脏病吧?你们既然是家属就赶紧进去照顾他吧。”
护士带着两人进入了病房。
病房里面,躺在床上的人正在吸氧。
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女人不满意的跺脚:“苏博武,你是不是疯了,你说咱们是他的家属,万一那小护士找咱们交医药费怎么办?”
“别傻了,你看这男人身上穿的西装的质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穿得起的,这男人非富即贵,等他醒过来,咱们就说,是咱们救了他,到时候,他就算是从指头缝里面漏点出来,也足够咱们一步登天的了。”苏博武贪婪道。
没错,若是苏莞意在这里,一眼便能够认出来,这一男一女就是她的大伯和大伯母。
但她不在。
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功劳,被这两个人摘进了囊中。
她跑到了二楼一间治疗室里面,医生正在给洛亦尘缝合脑袋上,还有胳膊上的伤口。
医生一边缝合一边感叹:“你们这种小年轻哦,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气盛,不把命当回事儿,等到你们老了才知道,生命诚可贵,别一天到晚都打打杀杀的。”
洛亦尘臭着一张脸,不愿意说话,简直把医生的话当耳边风。
那医生瞧见他不吭声,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给线打了个结,剪掉,“好了好了,已经给你缝合了,记得去交费。”洛亦尘拿着缴费的单子,问一直守在旁边警察:“我要去警察局里面蹲多久?”
站在门口的苏莞意听见这话,直接气了一个仰倒。
可真有他的!
那两个警三察也很生气,“你要是不配合我们,那就只能依法拘留,指不定还要坐牢。”
“我还要怎么配合你们?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洛亦尘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可你根本就没有说完。”警三察简直无语了。
要不是和这少年人发生争执的是一群混混,还是一群死不悔改的混混,他们早就已经把这少年给扣起来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隐瞒——”
啪!
洛亦尘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眼前多了个黑影,紧接着肩膀一痛。
他懵了。
警察也懵了。
医生也懵了。
发生了什么?
苏莞意这一巴掌是准备扇在洛亦尘脸颊上的,但顾及到少年人的自尊心,她勉强改了路线。
迎着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她指着这个人的鼻子便骂:“几天不见你就变成个刺头了?你可真有本事,怎么,要不要我现在就给骆叔叔打电话,说你准备去吃牢饭了,让他生个二胎?”
洛亦尘:“……”
他眼神闪了闪,心虚道:“你怎么在医院里面,生病了?”
“那可不是,看见某些人被浑身是血的抬了上来,还以为是我眼睛出了问题,专门来看眼科的,结果哪里想到走到门口,听见某些人的话,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苏莞意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可把他给能的,警三察问话都敷衍了事。
洛亦尘被训斥了一个狗血淋头,但看见如此生气的苏莞意却并不敢还口。
像只犯错的狗子,脑袋往下一耷拉。
刚才还生气的两个警三察把脸别向旁边。
忍不住笑了。
该啊!
鉴于洛亦尘这家伙的不合作,苏莞意看他伤口缝合好了,医生也给包扎,直接拎着他一起去了警三察局。
等下楼,她看见一道身影从左侧转过去。
是易瓒的司机和容先生。
可算赶来了。
苏莞意心里松了一口气,人既然过来了,那她就不去管这些了。
亲疏远近,当然是洛亦尘比较重要。
一楼病房。
易瓒在用了药两个小时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他在病房里面看见了司机,容先生,还有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
“我这是在医院里面?”
“老板,您别动,医生说您之前是心绞痛又犯了,还好不是很严重,又及时送来了医院。”司机赶紧扶着他的肩膀,把他给压了下去。
“都怪我,没能及时赶回来。”
“不关你的事。”易瓒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巧。
他们转了一圈都没有转到想要吃的东西,易瓒就打算步行过去,走了两步,他想休息,就让司机一个人去找小饭馆,谁知道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他心绞痛就犯了。
当时他身上又没有药,差点就没命了。
目光落在这对中年夫妻的身上,“是你们把我送来医院的吧?”
“您没事就好。”苏博武笑呵呵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还没有想到怎么说,对方就递了根杆子过来,可就别怪他顺杆子往上爬了。
这个功劳他抢定了。
至于那死丫头,他下次再找她算账。
“阿嚏!”
警察局里面的苏莞意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洛亦尘立刻投来了担忧的目光:“听说你最近忙得很,该不会是忙生病了吧?”
“别在这里转移话题,赶紧说。”苏莞意揉了自己的鼻子,催促他。
洛亦尘满脸憋屈,耳根子都红了。
他是真关心她,不是在转移话题。
两个警三察在旁边忍笑忍得辛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一定要仔仔细细地说清楚,旁边的小混混说是你去找他们麻烦的,你要是不想被拘留,可就得说清楚。”
洛亦尘满脸憋屈,但又不得不说。
苏莞意听了一会儿,在心里面直呼好家伙。
这家伙居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洛亦尘说他是看见有个女孩子被这些混混欺负,看不过去了,抄了一块板砖就上。
但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那群混混的对手。
最后没打过不说,还差点儿被人给打死。
要不是路过的人赶紧报了警,他现在这条小命都没了。
说完自己的憋屈事件,洛亦尘看见面前这两个警三察就一阵闹心,“您就别吓唬我了,那些混混顶多和我一样,脑门上破了个口子,这根本就用不着蹲大牢。”
“就算是用不着蹲大牢,那你也必须接受教训。”警三察严肃道,“看见有混混你可以报警,这么莽撞地冲上去,你这根本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看看你今天,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因为洛亦尘整张脸上都写着“你对你对,你说的都对”的敷衍表情。
简直就像个大型熊孩子。
警三察被气得痒痒痒,将目光移到了苏莞意身上。
看来还是要靠这个小姑娘出马呀。
苏莞意:“……”
她手臂抱在胸前,喉咙里溢出一丝冷笑,“明天是周二,你记得不要请假,就这副样子去班上上课。”
洛亦尘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嘴角抽了抽,“莞莞……”
“喊姐姐都没用。”苏莞意抿唇微微一笑,“你要是不去,我就去找校长。”
正好她今天已经接受过校长的一波荼毒。
洛亦尘这个比她更严重的问题学生,就更应该接受一波洗礼才是。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去找那群混混的麻烦了。”洛亦尘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被人捏住了命门,他忍!
苏莞意不屑道:“还你找他们麻烦,到时候,他们别找你麻烦就行了。”
多大脸呢。
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吗?
洛亦尘简直快给她跪了,“你给我留点面子好吧?”
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你现在面子破了。”苏莞意冷冰冰地回绝了他。
洛亦尘简直无话可说。
他终于看见了发飙的苏莞意是个什么样子。
惹不起!还是安分一点吧。
两个警三察含笑将他们送出了警三察局,最后还叮嘱着“有事情一定要找警三察”。从警察局出来,苏莞意也没有再追问洛亦尘到底是为了哪个姑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毕竟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喜欢别人窥探。
但接下来的几天,苏莞意对洛亦尘多了几分关注,看见对方一脸郁卒,双手插进兜里,慢吞吞地走过来,她随手将苹果塞了过去,“和我走。”
洛亦尘咔嚓一口咬下,“去哪里?”
也不知道这苹果哪里买的,格外甜。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苏莞意在前面带路。
以两人的关系,洛亦尘也不怕她把自己给卖了,跟在她身后一直走。
最后停在了海纳百川大门口。
“……”洛亦尘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来这个地方干嘛?”
他臭着脸,一点也不想看见顾淮洲。
那头大尾巴狼,根本就没安好心。
“请你吃饭。”苏莞意摇头叹气。
少男心海底针,刚刚还喜笑颜开,这会儿又风雨欲来。
这脑袋瓜子里面,到底想了什么?
洛亦尘嫌弃道:“我才不在这家……”
“我亲自下厨。”苏莞意面带微笑,“你要是不喜欢,那我请你到对面小摊上去吃面算了。”
从上面开始政策下来后,出来摆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洛亦尘特别没骨气地道:“我就喜欢这家,今天就在这家吃,换了哪家我都不干。”
“出息。”
洛亦尘心想我可不就是出息了。
警察局被骂了这么久,他可是一句也没敢还口。
现在为了一口吃的,改个口怎么了。
苏莞意是这里的老熟人了,她一来就直奔后厨,顺道同洛亦尘道:“后厨人多,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就先去落梅轩坐着,现在那边没人。”
这边烟雾缭绕,如火如荼,洛亦尘确实不太喜欢这种环境。
他正准备想离开,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过来了。
他一咬自己舌头,警惕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做菜。”
这个顾淮洲,消息可真是灵通,他们这才刚来多久啊,对方就过来了。
他今天就要在这里守着,绝对不会让这条大尾巴狼有可乘之机。
但好在顾淮洲从不会打扰正在做菜的苏莞意。
他像是没有察觉洛亦尘眼中的审视,勾勾唇,“洛同学,我这里有些特效药,对你头上的伤恢复有好处。”
洛亦尘:“!!!”
谁稀罕你的药。
可别想收买他。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淡淡道:“不用了,医院给我开了,我不喜欢浪费。”
顾淮洲漆黑的眼中掠过一些意外。
这人对他的敌意越来越深了?
为什么?
但看在苏莞意的面上,顾淮洲只是包容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洛亦尘脑袋上那两个大豁口子还没有好,苏莞意今天做的饮食以清淡为主。
糖醋排骨上撒子芝麻,水晶虾仁晶莹剔透,锅包肉片气息香甜,炝炒时蔬绿如翡翠,酸辣土豆丝红黄绿相间,再加上一个豆苗蘑菇汤,几个简单的家常小菜下来。
洛亦尘已经开始忍不住吞唾沫了。
咕咚!
声音大到惊人。
他懵了,想到身边还站着个人,更是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太丢人了。
洛亦尘脸上淡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撂下一句,“我先去落梅轩。”
苏莞意端着菜出来,看到的就是那落荒而逃的背影。
苏莞意:“……做菜的时候他看得津津有味,饭菜做好了他不端,怎么自个儿跑了?”
拳头都硬了。
这小子不会做菜就算了,还不端菜!
顾淮洲顺势伸手接过了托盘,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可能是觉得丢脸了吧。”
苏莞意:“哈?”
顾淮洲转移了话题,“走吧,我们去落梅轩。”
旁边正准备上菜的服务员看见老板竟然抢了自己的业务,无语望天花板。
这个世界怎么了?老板都亲自上场了。
苏小姐饭菜的魅力,可真大。
顾淮洲端的东西比较多,苏莞意就在后面端了一菜一饭。
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走着,眼见着快到落梅轩了,一道身影却冲到苏莞意的跟前。
她迅速往旁边一躲。
那道身影便扑了一个空,咚地滑跪在了地上。
苏莞意微微侧目,目光却凝住了。
叶翠云?旁边还站在一个苏博武。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叶翠云从地上爬起来,过度消瘦的脸颊上,双眼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看苏莞意时阴森而可怖,“死丫头,你快说,你把我女儿藏哪去了?你把我们家妙语怎么了?”
叶翠云和苏博武这次一同出来,就是为了找苏妙语的。
苏妙语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面联系过了,他们也不知道苏妙语的住处,无奈之下,只能找在这个城市里面唯一认识的人——苏莞意。
他们之前听许红菊一直在骂骂咧咧,说苏莞意用苏妙语威胁她。
他们私底下就觉得苏妙语失踪,或许和苏莞意脱不了关系。
但今天撞见苏莞意,也是个意外。
苏莞意无语道:“叶翠云,她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你女儿不见了你不问自己,你是疯了,还是不要脸?”
真是不可理喻。
但苏家人都是这个德行,苏莞意也不想和她掰扯这些,端着菜打算离开。
可叶翠云见状又扑了上来,甚至还想伸手扯她的头发,“你这个死丫头,不准走,你之前可是一直在用我们家妙语威胁你奶奶的,肯定是你对妙语下了手,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怎么就这么恶毒?那可是你的姐姐!”
“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妙语的下落,你休想走。”
苏莞意再一次躲开,已经不耐烦了。
有病吧。
她正欲开口,旁边的顾淮洲已经冲着不远处的服务员喊:“去把保安叫上来,把这两个人丢出去。”
“你们还要喊保安赶我们走?”叶翠云蓬头盖面,就像是从地府里面爬出来的鬼,“好啊,把你们这里的老板也给叫过来,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还说什么你考上了市一中,我看你明明就是在这里打工,我要让你们老板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黑心肝,让你们老板把你赶出去。”叶翠云看见苏莞意如今这张养得白白嫩嫩的脸蛋,再一想到女儿还没有下落,就恨不得撕烂眼前这只小狐狸精的脸。
服务员很快就将保安叫了上来。
叶翠云看见他们上来后,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把你们老板给喊出来,我要告诉他,你们这里有个挨千刀的白眼狼,有个黑心肝儿的孽种。”
她恨不得将所有最恶毒的言语都加注在苏莞意的身上。
顾淮洲越听神色越冷,他语气森冷,“让他们赶紧滚蛋,记住这两个人,以后但凡是他们,都不准放进来。”
“是老板。”两个凶神恶煞的保安直接拦在了叶翠云的面前。
叶翠云傻眼了:“你,你是这里的老板?”
她看了一眼苏莞意,又看了一眼顾淮洲,仿佛明白了什么。
“好啊,我说这个小贱蹄子现在怎么过得这么滋润,还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原来是勾搭上了这里的老板,呸,真是不要脸,不知廉耻,下贱的玩意儿,和你妈一样……”
啪!
苏莞意一手端着托盘,另外一只手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家人从来都是苏莞意的底线。
她力道极大,叶翠云捂着自己发麻的脸颊,声嘶力竭怒吼:“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贱蹄子,居然敢对长辈动手动脚的,我今天就要代你妈收拾你。”
苏莞意一脚踹在她的膝盖。
叶翠云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她之前倒是养得白白胖胖,但苏妙语不见了后,叶翠云为了找人,吃了不少苦头,变成了一把骨头,根本就不是苏莞意的对手。
苏博武见状,这才慢条斯理地站了出来,指责苏莞意,“莞意,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们有很多的怨气,可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殴打长辈的事情?”
现在正值饭点儿,二楼包厢里有人听见走廊里的热闹,自然全部都打开了门看热闹。
苏博武见状,心里很是满意。
众口铄金,他就不相信这个小丫头能一力承担千夫所指。
洛亦尘从落梅轩里面钻了出来,站到了苏莞意身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欺负你了?”
众人:“……”
苏莞意扑哧一笑,心中的火气被他这句偏心眼儿到没边儿的话打散了许多,把托盘往他怀中一塞,“不是,就是碰见两个疯子而已。”
她抬了抬下巴,“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就只有我和我妈,还有我妹妹,再也没有其他的长辈,你们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冒出来的,我也不清楚,但大家又不是傻子,我打你是为什么,你觉得,在包厢里面的人就没听见吗?”
现在的包厢可不是她所在的那世纪的包厢,隔音技术杠杠滴。
这年头,外面发生点什么事情,里面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后面附和道:“我还是觉得小姑娘你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实在是太轻了,要是搁在我身上啊,我非得把那张臭嘴里的牙都给打掉了,让她长长记性。”
“就是啊,小姑娘,你这还是太善良了,人家都爬到你脑袋上作威作福了,你支棱起来呀。”
他们又不是傻子。
这女人一口一个“小贱人”,“黑心肝”的,苏莞意那一巴掌还真是轻了。
什么狗屁长辈。
估计是仇人来抹黑的还差不多。
苏博武薄弱又愚蠢的算计被大家看得明明白白,迎着众人讽刺的目光,他冷汗潸然而下,自信的笑容全部消失,赶紧解释,“大家都误会了,我们是她的大伯和大伯母,今天来找她,是因为她把我女儿给藏起来了。”
“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们造谣。”苏莞意凉飕飕地看了一眼这蠢货二人组。
“你们自己找不到女儿就怪在我头上,真是笑掉大牙了,你女儿比我大上好几岁,我还能给她拴根绳子,不让她跑吗?怎么,你们生的是个智障?”
人群哄笑。
“不是的,就是你,肯定是你把我们家妙语给藏起来了。”叶翠云怒吼。
苏莞意不耐烦地蹙着眉,偏头对旁边的保安说:“这两个人就是来闹事儿的,赶紧赶走。”
几个保安连忙抓住了叶翠云和苏博武的肩膀,将他们往外拖。
叶翠云拼命地挣扎着,“小贱蹄子,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苏莞意强忍着将盘子扣在她脑袋上的冲动,等人被拉走后,她这才对着周围的食客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情打扰了大家用饭。”
“我们倒是没什么事,毕竟哪家不出个极品啊。”
有人看她年纪小小,还反而过来安慰她,“小姑娘,那女人说的话,我是第一个不信的,你做的菜我吃过的,是这个。”
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相信你是凭实力留在这里的。”
苏莞意笑眯眯的:“谢谢。”
这场戏已经散场,食客们也重新回到了包厢里面。
落梅轩里
洛亦尘恍恍惚惚地将手里面的托盘放下。
他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那夫妻两个说的是妙语吧?
是他想的那个妙语吗?
他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直到苏莞意拍了拍他肩膀:“想什么这么走神,该吃饭了。”
洛亦尘欲言又止。
他想开口问,但又不知道怎么问。
苏莞意何其敏锐,给他添了一碗饭,不着痕迹道:“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我刚才太过分了?”
洛亦尘非常有求生欲的疯狂摇头。
他知道苏莞意原本的身世。
那一大家子没几个正常的,这夫妻两个也不太正常。
被打是活该。
“那你怎么露出这副表情,还是我今天做的饭菜太难吃了?”苏莞意抱着手臂。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看着怪让人糟心的。
洛亦尘喉咙里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一样,牵强地笑了笑,“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今天虽然把这夫妻两个赶走了,但他们好像不会善罢甘休。”
“没事,他们也进不来学校。”苏莞意毫不担心。
自打上一次出了许红菊那件事情之后,学校里面就加强了安保工作。
不是学校里面的人,进来可相当的困难。
那夫妻两个可混不进去。“都是些挨千刀的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叶翠云被几个保安撵了出来,叉着腰站在门口大骂。
她今天要赶走这里所有的客人。
“行了,别胡闹了。”苏博武拽着她的胳膊往旁边拖,“咱们人微言轻,胳膊拧不过大腿,先走。”
叶翠云极为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堵到那小贱蹄子,就这样走了,那妙语怎么办?”
他们可还没有找到女儿。
“苏先生,苏夫人,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还没有等苏博武想出一个123的对策,身后就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夫妻两人看见来者,眼睛一亮。
苏博武脸上更是堆满了热切的笑容,“原来是小张助理啊,不知道小张助理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不是在想女儿吗?我这里倒是得到个消息。”小张助理凑过去,在夫妻两人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这两人救了易先生,为了报答他们,易先生动用了不少关系替他们找女儿。
现在可算是有了眉目,他就过来通知人了。
“真的?”叶翠云大喜过望,“您赶紧带我们去看看。”
小张助理将他们请上了车。
……
洛亦尘一顿饭,吃得极为艰难。
苏莞意做的饭菜好吃,不知不觉,他把肚子都给吃撑了。
“嗝——”
洛亦尘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更心塞了。
他厚着脸皮说:“莞莞,我今天还有点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回学校了。”
苏莞意“嗯”了一声。
她这么淡定,洛亦尘反而心虚,“你不问我去做什么?”
两人关系好,像朋友更像兄妹,或者说是姐弟。
毕竟洛亦尘很多时候都是被照顾的那个。
苏莞意歪头想了想,心累叮嘱道:“你解决完了自己的事情,记得早点回学校,碰到那些混混,也别像上次一样犯蠢就行了。”
“我知道了。”洛亦尘脸上露出些尴尬,飞快离开。
落梅轩的门合上。
苏莞意放下了筷子,幽幽叹气:“孩子大了……”
老父亲也管不住了。
对方吃个饭坐如针毡,她哪里能看不出来呢。
估计又是为红颜吧。
“你别忘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顾淮洲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
他记得,她年纪也还不大。
还没满十八。
说别人是个孩子,那孩子还比他大上几个月。
“那当然,是因为我的心理年龄比他成熟啊。”苏莞意俏皮的眨眨眼睛。
她又不是真的十七岁。
鸦青色的眼睫如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扑闪着,杏眼里的仿佛染了一层光。
惹得顾淮洲的心跳都有片刻失衡。
这丫头,长得是越发出众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瘦瘦小小的一只,像是山里面逃难出来的猴子。
转眼一年,她就已经亭亭玉立。
“顾淮洲,顾老板?你这是看什么呢?”苏莞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和你说话你却在走神,想什么这么入迷?”
眼前那张美丽娇俏的脸瞬间放大。
暴击×2。
顾淮洲别开了脸,和她错开,不着痕迹道:“在想海纳百川的发展。”
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莞意可不知道他这点心历路程,反而还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我前几天给易先生做饭,他对瑜市看起来还算满意。”
容先生他们如此重视易瓒,是因为他的号召力。
如果他愿意在这里投资。
那将会有很多的人源源不断的进来,开发这块土地。
几个月前下来通知,国家正在大力扶持这一块。
“我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易先生了。”顾淮洲打定了主意。
苏莞意:“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她俏皮的眨眨眼,“正巧,易先生昨天想吃卤味,我吊了一锅卤味,明日正好给人送过去。”
这不就有现成的理由了么。
顾淮洲失笑了,“那等你下课,我带你过去,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虽然是问话,但已经穿上了大衣,打开了包厢门。
摆明了是要送人了。
外面这会儿天色已经黑透了。
苏莞意抬手看了一下表。
八点半了。
但街上依旧灯红酒绿。
也不知道洛亦尘那家伙现在回去没有。
吉普车路过那片灯红酒绿的区域,飞快离去。
但就在这条巷子的深处,洛亦尘从一间破旧的地下室里挤得出来。
“妙语,周末我就过来,和你一起去找工作。”顿了顿,他又关心的塞过去几张钞票,“这里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终究不安全,还是找一个白天的工作吧。”
苏妙语捏了捏手上的钞票,并不是很满意。
洛亦尘现在给她的钱越来越少了,还好意思对她说这些。
她强忍住没有翻白眼,楚楚可怜道:“我也想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可是你也知道我户口在乡下,不在这里,那些厂里根本就不收我,我也进不去,之前我在前台,那老板又想揩我的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好不容易找了这个工作。”
她说着轻轻的靠了过去,抱着洛亦尘的胳膊哭诉,“小尘,我也是被逼无奈,你可不能瞧不起我。”
女孩子柔软的胸脯贴在她的胳膊上,洛亦尘耳根子都红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就知道,小尘你最好了。”苏妙语当即破涕为笑。
看见她笑了,洛亦尘唇角这也才跟着弯了弯,“对了。”
他话锋忽然一转,“妙语,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苏莞意?”
苏妙语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他知道了什么?
但好在这小巷子幽森,洛亦尘也没发现她脸色转变。
苏妙语斟酌着道:“我,我确实是有这个妹妹,不过,她是我三叔的女儿,我三叔对她不好,对我却很好,后来我三叔做了些错事,我也劝不住他,导致我妹妹和她妈妈走了,因为三叔的这一层原因,她对于我也有些芥蒂,我们之间不太亲,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有个妹妹的?”
她重新将问题抛给了洛亦尘。
苏妙语觉得自己说这话也不算撒谎,顶多是进行了些艺术加工。
.但洛亦尘听在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大概就是,苏莞意对她有些误会。
洛亦尘对苏莞意是绝对信任的。
他对苏妙语也有一份信任。
听到是误会,洛亦尘心底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他搓了搓被冻得僵硬的手,吐出了一口白气,浑身也跟着一松,“莞莞也是我的朋友,你们之间有误会,等有机会在一起,咱们说开了就行。”
苏妙语笑容僵硬了。
她可不想再被苏莞意打。
洛亦尘:“你先回去吧,不用送了,我走了。”
远处。
叶翠云死死的抓住自己丈夫的手臂,“老苏,你看,这是不是那个在饭店里面,站在苏莞意那死丫头身边的小兔崽子?”
旁边的助手听得眼皮子一跳。
这形容词可真够多的啊。
但助手脸上还是维持着完美的微笑。
苏博武不仅看见了洛亦尘,还看见了自家女儿。
他古怪道:“是他们,等他走了,咱们再去问问怎么回事。”
看两人有说有笑的,他们也没觉得洛亦尘是刻意来找麻烦的。
洛亦尘很快就从另外一边离开了。
……
翌日。
放学之后,苏莞意将卤好的鸡爪,鸡胗装在一个保温桶里,上了顾淮洲的车。
车上,顾淮洲鼻子动了动,“这香味保温桶都掩盖不住,你就只做了一份?”
美味,自然是人人都想品尝。
苏莞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再掏出了另外一只保温桶,“我就知道你会问我,喏,这是给你的。”
顾淮洲扶额跟着笑了。
他这在对方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有苏莞意做这个中间人,易先生很给面子的就答应了。
对方现在依旧暂住在平和饭店。
“易先生正在接待人,请稍等一下。”助手打算将他们带去了会客室。
苏莞意这才得以见到贵宾住的地方。
平和饭店,说是饭店,倒不如说是酒店。
三栋楼,修得不高,六层,但很宽阔,如今他们这在的是贵宾才能够住的二号楼第六层,整个六层,只有两套房,除了主卧,还有供给助手住的地方,以及会客室,客厅等等。
苏莞意咋舌,她还原本以为时代不同,这里的客房应该很狭小才是。
倒是她见识浅薄了。
“我们不着急。”
不过在三人即将去会客室时,门却忽然打开了。
一个身穿西装的俊美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很期待易先生给我回电话。”
青年脸上洋溢着自信而灿烂的笑容,抬头发现门口还占了三人时,笑容微微收敛,“顾二少?”
青年伸出手,“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秦少。”顾淮州手一握即分。
“顾二少也是来这里找易先生合作的?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青年试探道。
顾淮洲并不喜欢和眼前的人打交道,也没准备回复他,“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他与青年擦肩而过。
青年唇角的笑容僵滞住了。
随后,他目光落在了苏莞意身上。
“顾二少可真是好福气,出来谈生意都有美女相伴。”
语气轻佻,让顾淮洲和苏莞意两个人都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顾淮洲更是冷冷的看过去:“秦巍,你们秦家人是多长了张嘴巴?”
秦巍?!
苏莞意手指攥紧。
这不就是书中的男主?
她仔细看这人,对方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剪裁格外妥帖,头发用头油往后梳的服服帖帖,还戴着一副眼镜,确实和书里面形容的那样,格外儒雅。
就是,油腻了点儿。
心中想着,苏莞意看见对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勾了勾唇。
看来,顾淮洲这身份,怕是还要压男主一头。
“顾二少说笑了。”秦巍下不来台,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我从来不与你们这些人说笑。”顾淮洲可不打算给他留面子。
秦巍差点咬掉了自己一口牙。
顾淮洲!
他不就是有个好一点的家世么,有什么可得意的。
之前打得那么严,他们家还不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但秦巍这都是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的瞧着两人进去。
屋内。
易瓒坐在牛皮沙发上,看到两人进来,轻描淡写的就将手里面的合同往垃圾篓里一扔。
“小苏来了?快坐。”他好脾气的冲着苏莞意笑笑。
但苏莞意却瞧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挑眉。
看来这个秦巍,并没能如同原著中的一样让易瓒满意了。
“易先生,您身体可好些了?”坐在沙发上,苏莞意将保温桶推了过去。
易瓒闻到那从保温桶的缝隙里面渗透出来的卤味,脸上的笑容都更真诚了几分,“我这身体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这卤味可真香。”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取了几双筷子过来,分给了苏莞意和顾淮洲。
“有什么事情,咱们边吃边说。”
那鸡爪是先用油酥过,泡了冷水,外表起了一层虎皮,放进嘴里,轻轻一吮,蜜色的鸡爪肉瞬间脱骨。
易瓒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趁着喝水的空档问:“顾老板今天怕不只是为了蹭我这一顿鸡爪的吧?”
依照这两人的关系,对方想吃多少鸡爪没有?
“见笑了,易先生。”顾淮洲擦干净了手,“今天前来拜访您,确实是有点冒昧,但听闻您就要走了,我对香江证券……”
“证券?”
“证券?”
苏莞意和易瓒还真是二脸懵逼。
他们原本以为是来谈饭馆的?结果却是证券?
苏莞意甚至想扒拉着顾淮洲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是,证券,我曾经也去过几次香江。”
“咳咳。”苏莞意这时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先谈,我出去走走。”
既然是证券,她就不太适合还在这里听着了。
毕竟是人家的隐私问题。
顾淮洲想说倒也不必如此,他并不介意莞莞留在这里。
但苏莞意已经开门出去了。
易瓒慈祥笑道:“小苏带你来,你就和我谈这个,她怕是要生气了。”
顾淮洲双手交叉,神情云淡风轻,“您如果就这样看她,那可能也太让她伤心了。”
他认识的她,可从来不是这种会计较的人。
易瓒哈哈大笑,“你们感情倒是好。”
顾淮洲:“……”
这话,不能说不对,但听起来确实不对。
.平和饭店的景色来来去去就那么一点儿,苏莞意也没什么可看的,就在这栋楼下溜达。
她站在窗边,看似眺望远方,实则心神已经进入了空间里面。
空间里面的菜已经熟了,一茬又一茬,快要堆不下了。
有生之年,她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菜多了,也是一种苦恼。
这些菜,她该找个机会送进饭店里面去才是。
不用白不用。
苏莞意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菜地去了,忽然感觉胳膊一痛,身体往后一倒,人就摔在了地上。
砰!
毫无防备。
心神从空间里面扯了出来,手腕上更是传来尖锐的刺痛,苏莞意脸色白了两分,怒火滔天地抬起头。
她对上了同样一张充满怒火的脸——叶翠云。
叶翠云和苏博武今天是来易瓒面前刷好感度的,在这里看见苏莞意,她又是惊讶,又是心慌,激动之下,就动了手。
“小狐狸精,你要不要点脸啊,你来这里,该不会是和你那天的老板来这里开三房的吧?”叶翠云也不问缘由,先是一个屎盆子给苏莞意扣在脑袋上。
这样,她就可以占据道德制高点了。
苏莞意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左手。
手腕似乎脱臼了。
她是看见这层楼没有外人,也没有危险,才把心神全部放进了空间里,没有关注外界,谁知道就被这对突然出现的夫妻给钻了空子。
她还是不应该在外面这么大意。
在心里自我反省了一番,她才抬起眼眸冷冷道:“我在这里做什么,不关你们的事,叶翠云,你好像忘记了自己昨天是怎么被保安赶出去的,今天你也想再体验一次吗?”
提起昨天,叶翠云就更恨苏莞意了。
昨天他们被赶出去时,正是饭点儿,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可丢了一个大脸。
“小狐狸精,你还敢说昨天的事情,你看我现在不撕烂你的脸!”叶翠云朝着苏莞意一个饿虎扑食。
苏莞意却轻飘飘地往旁边一躲。
叶翠云一脑袋撞在了墙上。
咚!
好大的一声响。
苏莞意在心中吹了个口哨,这声音和少林寺撞的那个钟声差不多了吧?
“您这脑袋瓜子可真够硬的,墙都快给您撞坏了。”她故意讽刺道。
叶翠云脑袋顶上冒出了一圈的星星,整个人撞得七荤八素,恨不得当场去世。
“老苏,老苏,你快看这小贱蹄子,我要撕烂她的嘴。”她嘴巴里反复念叨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尖锐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整个走廊。
踏踏踏!
走廊尽头,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传进了人的耳朵里。
苏博武听到了声音,这才装模作样,痛心疾首道:“苏莞意,你这也太过分了,这可是你大伯母!你有什么心里面不舒服的,你冲着我来,你别把气撒在你大伯母的脑袋上。”
踏!
那人也正好走近。
“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匆匆问。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助理。
张助理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苏先生,叶女士,小苏小姐,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他问完这话自己还反复在嘴里面咀嚼,品尝了一会儿。
这听着还真像是一家人。
苏博武叹气道:“没什么,张助理,只是不知道可否能麻烦您一件事?”
“有什么事,您先请说。”张助理圆滑得滴水不漏。
他这样的助理,可不会随便答应别人的请求。
苏博武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看苏莞意的表情,痛心疾首道:“这孩子是我的亲侄女,她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她这如今都还没有成年,就被人框骗到了这里,肯定是做那档子事情……”
他表情难以启齿,“虽然她不待见我们,还打伤了我老婆,但怎么说也是我的晚辈,麻烦您帮个忙,把人给撵出去。”
他说得声情并茂,眼睛都红了。
苏莞意要不是现在手腕痛,还真得给他鼓个掌。
这要是去演戏,不比那些明星强?
忍着手腕上的痛,她讥诮道:“苏博武,你就算是要抹黑我,也得找一个像一点的理由吧。”
这种蹩脚的理由,听了都让人发笑。
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臂,手腕正以诡异的弧度耷拉下去,“张助理,劳烦您和我去警三察局一趟吧,我得告他们,故意伤害。”
叶翠云就是个农村妇人,听见要去警三察局,慌了:“你这只白眼狼,居然要告自己的大伯母,家里面怎么就出了你这种白眼狼啊……”
“闭嘴!”苏博武低声呵斥。
随后又阴阳怪气地讽刺苏莞意,“我说侄女啊,你要是想告那就去告吧,不过你大伯母这脑袋上的伤可是你给撞的,去了警察局,你可小心着别被抓进去,对了,还得有医药费,怎么说你大伯母这脑袋上的医药费也得两三百块钱吧。”
他看苏莞意身上穿得不错,估摸着是跟着那老板,得了不少的好处。
那点钱与其留在这小丫头片子的身上,倒不如拿给他,给妙语多买两身好的衣服。
他这心头的算盘已经打好了,可苏莞意去并不打算接,淡淡道:“苏先生,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有优点的。”
她忽然夸起自己,苏博武还以为这小丫头是被自己的话给吓怕了。
心中得意得很,眼角眉梢地都挂着春风,“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要是你刚才脾气能收敛些,哪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好了,看在我是你长辈的份上,也就不和你计较这些小事情,你好好的给你大伯母道个歉……”
“丑得如此清奇,却想得如此美丽,苏家一大家子,也就只剩下这个优点了。”苏莞意仰装感叹。
她生得极好,盈盈双目,面带桃粉,像是春日里盛开的一朵花。
但这嘴巴可就厉害了。
不是桃花,是食人花。
张助理在旁边“哼哧”一下,笑出了猪叫。
他赶紧将脸给挪开。
这小苏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
苏博武那些美梦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难受至极。
他感觉到有一股热血从脚底板一直窜上了脑门儿,人就如同一个鼓胀的气球,怒意节节攀升:“你死不悔改,那咱们就局和警察局见了。”苏博武心里想得美。
他觉得,凭借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警察怎么着也不会相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苏莞意表情复杂,半晌,还是好心地提醒他们,“苏先生,你往斜上角看看。”
苏博武下意识地往那边瞟了一眼。
头顶上也是刷了白漆的吊顶,斜上角有个黑漆漆的东西,亮着红点儿,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只当苏莞意是在洗刷自己,冷冷道:“你别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如果今天你不给你大伯母道歉,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张助理着实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苏先生,这个是监控,就和电视机差不多是一个道理,能把人给录进去,这走廊上发生的事情,这监控器里面都能还原出来,去了警察局,警察也会看监控。”
不是谁说得天花乱坠,就会相信谁的。
但想着这两人好歹是老板的救命恩人,这话,张助理没说出来,好歹给两人留了点面子。
看小苏姑娘就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大概心里面也清楚,究竟谁在撒谎。
苏博武是个农村人,对于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不了解,听到张助理的解释,瞬间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他又说不出来话了。
倒是叶翠云不哭了,脸上还挂着两滴眼泪,“这,这玩意儿这么神奇?”
张助理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并且道:“而且,如果是报假警,故意栽赃陷害,还有可能会罪加一等。”
夫妻两人都吓了一跳。
再不敢闹着要报警的事情,叶翠云更是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张助理,我们,我们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我们改天再来看易先生。”
两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那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莞意咋舌,眼皮轻轻地垂了下去。
她心底冒出了一个疑惑。
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小苏姑娘,我还是带您去医院里面看看吧,您这手腕儿,就这样可不行。”张助理心疼道。
厨子的双手,可是宝贵的很。
小苏姑娘做菜这么好吃,可千万不能把手给摔坏了。
“我这手没事儿。”苏莞意回过神,伸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一拉一拽。
咔嚓。
手腕复原了。
疼痛也消失了很多。
张助理被他这一手给唬住了,呐呐:“您有这一手,刚才干嘛不给自己把手腕接上?”
苏莞意但笑不语。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吓唬那夫妻两个。
要是他们敢在这里闹翻天,她绝对第一个跑去警察局里。
故意伤人,和伤人未遂,定的罪可是不一样的。
张助理在这一个笑容中仿佛明白了什么,背后一寒。
那夫妻两个,得罪的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苏博武和叶翠云两个人一路溜下了楼,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你说你好端端的,故意在张助理面前说这些做什么,万一他把这件事儿传到了那个易先生的耳朵里面,败坏了咱们两个的名声,那咱们真是没地儿哭去。”
“还有那小贱蹄子,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她把咱们妙语害成这个样子,自个儿却逍遥快活,我心里真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叶翠云看苏博武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又伸手推他。
“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闭嘴吧你,今天要不是你先推了她一把,咱们会这么落荒而逃么!”苏博武低吼。
“你什么意思,你是将这些都怪在我头上了是吧?”叶翠云惊愕地看着自己丈夫。
他们是村子里面出了名的恩爱夫妻,苏博武和村子里面其他的男人也不一样,不会打骂老婆,还对她呵护有加。
但短短几天,对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博武被她尖锐的声音吵得耳朵疼,不耐烦地甩开了她,喝道:“本来一开始就是你非要上去拉她一把,你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今天是来找那位易先生帮忙的。
现在却泡汤了。
总不能再回去。
叶翠云踉跄了一把,看着丈夫的样子,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也不敢再闹腾了,“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老苏,你说咱们这下该怎么办?”
“不知道。”苏博武烦躁道。
他就这样凝视着前方,有个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好像目的,正是他们。
“这位先生,我能请你们吃顿饭吗?”秦巍朝着两人作出了邀请。
……
楼上,站在窗前的苏莞意隐约看见,那对夫妻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灰色西装,大油头,年轻人。
她抬手揉着眉心,有些惊讶。
男主居然还是和女主的父母撞上了。
这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哒。
脚步声停在了她身边,“那对夫妻又来了?”
房间隔音,但那女人的声音实在大得过分了。
顾淮洲本是要出来处理的,易瓒却有意无意的拦住了他。
苏莞意收回了视线,“嗯”了一声,笑笑:“不是什么大问题,都已经走了,你和易先生事谈完了?”
对她来说,那夫妻俩就是癞蛤蟆爬脚背。
单只膈应人。
“谈完了。”顾淮洲抓住她略泛红的左手。
伤了。
小姑娘这一年好不容易变得皮白肉嫩,就这样伤了,顾淮洲心里便冒出了一股无名怒火。
“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没什么,等我回去找个药油擦擦,明天就消了。”苏莞意向来是个能忍的人。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确实不足挂齿。
上辈子,她在爷爷的压制下抡大勺,手腕是经常都能肿成这样的。
还有更严重的,那时连只笔都拿不起来。
这点小伤,她都没觉得疼。
“都肿成这样子了,你还觉得不疼。”顾淮洲语气似带着一点责怪。
他都不知道,这丫头要在家里面受了多少的痛,才能不在乎这一点。
两次遇见那对夫妻,对方言语恶劣,非打即骂,可见以前没少在家里对于这丫头如此。
他回想起初见时,那小小的一只,心中便泛起了些细小的疼痛。
像有根针在轻轻扎一样,不够剧烈,却很绵密。
一阵一阵的,让人心里不舒服。“诶,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和易先生道别呢。”苏莞意被他拉着连下了两楼,哭笑不得道。
顾淮洲这反应也太剧烈了吧。
她都还没有什么感觉呢。
“易先生不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状况,他会理解的。”顾淮洲的眼神寒冷的几分。
易瓒这只老狐狸,非要拦住他,倒像是在给那夫妻两人留退路似的。
那夫妻二人,也不知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家中人认识易瓒?”他想到,便也这样问了。
“那倒也没有。”苏莞意摇着头,“今天看张助理对我大伯和大伯母如此熟络的态度,我也很是惊讶呢。”
苏家祖上几辈儿都是农民,和易瓒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就连书里面,苏妙语第一次见到对方,也很是陌生。
这个剧情节点,就犹如脱缰了的野马。
她脑袋里面胡思乱想着,顺势做到了副驾驶上。
那边上车的顾淮洲已经凑过身,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苏莞意惊叹于他的大惊小怪,“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手断了。”
顾淮洲一脚踩下油门:“你是厨师,又是学生,不管是抡大勺,还是拿笔杆子,都是重要的。”
苏莞意微微侧目,凝视着他俊美近妖的脸。
从侧面看过去,对方饱满的额头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星目中的愤怒,担忧,也像是凝成了实质。
苏莞意意识到,他是真的在因为自己的受伤而愤怒,担心,且并不是因为自己厨师这一个身份。
更像是家人,朋友,大哥哥的关怀。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不赖。
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水,轻轻地流进了心田。
苏莞意唇角勾了勾,没有再说自己很好。
而同样担心苏莞意手的,还有易瓒。
但对比情绪复杂的顾淮洲,他就纯粹得多了,“小苏丫头那双手可是能够变废为宝,你带点东西明天去慰问慰问,可千万不能伤着手了。”
“明天我就去,不过那对夫妻……”张助理私心里是不太喜欢那对夫妻的。
事多,人有点小精明。
是一对市侩的夫妻。
对了,今天估计还能给他们再加个形容词:恶毒。
“再看看吧,只要不太过分。”易瓒轻描淡写道。
张助理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会好好地盯着这夫妻两个的。”
看来老板根本没有将这对夫妻放在眼里。
说出来冷血,但老板欠的这点人情,这几天也差不多被这对夫妻挥霍干净了。
又是找人,又是给钱,还解决了夫妻两人的工作问题。
但凡是识趣一点的,现在都该离开了。
可这夫妻两个,却属于不识趣的那一卦。
如今只能委屈一下小苏姑娘了。
只希望小苏姑娘那只手没事。
……
苏莞意原本是觉得自己的手没事儿的,但现在,她坐在车里,看着自己被包裹成了粽子的手腕,她也开始怀疑。
或许是自己的痛感比较低,其实现在,她已经骨折了?
“手腕还痛?”顾淮洲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冰棍,他递过去,“冰敷会好点。”
苏莞意轻咳了一声,抬手道:“那个,你不觉得这太厚了吗?”
隔着这么厚的一层纱布,冰敷真的有用吗?
而且,她觉得那位年迈的医生根本就不想包扎。
明明眼神可嫌弃了。
她手上那个白色的,小小的精致蝴蝶结,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摇晃。
还挺可爱。
顾淮洲眼中闪过一丝笑,“多用两块冰?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没有冰箱?今天住海纳百川吧。”
他在冰棍下垫了一张毛巾毯,再递给苏莞意,把那只系着蝴蝶结的小手放在了几根冰棍上。
塑料袋是红色的,这样一看,倒是更可爱了。
“还是算了吧。”苏莞意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班主任每天会来查寝的。”
祁云是个合格的班主任,每晚九点,雷打不动地单独过来查寝。
她也不想让对方难做。
毕竟这房子,都是对方找的。
“他?”顾淮洲漫不经心地想起那个班主任。
一只笑面狐狸。
“那我送你回去。”
苏莞意的这只“猪蹄”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最先是祁云,他凉飕飕道:“你和我请假说不来上晚自习,就是为了去把自己的手弄成猪蹄?”
“我说我的手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您相信吗老师?”
祁云凉薄一笑。
总之,他正要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
不太像个好人。
苏莞意伸手扯掉了小蝴蝶结,把纱布一圈一圈地转下来,放在办公桌上,让他眼见为实。
她轻巧地活动着手腕儿,“您看,真的只是有一点红肿了而已。”
祁云:“……”
年轻俊美的老师脸上的笑容实在绷不住了,皲裂破碎,还带着一点看傻子的不可置信,“你既然没有事,那装个绷带,是为了吓唬老师吗?”
“这是医生给包扎的。”苏莞意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这口锅扣到了医生的头上。
虽然她觉得,那医生可能是迫于人的死亡射线。
但她也并没有欺骗老师。
她只是隐藏了一点点过程而已。
“包扎得……好。”祁云扶住自己掉下来的眼镜,违心地吐出几个字,呵呵一笑,“晚自习差不多也结束了,过来,我给你把手包扎好,你回寝室去吧。”
“还要包扎?”这回换苏莞意绷不住了。
祁云露出一抹让人背后发毛的笑,“既然是医生说的,那就包上吧,手给我。”
苏莞意伸出了手。
算了,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小蝴蝶结再次回到她手上。
还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精致。
她此刻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拆下来过。
“对了,你和二班的洛亦尘似乎关系不错?”离开前,祁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打架,逃晚自习,上课睡觉,排名下降,他现在可成了鼎鼎有名的刺头学生。”祁云说这话时,像在看好戏,“根据二班班主任的预计,再这样下去,只用一个学期,他就能变成吊尾车。”
.一班和二班的老师都知道苏莞意和洛亦尘两人关系好,曾经还以为两人在私底下谈恋爱,轮流找他们谈过心,甚至电话一路打到了家长那里,确定了苏莞意是骆清荣的干女儿,两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兄妹,才就此罢休。
二班班主任这也才拉下脸面,求到了祁云这里。
对方并没有通知骆清荣,显然在为这孩子维护最后一丝自尊。
放学铃声跟着响起,教室的门就像是打开的闸,学生们从里汹涌而出。
苏莞意站在二班门口,逆着人群,等了一会儿,才从里面等到了出来的洛亦尘。
他没背书包,手上只拿了一把伞。
“难得你今天特意等我,大忙人终于不忙了?”他撑开伞,雨夹雪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上。
前几天顾淮洲天天就在校门口等着,他可是一点看不见苏莞意的身影。
苏莞意选择开门见山,“特意找你的。”
“找我?”
“准确来说,是你的班主任,希望我能够找你。”苏莞意纠正了自己的措辞,“吃哪家饭馆?”
“这家吧。”洛亦尘选了一家比较常吃的豆花饭,别扭道,“你这么一说,我大概就明白了,但我没事。”
“你确定?”苏莞意眯了眯眼,舀了两碟子双椒酱。
这家豆花饭开了短短半年就能在学校门口杀出一条血路,座无虚席,靠的就是这一碟子,不起眼的小小的酱料。
雪白的豆花在里面一滚,又香又辣。
苏莞意接受的是京菜的教导,其中又以宫廷菜和鲁菜为重中之重,像这种川菜,倒是她的薄弱之项。
就如这辣椒酱,她也知道几十种做法。
但双椒酱依旧惊艳了她的味蕾。
“咳咳,其实也不算是一点事都没有。”洛亦尘朝他伸出手掌,白净的掌心中躺着一颗糖,“请你吃糖。”
那糖方方正正的,用劣质的纸包裹着,一看就不像是这位娇贵的少爷会买的东西。
苏莞意表情古怪道:“你身上的钱都被抢了?”
要不然是去哪儿找来的这种三无糖?
她拿过那颗糖,随手打开,劣质的香精味扑面而来,而且似乎还隐含着一丝血腥味儿。
洛亦尘道:“不喜欢吗?”
苏莞意反问:“我应该喜欢这种糖吗?”
作为一个厨师,她的舌头可是有素养的,这种全是香精味的糖,她从来都不会去碰。
洛亦尘脱口而出:“可她说你喜欢……”
话又戛然而止。
苏莞意敏锐而危险的追问:“她是谁?”
洛亦尘反应极快地摇头,闭口不言。
苏莞意死死地皱起眉头。
这段时间她能看出洛亦尘有些反常的,她猜测是因为他口中新认识那位心上人。
本来作为朋友,她不应该过多干涉。
可是喜欢上一个姑娘,不是应该为了她变成更好的人吗?可洛亦尘打架斗殴成绩下降,有越来越堕落的倾向。
那么那位心上人,会是一个好人吗?
与此同时,苏莞意盯着手里这颗糖,越看越觉得熟悉,脑海中忽然涌出了一段原主的记忆。
几年之前,原主在苏家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那时苏妙语收到了一大包糖果,是原主从来没吃过的,她嘴馋得盯着那袋糖许久。
苏妙语看在眼里,笑得不怀好意,问她:“想不想尝尝看,很甜很好吃哦!”
原主紧张地望着她,最终实在抵抗不住糖果的魅力,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以为她会赏自己一颗。
结果小姑娘还是低估了苏妙语的恶劣程度。
对方闻言笑容越发灿烂,紧接着就把自己吃进嘴里的那颗吐出来丢在泥里滚了两圈,然后压着小姑娘的脑袋,逼着她趴跪在地上,跟条狗一样,逗弄她:“你不是喜欢吗?张嘴啊,我赏你的,给我吃!”
小姑娘泪流满面的模样印入脑海。
苏莞意拳头硬了。
强忍着心头的怒气。
“我很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喜欢吃这种糖果,是谁给你说的?”苏莞意板着脸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骗我。”
洛亦尘淡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慌乱,他试探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他的表现让苏莞意越发的笃定了自己心里面的猜测,“你先说。”
洛亦尘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道:“是你堂姐,苏妙语。”
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没有溅起任何的水花。
四周有嘈杂的声音,但两人之间却安静如鸡。
心中的预感成了真,苏莞意却忽然平静了下来,她喉咙里溢出一丝冷笑:“你们怎么认识的?不,我对你们怎么认识的不感兴趣,她给你这颗糖,你拿给我,又想做什么?”
糖里面的血腥味儿在苏莞意的鼻尖越来越清晰。
即便知道,剧情会在身边随时随地的发生,但好朋友的做法还是让苏莞意极其愤怒。
但她越愤怒就越冷静。
她要知道真相,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坑自己。
“我也是才知道你们两个是姐妹,妙语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这颗糖是她给你赔礼道歉的。”洛亦尘肩膀往下一垮,颓丧道,“莞莞,我知道她父母对你不好,但父母是父母,女儿是女儿,妙语心地善良,也一直念着你这个妹妹,你们干脆就和好吧。”
“洛亦尘,我看你是抽风了。”苏莞意觉得他简直天真得厉害,“苏妙语和她爸妈是一个德性,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误会,她说道歉就是这颗糖?我看分明是这糖里面掺了东西。”
一颗好端端的糖里,怎么可能会有血腥味。
苏妙语这人上来都是无利不起早,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莞莞,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也不可能在这颗糖里面放其他的东西,你对她的成见,能不能收一收。”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苏莞意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冷笑道,“如果这颗糖里没有东西,我去和她道歉,如果这颗糖里有东西,那你就给我去洗脑子。”
洛亦尘红着耳根道:“打赌就打赌。”
苏莞意拿着那颗糖果转身就走。
“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
她冒着雨夹雪就这样离开了,背影看起来极为冷漠。
洛亦尘心里面也没好受,哪儿去,两个都是自己朋友,不管和那边闹掰了,他想一想就很烦躁。
随手把伞抓起,他付了钱,也顶着雨离开了。
雨夹雪打在脸上,洛亦尘脸颊都被冻得生疼,他漫无目的的往前冲,没有回学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到了那条熟悉的,脏乱差的街道里。
咚咚咚!
.咚咚咚!
苏妙语烦躁的打开了门,在看清楚门外人时,表情一僵,很快就转变成了楚楚可怜,“小尘,今天不上课吗?为什么不打伞,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我会心疼的。”
她抬手碰了碰洛亦尘的额头,柔美的脸蛋上带着关怀。
洛亦尘眼睛通红的盯着她,心想,这么善良的妙语,怎么可能会在糖里下东西。
他张嘴想要询问,可话又卡在了喉咙里:“你给莞莞的那颗糖……”
苏妙语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她吃进去了?”
她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连呼吸都跟着加重。
看起来极在意自己的妹妹。
但洛亦尘还是被苏莞意的话给影响到了,原本想要说实话,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她已经吃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她?”
吃了!
苏妙语脑海被这两个占据,兴奋冲昏了头脑,面对洛亦尘的询问,她也只是随口敷衍:“等我去买了她喜欢的礼物,我就去找她,对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小尘,你下午应该还有课吧?还是快点回去上课吧。”
她里面几乎赤裸裸的写着:赶紧走吧。
有那么一瞬间,冷风吹来,让洛亦尘觉得遍体生寒。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孩那张脸极陌生,心情复杂,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但兴奋至极的苏妙语没有察觉出洛亦尘的不对劲,等人一走,她就立刻关上了门,和躲在屋子里的父母说:“爸,妈,苏莞意那死丫头已经把那东西吃了,现在你们就可以去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位易先生。”
她眼中冒着熊熊怒火,上一次她没有成功,这一次,她必定要将苏莞意给拉进泥潭里。
叶翠云迫不及待地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易先生。”
“不能这么做。”苏博武比妻女更冷静一些,“易先生没有那么好糊弄,我们那天还在门口和那小贱丫头吵了一架,现在去,易先生肯定以为我们是故意抹黑,得找个人先捅到易先生的耳朵边,我们再去说。”
叶翠云是个农村妇人,啥都不懂,闻言拘束道:“可,可咱们去哪儿找人啊?咱们这里举目无亲。”
苏妙语挽着她的胳膊,出谋划策:“这条路有很多没钱的人,妈,你只要给他们一笔钱,他们就可以帮我们做事的。”
一家人商量着万全之策,势必要在这一次,将苏莞意打得万劫不复。
……
海纳百川。
苏莞意将那颗糖交给了顾淮洲,让他帮忙检测下里头的成份,随后便遇上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来看望她的张助理。
“看见您的手没事,我这颗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面去了,我们先生也能放心了。”张助理口若悬河,话里话外地都表达着自家老板对苏莞意的重视。
东拉西扯了半天,他话锋陡然一转,“过几天老板就要离开了,不知道小苏小姐的手能不能好,老板可是心心念念着您做的饭菜呢。”
昨天吃饭时,老板还在一个劲地感叹口味被苏莞意养刁了,几十年的饭都吃过来了,这才短短几天,其他的吃到嘴里就没了味道。
张助理虽然没吃过,但也闻过那味道,确实是勾人得很。
“您说笑了,我这手腕哪天好我也不确定,不过易先生走的那天,我一定给他做一顿践行饭。”苏莞意说得滴水不漏。
左右都做了这么久的饭了,她也不差这一天。
而且她昨晚用灵泉水敷了手腕,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
张助理从她这里得了应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又接连着说了不少的好话,这才离开。
苏莞意将他送到门口。
张助理笑着说:“就送到这里吧,小苏小姐,您多休息。”
但他才一转身,就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冲了上来,抓住了苏莞意的胳膊。
“我就说你这个小贱、人怎么闹着要和我分开,原来是找到新姘、头了,你居然敢给我头上戴绿帽子,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他抬手一个巴掌往苏莞意的脑袋上扇。
苏莞意是猝不及防这下才被他抓住了胳膊,此刻眼神一寒,挣开了他的钳制,捏着他的小拇指狠狠的一扭。
“啊啊啊啊!!!”男人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痛苦嚎叫。
“死丫头,快放开我,否则我要让你好看!”
“啊!痛死了,贱、人,你给我等着。”
他口中骂着极下流的词汇,双眼发狠地瞪着苏莞意。
被一个陌生人这么骂,苏莞意火冒三丈,捏着男人的手指又是一扭,男人的惨叫声更大了,“放开我!放开我!”
苏莞意又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随即一脚将他踹飞出去,“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了,我可不认识你,你如果再敢像狗一样胡乱攀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刚才她已经是手下留情,要不然对方的小手指头,就别想要了。
西装男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痛脸又痛,他这会儿心里面是真的升起了怨气,还想怒骂,但苏莞意身后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听到声音,打断了下属汇报的顾淮洲赶得出来,“有人在这里闹事?”
他生得高大,俊美的脸冷下来,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像天神俯视着凡人。
西装男额头上落下一颗冷汗,乖乖,这男人要是一拳头砸过来,他得去掉半条命吧?
他瞬间就怂了,咬牙切齿的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疯了一样的往巷子外跑,下雨路滑,他一连摔了好几跤,终于没了影子。
张助理:“……”
苏莞意解释:“应该是认错了人。”
莫名其妙的,像是疯子。
张助理觉得这事情奇奇怪怪的,那男人口齿清楚,也不像是个疯子,应该不会认错人吧?
他藏下心里面的奇怪,和苏莞意道别,但才一出巷子,一个狼狈的人就挡在了他跟前。
居然是刚才的那个西装男。
“你干什么?”张助理警惕的瞥了他一眼。
该不会是来敲自己闷棍的吧?
西装男一双小眼睛在他身上打转,“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眼睛却和我一样不好,找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死丫头,可真是倒了大霉了。”张助理无语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得了吧,你糊弄谁呢。”西装男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表情摆明了不信,恶劣的诅咒道,“你们给老子戴绿帽子,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老子告诉你,老子有梅毒,那丫头肯定也被我传染了,你们这些人,都完了。”
张助理面色倏而一黑,刚才轻视的眼神变成了打量。
眼前这个西装男鼻梁高挺,轮廓深邃,虽然现在过度消瘦,导致脸颊挂不上肉,但也依稀能够看得出他以前相貌还算英俊。
一个女孩子,很容易被这种人欺骗。
他心里面挣扎着,“或许你只是认错了人。”
“认错人?我又不是疯子。”西装男怪笑着道,“她叫苏莞意,你说我有没有认错?别挣扎了,你们都得完蛋。”
他放完狠话,张扬离去。
“呼——”张助理吐出一口白气,拳头握紧了又松,安慰自己,“想什么呢,小苏小姐不会是那种人的吧。”
但一颗怀疑的种子依旧种在了他的心里,并且很快就生根发芽。
一条阴暗的巷子里面,西装男凝视着张助理离去,转身就对着中年女人点头弯腰,腆着笑脸道:“您看,我已经按照您说的都这样做了,那钱……”
叶翠云冷哼一声,抽出早已经备好的钞票,嫌弃道:“拿了这笔钱,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出现在瑜市了,知道了没有?”
“您放心吧,我现在就立刻收拾包袱回老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西装男清点完钞票,做贼似的走了。
……
张助理一路上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如实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板,且忧心忡忡道:“虽然小苏小姐的身体看起来很健康,也不太像是这种人,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板,要不然您还是先回去做个检查,免得担心。”
梅毒是通过血液等方式进行传播,万一切菜时候沾染上一点,那就已经是要命了。
易瓒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表情不怒自威,“小张啊,不能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说她也是个厨师,先生,还是安全第一,要不然,我带她去检查检查吧。”张助理实在不放心,先生的年纪大了,这段时间吃的又是苏莞意做的菜,谁知道万一会不会……
想到这里,张助理对苏莞意就多了些埋怨。
她怎么能去招惹上这样的人。
助理也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心腹,易瓒偶尔会听他劝说,沉吟道:“这样吧,你后天请个医生过来一趟,就说抽血检查,让她跟着我一起。”
他还是很顾及着小丫头的心理感受,不想怀疑和揣测对方。
张助理知道这已经踩了先生的底线,应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他心里面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时间赶紧走。
千盼万盼下,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因为易瓒的身份,践行宴里来了很多的大佬,作为主厨,苏莞意是应该早点到场的,她可在后厨的门口,她却被人给拦住了。
张助理神色淡淡道:“小苏小姐,我们老板说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麻烦您,今天您就不用做菜了,请您和我这边来。”
既然已经知道苏莞意有可能会得那种病,他当然不可能再让对方做菜。
即便老板从来就没有这样提过。
厨房里面现在已经热火朝天,饭店里面的主厨抡着大勺,从这里看过去,灶上的火焰都呲了老高。
苏莞意对这种临时变卦感到很不舒服,皱眉:“可我一开始并没有收到任何的通知。”
她不是非要做这个菜,可他们既然换了人,那应该早点通知她才是。
“这也是临时决定的,老板在那边等您。”张助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之前要虚假了很多,苏莞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强压下心中的奇怪,按照他的提示,离开了后厨。
现在宴会还没有开始,易瓒也并不在宴会厅里面,而在隔壁楼的休息室。
苏莞意没有去询问张助理发生了什么,等到了地方,她的疑惑应该会迎刃而解。
休息室。
苏莞意推门而入,屋内的几个人停止了交谈。
坐在屋子里的人看过来,苏博武眼含恶意地瞥了一眼她,继续道:“易先生,我也是不忍您上当受骗,这才来揭穿她的。”
苏莞意立刻意识到,这个“她”,就是自己。
苏博武想揭穿自己什么?
苏博武表情沉痛悲愤,“易先生,这丫头打小就喜欢和男孩子私混在一起,所以才导致家里人都不喜欢她,我们对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她却死不悔改,还记恨上了家里人,后来她和一个染上那种病的男人在一起,让家里面的人实在是心寒了,才把她赶了出来。”
“易先生,她跑过来给您做菜,根本就没有顾虑到您的安危,是我们对不起您。”
苏博武说着,居然打算直接冲着易瓒跪下。
易瓒苍老的神情多了几分动容:“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旁边的张助理意会到了先生的意思,去将苏博武扶起来。
“苏先生,这和您没关系,您别把这些事情都归咎到自己的头上。”
他之前居然误会了,这这夫妻两人虽然有点小毛病,但还是识得大体的。
苏博武叹了一口气,忽然指着苏莞意的鼻子怒斥:“你看看你干了什么蠢事,还不赶紧跪下,我今天就要代替你爸,打断你的腿。”
他一脚便对着苏莞意踹了过去,用了全力。
苏莞意灵活的躲开,抄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啪地一下将一杯茶水全部泼在了苏博武的脸上。
“苏博武,我看你是演戏演疯魔了吧。”
她现在恍然大悟,为什么张助理看起来对自己有些隐约的不爽,为什么苏妙语又忽然想起这么一出。
原来都是他们一环扣一环设计好的。
她略失望地问易瓒,“易先生,您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对吗?”
易瓒原本是不想相信的,但事情太巧合了,动摇了他心中的信念,“小苏丫头,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厨师,客人入口的饭菜必须要保证安全,不单单是我,还有其他的人。”苏博武被茶水迷了眼睛,又呸呸地朝着地上吐了两口茶叶,强忍着想要将苏莞意撕碎的怒气,阴阳怪气的上眼药:“易先生,您也看见了,这孩子向来是以自己为中心,根本听不得旁人说半句话,她又哪里会为其他人着想。”
说着又给旁边的叶翠云使了个眼色。
叶翠云当时便掐着腰指责苏莞意:“你这个白眼狼,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号人,易先生,这种人是断然不能够让她留在厨师行业的,对了,还有那个什么海纳百川,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她眼珠子一转,道:“海纳百川里面的服务员态度恶劣的很,还看人下菜,远远不如瑜厨。”
瑜厨?
这名字似乎听着有些耳熟,苏莞意只想了想就记起来了,瑜厨是秦正平开的饭店,但其背后之人却是原书的男主秦巍。
这夫妻两个,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去夸赞什么东西,怕是已经和秦巍,或者是秦正平接触过,并且从他们那里得到不少的好处了。
但苏莞意并不心虚,迎着易瓒那威严的眼神,她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抽出了一份检验报告,“您先看看这份检验报告再说吧。”
她冷笑了一声,“叶翠云,苏博武,你们是不是觉得让苏妙语撺掇着我身边的人,给了我一颗藏着梅毒病人血液的垃圾糖果,我就会真的吃下去,会感染?”
这份检验报告,是顾淮洲匆匆送过来的,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苏博武眼神闪了闪,否认道:“你这孩子为了给自己洗罪,什么都能够编造出来了,什么糖,我们可从来不知道。”
苏莞意也猜到这夫妻二人,但她更想知道易瓒的态度,“易先生,看了这份检验报告,不知道您现在可愿意相信我?”
她腰杆挺直,目光清正,眉宇间尽是坦坦荡荡。
易瓒放下了手里面的检验报告,道:“我相信你,但我不仅仅只要这一点证据。”
“这个很简单。”苏莞意朝着夫妻二人伸出了手,掌心里面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这就是那颗糖,我没有吃过,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你们自己心里面也清楚,现在就看你们敢不敢吃了。”
苏博武刚才还紧张的心立刻放了下来,这根本就不是那颗糖,那糖是妙语让他去买的,长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了。
苏博武一把拿过了糖,打开包装扔进了嘴巴里,“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有什么不敢的。”
他将这颗“大白兔”嚼吧嚼吧准备咽进腹中,却觉得味道不太对。
这不太像是大白兔奶糖啊。
苏莞意在旁边抱着手臂笑了。
“苏博武,你可真是勇啊。”
苏博武眼皮子一跳,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你什么意思?”
“你就没有察觉到这颗大白兔的味道不对吗?”苏莞意幽幽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大白兔啊,我只是用大白兔的包装纸,把它给包装了一下而已,它本身还是你们给我的那一颗。”
“呕!”苏博武当场就吐了。
他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跑到一边疯狂地用手指头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儿,想要把那颗糖呕出来。
苏莞意幸灾乐祸的叹息:“我说大伯,那糖里面的血液早就已经化在了你的嘴巴里面,就算现在你吐出来,也没用了呀。”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叶翠云反应过来后,暴怒而起,如同一只陀螺冲过来,想要撕扯苏莞意的头发,“小贱人,你居然敢害我们,老娘今天要叫你大卸八块。”
苏莞意灵活的左右闪躲,叶翠云根本就打不到她,反而被屋子里的东西给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啪。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鲜血直往下流,门牙都摔飞了一颗。
“我的牙。”她含糊不清的哀嚎,疼得直抽气。
苏莞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伯母,我可没有害你们,我从来没有在糖里面添加过其他的东西,你们给我时是什么样子,还给你们自然就是什么样子。”
苏博武吐得更厉害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整个人也快接近崩溃。
这个带着梅毒的血液,也是他亲自去取的。
卖血给他的同样也是一个男人,浑身消瘦,脑袋上是大片的斑秃,浑身上下更是长满了红色小疮,说话时还能看到对方腐烂的嘴角和舌头。
那就是得了梅毒的样子,而且那个人已经活不长了。
可他现在还正值壮年,他不想死!
该死的苏莞意,都是她,他要杀了他。
苏博武左右一看,随手拿了一个杯子砸碎,捡起一片尖锐的碎玻璃,朝着苏莞意刺了过去。
砰。
他被人一脚给踢飞了出去。
苏博武的身后,露出了一个让苏莞意熟悉的人。
顾淮洲。
尖锐的玻璃碎片扎进了苏博武的皮肉里,他哀嚎不断,惨叫连连,看起来好凄惨。
但苏莞意只瞥了一眼,就欣喜地询问顾淮洲,“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顾淮洲明明只把她给送到门口的。
“听说易先生请你过来。”顾淮洲那双好看的凤眼危险地眯起。
“易先生难道还要任由这场闹剧发展下去吗?”
易瓒看夫妻两人的目光带来无尽的厌恶:“让保安进来,把这两个人给带出去吧。”
这是看在他们救了他的份上,他最后留得底线。
张助理心情复杂:“是。”
顾淮洲眼神一暗。
这个处罚,未免也太轻了。
他拨弄着戴着手腕上的珠串,勉强克制住心中即将喷涌而发的怒火,眼神却更加的冰冷,让人不敢直视。
收到内线的保安飞快地跑上来,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这夫妻两人离开。
叶翠云尖叫着,挣扎着,“易先生,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什么救命恩人?”苏莞意喊住了保安,“你们先放开他们。”
苏博武心里咯噔一下,用眼刀子狠狠地剜了叶翠云一眼。
在那死丫头的面前提起这个,以后很大的可能会暴露。
不能再在这里待了。苏博武下定了决心,就想溜之大吉,“易先生,我老婆糊涂了,您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想冲出去,却被人一把揪住衣领重新摔了回来。
顾淮洲冷冷道:“说完了再走。”
苏博武浑身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他双手捏得嘎吱作响,准备强冲出去,抬头便看见了如同面带寒霜的顾淮洲,且起码比他高了一个头有余。
瞬间,他就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又怂了。
这样的人,他也打不过啊。
苏莞意问出了心中的怀疑,“易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这段时间应该就只有一次在外面突发过疾病吧?”
除了那次心脏病,她就没有在听说过了。
而且这种事情,但凡是长个心眼的人,都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没错。”易先生不明所以,又带着些愧疚,“他们确实救过我一命。”
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两人过于蹬鼻子上眼了。
苏莞意心里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难怪易瓒会这么容忍这夫妻两个。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易瓒的一条命。
这两人算盘倒是打的噼里啪啦响,苏莞意喉咙里溢出一丝冷笑,道:“易先生,您被骗了,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您的救命恩人。”
“你说什么?”易瓒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小苏丫头,还是你知道什么。”
“我将您送到急诊科之后,碰到了我一位朋友也进了医院,让这两人钻了空子,伪装成了救您的人。”苏莞意道,“您躺在公园外面的那间长椅上,我在那里路过的时候,看见了您。”
她并不需要易瓒感恩戴德,但今天,这夫妻两个伪善丑恶的面具,她一定要撕下来。
叶翠云和苏博武两个人慌了神。
苏博武吼道:“易先生,您别相信她,她只是在骗您的而已,是我们把你送进医院里的,也是我们一直在病房里面守着您,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可就是我们。”
他们现在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易瓒的支持,现在绝对不能够让对方知道真相。
但可惜,苏博武已经将易瓒的那一份信任挥霍得差不多了。
“张助理,我记得你找来的隔壁的医生,就是那家医院急诊室的吧,似乎还有个小护士?你把他们请过来。”易瓒淡淡道。
苏博武牙齿咯吱咯吱地打着寒噤,整个人遍体生寒。
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一直坐在隔壁屋子等消息的那位医生,还有护士,都被张助理给请了过来。
两人原本以为是要抽血,但在听见张秘书的询问之后,那护士便毫不犹豫地指着苏莞意说:“那天把您送过来的是这姑娘啊,我记得可清楚了。”
毕竟这姑娘可是长得少有的好看。
“我明白了,多谢您给我解惑,张助理,送人出去吧。”
“好的先生。”
医生多问了一句:“您现在不抽血吗?”
“不用抽血了。”易先生摆手,心情很疲惫,又盛满怒意地呵斥夫妻两个,“这几天,你们做的其他事情就算了,但我给你们的钱,必须还回来。”
那点钱对于他来说确实如毛毛细雨,可他从来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夫妻两人面如死灰。
那钱他们已经花了。
有一道亮光闪过眼前,苏博武低头一看,是他前天花五百块钱买的手表。
而这样的花钱如流水,还不止这一处。
他人几乎晕死过去,趴在地上哀求,“易先生,易先生,你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易瓒心头哂笑,他不就是让他们还钱,这两人搞得自己像是要宰了他们。
他也不想再看见这夫妻两个,让保安将两个人拖了出去,哀求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这间休息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易瓒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一份安静,愧疚道:“小苏丫头,是我对不住你。”
他在商场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居然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骗了。
“错的是骗人的人,并非是易先生您的错。”苏莞意收起那份糖的检验报告,“易先生,如果您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这份检验报告,还要给另外的人看呢。
易先生本想挽留她下来吃饭,但看见苏莞意淡漠的神色,又收回了那些话。
这小丫头现在心里面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苏莞意确实不太想在这个地方待,她觉得心里闷得慌,拎着书包和顾淮洲一起离开。
出了门,张助理追上来道歉:“小苏小姐,我,为自己之前的言行举止向您道歉,是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单方面地误会了您。”
“张助理也不过是为了易先生而已。”苏莞意拎着书包带子,笑不达眼底。
对方说起来也没有错,不过是大家都被糊弄了而已,但对方不该什么都不通知她。
张助理惆怅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直叹气。
苏莞意随着顾淮洲上了车,很快就离开了。
“去哪里?”看出她的心情不好,顾淮洲随口道,“我知道城南那边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听说女生都很喜欢吃。”
就连店里面的员工都在探讨,虽然他不明白这大冬天的冰淇淋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但或许能让对方心情好一点。
“回学校吧。”苏莞意眨眨眼道,“我可得把这份报告拿给骆亦尘那小子,让他睁大了眼睛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对的。”
免得到时候被那女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成。”顾淮洲方向盘猛地往右一打,在最后一刻换了另外一条路。
现在还是中午,骆亦尘会在寝室里休息,苏莞意在
骆亦尘明显还没睡醒,脸色臭臭的,“莞,莞莞?”
他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体。
苏莞意把那份检验报告递给了对方,“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自己眼见为实,还有,她给的每一颗糖,都带着其他的目的,还掺着毒,我不想和你吵,但你最好也清醒一点。”白纸黑字,触目惊心的印在骆亦尘的眼睛里。
他捏着那张检验报告,手不自觉地用劲,纸张几乎被捏破,心里像破了个大口子,一呼气便扯呼扯呼的疼。
被骗了。
苏妙语差点借着他的手,害了莞莞。
他眼睛被血色染红,拿着那一份报告疯狂地跑了出去。
“喂,骆亦尘,你站住啊!”苏莞意气急地追着他。
他该不会要去打人吧?
乱街出租屋。
一个将头发染得黄澄澄的混混伸手掐住苏妙语的脖子,“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再不还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苏妙语整张小脸憋得通红,把自己缩到角落里面,诚惶诚恐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钱给还上的。”
那混混摔门离去,但在门口就撞见了骆亦尘。
“小子,怎么又是你!”混混看见骆亦尘就觉得脑袋疼。
前几天就是这个小子拿着板砖,冲进来要和他们打架。
那不要命的架势,让他们这些混久了的人都心里面发怵。
疯子。
骆亦尘眼珠迟钝的转了转,神色淡漠:“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混混露出一个邪笑,“我说小子,你该不会是说里面的那个女人吧,上次你来找我们打架,也是因为她?”
骆亦尘不说话,混混就当他承认了,忽然对他生起了一股怜悯之心,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看你就是一个学生乖乖仔,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单纯柔一软小白花,她骨子里脏着呢,把老子当成鱼钓了那么久,还从老子身上骗了不少的钱,看在你是个学生仔的份上,我就好心提醒你了,擦亮眼睛看人。”
他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离开。
骆亦尘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这房子很狭小,里面也没什么光,所有的东西都凌乱地摆放着,苏妙语就缩在一堆东西的中间,神经质的掐着自己的胳膊,让疼痛反反复复地折磨着自己。
听到有人进来了,她原本以为是混混去而复返,恐惧地抬起头,却没想到是骆亦尘。
“小尘?”苏妙语大悲大喜之下,起身扑进了骆亦尘的怀里,“小尘,你今天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是啊。”骆亦尘将一份揉得皱巴巴的咸菜怼到了她面前,“我想问问,为什么你给我的东西里面会有一个梅毒病人的血液?你让我给莞莞,是想让我害死她吗?”
他情绪渐渐恢复,却觉得后怕。
只差一点,莞莞就中招了。
证据就这样扇到眼前,苏妙语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愣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去抓骆亦尘的手,哭诉道:“小尘,我不知道这个糖里面有东西,这颗糖是我让我爸爸给我买的,我早该想到的,我爸爸一直很讨厌莞莞,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他代替我去买东西。”
她双眼哭得通红,犹如一只脆弱的小兔子,“小尘,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忍心去利用你,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算这么做……”
她偷偷地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这一招她用在男人的身上,几乎无往不利。
可骆亦尘现在看着只觉得恶心。
但现在,他还有最后一点想要印证。
“原来是这样吗?是我误会你了。”他低垂下眉眼,“对不起,这个给你。”
他慢条斯理地拨开了一颗糖,放到了苏妙语的唇边,“你别哭了,吃个糖甜甜嘴。”
苏妙语却觉得心里面害怕别开了脸,“这糖哪里来的?”
该不会里面你添加了什么东西吧。
“你之前给我,我舍不得吃,一直留到了现在,你试试。”骆亦尘表情恶劣。
她会怎么做呢?
“我之前给你的?”苏妙语生锈的脑袋飞速运转,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颗带毒的……
她张张嘴,假意吃了下那颗糖,下一瞬就假装不经意地掉下去,红着眼道歉:“对,对不起,小尘,我不是故意的。”
屋子里面本来就黑漆漆的,那颗糖掉在地上,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但骆亦尘也没打算捡。
那只是一颗普通的糖而已,并不是苏妙语给的那颗,但对方的态度,他却清楚了。
“妙语,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月要把钱还给我,是吗?”他追问道。
如果是帮着朋友,骆亦尘当然非常乐意。
但苏妙语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还,还钱?”苏妙语结结巴巴,人都傻了。
骆亦尘居然找她还钱?他还有没有一点男人气概!
她心里面愤怒得要死,想把骆亦尘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又不敢真的和他撕破脸,肺管子都气的疼了,才勉强挤出一句,“我,我过几天就把钱还给你,小尘,你给我一点时间筹钱好不好?”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决定能拖就拖了。
“一点时间是多久?”骆亦尘却步步紧逼。
苏妙语快要崩溃了,“三天,三天怎么样?”
老天爷啊,她所有的钱都拿来买奢侈品了,到底要该怎么还上?
她脑袋飞速地转动,忽然灵光一闪。
“小尘,三天后,三天后你过来,我把钱还给你,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她掐着手掌心,强迫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什么要求?”
“我想让你带莞莞过来,我想和她认真地道歉。”
……
“她让你把我带过去?”苏莞意惊呼出声,“是你听错了还是她疯了?”
苏妙语居然这么想要自找不痛快的吗?
骆亦尘现在无比清醒:“她肚子里可能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吧,你要是不想去看好戏就算了。”
“不,我去。”苏莞意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我当然要去,我倒是要看看她在闹什么幺蛾子。”
那颗糖的仇她可还没报呢。
此仇不报非女子。
她又伸手拍了拍骆亦尘的肩膀,“天底下漂亮的小姐姐多了去了,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骆亦尘耳根子红透了:“我没有喜欢她。”
黑历史不要再提。
“嗯嗯嗯,对,你没有喜欢她。”苏莞意敷衍点头。
骆亦尘:“……”累了。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乱街。
如同这个称呼一样,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时代的风去过,一家家小店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街角蹲着几个烫卷了头发的女人,路过的混混会不停地吹口哨,一脚踩扁了不知道是谁扔的纸杯子,一片混乱的景象。
苏莞意和洛亦尘两个人和这里格格不入,引来了很多打量的目光,羡慕,嫉妒,还有很多充满恶意的讽刺。
甚至连苏妙语也是这种心情。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苏莞意精致白皙的侧脸,穿着保暖而又好看的羽绒服,心脏就像是在被蚂蚁啃咬。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如果不是苏莞意撺掇着江慧芳闹离婚,她还是被家里面人捧在手掌心的宝贝,也不会被学校退学。
她心中的憎恨几乎要化作刀剑扎进苏莞意的血肉里,直到苏莞意抬起头,静静地看过来,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里好似能映照出她现在丑恶的面容。
苏妙语惊慌失措地赶紧掩饰好自己脸上的神情,楚楚可怜地喊着:“莞莞,你终于肯舍得来见我了。”
她必须将这场戏在骆亦尘的面前演下去。
苏莞意背上一阵恶寒,苏妙语这样子怪惊悚的,她赶紧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听说你要找我道歉,所以我就过来了,喏,正好当着骆亦尘的面,道歉吧。”
挨千刀的死丫头,等会儿就让你知道好看。
苏妙语心里面恶毒的谩骂,表情却越发委屈,“莞莞,我做的错事太多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她上前挽住苏莞意的胳膊。
苏莞意收回胳膊,“当然可以。”
不吃白不吃。
正好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
苏妙语找了一家小饭馆,看见骆亦尘居然和苏莞意坐在一起,娇嗔道:“小尘,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怎么不坐到我身边来,难道你喜欢莞莞?”
骆亦尘差点把手里面的筷子捏断,厌恶到了极点。
她以为谁都和她一样?
苏莞意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冷静!
骆亦尘冷冷道:“习惯了。”
三个字,却让苏妙语的表情挂不太住,她死死咬着唇瓣,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我去买几瓶水过来,你们等等我。”
她怨气腾腾地起身,出了小饭馆。
苏莞意饶有趣味地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那水你记得别喝。”
骆亦尘抿唇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
他已经不再信任苏妙语。
出了门的苏妙语转头就被一个黄毛混混给拦上了。
“苏妙语,你可真是好样的,嘴巴上说着没钱却带人来这里吃饭,怎么着,你把老子喊过来,是看着你们吃饭?”黄头发的小混混凶神恶煞,“今天你要是再不还钱,老子就……”
“小吕哥,你别这么着急嘛,我身上是真没有钱,但我可以拿一样东西给你抵。”苏妙语巧笑嫣然,“你觉得刚才和我一路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她?”小混混舔了舔嘴皮,心痒痒得很。
这种看起来清纯又漂亮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我用她抵债,你觉得怎么样?”苏妙语瞧见他好色的目光,心里面又嫉妒又痛快。
苏莞意今天绝对跑不了了。
“她?她成年了没有?”
“身份证上已经成年了,你就放心吧。”苏妙语敏锐的用了一个话术,蛊惑道,“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给约出来的。”
能在这条混的大多数的小混混,本身就没有什么节操,听到人成年了,吕天心头一阵火热:“行,你到时候把人带去我那地方,到时候要是真成了,你欠我的钱,就算一笔勾销。”
“小吕哥你就等着我吧。”
……
苏妙语拿了三瓶橙汁进来,是时下卖的最火热的“果味珍”的牌子。
她往一人面前放了一瓶,“喝果汁,莞莞,你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没喝过这样的果汁,现在可要补回来。”
她阴阳怪气的话,让骆亦尘觉得很不舒服,冷冰冰地问:“喝没喝过又怎样,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钱?账单我已经算出来了,之前我资助朋友的就算了,但你明确地和我说借的钱,一共是两千,钱带来了吗?”
两千?还不算上友情资助的那些?
苏莞意决定喝口果汁压压惊。
但这果汁并不是新鲜橙汁榨的,而是用粉末冲泡而成,劣质的甜味还混合着一点苦涩的药粉味占据了她整个口腔,让她想吐。
她干什么给自己找罪受啊。
看见她把果汁给喝下去,苏妙语十分欣喜,对着骆亦尘伏低做小,“小尘,先吃饭吧,等把饭吃完我就带你们去取钱。”
她又催促着两人喝果汁。
苏莞意低了低头,喝了两口灵泉水抵消掉药水的效果。
骆亦尘则是在对方去端菜时,将自己的果汁和苏妙语的调换了一下。
苏妙语回来后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拿起果汁就喝。
等到饭吃完,这次不用骆亦尘再催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跟我过来吧,我带你们去取钱。”
她脚步匆匆地在前面带路。
苏莞意故意摇了摇身体,“你走慢点,我有点晕。”
有点晕那就对了,苏妙语在心里面得意洋洋地想,放慢了脚步,领着他们进入了旁边的小巷子,一直往里面走,再到了一个地下室。
骆亦尘用手肘撞了撞苏莞意:要不要现在离开?
但苏妙语那脚步却在这时停住了,她打开了一扇房门,“你们和我进来吧。”
苏莞意在背后同样的撞了撞他。
来都来了,当然要看清楚。
两人一同钻了进去。
这地下室里面连天窗都没有,密不透风,还泛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苏妙语故意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下,“好像不在这个房间里,莞莞你有点晕就先坐在这里休息,我带小尘去隔壁房间找找。”
她紧张不已地把骆亦尘拽进了隔壁房间,故意问:“小尘,你现在觉得怎样?有没有很热?”
她说着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擦拭着不停流汗的脸颊。
“这个地下室怎么回事,这么闷,好热啊,小尘,你不觉得热吗?我帮你脱衣服吧?”骆亦尘头皮发麻地躲开了她,“我不觉得热,你要是觉得热,可以出去透透风。”
那果汁里面到底加了什么,苏妙语这也太可怕了吧。
苏妙语瞬间扑了一个空,撞到了墙上。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好似烧出了一把火,每一块骨头都痒得不行,她不停地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尖锐,“小尘,我知道你在偷偷地暗恋我,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我答应把自己给你,你还在这里当什么柳一下一惠,你来啊!”
她已经快要把自己到最后一步了。
骆亦尘只能庆幸这屋子里面暗得几乎看不见人,疯了一样地冲出去,并且从外面把门锁给挂上。
砰砰砰!
里面传来了重击敲门声,“放我,放我出去。”
隔壁屋子的苏莞意,听到动静也钻了出来,“怎么回事?”
骆亦尘高冷的表情裂开了,“她,脱了衣服,让我……”
最后的一句话他自个儿都挤不出来。
简直是难以启齿!
听着门内含含糊糊的话,苏莞意到底多活了一辈子,见多识广一点,“她可能在里面下了药。”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但苏妙语显然比她想的更没有下限。
“是……药?”骆亦尘吓了一跳,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你可别乱说,她有病吧,给我下一药。”
“她不是有病,是卖自己身还债。”苏莞意冷笑一声,听到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把骆亦尘拉进了一堆杂物里面躲着。
他们很快看见一个黄头发的小混混猥琐地搓了搓手,推开了刚才苏莞意在的房间门,“小妞,肯定等着急了吧,哥哥现在就来。”
骆亦尘脸色一黑。
苏妙语这个恶毒的女人!
吕天扑了一个空,骂骂咧咧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苏妙语那女人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但很快,他听到隔壁敲门的动静,顿时喜笑颜开,打开门钻了进去。
里面很快就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
苏莞意从杂货后面钻了出来,表情复杂,“你这还真是无心插柳,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她是活该。”骆亦尘表情冷得结霜。
最后那一点对苏妙语的可怜也被对方的这一番设计踩得稀巴碎。
“我们走。”
他抓着苏莞意怒气冲冲地离开,“那钱我会找人要回来,以后不要亲自来找她。”
他闷头带着苏莞意一路冲出了巷子,仿佛一只被气炸了的刺猬。
苏莞意好笑道:“骆亦尘,你不会被气哭了吧?”
少年人,这心理抗打击能力不行啊。
她就知道,之前骆亦尘心里还是对苏妙语留有一丝念想。
骆亦尘红着眼圈冷笑:“你说谁被气哭了,你瞧不起谁呢!”
苏莞意:“……”你有本事你别红眼圈啊。
但相比于书中,骆亦尘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的发展实在不要好得太多了。
眼前的少年顶多就是心中的白月光滤镜碎得稀里哗啦,心里面不好受而已。
“那个,要不然我请你吃饭?”
没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的。
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好歹是自己养了几个月的崽。
“气都气饱了,再吃下去,是想撑死?”骆亦尘咬牙,“回学校,复习,这个学期,我就要坐上年级第二的宝座。”
苏莞意听到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好歹拿个年级第一。”
“……”骆亦尘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你弃考?”
苏莞意:“滚。”
一番插科打诨,骆亦尘心里堵着那口气散了出来,表情也好看了许多。
……
另外一边。
苏妙语清醒过来后,感觉自己身上就像是被车轱辘碾了一遍又一遍。
身体不舒服的同时,她心里面却觉得很高兴。
依照骆亦尘的性子,他就算对自己有芥蒂,也绝对会对自己负责。
她故意尖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去打开了灯,打算让骆亦尘起来负责。
躺在床上的男人也确实被吓了起来。
但互相望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两人懵了。
苏妙语这次真的被吓得尖叫:“怎么是你?”
吕天也是同样问:“怎么是你?”
苏妙语崩溃大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告诉你她在隔壁了吗?你为什么要来这间屋子!”
她恍惚想起了自己进屋子后浑身发热,骆亦尘不停闪躲,还有喝的那瓶果汁带着奇怪的味道。
难道,是她把果汁拿错了?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哭个不停。
虽然她在乱街里钓着很多男人,但是她其实根本没有和这些男人睡过,一直保留着第一次,她知道自己只有把身份抬高,这些男人才会捧着她。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你哭个屁呀,老子还没发火呢。”吕天提上裤子怒骂,“明明说好的是那个妞,结果你却亲自上阵,老子告诉你,这交易不算数,你最好赶紧还钱。”
苏妙语看他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伸手去打他,“你占了我的便宜,你还要问我要钱,你之前明明就想让我来抵债,现在你把我吃干抹净了,凭什么不认账。”
“就凭来之前我们说好的,你这是货不对板。”吕天舔着自己的嘴皮,不耐烦地将她推倒在地上,“看在今天的份上,我最多再给你一个月。”
没吃到那小丫头,他现在还是心欠欠的。
至于苏妙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他也觉得不过就那样。
“你混账!”苏妙语怒骂道,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泣。
她欠了吕天少说也得有一千块,她又没有工资,一个月的时间,哪儿去找这么多的钱。
对了,爸,妈!
苏妙语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还有父母,虽然她这几天没有见到父母,但她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
城边,一间破破烂烂的民房里。
苏博武正躺在床上哀哀叫唤,听到苏妙语居然还来问自己要钱,他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赔钱精,要不是你说花钱找人去陷害那死丫头,我们现在身上也不至于分文没有,还被易先生的人给收拾了一顿,你现在居然还来找我要钱,你这简直就是要我的命啊!都是赔钱货,滚滚滚,给我滚!”
进城来的接连打击,已经让他忘记了这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反而怨上了对方。苏妙语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眼中滋生出怨恨,“你什么都怨我,但其实就是你自己没用!都是你的错!”
父女两个互相对骂,苏妙语气得转身就出了屋子,去求叶翠云。
叶翠云神情恍惚,两鬓的头发在这几天中都已经白了,好似苍老了二十来岁,“可是妙语,我和你爸身上是真的没钱了,这房子还有几天就到租了,我和你爸去连回去的车费都没有……”
她其实心里面也有一点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来找女儿。
“妈,你之前不是说,那位秦先生让你帮忙说好话吗?你是说了的吧,那你现在去找他,找他帮忙,你去磕头,去跪在地上求他啊!”苏妙语死死的抓住自己母亲的肩膀,捏到大得几乎能够将她的骨头捏碎,眼中充斥着疯狂。
“对啊,还有那位秦先生,我们也在易先生的面前帮他说了这么多的好话,他于情于理,都该再给我们一笔钱的。”叶翠云神采奕奕。
她擦掉了眼泪,收拾收拾了一下自己,满怀希望地找到了瑜厨去。
……
“秦少,那位叶女士过来了。”助理推门汇报。
秦巍将手里面的文件全部扔到了地上,“让她给我滚!我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她反而自己找上门了,把她给我打出去。”
“是。”助理正要出门去撵人,可一道身影就冲了进来。
叶翠云已经扑到了秦巍跟前,疯狂地抓住了他的手,“秦先生,你之前说过的,让我们在易先生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我们做了,你得把后面的钱给我啊。”
秦巍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眼神透着居高临下的轻蔑和厌恶,“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易先生怎么会拒绝和我合作,滚。”
他从都城跑到这么一个小地方来,为的就是能够搭上易家这条大船,甚至他前期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对于易瓒会和他合作的事情,他心中早就觉得十拿九稳。
可现在,易瓒拒绝了他,选择了顾淮洲。
他让人一去打听才知道,那夫妻两个根本就不是易瓒的救命恩人,他们冒领了功劳,又被人发现,最后被易瓒让人撵了出去。
秦巍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肯定是被这夫妻两个给牵连了。
叶翠云心虚,秦巍已经不耐烦了,“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出去。”
“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助理反扣着叶翠云的双手,将她一路拖出去,扔在了马路边上。
来往的人都对叶翠云投来奇怪的目光。
自尊心作祟,她愤恨的朝着瑜厨的大门口吐了两口唾沫,“呸,不讲诚信的小人,你给老娘等着。”
秦巍在楼上就可以看到叶翠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就被他强行压制下来,他高傲的询问助理:“让你们查的人查清楚了没有?”
“已经查清楚了,那位苏小姐如今还在市一中读书,偶尔会去海纳百川里面做菜,但并不太像是里面正经的厨师,她好像和顾二少是合作的关系。”
“合作关系?”秦巍自信地笑了,“既然是合作关系,那就好办了,只要给的利益够大,我就不信她不会站到我这边来,安排一下,让秦正平去把人带回来。”
……
“阿嚏!”
天色渐寒,苏莞意被这样的鬼天气冻得打了个喷嚏。
她眼中浮出一道雾气,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拦住自己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秦先生,您可能是找错人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如今是学业为主……”
秦正平不耐烦的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在海纳百川根本就不算一个正经的厨师,那个顾淮洲根本就没有给你挂名,说白了,你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苏莞意,如今是我们少爷看得起你,才想正式聘请你为我们瑜厨的厨师,你知不知道整个瑜市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瑜厨,你不要恃宠而骄,不识……”
“秦先生,我叫你一声秦先生,是因为我家庭素养摆在这里,但你喜欢上赶着给人当狗,不代表别人也喜欢。”苏莞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有的话请您可以闭嘴了,我现在要离开了。”
秦正平怒斥:“你简直是没有教养!堂堂市一中的学生,就这样学着和长辈说话?你们老师就没有教过你吗?”
苏莞意眼睛一眯,可真会倚老卖老。
“谁说我们的学生没有教养的?”
一个胖嘟嘟的人影瞬间冲到了苏莞意的跟前挡着。
苏莞意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校长叔叔?”
校长挡在两人跟前,垮着个脸面对秦正平,“苏同学,这人又是你的亲戚?”
这么好好的一个苗子,怎么就碰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了。
“不是。”苏莞意摇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位秦先生是瑜厨的厨师,听说我做饭好吃,想让我去他们那儿当厨师,我说我现在还在读书,谁知道他就……”
校长一听这话就火了,当场暴走:“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来劝我们的苏小同学去给你们做菜,你要不要点脸啊,还说什么没有教养,我看你才是没有教养,你不仅没有教养还没有脑子,我告诉你,苏同学是永远不可能去你们瑜厨当厨师的,你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来这里蛊惑同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当场化身喷火暴龙,跳起来怒骂秦正平。
就苏莞意这学习成绩,劝她去当厨师的人,都是狼子野心。
包括学校门口的学生们都七嘴八舌地说着。
“这位大叔该不会是脑袋有问题吧,居然让学霸去给他们做菜?”
“可能是在白日做梦吧,他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秦正平从来还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气得脑袋充血,“行,苏莞意,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你不要后悔。”
“呸,你赶紧滚,要不然,别怪我动粗。”校长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秦正平一缩脖子,低声骂了一句,飞快地紧跑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到底有什么用!”秦巍坐在车里怒斥。
秦正平大汗淋漓地在他面前,“秦少,她和那个顾淮洲关系不正常,就算过来了,咱们可能还得防备着她了。”
秦巍细想之后,冷声道:“算了,我回去后,会再给你送两个厨子过来,我最后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好好经营瑜厨,否则,你就不用干了。”
易瓒走了,他当然不会在这个小地方多待。
秦正平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向他保证:“秦少放心,我一定会将瑜厨做成瑜市第一大饭店。”
秦巍冷哼一声,摇上车窗,让司机开车离去。
秦正平被喷了一脸车尾气,脸上表情晦涩。
——吱!
车子又紧急刹住了。
秦巍因为惯性的往前一倒,黑着脸问:“又怎么了?”
司机道:“秦少,是个女人冲了出来,倒在我们的车前。”
秦巍心里面本就窝火,如今再一听,直接开门下车,站到了女人面前。
“碰瓷?”
苏妙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惶恐往后看,楚楚可怜道:“先,先生,求你帮我一把,有混混在追我,求你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她长得漂亮,如同一朵被雨打了的小白花,秦巍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不少,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你别着急,告诉我怎么了,我会帮你的……”
……
秦正平离开后,校长对苏莞意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并且让她不用害怕,学校是她坚实的后盾。
搞教育的人嘴皮子都挺能说,苏莞意被迫听着,从一开始的微笑附和到后面的麻木,足足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校长才因为口干舌燥,而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讲话,以一句“要好好学习”而终止了这场谈话。
苏莞意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太能念叨了。
旁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她飞快扭过头,马路边,长身玉立,俊美的顾淮洲正抱着手臂,眼中含笑。
苏莞意耳根子微微一红,被校长逮着念就算了,居然还被人看见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要知道,这段时间忙着和易瓒合作,顾淮洲的时间是恨不得一半分成两半用。
“易先生已经离开了,我就顺便来接你。”顾淮洲为她打开车门。
等两人都上车,苏莞意也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反而听到他说:“过几天我也要回都城了,来和你提前说说。”
苏莞意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坐直了腰杆,“回去?”
但很快又释然了,顾淮洲原本就不是瑜市人,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略微有些畅然,“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顾淮洲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声音温柔如春熙暖阳,“三天后的机票,一去不过几月,年后我就能回来看你。”
他这么说,两人之间仿佛平白添了一丝暧昧。
苏莞意微微一愣,随后笑吟吟的道:“那感情好,年后若你回来,我一定给你做一桌接风宴。”
“说定了?”
“我可从来不说假话诓骗人。”
瑜市最先建立起来的那栋高楼上,巨大的钟表飞快地转动,像是风呼哧呼哧地吹着。
……
两年半后。
“医生都说了,我这骨头都没有摔断,就只是肌肉拉伤而已,你来照顾我做什么,现在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应该在学校里面好好的复习才是。”
医院内,江慧芳手拄着拐杖,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便忍不住念叨,旁边还跟着一个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肌肤雪白的姑娘。
这个姑娘正是苏莞意。
两年半过去,苏莞意的高中课业终于临近了尾声。
“课本上的内容早就已经学完了,现在就算是回去,也不过一遍又一遍地做老师出的题目而已,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面有数,倒是你,好端端的,怎么走个路也能摔成这样?要不是苗苗打电话给我,你这是不是就不打算通知我了?”
苏莞意看她走的艰难还要坚持,跑去护士站要了个轮椅,强硬地将她塞了进去。
她也是才从学校赶回来的。
苗苗在电话里面哭哭啼啼地说,妈人给摔了,她就和老师那边请了假,模拟考试都没有去参加。
回来时,江慧芳还躺在病床上,脑袋上,手上,腿上,全部包着纱布,凄惨得很。
好在这些都是些皮外伤。
江慧芳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就是走路的时候没注意。”
苏莞意推着她到了病房门口,却看见有个穿着风衣,戴着大墨镜的摩登女郎在那东张西望。
等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江慧芳,她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慧芳啊,你摔倒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怎么摔成这样子?也是我说你,你这一天天怎么粗心大意的,明明要签约了却把合同给忘了,又把自己给摔伤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厂里把你怎么样了。”
江慧芳顾及着女儿在场,压下心里面的愤怒,咬牙道:“钱雨,你要是来这里看我好戏的话,那就想错了,就算这次合同我没得到,下一次也还是我。”
女人推着墨镜:“哟,你这还在痴心妄想呢?告诉你吧,因为你这一次的失误,厂长已经决定不把主任的位置交给你了。”
江慧芳愤怒地握紧了轮椅扶手。
苏莞意敏锐地从其中察觉到了几分端倪,手指轻轻扣了扣,“妈,你摔了是因为竞选主任这件事?”
江慧芳这两年的改变,她也目睹在眼。
没了之前的懦弱,她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得很好,甚至为了想给两个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积极地向上爬。
竞选主任这回事儿,苏莞意也听过,之前打电话时,江慧芳是抱着志在必得的语气。
“这是你的女儿吧?”钱雨取下自己脸上的墨镜,向苏莞意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钱雨,你妈妈的同事,你妈妈糊涂得很,你们这些当儿女的还是上点心比较好,毕竟人年纪大了,听说就容易患阿茨默症。”
.“是阿尔茨海默症。”苏莞意瞥了一眼她伸出的手,微笑道,“阿姨为别人操心,倒不如为自己操心,您应该要比我妈妈大上不少吧?”
钱雨面露愠色收回手,鄙夷道:“慧芳,你好像没有教过自己的女儿,该对长辈怎样说话。”
她最讨厌别人拿自己和江慧芳样貌来说事,明明两个人的年纪一般,可江慧芳皮肤白皙,明媚美艳,单看外貌,也不过二十八九,反倒是她,像是有四十好几,两人在一起,能足足拉出一个辈分。
苏莞意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像是在拿着尖刀戳她的心窝子。
“她那长辈都死得差不多了,还能怎么说话?”涉及女儿,江慧芳脾气就上来了,“你想当她死了的哪个长辈?”
“你,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以后可是你的顶头上司!”钱雨怒气冲冲地呵道。
“有你这种上司,厂子迟早要倒闭。”江慧芳双手叉着腰,挺直了腰板,即便坐在轮椅上,气势也丝毫不输于她,“大不了我就不干了!”
钱雨怒火冲天,“你记住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火冒三丈地冲出了医院。
苏莞意这才将目光转向江慧芳,“妈,这人害你摔倒的?”
“想什么呢。”江慧芳摇头失笑,抓着她的手安慰,“她确实把我的合同藏了起来,但摔倒是因为我自己太急了,不是她推的我,行了,你也不要担心,这两年到处都是摆摊赚钱的,妈不在这厂里面干了之后,也去摆个小摊,总能养活你们姐妹二人。”
“那您真的咽得下这口气?”苏莞意反问,想起她妈之前那惨样,这口气她是咽不下的。
“她是徐厂长的小姨子,咽不下这口气又能怎么办。”江慧芳无奈极了。
人心都是偏的,徐厂长肯定也是维护自家人。
“您签的那个单子是不是霆川里面的?”苏莞意若有所思。
霆川是顾淮洲的公司,底下除了海纳百川连锁饭店,还有其余的业余,而饭店这两年发展迅猛,做菜所需要的酱料也日益渐增,尤其是些炖煮大菜。
苏莞意当时顾不及酱料这一块,就推荐了食品厂,促成了这一段合作。
“是你牵线的那个合作。”江慧芳道,又怕她气上头做傻事,劝说着,“你别想这么多了,总不能为了妈出头,直接断了这合作,坑了淮洲一把,妈不想牵连你。”
“妈,没您想的那么复杂,事情是这样的……”苏莞意低声在江慧芳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江慧芳诧异:“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苏莞意将她扶上床,“您好好休息,我去和顾大哥打个电话,明天咱们就去厂里。”
顿了顿,她又问:“你这腿脚……”
“妈这腿没问题,明天说什么我都得一起去。”江慧芳眼睛发亮,又有了斗志。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少得了她。
江苗苗端着三碗盒饭进来,笑嘻嘻地问:“妈姐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呢?”
小姑娘这两年养出了不少肉,脸颊圆乎乎的,格外可爱,眨眼就腻歪到了苏莞意身边。
……
翌日。
江慧芳出院,苏莞意先带着人把东西全部放回到了家里,才喊了一个车,载着她们去了食品厂。
食品厂a栋是属于办公人员,江慧芳被女儿推着进来,很快就吸引了人的注意。
哒哒哒!
高跟鞋的后跟撞击着地面,昨天见过的那位钱雨盛气凌人地走到了她们跟前,假公济私道:“慧芳,你也是厂里面的老员工了,还是从车间那边过来的,一直是厂里的榜样,今天却公然迟到了这么久,扣款二十,顺便你写份检讨出来。”
她就知道江慧芬这个离了婚,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根本就离不开这份工作,昨天还说什么不干了,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谁告诉你我是来上班的?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江慧芳面无表情道。
钱雨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苏莞意推着她和钱雨擦肩而过。
钱雨叱道:“站住,江慧芳,你能有几个东西,我看你是来偷东西的吧。”
她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让开!”苏莞意不耐烦道。
吵闹的声音让其他办公室的门跟着打开。
徐厂长推门出来,严肃道:“上班时间你们在吵吵闹闹地做什么?”
“姐夫。”钱雨跺着脚,“还不是江慧芳,她不就是没当上主任么,现在还非要闹着不干了。”
那扭捏造作的样子,让苏莞意和江慧芳差点当场给吐了。
你倒是注意一下年纪啊。
还真当自己是二八少女?
徐厂长埋怨道:“慧芳,你这才来几年啊,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凭什么进来的,没坐上主任的位置,以后再努力就是了嘛,干嘛非得闹得要离职。”
他的身边钱雨得意洋洋。
你们这些人,拿什么和我斗?
徐厂长比苏莞意初见时要富态了很多,挺着一个啤酒肚,没了苏莞意初见时的那份坦然正直,倒是多了很多商人的油滑,看样子就知道他这两年过得很滋润。
时间可真是把杀猪刀,故人都大变了模样。
苏莞意在心里面感叹着,“徐厂长,您说笑了,我妈就只是不想在这里干了而已。”
徐厂长看见苏莞意时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小苏吧,一两年不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小苏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跟着你妈一起胡闹。”
他责怪地摇着头,“你别看现在外头那些小资经济起来了,但那又能赚几个钱,不要好高骛远。”
江慧芳能力还是不错的,他也不太想放人,尽量地在中间当个和事佬。
“厂长如果真想挽留,那霆川那个单子,交给我妈来做,如何?”苏莞意顺着他的话,笑吟吟道。
“凭什么?”徐厂长还没说话,旁边的钱雨就已经站不住了,指着江慧芳怒骂道:“江慧芳,你自己弄丢了单子,和客户失约,让我们去给你擦屁股,现在我们把客户给劝回来了,你又重新想拿回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骂了江慧芳,钱雨又气急败坏地冲着徐厂长说:“姐夫,我看她说什么不干了就是假的,现在和她女儿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霆川的单子,你可千万不能被她们骗了。”
徐厂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他不赞同道:“慧芳,大家都是同事,如果你非要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我也不留你了。”
他借着和江慧芳说话,冠冕堂皇地拒绝了苏莞意的要求,却又没把苏莞意放在眼里。
苏莞意冷笑一声,“徐厂长,原来这个配方,也就只能管三年半啊。”
徐厂长富态的脸上闪过些许恼怒:“小苏,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给了你妈妈工作,现在是她自己要走,又不是我要逼她离开,做人不能太贪心。”
啪啪啪!
苏莞意拍掌叹道:“您说的确实没错,做人不能太贪心,这句话我也同样地送给您。”
徐厂长不耐烦道:“行了,你们还有什么东西也自己收拾走人吧,别在这里大吵大闹了。”
钱雨喜笑颜开:“姐夫放心,我在这里盯着她们。”
“等等。”苏莞意叫住了徐厂长。
徐厂长皱眉:“还有什么事情?”
苏莞意推着江慧芳走到徐厂长的跟前,确切地说,是他办公室的门口。
“今天过来,除了帮我妈妈办离职之外,我还有点公事要和徐厂长谈谈。”
徐厂长心中耻笑。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和他谈公事?怕是想去办公室里面跪着求他而已。
站在门口,苏莞意已经能够看见坐在屋内的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正好对上。
苏莞意冲着他们颔首道:“我是这次的总负责人。”
两人惊讶不已,又连忙起身过来迎接苏莞意,“苏小姐?”
“是我。”苏莞意笑盈盈地伸出了手,“苏莞意。”
“周军。”
“陈继明。”
三人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徐厂长傻眼的目光中,周军充当了他们的中间人,“徐厂长,刚才我们和你说过,签不签合同是由总负责人来做决定的,这位就是我们的总负责人。”
徐厂长僵硬住了,“她?霆川,负责人?”
他在做梦吗?
“没错,这位苏小姐,是我们老板亲点的总负责人。”
“不可能!”背后的钱雨气到跳脚,“她一个黄毛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总负责人,你们肯定是被她给骗了。”
“你给我闭嘴!”徐厂长仿佛想起来什么,脸色难看的呵斥钱雨。
“姐夫!”钱雨眼睛一红。
她这不是怕姐夫被骗了吗?
“这位女士,我们还没有这么傻。”陈继明不悦道。
钱雨瞬间如坠冰窟,背后发寒。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钱女士不相信就算了,我没有义务和你解释。”苏莞意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两罐来自于食品厂的酱料拿给了周军和陈继明,随后又拿出一本册子。
“这是这一年来所有饭店里面对于酱料的意见的汇总,而这两瓶酱料,只是不合格酱料中的1%,徐厂长,既然您不欢迎我和我妈妈进去,那我们就不进去,在这里长话短说。”
徐厂长眼皮子开始狂跳。
苏莞意开门见山道:“这一年来你们提供的酱料味道开始出现了偏差,而最近三个月,其质量更是直线下降,我们的厨师在酱料里面发现了头发等情况,并向你们提出过询问,你们将酱料回收,提供了质检合格的酱料,但紧接着,最近两天我们又发现坛子边有发霉,豆瓣味道不对的情况,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题,已经损害到了有关霆川的利息,虽然之前你们已经就此进行过商议,但经过我们的探讨,这份合同,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字正腔圆,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传到了这一层楼,每个办公室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而徐厂长耳朵一阵鼓噪,气血翻涌,他双眼瞪大的像是一只青蛙,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小苏,咱们可不能为了一点私人恩怨就破坏合作关系……”
“徐厂长,我想你没有听明白我刚才的话。”苏莞意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我并不是在和你说私人恩怨,我在说你们的酱料问题。”
她又冲着霆川的另外两位负责人温声细语,“麻烦你们走这一趟了。”
周军:“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他在心中感慨,这姓徐的让了不少的利润,他刚才还在想着要不要谈成这单子,没想到总负责人这么雷厉风行。
苏莞意语气斩钉截铁,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再合作是不可能的了。
她说完之后,在江慧芳的指路下,把人推到了她原来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还坐着好几个销售人员,一个个的,目光都怪异极了,又尴尬,又心虚,又嫉妒。
但也有人纯粹的为江慧芳高兴。
“慧芳,你女儿可真厉害,我还担心你吃亏,没想到,你这就是辞职了,也能回去当个富太太啊。”
江慧芳忍不住笑,“我女儿确实很厉害。”
要不是莞莞,她现在恐怕还在那个家里面,哪里敢想有现在的生活。
江慧芳的东西不多,属于厂里面的不能拿走,她拿的都是自己平日用的一些私人物品,只装了一个纸箱子。
等她们娘俩一出去,徐厂长就急得满头大汗的冲了过来,苦苦哀求:“小苏啊,我们再谈谈,你别这么果断啊,徐叔叔之前也是向着你妈的,就是今天这事儿一时糊涂了,这样吧,我把你妈提到主任的位置上怎么样?这样,你觉得要是不解气,我让钱雨给你妈妈跪下道歉。”
他转头冲着钱雨呵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来道歉。”
钱雨不敢置信:“姐夫,你让我给她道歉?”
不可能,她就是打死也不会道歉的。
徐厂长狰狞道:“你要是不道歉,就给我滚出厂里。”
钱雨意识到徐厂长是来真的,这才怕了,抖着肩膀上前,难堪道:“江慧芳,对不起。”还没等江慧芳说什么,徐厂长就狰狞着脸,破口大骂:“你是哑巴了,说话这么小声给谁听,你做错了什么,有什么对不起人的,都一一给老子说出来。”
钱雨吓得肩膀直哆嗦,提高了声音:“我不该藏了你的合同,还抢了你谈的客户,我不该带人针对你,对不起。”
这层楼这么多的人都听着,她又是被姐夫训斥,又是被迫给死对头道歉,那真叫一个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钱雨差点当场晕过去。
她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徐厂长双眼通红,脸上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低声下气道:“小江,你现在也是咱们厂里面的销售主任了,就劝劝自己女儿吧?”
霆川的这个大单子绝对不能丢。
因为自己厂里面的酱料比市面上的酱料确实要好吃许多,徐厂长根本不觉得霆川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和自己毁了合作,所以厂里面早就已经制作好了一批酱料,如今就等着合同签好给霆川送过去。
如果霆川不要,那他们就只能一直囤放在厂里散卖。
酱料也是有保质期的,他们这个酱料前五个月的味道是最好的,保质期也只有十二个月,这么多,如果一下子卖不出去囤积起来,那绝对会血本无归。
江慧芳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这个徐厂长,终究是被金钱迷花了眼睛。
“徐厂长,我已经和你说了,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你们酱料有问题,你与其在我这里求情,不如找一找产品的问题。”苏莞意不想再和他们擀旋。
诚然她带江慧芳过来是为了让这些人后悔,但她顶多算借东风而已。
从一年前他们开始偷工减料,酱料质量下跌,往自己兜里面捞钱,就该知道有这一天。
苏莞意推着江慧芳离去,只给他留下了“好自为之”四个字。
人啊,还是不能被钱给迷花了眼睛。
徐厂长那一瞬间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颓然地跪在地上,双目无神。
……
一出食品厂,江慧芳脸上淡然的表情就绷不住了,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莞莞,刚才可吓死我了,那姓徐的就好像要扑上来打咱们娘俩一样。”
“噗,妈,我还以为你一点不害怕来着。”苏莞意笑喷了,感情刚才都是给装出来的?
江慧芳在自己的膝盖上擦了擦手上的汗,局促道:“那能不害怕吗?一大群敌方,就咱们两个还不够给他们下菜的,对了,莞莞,霆川他们之前不是一直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向吗?现在忽然就不要酱料了,他们能找到其他的食品厂提供吗?”
“就要看你了,妈。”苏莞意认真道。
“我?”江慧芳一脸懵逼。
不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把她宰了拿去献祭吗?
苏莞意:“妈,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酱料,就找几个人,把这酱料给做起来,霆川的酱料最多还能用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天气热,足够用来发酵了,我再教你做其他几种,还有些不需要发酵的酱料。”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高中课业繁重,她没有时间,又想到江慧芳以前那性子,怕她不能够挑起大梁,所以一再耽搁。
今天倒是让她看到了,成长起来的江慧芳。
“我?”江慧芳眼珠子都瞪凸出来了。
“怎么,妈,你在厂里面也做了两年的酱料,难道不敢吗?”苏莞意手压在她肩膀上,像是在给她力量。
江慧芳肩膀一重,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要拒绝吗?
难道要靠女儿一辈子?
她一咬牙,“行,那你教教我其他几种酱料的配方,我给做起来。”
苏莞意粲然一笑,“妈很厉害。”
江慧芳心头也很高兴,又睨了她一眼:“你别夸我了,赶紧自己回学校去复习,别在这里耽搁时间。”
“那我总得先教教您酱要怎么做吧。”
“现在咱们就回家,你教我。”
母女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去,走到三合院门口,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提着两大袋礼品站在那儿,脑袋上顶着大太阳,莫名有些傻气。
“骆叔叔?”苏莞意喊了一声,表情奇怪。
骆清荣怎么跑来这儿了?
“莞莞也回来了呀?”骆清荣温和地笑道,目光自然地就落到了江慧芳身上,“从朋友那里听说你受伤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还坐上轮椅了,你这腿伤到哪里了?有没有做手术?手术还是要得去瑜市里做。”
他明明长得儒雅,但说起话来就跟倒豆子一样,又急又搞笑。
苏莞意忍住笑,掏出钥匙开三合院的门,“骆叔叔,你还是先进来说吧。”
“诶。”骆清荣应了一声,把礼品往苏莞意手上一塞,自然而然地跑过去推江慧芳的轮椅。
苏莞意低头看了看两手的礼品,眨眨眼:“……”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骆叔叔之前对她妈有这么热情吗?
被孩子看着,江慧芳脸上露出些尴尬,低声道:“我这没事儿,就是把脚给扭了一下,韧带伤了而已,莞莞大题小做。”
苏莞意继续眨眼。
她妈这说话也怪怪的。
骆清荣严肃道:“这不算是大题小做,这也是为了你的脚好。”
苏莞意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冷气。
她妈和骆清荣不会……
“怎么了?”看她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弹,江慧芳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苏莞意冷不丁地赶紧摇头,“没没没,没什么,我进去倒点水。”
她匆匆地往厨房走。
“喵!”小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扑向江慧芳。
苏莞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后脖子,把它强硬地跟着抓进了厨房。
就算是猫猫牌电灯泡,现在在这里也不合适。
看见火烧屁股的钻进厨房的苏莞意,江慧芳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尴尬,“骆先生……”
骆清荣纠正:“清荣。”
江慧芳:“……”
她干脆忽视对方的话,道:“孩子们到时候万一误会了,会很难办。”
“我现在正在追求你,这有什么可误会的?”骆清荣正直道。
屋内喝水的苏莞意呛得撕心裂肺,疯狂咳嗽。
她连忙捂住嘴巴,压低了声音。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江慧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内,叹息道:“骆先生,难道你就不担心小尘不接受?”
骆清荣认真而严肃地说:“他很喜欢莞莞,我觉得让莞莞当他妹妹,他应该很开心才是。”
江慧芳:“……”
你确定这个喜欢,是那个喜欢吗?
骆清荣并没有在三合院待多久,他只陪了江慧芳一会儿就离开了,给母女两人留足了空间。
等人一走,苏莞意便迫不及待地搬着小马扎,坐到了江慧芳面前,好奇道:“妈,你和骆叔叔两个人是……”
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江慧芳尴尬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帮了我不少的忙。”
苏莞意:“那你们两个现在就是在自由恋爱?”
“还没到那个地步。”江慧芳明显很犹豫,“你也知道我们这身份差距比较大……而且莞莞,如果我给你找个后爸,你心里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妈你还很年轻,该寻找自己的幸福啊。”苏莞意鼓励着她,“妈你把摊子做起来,到时候指不定就成了女老板了。”
有第二春再好不过了,总不能人生就只剩下苏博文一个渣男吧。
“其实我觉得骆叔叔人不错,知根知底的,骆亦尘对你也很尊敬,对了,他还想跟着我一起回来看您的,被我给踹回去了。”
江慧芳被逗得乐不可支,用手指戳了一下她脑门儿,“你对人家好点,别老是欺负人家。”
苏莞意捂着额头相当委屈:“您看看,你和骆叔叔还没有真的在一起呢,就已经偏心了,哎,看来我要失宠了。”
江慧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张嘴,就该给缝上。”
连自己妈妈都会打趣儿了。
苏莞意嬉笑着跑进厨房,开始教她做酱料。
……
苏莞意在家里面呆了足足一个星期,把江慧芳教导透了,终于被不耐烦的江慧芳给轰走了。
车站。
苏莞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骆亦尘。
男孩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恤,黑色的校服裤,唇红齿白,风度翩翩,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如鹤立鸡群,惹得路过的女孩子都红了脸。
但偏偏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又酷又拽,让女孩子望而生畏。
苏莞意扛着大包小包地走过去,“骆亦尘!”
骆亦尘眯着眼睛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手里面就多了两大包东西,整个身体往下一坠。
冰冷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
他咬着牙无语地问:“你该不会是把家都给搬来了吧?”
“我妈怕我没东西吃,给我带的酱料,还有咸菜,肉,鸡蛋,水果,对了,还有你喜欢吃的镇上那家特色的肉干。”苏莞意数出来一大堆。
妈妈的爱,实在是太沉重了。
骆亦尘听得眼角直抽,认命地招了一辆出租车过来,最后把东西全部搬到了苏莞意的寝室,再去老师办公室销假。
现在是下课时间,但走廊上的高三学生并不多,大家都在拼命复习。
路过转角处的高三1班,苏莞意正好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名字。
“这次模拟考这么严,难怪苏莞意不敢回来考试,之前柔柔就说,她是在考试的时候作弊,我还不相信,到现在就临阵脱逃,哪有这么巧的事。”喻琳嘀咕着。
“柔柔,对不起啊,之前还错怪你了。”
牧清柔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没关系,毕竟她作弊的手段很高超,是我们之前都被瞒过去了,等高考以后,她自然会现原形的。”
“我觉得现在去老师那里让你现原形比较好。”
转角处传来清丽的声音。
正在说话的几个女生,惊慌失措地转过身。
苏莞意和骆亦尘冷着脸走了出来。
牧清柔往喻琳身后躲了躲,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苏莞意却一眼就锁定了她,“牧清柔,你这么喜欢造谣,要不然我们去老师那里让你造个够?”
牧清柔咬着自己的唇,色厉内荏:“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上次看见你去买答案了。”
高三1班的窗户被人悄悄地推开,背后多了许多同学在看好戏。
喻琳更是小声道:“柔柔,你别怕,你没撒谎,她肯定是装样子。”
牧清柔心里多了底气,抬起下巴道:“你就是仗着老师没有发现,才一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但这次模拟考前所未有的严格,你怕自己作弊被逮到,所以才请假,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心里面的妒忌和怨恨如杂草疯狂滋生,缠满了心脏。
“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在高考里和平时考的成绩差不多,你就在升旗台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我道歉。”
“那如果你没有考到这么好的成绩呢?”喻琳眼神闪烁。
“那我同样的可以给牧清柔道歉。”苏莞意目光如炬,“牧清柔,你敢答应吗?”
牧清柔被那目光刺得退后了一步,心里发虚。
什么作弊,当然都只是她造谣出来的,而目的是因为她听学姐说,因为她被班上的同学误会,导致心情不好,在高考中发挥失利。
所以她就想出了同样的法子来对付苏莞意,让对方也在高考失利。
喻琳着急地催促,“柔柔,你答应啊。”
“你退后干什么,是因为不敢吗?”骆亦尘故意挑破了她的胆怯,语气恶劣,“你造谣,就是因为方方面面都不如我们家莞莞吧?真是搞笑,到头来现原形的是你自己。”
“柔柔!你答应啊。”
“牧清柔,你别害怕啊。”
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的催促,骆亦尘的话就像尖锐的刀子扎进牧清柔的心脏,同学们怀疑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凌迟。
牧清柔头脑一热,脱口而出,“谁说我不敢的,打赌就打赌!”
目的达到,苏莞意勾了勾唇:“记得你说过的话,高考完后,等成绩下来我们在学校见。”
她们擦肩而过。
牧清柔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顿时心中充满了后悔。
她太冲动了。
她不该打这个赌的。
“柔柔,你怎么了?”喻琳掐着掌心,被她的状态吓着了,“你,你该不会真的是污蔑吧?”
牧清柔神情恍惚,不敢回答。高考当天,市一中,高一6班。
苏莞意被分到了本学校考试,她将准考证交给老师,检查无误之后便进了教室。
一进去,便感觉有人一直在看自己。
她顺着目光望去,对上了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牧清柔。
她和苏莞意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牧清柔充满恶意的对着她笑了笑。
苏莞意心中多了几分古怪。
自从打赌后,牧清柔在班上的表现肉眼可见的变得了焦躁许多,现在怎么反而淡定下来了,好像成竹在胸?
她一边想着,一边伸摸桌洞,检查里面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知怎的,苏莞意想起牧清柔的表情,那一瞬间,福至心灵,她下意识地抬手往上摸,手指居然摸到了一个凹槽。
苏莞意抠了抠,手中便多了一个写满了古诗文的字卷。
不知道是不是牧清柔的手笔。
叮铃铃!
考试的铃声已经响起。
苏莞意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把纸团子交上去。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卷子被传下来,很快教室里就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了讲台上方钟表时针走动的咔咔声和学生落笔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考场上有人突兀地喊:“老师,她作弊!我看见她在用小抄。”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答卷的笔,顺着声音看去。
牧清柔正指着苏莞意。
“不要交头接耳,不要东张西望。”坐在前面的女老师拍了拍桌子。
而坐在后面的男老师则向着苏莞意走来。
他朝着苏莞意伸出了手,“拿出来。”
苏莞意停下了自己的手,起身站到一边,“我没有纸条,您可以随便搜。”
男老师犹豫地看了她一眼。
今天苏莞意穿得相当轻薄,一件短袖,一条长裙,甚至连个兜都没有。
男老师又回想了一下,他没有看见苏莞意有弯腰或者是往身上放东西的动作,纸条应该不是藏在身上。
那就只剩下课桌。
他蹲下用手,摸遍了课桌的边边角角,里里外外,连每一个凹槽都没有放过。
但课桌内空无一物。
男老师又仔细地收了两遍,站起来和女老师摇头:“没有小抄。”
牧清柔失声:“不可能!”
声音格外尖锐,她手都在颤抖。
那小抄明明是她亲手塞进去的,昨天她特意过来踩点,发现了桌子的夹角,确保苏莞意不会发现,然后再了塞进去的。
可这个老师为什么也找不到?他不应该仔细搜查么。
牧清柔慎重地看着老师,“老师您确定您把桌子里面的每个角落都给摸清楚了吗?”
质疑的话让男老师沉下了脸,“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包庇她吗?”
他愤怒地让开,为了证明清白,又让女老师下来检查了一遍。
可确实是没有。
“我可以回去重新写了吗?”苏莞意询问。
两位老师都表示可以。
等即将坐下的时候,苏莞意忽然往回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牧清柔,道:“这位同学,你应该是东张西望,所以望花了眼睛吧,考试还是不要盯着他人,自己好好做题比较好。”
能想到用这种把戏陷害她,真够歹毒的。
要不是因为她有随身空间,提前把纸条丢了进去,那她必定会被冠上“高考作弊”的头衔。
哪怕之后证明了清白,恐怕也难以彻底洗清嫌疑,这么多学生在场,保不齐他们就会有人胡乱造谣,她的名声就毁了。
牧清柔咬着唇瞪她:“你别冤枉我。”
女老师看她三番五次地发出喧闹的声音,已经很不喜了,冷着脸提醒:“同学,不要在教室里面大声喧哗,影响他人做题。”
牧清柔心头一颤,又赶紧低下了头。
但是经过这么一遭,苏莞意那句提醒的话还是烙印在了两位老师的心头,两个老师目光时不时地都会移上牧清柔的方向,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东张西望。
他们对她的关注起码提高了三倍有余。
这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牧清柔居然时不时地会低下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女老师沉着脸走到她的面前,“把你的裙子往上卷一卷,让我看看。”
牧清柔瞬间就白了脸,手中的笔都握不住了,“老,老师,这里这么多的人……”
女老师:“那就跟我一起去办公室。”
牧清柔双腿发软,呼吸困难,可是在女老师严肃的目光之中,她不得不从座位中起身,跟着对方一起离开。
而这一离开,牧清柔就没有回来,只有女老师回来把她的试卷拿走,封到了一边。
苏莞意心中了然,看来是牧清柔自个儿作弊了。
早上只考一科语文,苏莞意看写得差不多了,就选择了提前交卷。
女老师还劝她:“多检查检查也行,高考可不能开玩笑。”
苏莞意对着她笑了笑:“没什么好检查的了,我觉得做的差不多都是对的。”
女老师无语,说大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吧。
看来又是个学渣。
她随便瞥了一眼手里面的卷子。
歘!
女老师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拿着那满满当当的卷子看了又看,脸上火辣辣的。
原来还真是成竹在胸啊。
为了等骆亦尘和戚菲一起吃饭,苏莞意出了学校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在校门口等着。
但她还没有等到两个人,有人就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推了她一把。
苏莞意猝不及防地后退几步,站稳了身体,“牧清柔?你是不是有病!”
牧清柔恨极了道:“你为什么要告诉老师,为什么要冤枉我作弊,现在你满意了吧,我成绩被取消了,我考不上大学了,你为什么这么恶毒啊!我和你关系是不好,可你凭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
她一边说一边哭,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双眼更是肿如核桃。
旁边有家长看了过来,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头,不赞同地瞧着苏莞意,“小姑娘啊,你们就算平时里有再大的摩擦,这也不能毁了人家的高考啊。”
“就是啊,这高考就是一个人的一辈子,要不然你还是赶紧去给老师解释一下,看能不能挽救吧。”
能来这里接孩子的,对孩子高考成绩都相当重视。
苏莞意的这种做法,惹起了群怒。
现在考试已经结束,考生如滔滔江河奔涌而出,却又自发地绕开了苏莞意和牧清柔。
苏莞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冷笑道:“到底是我污蔑你作弊,还是你自己作弊,你心里面最清楚,要我说出来吗?”牧清柔表情慌张,打算离开,可偏偏一转头就撞上了监考的那位老师。
女老师还清楚地记得苏莞意和牧清柔,又听到周围人叽叽喳喳地在指责苏莞意,怒道:“什么叫做冤枉作弊,我就是那考场的老师,这个女孩子自己在腿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的小抄,被我们看见了,成绩作废,关别人什么事情。”
她厌恶不已地看着牧清柔,“你在办公室里面苦苦哀求我,说自己就是鬼迷心窍,转过头就把自己做错的事情怪在别人的脑袋上面,我看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错了,你简直就是给自己的老师,给自己的学校蒙羞。”
女老师的脖子上还挂着监考牌,她说的话比苏莞意说得更加让人信服。
家长们刚才还怜惜牧清柔是被人冤枉,现在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厌恶和责骂。
“原来是这样,我们差点就被骗了。”
“年纪小小,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不是人的事情,就该挂鸭蛋,呸。”
指责的声音变成了一边倒。
牧清柔自食恶果,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嚎啕大哭,狼狈不堪地冲出了人群。
直到接下来的几门考试,苏莞意也再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没有了牧清柔,考场瞬间清静了许多,苏莞意没有任何波澜地进行完了考试。
等到最后一天走出考场时,苏莞意在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吉普车。
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更加成熟而俊美近妖的脸。
“上车,带你去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这话的并不是苏莞意,而是骆亦尘。
他耷拉着一张死鱼眼,挤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顾淮洲拳头有些痒,“你似乎很喜欢不请自来。”
“原本我是想邀请莞莞吃饭的,是你非要从中插一脚。”骆亦尘不甘示弱。
两人都冷着脸,眼神交流之间还冒着滋滋的火花。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谁也不爽谁。
砰!
后座的车门被关上。
苏莞意打了个哈欠,“你们要下去打一架吗?”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跟针尖对麦芒似的。
顾淮洲率先移开了目光,“莞莞想好了要考哪所大学吗?”
“都城大学。”苏莞意毫不犹豫道。
没什么好考虑的,有好的成绩,她当然要去最好的大学。
“都城大学很好。”顾淮洲眼中的笑意越发加深。
他家就在都城。
男人修长于竹节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击,俊美的脸上,散发出浓重的喜悦。
让人极为不爽。
骆亦尘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车停在了海纳百川外。
明明正是饭点儿,海纳百川里面的人却并不多,反倒是已经开到了他们对面的瑜厨,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顾淮洲是今天才从都城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到海纳百川巡查,看见这一幕,眉头微蹙。
大堂经理快步走近,“老板,您怎么过来了?”
顾淮洲给他使了一个眼神,让他闭嘴,倾听着角落里面的人的谈话。
“对面瑜厨又出新菜品了吧?这瑜厨的花样是一天比一天多,就和以前的海纳百川一样,反倒是海纳百川,现在一直停滞不前。”
“这发展确实没有对面的瑜厨好,要不是来这里吃习惯了,我也不至于一直来,你说那个小苏厨师,现在是不是不行了?要不然味道怎么差了这么多。”
他们是背对着这边,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还站了几个人,说话也毫无掩饰,正好能够传到苏莞意几人的耳朵里。
大堂经理表情讪讪:“老板,真不是王大厨做得不好,对面瑜厨的花样太多了,小苏小姐这段时间又没时间。”
“莞莞以后要去都城,难道你们就要一直靠她?”顾淮洲不想听这些无能的解释。
大堂经理很快闭上了嘴巴。
“瑜厨玩的花样确实多,我去一趟后厨吧。”苏莞意叹道。
后厨里面,好几个灶上都没有开火,王大厨正在骂着几个切菜的学徒,当场化作喷火小暴龙。
“你切的这是什么鬼,我让你切土豆丝,你不是切得稀碎,就是切成土豆条,怎么,你的刀它是不听使唤吗?再有下一次,你给我直接滚蛋。”
苏莞意拿着围裙抖了抖,系在腰上,瞥了一眼那切得细碎的土豆丝,扫到了一边的盘子里,道:“你们先出去冷静冷静吧。”
学徒们如蒙大赦,溜得比兔子还快。
苏莞意看了一眼菜单,抽了一只鸡出来,三两下宰好扔进盆里,开始腌制。
她不说话,王大厨倒是先坐不住了,“小苏小姐,你说考完试了,什么时候能过来再做两桌菜?对面瑜厨的做法实在是太恶心了,同样的菜,他们往下降几块钱,还要到处跑去拉客,真是癞蛤蟆爬脚背,专门隔应人。”
“能够在这馆子里面吃得起的大都不在意那几块钱,说到底还是两边的味道拉不开太大的差距,有这个功夫生气,倒不如自己再提升一下厨艺。”
王大厨对此只有苦笑。
厨艺这东西一来靠苦练二来靠天赋,苏莞意就是后面一种,而他只能是前面这种,年复一年,并非一日能够促进而成。
“总不能咱们就一直这么忍着忍上个十年八年的吧?”王大厨气急败坏了属于。
他是真糟心,站在这里,都好像能看见对方的瑜厨一样。
苏莞意将一切配料准备好之后,再把腌制好的鸡倒进锅里翻炒。
香味瞬间便扑了出来。
王大厨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分明是同样的做法,但苏莞意做的就是要比她好吃,香味就是要更浓郁一些。
“我改天让人送一批新的酱料过来,大菜的味道应该会有所提升。”苏莞意盖上盖子。
香味瞬间就淡了许多。
王大叔眼睛确实一亮:“是您之前说的酱料的配方?”
“是我说的酱料,这批酱料大概在二十号以后会出来,不会供给瑜厨。”苏莞意洗干净手,用帕子擦了擦,再定好时间。
“小火焖煮16分钟,大火收汁,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今天才考完试,并不想动手。一楼大堂。
服务员端着托盘将菜摆放在了客人的桌上。
“您的三杯鸡,请慢用。”
盖子揭开的那一刻,浓郁的鸡肉香味扑面而来,很快席卷了整个一楼餐厅。
咕咚!
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唾沫。
刚才还在说海纳百川不行了的客人伸着脑袋往这边看,并且迫不及待地喊住了服务员。
“服务员,你们这怎么回事?我们点的同样是三杯鸡,为什么他们那个就要闻着香很多?”
看看自己碗里面平平无奇的三杯鸡,两个人心里面瞬间就不平衡了。
同样的钱同样的菜,可凭什么味道就要差这么多。
服务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位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客人吃的这一盘菜是我们的小苏厨师做的,小苏厨师不是我们的掌勺,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做,今天兴趣来了才做了这么一盘。”
老顾客还是听说过小苏厨师的名头的。
她做的饭菜向来是要比其他的厨师好吃许多。
刚才还在怀疑苏莞意的那两人尴尬地收回了目光,满脸涨得通红。
反观得了三杯鸡的那一桌,那是一家三口,他们飞快的夹着鸡肉,动作堪称狼吞虎咽,在其他人热切的目光中,里面的鸡肉连带着配菜都被一扫而空。
但一家三口并不满足,将碗里仅剩的汤汁倒进了白米饭里,整个盘子都被扫得一干二净。
“嗝!”一家三口都忍不住打嗝。
旁边两个人不停的吞唾沫,太香了。
……
苏莞意同王大厨说的酱料,要到6月底才能够完全腌制好。
而6月底也正好是苏莞意查成绩的时间。
这个年代,查成绩都是去学校里面。
但苏莞意才刚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被那巨大的红色横幅震惊了。
上面写着:恭喜我校苏莞意同学以总分741斩获全省理科状元。
“莞莞,莞莞你看见了吗?理科状元!全省的理科状元!”戚菲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看见苏莞意,一下子就飞扑了出来,整张小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
“我看见了。”苏莞意也忍不住笑了。
而学校门口还站了好几个校领导,脸上堆砌满了笑容。
“苏同学,恭喜恭喜。”
“苏同学这次可是为我们学校争光了。”
人群簇拥,鲜花着锦。
都在暗处,看着风光无限的苏莞意,牧清柔气得心脏都疼了。
戚菲眼尖地抓住了她,“牧清柔!”
她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你可是和莞莞打了赌的,现在是你道歉的时候了。”
牧清柔来不及躲,被逮了一个正着。
面对着严肃的校领导,咄咄逼人的戚菲,目光如炬的苏莞意,她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初那个赌约不作数,是她逼我的,不是我自愿答应的。”牧清柔并不想认账。
戚菲被这人的不要脸给震惊住了,“牧清柔,你到底还要不要点脸啊?”
她厌恶至极道:“行,就算你不履行赌约,可你也总应该为造谣的事情道歉吧?”
牧清柔刚想否认,旁边的校长就已经问了,“你是那个作弊的学生,现在回学校,是想办复读的对吧?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道歉,我们学校是不会要你这样人品败坏的学生的。”
牧清柔脑海中简直是晴天一阵霹雳,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又害怕道:“老师,校长,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给苏同学道歉。”
“苏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造你的谣,希望你能原谅我。”
戚菲叉着腰:“我记得当初你好像是答应,要去讲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吧?”
牧清柔红着眼眶,心里面把戚菲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苏莞意不都还没说什么呢。
她期待地看着苏莞意,不说话,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没有那么介意。
“道歉吧。”苏莞意抱着双臂,眉梢往上一挑。
看她做什么。
自己选的路,当然也要自己来承受。
牧清柔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上了讲台,开始给苏莞意道歉,“苏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乱猜测你作弊,对不起!”
现在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被这么多人盯着,牧清柔只觉得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等一到完歉,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哭啼啼的跑了。
苏莞意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既然来都来了,她还是去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走了一趟。
在门口碰见了原寝室里的另外几个室友。
喻琳正和室友有说有笑,迎面撞上了苏莞意,脸色格外复杂。
她眼神闪了闪,上前打招呼,“莞意,真是恭喜你啊,考了全省的理科状元,我就知道你是有真材实料的,不像是某些人。”
她口中的某些人刚才哭着跑了。
“那个,莞莞,寝室里面弄了一个毕业宴会,你也一起去参加吧。”
“不用了。”苏莞意淡淡的拒绝。
寝室里的几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喻琳连忙出来打圆场,“莞意,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咱们几个朋友毕业前组织的宴会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都是朋友,一起去吧。”
旁边跟着的戚菲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些人现在知道来交朋友了?以前在哪里呢!
“谁说我和你们是朋友了?”苏莞意表情看着也很诧异,“大家顶多算得上是同班同学而已,况且,喻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搬出寝室的?”
“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也要翻出来?”另外一个室友不高兴地数落,“你都是省状元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斤斤计较?”
喻琳也笑道:“是啊莞意,干嘛非得记仇呢。”
“我必须纠正一下,我不是记仇,我只是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而已,而你们又正好是这样的人。”苏莞意嫌弃道。
喻琳这人看起来懦弱柔软,实际上最是会见风使舵。
牧清柔耳边应该少不了她一直在撺掇。
被苏莞意毫不客气地撕破了伪善的面孔,还是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几个同寝室的室友又尴尬又难堪,也明白和苏莞意再也修复不好关系,赶紧灰溜溜地走了。“我在学校里面见过最不要脸的几个人,就数她们了,看见你好一点就往跟前凑,不好一点就到处说你的坏话,墙头草可算是被她们给玩明白了,有这样一份心思,倒不如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整个寝室都没考上一本线。”戚菲唾弃道,随后又眉开眼笑,喜气洋洋,“不过说起来她们也是活该。”
苏莞意被她感染,也忍不住笑了,“不会吧,你这么高兴?”
“高兴,我可高兴了,你被她们从寝室恶心出来的这口恶气,现在总算是出了。”戚菲挽着她的胳膊,“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苏莞意想了想才道:“想吃鱼,李记烤鱼。”
两人从班主任那里拿了戚菲的成绩,喜笑颜开地去李记。
李记就在学校旁边,老板烤鱼的功夫很有一手,店内经常是人满为患的状态,好在现在不是饭点儿,店内空荡荡的。
苏莞意和戚菲挑了一挑两斤重的草鱼,选了一个靠门口的位置,老板怕她们无聊,先上了些小吃。
正这时,有人进来了。
“老板,你要的菜。”
“你帮我放到后面去吧,我数钱给你。”
“好嘞。”
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掀开了苏莞意尘封许久的记忆,她正在夹花生米的筷子停住了,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砰!
苏博文手里面的菜全部都砸在了地上。
“你是,莞莞?”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眼神恍惚,如果不是他曾经在镇上见过苏莞意,他根本就不敢相认。
“莞莞,听说你考了全省的状元是不是?”苏博文心情激动地凑上来,“以前大师就为我们家算过命,说要出一个有出息的人,大师说得果然没错,莞莞,你考了哪个大学,钱够不够用,爸爸这里还有。”
他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钱送到苏莞意跟前,神态举止很卑微。
戚菲诧异,“莞莞,你还有爸爸呀?”
苏莞意无奈:“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她又冷笑了一声,“苏博文,现在来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其实苏莞意刚才也没认出来,现在的苏博文和她记忆里的出入实在太大了一点。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也白了许多,甚至还有些驼背,单看外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50来岁。
“莞莞,以前爸爸做了很多的错事,但你我之间的血缘关系难以割断,爸爸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爸爸吧。”苏博文在衣袖上不停地擦着汗,双眼发亮地瞧着苏莞意。
省状元啊,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那他以后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旁边的老板也跟着劝了一句:“小同学啊,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看你爸爸现在也不容易。”
迎着苏博文期冀的目光,苏莞意嗤笑:“隔夜仇确实没有,毕竟我和你早就已经断绝了……”
“好啊苏博文,我看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不安分,没想到你竟然还去勾搭了一个小贱蹄子!”
一道尖锐的怒骂打断了苏莞意的话,骨瘦的如柴的女人从外面扑了起来,恶狠狠地伸出手来抓苏莞意的头发。
“你这个小狐狸精,居然还敢勾引我老公,你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余光察觉到有个人影扑了过来,苏莞意当机立断地抓着戚菲往旁边一躲,两个人顺势站到了店外面去。
她不高兴地嘀咕了几句:“真是晦气。”
好好的日子都被这两只臭老鼠出来给扫兴了。
殷冬雪扑了一个空,整个人扑在了餐桌上,碗筷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花生米和茶水盖在了她脑袋上。
她狼狈地站起身,胡乱地擦了两把自己身上的脏污,恶狠狠地瞪着苏莞意,“小骚狐狸,别以为自己长得有两分姿色,就能出来勾搭人,今天老娘就教你做人,还有你苏博文,老娘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你却在外面勾三搭四,你给老娘等着。”
苏博文气急败坏地推了她一把,“你这个臭婆娘说什么呢,这是我女儿。”
“你就一个儿子,还有哪门子的女儿,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在这儿糊弄老娘。”殷冬雪一个踉跄,破口大骂。
“殷冬雪,看来已经忘记了,自己不过也是个小三上位的。”苏莞意讥讽道。
今天最大的笑话,就是殷冬雪骂别人狐媚子。
正好这时旁边开过一辆车停了下来,但几人都没注意。
殷冬雪被一语道破了自己的上位计,以为是苏博文给她说的,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就冲着苏莞意甩过去,“小贱人,居然还敢胡说八道。”
啪!
重重的一声。
可是这巴掌却没有落到苏莞意的脸上,反而是殷冬雪的脸上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戚菲和烤鱼店的老板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年轻女人。
这又是谁?
“妈?”苏莞意也很惊喜,“你怎么提前到了?”
明明她们约定的是26号。
“怕你们要得急,就提前给你们送过来了,本来想着先来这边找你,看看你在不在学校,没想到就在这里碰见了,他们欺负你了?”江慧芳温柔地询问自己的女儿。
苏莞意莞尔:“就他们,哪能欺负到我啊。”
她根本就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那就好。”江慧芳一转过头,脸上的温柔瞬间变成了火山喷发,“殷冬雪,你刚才骂谁贱人,刚才又想撕了谁?”
殷冬雪看着眼前明亮温婉的女人,神情一阵恍惚,捂着自己的半张脸,久久不敢回神,“你,你是江慧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对江慧芳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回村的那一次。
——穿着打扮虽然好了一点,但依旧是个黄脸婆。
哪里像现在,她穿着一身纯白雪纺的v领短袖,些受人推崇的大明星还要好看,她和苏莞意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女,更像是姐妹。殷冬雪忽然一阵自惭形秽。
她看到自己被洗得虚了边的格子衣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更加强烈的嫉妒和不甘。
直到旁边同样惊讶的苏博文喊了一声,“慧芳,原来你也来瑜市了?”
“苏博文?”江慧芳也被苏博文如今的样子惊讶住了。
这也太老了吧。
“慧芳,是我,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苏博文态度热络,目光死死的黏在江慧芳脸上。
真漂亮啊,就像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同样的惊艳。
殷冬雪回过神,拼了命地去掐苏博文的胳膊,“姓苏的,你什么意思,现在老娘才是你的媳妇儿,你要是敢和这女人勾搭在一起,老娘就拿刀剁了你。”
苏博文眼中闪过些心虚,辩解道:“我就是想和慧芳说一说女儿的事情,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后悔了。
早知道江慧芳会变得这么漂亮,苏莞意还会考上状元,他当初就不该离婚,把殷冬雪给娶进门,以前他还能仗着身强力壮教训她,可现在这个黄脸婆变得又凶又恶,他连离婚都做不到了。
“我没什么可和你说的,断亲书上白纸黑字,莞莞也没有一个为了两千块钱就想把她卖给老光棍的爹,还有殷冬雪,你自己是怎么爬上苏博文的床,你自己心里面最清楚,你们两个要是以后再敢来找莞莞的麻烦,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江慧芳现在已经不怕这个人渣了,只剩下恶心。
她说话时车上还下来了几个人五大三粗的汉子,喊道:“芳姐,你这要不要我们帮忙?”
这些汉子中大部分都剃了板寸,穿着汗衫和大裤衩,膨起的肌肉上还有些纹身,匪气十足。
苏博文和殷冬雪两个人当场就被吓傻了,咕咚地咽着唾沫。
江慧芳道:“麻烦你们把他们赶走就行了。”
其中一个男人闻言挥了挥拳头,瓮声瓮气的朝着两人大喊,“耳朵聋了是不是?我们芳姐让你赶紧滚,再不滚,老子把你们门牙都打掉。”
殷冬雪和苏博文当场被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跑了。
戚菲在旁边都跟着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贴着苏莞意,“莞莞,你妈妈是干什么的?”
这看着拉帮结派的。
苏莞意也是一脸懵,“妈,这几位叔叔是?”
“妈找了以前在厂子里面认识的几个同事,这是你张叔叔,专门跑销售的,这两位是跟着一起开车送咱们过来的。”江慧芳一一笑着介绍过去。
苏莞意和几人打了招呼,随后又问:“妈,你们吃过饭没有?我让老板再烤几条鱼,等吃完了,我们再把酱料送到海纳百川去。”
苏莞意再去捞了几条新鲜的草鱼,由于桌子不够大,就让老板分了两桌。
苏莞意,江慧芳,戚菲三人一桌。
戚菲害羞地和张慧芳打招呼,“阿姨好,我是莞莞的同学,戚菲,您叫我小菲就行。”
“小菲好。”江慧芳也笑着和她打招呼,“听说你们考试成绩下来了,考得怎么样?”
“您还不知道吧,莞莞是全省第一。”
“是吗?”江慧芳都惊呆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女儿成绩好,但全省第一还是很出乎意料。
“是啊,莞莞可厉害了,肯定是遗传了您,长得又漂亮又聪明……”戚菲嘴甜,也很有情商,绝口不提苏博文的事情,把江慧芳逗得直乐。
等到一顿饭吃完下来,江慧芳拉着戚菲连连邀请,让她放假一定要去镇上玩,又接连着说了好些话,苏莞意她们这才坐上车。
这次一共开了三辆小货车来,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酱料,等车子停在了海纳百川的大门口,原本淡定自若的江慧芳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抓住了苏莞意的手。
“莞莞,你说咱们做的这酱料,能够让他们满意吗?”
她大口地呼气,吸气,胸膛起起伏伏。
苏莞意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手给弄得哭笑不得,“妈,你不是都在厂里销售部门干了将近一年多了吗?这种场面应该很习惯才是,怎么临到头还害怕了起来?”
“这能一样吗?”江慧芳借助着她的力道跟着下车,才没有腿软坐在地上,“以前那是给别人打工的,现在是自己当老板,原来只用把东西销售出去就行了,现在要管的东西可多了,这么多东西了,万一人家不满意,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她很害怕,自己没有做好,让别人对女儿不满意。
“妈,你做的酱料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也应该对你自己有信心才是。”苏莞意拍着她的手,进后厨喊人出来搬货。
马路对面,瑜厨。
徐厂长和钱雨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同瑜厨采购的大师傅做交接。
“您看看,这是你们定的酱料,我们绝对是挑选的品质最好的,而且我们酱料的味道也是整个瑜市最顶尖的那一批,希望我们以后能长久合作才是。”
徐厂长正在滔滔不绝的和大师傅说着话,钱雨却越过一条马路,看到了海纳百川门口站着的江慧芳。
她居然在这里!
仇人见面,钱雨眼睛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对正在和大师傅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的徐厂长道:“姐夫,江慧芳在那边,我过去会会她。”
“她?”徐厂长对这三个字简直不要太敏感,顺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出去。
他微胖的脸抽了抽,怨恨地看了一眼那边,低声道:“去吧,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面有数就行。”
他想起自己那天苦苦哀求,江慧芳却高高在上,心中就一阵恼怒。
“你放心吧姐夫,我一定要连带着那天的场子找回来。”钱雨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就冲到了江慧芳的跟前,“江慧芳,没想到你自己也开始做酱料了,不过就你做的这一点,是用来打发叫花子吧?”
别看这里有三个小货车,但钱雨依旧看不上眼。
对比厂里,这三个小货车里装的坛子,那简直就是毛毛雨。
江慧芳眉头微拧,“钱雨?”
怎么跟条狗似的,自己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江慧芳,别以为你女儿有点关系,弄掉了我们和霆川的合作,我们就没办法了。”钱雨像是一只重新翘起了尾巴的孔雀,“现在我们的酱料都会供给给瑜厨,这家海纳百川完了,你女儿公报私仇,也完了。”
因为霆川高层拒绝了合作,钱雨也就将其给恨上了。
当瑜厨的人找到他们说要合作,即便价钱给的较低,钱雨和徐厂长也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他们报复不了霆川这个庞然大物,但还是可以给海纳百川找点儿不痛快的。
“就凭你的那些垃圾酱料?”江慧芳心里虽然紧张,却又觉得她这话好笑。
食品厂的酱料一年不如一年,莞莞拿出的报告,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这早就不是四年前的酱料了,钱雨还在做着白日梦。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轻蔑,刺到了钱雨的心里,恼羞成怒之下,钱雨一脚踢翻了一个被搬出来的坛子,“你那个小破作坊,也敢和我们叫板,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种人出来能够做出什么好品质的酱料咳咳咳咳——”
她被扑面而出的辣味给呛着了,咳嗽了好一阵,又忍不住再吸了两口,一颗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酱料的味道也太香了。
连路过的行人都驻足,前来询问:“你们这是卖辣椒酱的,怎么卖的,给我来一点。”
“给我也来一点,这辣椒酱闻着味道就很正宗啊。”
“不好意思,这辣椒酱是我们海纳百川里面买的,不卖。”带着人出来的苏莞意匆匆的撇开人群挤进来,扫了一眼满地的辣酱,又朝着钱雨抬抬下巴,“妈,她做的?”
“嗯。”
“赔钱吧。”苏莞意开门见山,“这一坛子辣椒酱,按照市场价格,是一百块一坛子,赔吧。”
钱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大骂:“你在这里唬鬼呢,这么小小的一个坛子,就要讹我100块钱,报警,马上报警。”
“这位女士,请你理智一点,我们的进价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你就算是进了警察局,也要按照这个价钱来赔偿。”海纳百川里面的后厨插话。
“你们,一百块?”钱雨呼吸急促,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你们真的是用这个价钱收购的?”
眼前这个坛子并不大,至少和他们厂里的坛子比起来,是要小上许多,可是,厂里卖给瑜厨的辣酱,每一坛子的价格也才仅仅只有60块钱。
这都快砍了有一半的价格了,差距实在太大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凭什么江慧芳做的酱料就能卖这么贵?
钱雨又嫉妒又酸涩,眼睛都快红了,江慧芳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今天要是不赔钱,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被海纳百川的员工和江慧芳等人围着,钱雨心里面也发怵,打扮精致的脸都失了血色,,她从身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100块钱,嘴里还骂骂咧咧,“穷鬼一个,不就是100块钱,拿着滚。”
钱递到了江慧芳面前。
江慧芳伸手去接,却发现钱雨把这钱捏得死死的,她手上一用劲儿,把钱给拽了出来,塞回了包里,末了还讽刺了一句:“你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又死鸭子嘴硬。”
那捏着钱不肯放,导致手上青筋都出来了,大家又不是眼瞎。
人群一阵哄笑。
钱雨像在大庭广众下被扒了一层皮,羞愤欲死,连忙抬手遮住脸,匆匆离开,但却踩到了她刚才打碎的辣椒酱,脚下打滑,整个人重心不稳,一阵摇摇晃晃。
“啊——”她发出惊恐的大叫,整个人往前一扑。
人群不约而同的往旁边躲开。
啪叽!
钱雨面朝地,重重地砸在地上,整张脸都糊进了辣椒酱里面,痛得嗷嗷直叫。
“姐夫!姐夫!”她声嘶力竭的大喊。
只隔了一条马路的徐厂长,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这边的动静,见状骂了一句“废物”,但还是过来了,指责道:“慧芳,好歹大家以前都是同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
“姐夫,快带我去医院,我的眼睛好痛……”钱雨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的往下放。
她的眼睛好痛,就像是要瞎了一样。
苏莞意凉飕飕道:“徐厂长应该多读点书才是,这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牙尖嘴利的死丫头,徐厂长在心里面不高兴的骂了一句,耳边又被钱雨不停的求救吵得心烦意乱,他心生一计,故意道:“小苏,你就是孩子气,因为一点私人恩怨你就终止了霆川和咱们食品厂的辣椒酱合作,选用了你妈妈这种小作坊,我要是这饭店的老板,心里面不知道该多失望,你这样做,简直就是没把老板放在眼里。”
海纳百川门口,有三辆车正好停下来,顾淮洲和另外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车中下来。
霆川的业务经理刚好听到徐厂长的那番话,瞬间耷拉下了脸,在顾淮洲的身边抱怨:“老板,连锁饭店也是停餐最重要的一个部分,酱料这种事情,您怎么能够随便交给一个小丫头去负责呢?这食品厂里面的酱料再不好那也是经过了质检的,那种小作坊怎么能够比得上,她这摆明了就是假公济私,滥用职权,辜负了您的信任。”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小货车旁。
“等等。”业务经理叫住了正在卸货的人,一个箭步跨过去,指着那些坛子数落道,“你们现在还用这种坛子,难道不知道这种坛子早就已经过时了吗?现在大家都推崇用玻璃瓶,干净整洁而且一目了然,有没有变质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果然是小作坊,什么都不懂。”
“老板,您倒是看看这些坛子。”
业务经理又绕着这些坛子打量了又打量,嘴里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表情已经嫌弃到了极点。
众人一阵无语。
这从哪里冒出来的奇葩,鸡蛋里挑骨头。“这种坛子怎么了,陶罐干燥透气,酱料储存在陶罐里面更不容易腐烂变质,无论是泡菜还是储存酱料首选的都是陶罐,玻璃罐确实透明,但放在里面东西会更容易坏掉,风味也要差上许多,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苏莞意吐字如珠,神情淡淡。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儿,恬静淡然,连说出来的话都更让人相信。
比之平头品足的业务经理,气度高下立见。
多数人自然选择相信苏莞意,没买到酱料的人还在为苏莞意说好话。
“小姑娘说的没错,我妈做的那罐酱料,就是用这种坛子保存着,如今吃了一年了,都还好好的。”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比那玻璃坛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业务经理一个人当了出头鸟,也只有一个人被数落,眼看老板和同事都不站出来帮自己,他只好硬着头皮“舌战群儒”。
“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我们是开饭店的,要的就是一个一目了然,当然是玻璃制品的最好。”
“这位先生应该不是厨师吧?”苏莞意翘着唇角,冷不丁地问了句。
业务经理被问得一愣,“我是和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内行人说不出这样的话。”苏莞意笑了。
她指挥着人继续把坛子往里搬。
“放的时候小心些。”
大家抱着坛子,不约而同地绕过了业务经理。
没人站在他这边。
业务经理心中气愤。
他心里越发的厌恶苏莞意了。
原本和食品厂酱料合作,他能从中抽取回扣,现在换了这么一家内部人员的小作坊,他的回扣直接就被切断了。
白花花的银子就跟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断人钱财如同要人老命,业务经理就觉得自己和苏莞意之间隔了一条命,于是继续拱火:“老板,海纳百川的连锁饭店,所需要用的酱料是很多的,这么个小作坊做出来的酱料,一来数量不能保证,二来质量也可能有所参差,就算咱们要换,也不应该换这么一家小作坊,免得到时候味道不好,反而坏了海纳百川的名声。”
顾淮洲像是被说动了,淡漠问:“那你想怎么办?”
业务经理心中一喜:“我联系了几个大厂的牌子,味道也是挺好的,今天我把样品都给带来了,要不然您瞧瞧。”
他从自己的包里面抬手就拿出了几个玻璃制品的小瓶子递过去。
顾淮洲接过,反手就递给了苏莞意。
“……”业务经理愕然,“老板,您这是干什么。”
外面的酱料已经搬的差不多了,苏莞意抬手捏着两瓶酱料,领会到了顾淮洲的意思,粲然一笑,“听别人说不如自己一试,正好海纳百川里面的厨师有些也有疑惑,大家就一起来试试吧。”
她确实有私心想给她妈找点事情做,但又并非是因公徇私。
毕竟她拿出来的酱料方子,味道本来就要好上许多。
苏莞意和顾淮洲,江慧芳,业务经理,还有几个霆川的高层一同进了后厨,王大厨正撅着个屁股背对他们,像是在偷吃什么东西。
“王师傅,您这是在干嘛呢?”苏莞意打了个招呼,却把王师傅给吓了一跳。
他连忙放下了勺子,一转身,大家才发现他面前居然摆放着才搬进来的酱料坛子。
“哟,老板,小苏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后厨?”王师傅讪讪道,又为自己开脱辩解,“这不是小苏小姐让人送来了新的酱料,我想先尝尝味道,要我说这味道啊,比之前那味道,好太多了。”
王师傅竖了个大拇指。
“您觉得没问题就成。”苏莞意把两瓶酱料放在桌上,“有没有什么要淋酱的?”
“正好,有客人点了蒸鲫鱼,快差不多了。”王师傅一边说,一边从蒸箱里端出了好几盘鱼。
他问:“淋哪种?”
“坛子里面的来点,之前食品厂的也来点,还有这两瓶也用上。”苏莞意有条不紊的安排。
等王大厨将不同的酱料淋在了不同的鱼上,她又特意用记号笔在碗的背后做了记号,和业务经理说:“为了免得你说我作弊,我们就让客人来评判,看看哪个酱料的味道更好,如何?”
业务经理是打心眼里面瞧不起这种小作坊,脱口而出道:“你这是想要比一比?也行,如果你拿来的酱料味道要更好,我当场跪下来和你道歉都没问题。”
苏莞意表情古怪,“跪下来就不用了,道歉就行。”
业务经理:“……”想得挺美,他怎么可能会输。
鲫鱼是蒸好的,服务员们把淋好酱汁的几条鱼端了出去,摆在大堂的正中央,每一位进来的客人都能够尝试,但尝试了之后要选出最心仪的一条鱼。
客人们也乐得来试菜,今天海纳百川里面的人实在算不上多,原本大家都以为要等一会儿,但大概才过了一刻钟,服务员就拿着证明匆匆跑进了后厨。
“这么快就得出结论了?有几个人尝了菜啊。”业务经理一看就觉得不靠谱。
一刻钟,能搞出什么名堂。
“是也不是。”服务员欲言又止。
顾淮洲:“说。”
大老板发话了,服务员才赶紧把票数拿出来:“是二号盘子里的鱼已经没有了,吃过的客人把票都投给了二号盘,老板,这还要再上一条鱼吗?”
“不用了。”一直没有制止业务经理的顾淮洲终于发声,冷峻道,“叶经理,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业务经理不敢置信,脸色变了又变,在老板的冷脸下,才憋着一口气和苏莞意道歉:“小苏厨师,刚才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不对。”
王大厨在旁边嘀咕道:“不是说要跪下吗?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说话不讲话的。”
业务经理表情难堪。
这什么牛马大厨,看他不顺眼是吧?
“我刚才说了,跪下道歉就不用了,不过现在,我这酱料应该还是能够入叶经理您的眼睛吧?”苏莞意故意问。
业务经理讪讪道:“就是这坛子……”
顾淮洲:“坛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业务经理挑刺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有了顾淮洲的镇压,业务经理就算心里面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再吐出来了。
江慧芳及时地出来打圆场,侃侃而谈:“这位先生其实不必担心,我就是从食品厂里出来的,酱料该用什么坛子装,我心里面最清楚,正因为这是我的女儿让我制作的酱料,所以我更加不敢在里面添加,每一样食材,我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不敢有半分掺假,您得相信,我作为一个母亲,绝对不会带坏自己女儿的名声。”
听者无不点头。
连业务经理表情也好了许多。
她这次送来的酱料,除了辣椒酱,还有蒜蓉酱等几种不同的酱料,王大厨开了几个坛子,把每一种酱料都拿出来品尝了一遍,欣喜道:“这一批酱料可来得太及时了,正好能在过几日的五周年庆典上发挥作用。”
海纳百川里的经理嘴角抽了抽,表情为难。
等一群人出了后厨,往楼上的办公区走时,他才踌躇道:“老板,对面瑜厨听说我们要准备周年庆,也准备搞一个活动出来,和我们定的时间在同一天,就连邀请的人也和我们重合了,我有个提议不知道行不行,不如让小苏厨师来做主厨,其他人打下手。”
海纳百川和瑜厨,这两年的明争暗斗,厨师界的人都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两虎相争,必有一败,这次周年庆,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在旁边听着的苏莞意自然不无不可,“我可以腾出时间来。”
顾淮洲却狠狠地一皱眉,“她是评委,你见过评委做菜的?”
他轻描淡写地撇了经理一眼,“让王大厨尽全力就可。”
经理苦笑:“可是他们才从外地找来了两位技艺高超的厨师,我怕到时候会……”
但迎着顾淮洲冰冷如霜的眼神,经理心里面清楚,老板是极为不赞同样小苏小姐负责所有菜的。
周年庆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这又是第一次,让驻店主厨来历练是最好的,也能展现出一个饭店的实力,小苏小姐往后是要去往都城读大学的,等小苏小姐一走,来往的人一打听,就会觉得他们海纳百川没人了,可能会对海纳百川造成打击。
老板的目光比他长远,但他作为分店里面的主管人,又不得不为分店多考虑些。
经理用只好硬着头皮道:“若实在不行,让小苏小姐做指挥……如,如何?”
他现在可真难。
老板这目光就跟要吃人一样。
眼看他眼睛四处乱飞,人都快哭了,苏莞意忍着笑安慰道:“其实刘叔叔不用这么担心,今天我们在外头正好碰见瑜厨的人拿了咱们以前用的那家食品厂的酱料,食品厂最后送来的一批样本酱料你应该没有尝过,味道和以前起码差了这么几个档次……”
苏莞意用手比划了一下,“所以现在咱们在酱料上面已经胜过一筹了。”
姓徐的虽然是厂长,但厂里面的收入大头都给了县里,他想要往自己腰包里面多塞一点,就只有从材料上下功夫。
可材料差了,偷工减料,就算是同样的配方,味道也差了很多。
就是不知道那姓徐的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经理是绝处逢生,大悲之后是大喜,“小苏小姐,您说的是真的?”
苏莞意弯了弯眼睛:“我哪儿敢拿这些事情和您开玩笑,您就把心给放到肚子里去吧。”
出家人,哦不,是三好青年从不打诳语。
经理对她说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惨白的面色松缓了许多。
临近顾淮洲办公室,苏莞意停住了脚步。
“我就不跟着一起进去了,我带我妈妈一起去逛逛。”
“等等。”顾淮洲拉住她的手腕,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别忘了你还有海纳百川的股份,作为股东之一,你应该听着才是。”
他静静地看着苏莞意,私心想和她多待一待。
即便有好几个电灯泡。
苏莞意哑然:“不是说好了我拿技术分成吗?这种管理的事情交给你来做不就行了。”
她就想躺着收钱啊。
这怎么还带虐一待人的。
顾淮洲失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就让你听听你还不乐意了,有些人千方百计地想揽权,你倒好,管也不管。”
跟着顾怀洲一起过来的几个霆川高层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
他们看错了吧?他们一定是看错了吧!
那对人如冷面阎王,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老板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老板不是从来不进女色吗?就连出去谈合作,有人想往老板身边塞女人,全都铩羽而归,因此老板还得了一个柳一下一惠的名声。
结果现在老板却对一个女孩这么温柔,说这其中没点猫腻,大家是打死都不信的。
他们又暗中偷偷地打量着苏莞意。
女孩身材高挑,白皙的肌肤在自然的光下像是刷了一层淡粉色的釉,元气满满,明艳动人,和老板站在一起确实十分般配。
江慧芳心里叹气。
她就知道,一个男孩子,在自家莞莞身边守了这么多年,年年都和莞莞放寒暑假一起回来,明明是一个老板,还来帮忙做事,动机和目的都绝对单纯不到哪儿去。
“莞莞,妈妈和你其他几位叔叔还有点公事要处理,就不先在这边逛了,到时候我们楼下见就行。”江慧芳还是决定推女儿一把。
顾淮洲是个很好的男孩子,这条件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找到。
女儿啊,加油哟。
老妈都已经发话了,苏莞意也不好再拒绝,和顾淮洲一起进了办公室。
另外一边。
海纳百川。
秦正平和另外两位从都城过来的大厨尝过了特制的酱料后,都非常满意。
其中一位大厨道:“我们做的菜虽然和瑜市人的口味有着不小的差异,但有了这种酱料,就可以极大地缩短这种差异,而至于厨艺,对面的人不足为据。”
秦正平:“下个星期的活动,就麻烦两位了,按照秦少的吩咐,我们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彻底拿下瑜市第一的名头,让海纳百川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他沉寂了两年的野心像猛兽出笼,再也关不住了。
海纳百川,等着吧。在海纳百川和瑜厨,甚至是瑜市的整个厨师界都暗中翘首以盼的情况下,时间终于一点点过去。
周六。
海纳百川和瑜厨外面招牌焕然一新,花篮摆放在门口,鞭炮声噼里啪啦,红毯从饭馆内一直铺到了马路牙子边上,宾客来来往往。
停车场内。
顾淮洲将车停好,苏莞意先下车,去另外一边给白溪石开车门。
旁边却听到有人招呼着,“苏小姐,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今日苏小姐会去做主厨,看来现在连海纳百川的面子都不够了。”
白溪石下车,嫌恶道:“几年前的落水狗现在又能够跳起来了,你有本事在这里挑拨离间,倒不如自己上场去做两个菜。”
故意挑衅的秦正平心里怒火瞬间烧起来了。
老东西,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
他冷笑道:“白老爷子如此维护这小丫头,但却不知道是一腔真心喂了白眼狼,老爷子自己开的白家私房菜现在还不是要隐匿在海纳百川的光辉之下。”
白溪石不屑道:“我人老了,心却还没瞎,不像有些人小肚鸡肠,这瑜市现在的私房菜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比白家好的可不止海纳百川,你这么无能狂怒,搬石头砸天去吧你。”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秦正平这点,没有容人之量。
随着经济的兴起,瑜市这两年也是发展迅速,这么大块蛋糕,就是上百个人也吞不下。
更何况白家私房菜和海纳百川走的那就不是同一条路子。
秦正平气急,但顾忌着停车场这边人来人往,大多都是被两家请来的客人,他也不好闹得面子上不好看,只能沉着脸的离开。
白溪石耷拉着眼皮:“穿上一身狗皮就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你下次要是碰见他,不必给他留面子,要不然别人都当你是个软包子,谁都能来捏两把,还想挑拨你与我的关系,他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老人家刚才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面生气得很。
前几年的日子不好过,他家里面的人都死了个干干净净,自打碰见苏莞意之后,他便觉得心生亲切,小丫头对他也很好,但凡有空必定是要来看他的,对他恭恭敬敬,他早已经在心里面将苏莞意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孙,偏偏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
苏莞意在旁边扶着他,说着软和话,“这不是有您在吗,我当然得躲在您身后了。”
语气亲昵,毫不见外。
白溪石心里面那口气儿就顺了,白胡子翘了翘,嘴巴上却还不饶人:“看你这样子,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苏莞意知道他这是心情好了,笑道:“您这样一说,我这心里面也是愁着呢。”
眼前这小老头啊,就得顺毛摸,看着脾气怪,其实好相处得很。
旁边的江慧芳瞧着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脸上也多了几分惆怅和惘然。
苏莞意察觉她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关心道:“妈,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江慧芳摇头,眼神躲避。
她这样子反而倒是看得苏莞意更加的担心了,“妈,你可别强撑着。”
白溪石也跟着劝:“就是,左右不过是一个宴会,还比不上人重要。”
顾淮洲打开车门:“我送您去医院。”
迎着几双同样关怀的目光,江慧芳脱口而出,“妈就是觉得心里面愧疚,那苏家人不是人,还不如莞莞你自个儿找的爷爷对你好。”
有了现在的好日子做对比,江慧芳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以前她那日子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想当初要不是莞莞坚持,她们娘仨可能还陷在火坑里。
苏莞意:“……”
她能说自己和老爷子是真一见如故吗?而不是因为缺爱?
白溪石是爱屋及乌,也不生气,乐道:“我要是这小丫头的爷爷,你还得叫我一声爸呢。”
江慧芳大受震撼,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这……爸?”
苏莞意麻了:“……”
你们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江慧芳反应过来后自个儿都咬了一下舌头。
她真是糊涂了。
好在白溪石乐呵得很,诶了一声,大家笑着进了海纳百川。
海纳百川今日邀请的都是些老顾客,还有其他私房菜的老板和厨师,里面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原本宽敞的一楼在这种情况下都显得很拥挤。
几人一进去,尤其是白溪石和顾淮洲两人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反倒是苏莞意这两年专心学业,很多人对她都比较陌生。
进来时苏莞意依稀还能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
“你也来海纳百川了,不是听说你收到了瑜厨那边的请帖?”
“瑜厨那边是都城来的厨子,我可吃不惯,我就喜欢在这边。”
“老宋今天好像没来。”
“那老东西早早地就跑到对面去了。”
苏莞意听着这些话,不曾发表意见,带着江慧芳在第一桌落座,只是才刚刚坐下,便听到了门口嘈杂的声音。
“先生,你不能把东西摆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这里是行人道,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怎么你们家这么霸道,还不允许人家在这里给顾客送吃食了吗?”
苏莞意拧眉,瞥了一眼被几位大佬簇拥着的顾淮洲,对方还没有注意到门口,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估计也难以抽身,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维护秩序的保安气得眼睛都红了:“瑜厨那边的人过来说,咱们这边也有他们不少的顾客,所以专门让人送了两盘吃食过来,给咱们的顾客尝尝鲜。”
两家在同一天搞活动,又同样地请了许多大佬来品尝店内的特色菜,他们瑜厨却搞这么一手,纯粹就是来恶心人的。
旁边一个端着菜的年轻厨师嬉笑道:“什么叫做你们的顾客,又没有踏进你们海纳百川的店里面,那顾客就是自由的,顾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怎么还这么霸道了。”
“你们别得意!”保安一拳头想抡上去。
“哟,你们还打人啊,来啊,你打,打了老子现在就找警察。”年轻厨师故意凑上前,嚣张地把脸伸过来,“来,往这打,不打老子瞧不起你。”“不用和他们在这里争吵。”苏莞意阻止住保安,心平气和道,“给这几位搬个凳子过来,免得他们在这里站累了,到时候打翻了盘子,脏了地方。”
端着菜盘子故意挑衅的年轻厨师表情愕然。
这小姑娘是被气傻了吧,居然还能这么为他们着想?
保安也懵了。
倒是里面看看好戏的宾客们窃窃私语,对苏莞意的做法很是赞叹。
“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份气度,可真厉害,听说这丫头以前是海纳百川里面的顾问,顾老板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确实,瑜厨那边倒是在这份气度上落了下风了。”
保安隐约听见了这些夸赞,心里头的火气消了许多,这才去端了几根高脚凳出来。
那年轻厨师回过神,暗自撇了撇嘴。
装模作样而已,不过都是给他们当踏脚板。
他脸上笑容更大了,端着菜伸到苏莞意跟前,“多谢这位小姐给我们送了凳子,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对了,不如您也给我们品尝品尝,看看究竟是我们瑜厨的菜更胜一筹,还是你们海纳百川的菜更好吃。”
“这就不用了。”苏莞意捂着嘴,脸上表情嫌弃一闪而过,陈恳地和他们提建议,“这里人来人往,车流量也大,这菜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灰尘和口……你们要是诚心让顾客吃,还是应该准备个罩子盖着才行。”
几个正准备上前品尝的顾客听见苏莞意这么一说,又想到几人刚才吵吵闹闹,这饭里面不知道布满了多少人的口水,当即恶心的撂下筷子,转身就进了海纳百川。
年轻厨师瞬间便笑不出来了,心中又气又怒,“你故意抹黑我们的菜!”
娘的,早知道这小丫头没安好心。
苏莞意惊讶:“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自己没有想周到,怎么还怪在我头上来了。”
她又偏头冲着匆匆而来的经理说:“来还是不往非礼也,您给准备点茶水,送到那边门口去吧,记得可一定要盖盖子。”
经理乐呵呵的:“小苏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准备茶水,聊表心意。”
两人一唱一和,年轻厨师鼻子差点都气歪了。
他忍者怒气,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等会儿这宴会一散,海纳百川的名声肯定就会被踩下去,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苏莞意敛眸:“都回去吧。”
大家各归各位,经理跟在苏莞意身边,随着她一同进去,嘀咕道:“小苏小姐,您说要不然咱们干脆把这茶水也给换成菜,就兴他们恶心咱们,怎的还不兴咱们回击的。”
苏莞意凝眉:“他们不要脸,难不成你还能不要脸?”
经理咽了咽口水:“可茶水这东西也太便宜他们了。”
苏莞意一脸不赞同的摇头:“我已经告诉过你,他们在酱料上便输了一头,今日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客人,都是一些舌头灵活的老饕,你只需把茶水放在那儿,人吃了不好吃的酱料,自然不会多待,等会儿自然有好戏看。”
经理也不是个傻子,经过她这么一点拨,瞬间就明白了。
他朝苏莞意竖起大拇指:“小苏小姐,您这招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啊。”
苏莞意失笑:“赶紧让人去办吧。”
经理:“我马上就去。”
如今已在开始上菜了,顾及着今日的菜多,每一份都很精致。
小小的瓷碟装着,每一份都相当精美。
白菜鱼丸,八珍汤,主百花鸡,清蒸鱼和卤的软烂的牛肉,搭配着嫩绿的蔬菜,蒸的软烂的茄子,就连苏莞意都吃得胃口大开。
白溪石叹道:“王小子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可惜碰到了对面那种最是会耍小把戏的。”
海纳百川被瑜厨压了一头的事他也听过,可王大厨这些拿手菜做的绝对是没话说,但人总有吃新鲜的劲儿。
瑜厨就是赢在了这一点儿。
“本领可以一点一点学,这百年传承看的又不是一日两日,对面请两个都城来的,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吃惯。”苏莞意漱着口,余光忽然看见有人站了起来。
那人不悦道:“我是抱着满怀的期待来了海纳百川,结果这里的菜也不过尔尔,早知如此,我就去对面吃了。”
他一阵长吁短叹后,又有同样的几个人起来附和。
“确实平平凡凡,没有太多的新意,也不知道这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我们还是去对面吃吧。”
放筷子的声音更多了。
明眼人一看,这几个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白溪石气得摔筷子:“要滚便早点滚,当谁不知道你们是对面请来的。”
苏莞意蹙眉,连忙劝他:“您别生气,不值得。”
顾淮洲给角落的保安打了个手势。
保安正准备出来赶人,但客人们却忽然骚动起来。
“诶,你们看,瑜厨里面怎么冲出了大批的人,好像还在外面吐。”
坐在窗边的客人稀奇地伸长了脑袋去看。
“好像是,对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越来越多的人去看。
只见瑜厨里面冲出了不少的客人,在外头用一次性杯子领了海纳百川发放的茶水,一边漱口一边呕吐,个个脸色难看,嘴里面还骂骂咧咧,但隔了一条马路,他们实在是听不清楚。
好在海纳百川发放茶水的那几位工作人员忙不迭地的跑了回来,一进来,他们就被人抓着问:“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客人都出来了?”
工作人员满脸为难地看向老板。
顾淮洲颔首:“说吧。”
大老板都发话了,工作人员喘了两口粗气,表情十分古怪:“他们说瑜厨的菜里面吃出了蛆,所以就全部都出来了。”
啪嗒!
有人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你们确定,瑜厨里面真的吃出了蛆?”
服务员:“这我们哪儿知道的,我们又没有进去吃,都是里面客人说的,茶水不够了,那边的客人还想要茶水。”
他们估计是被恶心坏了,所以连瑜厨提供的茶水也不敢喝了。
顾淮洲饶有趣味道:“他们要多少,就送多少。”
服务员:“是。”海纳百川的客人就站在窗口,或者门口,看见马路对面的一批人吐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表情惨白,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这么多的人,总不可能都是海纳百川请的吧。
有人连忙用茶水涮了涮口,只看着都心有余悸:“瑜厨这可真是要人命了,还好我今天没过去吃,要不然我这胆汁都能给吐出来。”
人群接连开始庆幸。
刚才那几个闹着说海纳百川饭菜不好吃的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都吃出蛆了,他们这还过去吗?
白溪石讥诮道:“刚才就你们几个不是说还要去吃吗?现在赶紧走啊,你们还在海纳百川做什么。”
几个人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底发虚,灰溜溜地就跑了。
但方向却并不是去往瑜厨。
人群感慨,瑜厨自己起来捣乱的人都被吓跑了,可见其有多厉害。
有不少的人都跟着一起站到马路边上去看好戏,一瞬间,整个海纳百川的人都起码少了一半。
瑜厨。
秦正平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后厨里面走来走去。
砰!
他一脚踹翻了装着酱料的坛子,看到里面蠕动出来的白蛆,脸上青筋一根根地暴起,“我告诉过你们,要抽查,这就是你们拿的酱料?这是什么,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
在后厨里的人把头低到了胸口,下意识地离的远远的,不想让那些东西沾染到自己半分。
秦正平看见这样就更加生气了:“摔在地上你们都知道避开,弄在饭里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多看看嘛?上菜的时候你们都是瞎子?”
旁边,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厨师,被骂得颤颤巍巍缩着脑袋:“我们当时并没有看见,如果看见了,我们也不敢把这菜给送上去呀。”
谁知道竟然就能爬出这玩意儿。
只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恶心。
“借口,全部都是借口!”秦正平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就冲着那人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盘子应声而碎,那人也被砸得头破血流,可这样根本解不了他心里面的怒气。
在大堂负责的服务员匆匆地跑了进来:“秦先生不好了,食客们都在闹,要求我们必须给一个说法。”
秦正平只觉得眼前一黑,但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怒骂声如针刺进他的心脏,他不得不出去面对那些愤怒至极的客人。
瑜厨里面,之前已经吐过的客人双眼冒火的站在大厅,盘子被掀翻在桌上,一片狼藉。
甚至连秦正平邀请的那几位大佬都满眼失望。
“正平啊,我们是满怀期待而来的,这就是你给我们的解释?”
秦正平急得嘴皮发白,不停地和这些人赔礼道歉,“周先生,宋先生,这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你称呼为这是意外?”有人怒道,“这种变质的东西,吃了不知道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危害,大家给你面子,你却拿大家的命来开玩笑,如今到你嘴里面就成了小小的意外,秦正平,你可真是好得很啊,行,我也不要你赔礼道歉了,你给我等着,老子要是不搞垮你这家饭店就跟你姓。”
那客人撂下一句狠话,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许多的客人也被秦正平的这番话气得不行,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秦正平一个头两个大,想要去将人拦下,可他只有两只手,根本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客人一一离去,最后整个大厅里,一个食客都没有了,他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秦先生,你们这宴席怎么样了?怎么大家都走了?”姗姗来迟的徐厂长一步跨进了瑜厨,不停地打量着四周。
心中隐约不妙。
钱雨不会察言观色,急吼吼地道:“秦先生,客人们对这一次宴会应该都很满意吧?咱们能不能把尾款结了?”
两人眼中都带满了期盼。
秦正平来拿货之前,说的就是先过了这一次宴会给他们结尾款,两人几乎是掐着时间点来的。
有了那一大笔钱,厂子就不用亏损了。
听到他们的声音,秦正平缓缓地抬起了头,沧桑的面容上,双眼微凸,眼中更是布满了红血丝,仇恨道:“你们还有脸来啊,正好,我想找你们算账!”
都是这家食品厂的酱料,如果不是他们,即便他斗不过海纳百川,也不会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徐厂长和钱雨两个人都被他的表情吓住了。
钱雨小心翼翼地问:“秦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宴会难道办得不好吗?”
“宴会”二字压在秦正平心头,彻底地让他脑袋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绷断。
秦正平随手抄起了桌上的一把餐刀对着徐厂长刺了过去,“都是因为你们!给我去死吧。”
餐刀又狠狠地在徐厂长身上捅了两下。
徐厂长痛极地回神,捂着伤口狼狈不堪地在屋子里面逃窜,“秦先生,秦先生,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而旁边的钱雨也被吓傻了,发出了一阵尖锐而刺耳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她疯了般地跑出去。
秦正平被她的叫声所吸引住,拿着餐刀跟着一起追出去,发现外头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海纳百川派过来送茶水的人。
他一下子便调转了方向,朝着这边扑了过去,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派放茶水?这一切是不是你们早有预谋?”
越想,他越觉得如此。
送茶水的人都被这一番问懵了,连忙拿出盖子挡在身前,怕他忽然发出攻击,但秦正平却冲过了马路,直奔海纳百川而去。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搀扶着白溪石的苏莞意。
仇恨瞬间如火山喷涌而出,他眼中只剩下一片血色,拿着刀便朝着苏莞意刺了过去。
“啊!快拦住这个疯子。”
“快报警啊。”
周围人一阵惊慌失措。
苏莞意扶着白溪石躲开,差点被刺到,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秦正平的手腕,只狠狠地一捏,咔嚓一声,秦正平手里面的刀子便落在了地上,又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扬起一堆灰尘。
人群不约而同地退后。江慧芳心跳都快停止了,忙抓住苏莞意的肩膀,“莞莞,你没事吧?”
苏莞意摇头:“妈,我没事,你放心。”
那刀子被顾淮洲挡得很及时。
“拿根绳子过来。”顾淮洲大步流星的朝着秦正平走去,比海洋还深邃的眼中波涛起伏,裹挟着让人胆寒的怒气。
人群不由自主地退避开。
爬起来的秦正平用左手一拳朝着顾淮洲挥了过去,但一个照面,又被顾淮洲给卸掉了左手。
“啊!”他喉咙里发出种野兽一样的低吼,憎恨地瞪着苏莞意和顾怀洲。
“是你们对不对,之前你们一直是在这家食品厂拿的酱料,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我多方打听都没有打听到,现在我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酱料却出了问题,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给我设的坑。”
“你们故意自己用好的酱料,却把发了霉腐烂,生了蛆的酱料给我们,目的就是为了在这场宴会上面败坏我们的名声,是你们在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声嘶力竭地质问穿透了整条街道,瑜厨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食客,以及海纳百川里面的食客都沉默了。
有人蹙眉,低声道:“两家的竞争是竞争,但如果是采用这种方法,确实是过了。”
甚至可以用下作来形容。
“那也不一定是海纳百川做的吧?我瞧着海纳百川的老板不像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也不能只看外表。”
人群窃窃私语。
“谁告诉你我们现在还和食品厂合作,在食品厂拿酱料了?”苏莞意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嘲弄道,“送到海纳百川里的每一瓶酱料,我们都会进行最仔细的检查和试味,食品厂头两年产出的酱料确实不错,可他们自己后来越发偷工减料,两个月之前,我们就已经彻底断了和食品厂的合作,改用自己的酱料,我们每一坛子价格的酱料都定在100块钱,是寻常酱料的好几倍,你们自己贪便宜,用了他们的酱料,这能怪谁?”
“蛆是没有办法隐藏的,如果你们的厨师再细心一点,你们的服务员再细心一点,这几环之中但凡有一个人发现,都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你把自己的过错归到我们的头上,你还真是像一只无能狂怒,只会冲着人狂吠的疯狗。”
她只会在厨艺上面,光明正大地打败一个厨师,而绝对不屑于用这种阴损的方法。
秦正平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以为别人也会和他一样,做出同样的事情。
听的人也不停地点头。
“小苏厨师说的确实没错,说来说去不过是他们瑜厨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瑜厨这几年五花八门地弄得多,却不知道这做菜呀得真材实料,做人啊也得实诚。”
这些话如同重锤敲击在秦正平的心里。
他被顾淮洲用绳索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里面发出阵阵绝望的嘶吼。
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瑜厨终究将毁于一旦。
苏莞意用帕子把地上的刀子捡起来包裹好,确保留下证据后,叹气道:“报警把人给送走吧。”
警察那边来的是很快的,秦正平持刀故意伤人,导致徐厂长失血过多陷入生命危险,他坐牢是铁定的跑不了了。
但徐厂长的酱料里面长了蛆,秦正平他们不会给尾款不说,徐厂长估计也会被撤职。
瑜厨经过这一波闹剧之后,被市场监管部门的贴了封条。
苏莞意看见了满地狼藉的瑜厨被人关上,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在原著之中,瑜厨是整个瑜市当之无愧的第一私房菜,现在就这样倒了?
剧情似乎已经偏得没边儿了。
都城。
接到下属汇报消息的秦巍几乎砸烂了手里面的电话,他脸上一片风雨欲来,“我送去了这么多的厨师,你们就给我交出了这样一份答案?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电话那边的人诚惶诚恐道:“大少爷,都是那酱料出了岔子……”
“我不想听你们解释。”秦巍冷冷的打断了对面人的话,眸光微微闪烁,“这一次有没有那姓苏的女人掺和进去?”
“她这次并没有当主厨,但秦正平当时很生气,说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苏莞意!”秦巍面色狰狞,将电话给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起起伏伏的胸膛彰显出他现在极度愤怒的内心。
外头走进来一道曼妙的身影,摇曳生姿,嗓音是女孩子独特的甜蜜,“阿巍,我给你带了甜汤,怎么这么生气啊?”
若是苏莞意在这里,就就能够认出来,这穿着白色连衣裙,飘飘欲仙的女孩子,就是苏妙语。
秦巍脸色好看了许多,招手让她过来。
苏妙语便贴心地依偎到了秦巍的怀中,试探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苏什么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你是在喊我吗?”
其实她是听清楚了的,秦巍在喊苏莞意。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只觉得心里面涌出了无尽的惶恐,只有不停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才能够勉强克制住这一种由心底而发出来的恐惧。
“不是,只是一个对家的厨师。”秦巍摸着她的脑袋,没有多想,但眼神却无比阴狠。
传递消息回来的人说苏莞意考了省状元,这种成绩是有资格进都城大学的。
但她最好不要来到都城,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阿嚏!”
正在收拾着行李的苏莞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她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嘀咕,“该不会是有人在骂我吧。”
“谁能骂你,我看是有人想你还差不多。”江慧芳在旁边笑着调侃她,“小顾才一离开你就打喷嚏,指不定是他在想你。”
苏莞意无奈:“妈,顾大哥他爷爷生病了,现在就算是要想,也应该是想他爷爷,而不是想我啊。”
她妈这两天古古怪怪的,老是把她和顾淮洲并在一起说,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江慧芳轻轻地捂住嘴巴,“是妈说得不对,妈妈给你道歉。”
随后她又惆怅起来,“这一转眼,暑假都要过去了,都城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你人在外地,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不要去坐火车,妈这两年也存了不少的钱,这次的酱料也卖了一大笔,该坐飞机就坐飞机,别去那铁皮火车上面遭罪。”
江慧芳这两年为了跑销售,也坐过短皮火车,上面又挤又乱,可真是遭罪。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但都城和瑜市相隔太远了,她也不能像是在瑜市,每个月都跑来看女儿,或者是女儿回来看自己,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焦躁。
苏莞意抱了抱她,安慰道:“妈,你放心吧,我会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的,等那边情况稳定下来,我就可以把你和苗苗都接到那边去。”
等再过几年,房地产彻底兴起,会出一项买房送户籍的政策,到时候他们便可以举家迁去都城。
“那妈等着。”江慧芳被她的豪言壮语逗笑了。
即便江慧芳再怎么不舍,临近开学,苏莞意也必须离开了。
机场,和家人道别之后,苏莞意,骆亦尘,戚菲三个人一起上了飞机。
戚菲脸颊几乎贴在了窗户上,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眼神兴奋,“我还是第一次去都城,要不是有莞莞你在,我爸妈肯定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
三个人都考上了都城的大学,但又并不是同一所学校,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嗤,土包子,坐一次飞机就这么兴奋了。”旁边有人轻嗤了一声,对戚菲这样的举动极看不上眼。
戚菲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耳根通红,连忙坐好。
苏莞意歪头,对中年女人道:“这位阿姨,坐飞机系安全带是最基本的常识,您这么有见识,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她伸手敲了敲侧边安全带的扣子。
正好这时候空姐走过来提醒,“这位女士,请您将安全带系好。”
女人手忙脚乱的去系安全带,但是越乱却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恼羞成怒的骂道:“老娘今天就不系这个安全带了,老娘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空姐脸上笑容浅了几分,“女士,根据气象局汇报,我们这一班航班会碰到不稳定气流,飞行中有可能会出现颠簸,如果您不系安全带,等会儿出现的人身安全问题,我们并不会为您担责。”
中年女人一听有人身安全问题,急了,胡乱卡扣,半天都没有系好,空姐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为她做出调理。
旁边戚菲心里面的不好意思,瞬间消散了许多,用手肘碰了碰苏莞意,“莞莞,谢啦。”
“朋友之间不用说这么多。”苏莞意也跟着笑。
飞机飞行的过程中还算平稳,戚菲也从一开始的激动变得冷静下来,大概快到中午,飞机终于抵达了都城机场。
一下去,踩着高跟鞋的中年女人在他们后面走着,冷哼了一声骂道:“土包子,就算知道一点旁门消息,那也是土包子。”
是刚才那个女人。
对方扭着庞大的身躯特意往这边撞,仿佛在特地报复。
三人不约而同的让开。
砰!
一阵地动山摇。
女人呈“大”字,砸在地上贴着。
“嘶——看着就疼。”戚菲道。
摔惨了吧。
“你们,你们居然敢推我——”
“阿姨,您的裙子被撑破了。”苏莞意打断了她恶人先告状,提醒道。
女人感觉屁股凉飕飕的,顺着她手指的地方一看,她今天穿的大红色裤衩都漏出来了,双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啊”地尖叫了一声,落荒而逃。
戚菲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哼了一声又道:“看她身上穿的裙子十分新颖,材质也不错,造价应该不斐,却这么小肚鸡肠又恶心,真是人不可貌相,穿衣都不能衡量。”
骆亦尘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闪烁,语气淡漠:“就算是书香世家,也不一定个个都品行高尚,有钱人也不一定个个都和善。”
“说的没错。”苏莞意一边附和一边环顾四周。
很快她就在角落看到了一块红布,上面写着,都城大学。
旁边还有几所大学,应该都是派来做引导的志愿者。
“难道我们要去这边报到?”戚菲依依不舍地勾着苏莞意的胳膊,“这才刚刚下飞机呢,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要分开了,不行,我们再多待一会儿。”
骆亦尘吐槽她:“……再磨蹭久一点,大家都不用收拾寝室了。”
戚菲瞪他:“你知道什么,咱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之后在哪碰头都不知道。”
骆亦尘被怼得面无表情。
“这确实是个问题。”苏莞意沉吟着,回想了一下上辈子都城大学,“今天去报道可能还要收拾很多东西,怕是赶不及,大家分了寝室就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都城大学北门碰头如何?”
戚菲:“这个办法好。”
骆亦尘:“我也没什么问题。”
商议了时间,苏莞意就自己拎着东西去那边看看。
那里有一方小小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旁边还坐着几个,看见她过来了,立刻起身招呼,“是新入学的吗?”
“是,能给一张学校的地图吗?”苏莞意过来,就是看中了他们手里面的地图。
都城大学到底不是她上辈子所在的北京大学,其中道路的层次应该也不相同。
“可以。”有个男生将地图递过来,眼神发亮,“学妹是吧,你是就读哪个系的,我送你去学校。”
另外几个慢了一步的男生只好退回去。
“不用——”苏莞意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非常热心地伸手过来帮她提东西了。
“同学,不用客气,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
“对了,你是哪个专业的?”
对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到了校园还在滔滔不绝,“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社团?”
“抱歉,我并不想加入其他社团。”苏莞意被他吵得脑袋都麻了,揉了揉耳朵。“同学,要不然你就试试吧,我们美食社会教授很多中外美食,还有失传已久的菜谱,你在外面学不到的,都可以在我们社团学到。”男孩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失传的菜谱?”
看她终于像是被勾起了那么一丝兴趣,男孩心中窃喜有戏,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没错,我们美食社社长的父亲是从西方回来的米其林大师,而副舍长家中是出过宫廷大厨的,他们会做的菜数不胜数,在里面能够学到不少的东西,同学,咱们学校不仅仅提升文化课,也提倡业余活动,报名社团是可以加分的,你要不要试试?我这里正好有报名表?”
对方说着,还真从包里面拿出了一份报名表递给苏莞意。
接过报名表,苏莞意并没有立刻答应,“我还要再想一想。”
她是想学习新的菜色,但这个社团究竟像不像这个人口中所说的这样,还有待商榷。
“没关系,你尽管想,随时都可以加入社团,对了,我叫周备,外语系的,你叫我周学长就可以了,学妹叫什么?”
“苏莞意。”
“苏莞意?学妹名字听着可真有诗意,学妹是哪个系的?”
“管理系。”
“管理啊,和我们外语系也隔得不远……”
苏莞意:“……”
她头一次领会到一个人的嘴巴就能抵得上几百只鸭子,嘎嘎嘎地。
等车停在了学校,苏莞意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率先付了车钱,自己拎着行礼,冲对方道:“周学长,很感谢你带我来了学校,就到这里吧。”
“诶等等同学,咱们学校很大的,我还是送送你吧,这行李我来……”他没有接到行李,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收回手顺势转移了话题,“这样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美食社团怎么样?”
苏莞意眼神微闪,“今天我没有时间,改天我一定去参观。”
周备:“那就这样说好了,你是哪个班的,到时候我去找你。”
他穷追不舍,班级号也不是什么秘密,苏莞意干脆就告诉了他,这才在他的纠缠之下,先去了报到处,拿到了寝室钥匙,把东西放到了寝室,又领了东西,这才作罢。
她来的算是比较早的那一批,寝室空无一人,布满尘埃,但打扫完之后苏莞意也并不满意,即便是都城大学,但寝室的环境条件也没有比高中好到哪儿去,六人间,上下铺的铁床,坐在那都会嘎吱嘎吱的响,中间放着书桌,即便还没有来,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房间里面的拥挤。
苏莞意瞬间有了办走读的冲动。
反正她现在兜里面的钱,不管是租房还是买房,都可以负担起。
翌日,和戚菲,骆亦尘两人碰头的时候,苏莞意没想到他们两个也有同样的想法。
戚菲小嘴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我们那个宿舍住着比高中的宿舍还要可怕,我问了导员,说是大一不能出去,我真是服了,有钱自己都还得窝在里面,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喂,骆亦尘,你怎么不说话?”
骆亦尘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家原本就是都城的,可以回家去住,莞莞,骆清荣那老头子说你要是不喜欢住学校,可以也回去住。”
戚菲瞬间就酸了,“咦——”
骆亦尘被她这一声闹得红了耳根,瞪了她一眼,“你要是酸了,可以自己买房子。”
戚菲早就已经了解到了他高冷的外表之下藏着一只纸老虎,压根不怕,反而还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就不,我现在觉得宿舍也不错,骆亦尘,你让莞莞住,那你自个儿总得住学校吧。”
“不用了。”苏莞意拒绝了骆亦尘,“大一确实不适合在外面住,而且我觉得这边房子整体来说并不贵,买一套还是可以的。”
她这几年没少存钱,单就是海纳百川整个连锁店的收入,就已经让她是个隐形的富婆了。
戚菲立刻跑过来抱大腿,“莞莞,看看失散多年,可怜的孩子吧。”
苏莞意噗嗤一笑,揪着她上了车,“师傅,去古玩街。”
戚菲这才反应过来,“去那边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们给卖了。”苏莞意开了个玩笑。
两人问都不问就跟着她一起走了,真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戚菲大剌剌地一瘫,“行吧,把我卖了也行,卖了多少钱到时候我帮你数。”
苏莞意:“……”
古玩街距离都城大学还是有点远的,也是这一两年才兴起来的,路上除了两边的铺面,还有许多在地上铺了一块尼龙口袋,摆放了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的小摊贩,上面是随处可见的青铜器,夜光杯,古代铜钱一类的东西。
戚菲看得眼花缭乱,“我爸说这两年古董都涨价了,这边怎么都卖得这么便宜,我要是在这边随便买两件再倒卖回去,那岂不是就成了万元富翁了。”
“你想得还挺美。”骆亦尘讽刺她,“你要是把这些都拿回去,你爸先请你吃一顿竹条炒肉。”
戚菲:“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她急了。
苏莞意在旁边乐不可支的拦住了她,“小尘说的没错,这里面很多都是赝品,仿品造价可能还不到几块钱,你要是花上几十或者是几百块钱去买,那是妥妥的血亏。”
戚菲吓了一跳:“还有这回事儿,我看着这些东西都像是真的。”
苏莞意:“外行人看起来什么都很真,在内行人眼里就假得不能再假了。”
她压低了声音,用手指着旁边小摊贩上面的一尊青铜狮子,“你看这青铜狮子,这种做工分明是仿唐朝,但唐朝已经盛行玉狮子,青铜器,在秦朝以前比较流行,再看斑驳的地方,作假出来估计也才没有几天。”
戚菲似懂非懂,但眼里面已经冒出了星星,“莞莞,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也太厉害了吧。”
苏莞意可不会被她这点儿彩虹屁吹的飘飘然,谦虚道:“以前被一位长辈教导着学了点。”
爷爷以前也很喜欢把玩这些东西,她跟着耳濡目染,也就会了那么一点。
而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买礼物拜访顾淮洲的爷爷。外头摆摊的没什么好看的,苏莞意瞧中了一家店铺,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一本叫作《袁家菜谱》的古书吸引住了。
菜谱已经很陈旧了,纸页泛黄,轻轻一碰似乎就能够破碎掉。
她才刚刚拿起来,老板已经火烧眉毛地冲了出来,“要买就买,可不能随便伸手翻,要是翻烂了,我就卖不出价钱了。”
这也算是业内不成名的规矩,苏莞意没生气,问:“您这本书多少钱。”
店老板就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目。
一千。
戚菲在旁边吓了一跳:“这本破破烂烂的书也太贵了吧。”
苏莞意犹豫地瞧了瞧手中的书:“您让我看一眼,如果里面没问题,我就买。”
国内菜系博大精深,流传下来的菜谱却并不多,都是口口相传,如今能得一本,她也舍不得放手,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冤大头,总要看一眼才能下定决心。
看她是诚心要买的样子,老板不耐烦地道:“看看看,就只准看一眼,可不能再看多了。”
“当然。”苏莞意得了他回答,也真的只翻了一页书。
定睛中内容居然说的是一种“五龙羹”的做法,她当机立断道:“这菜谱我买了。”
她拿着书本同店老板一起进去,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正要买时,又看见柜台的旁边放了一堆有些略带泛黄的石狮子和一串玉做的珠子,就走过去道:“您把这两样拿下来我瞧瞧。”
戚菲和骆亦尘也被里面的各种玩意吸引了目光,四处逛着,谁也没有察觉到有两道身影同样的走到了柜台前,翻阅着那本菜谱。
“老板,你这本菜谱怎么卖的?”
店老板伸着脑袋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卖不卖,已经卖出去了。”
苏莞意抱着用盒子装好的玉狮子和玉色珠子走到柜台边,听到有人惊喜地喊了自己一声,“学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她抬头一看,礼节性地寒暄:“周学长。”
老板拿着那本书用盒子装了起来,递给苏莞意。
周备看老板居然将东西递给了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原来是学妹你买的这本书啊,对了,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咱们社团的副舍长,秦远清学长,学长,这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学妹,我们今天也是来撞运气看看有没有菜谱卖的,没有想到这么巧,学妹,你把这菜谱让给我们如何?”
秦远清?
苏莞意进退有度的笑容淡了,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身边的青年,青年大概二十一二的模样,梳着当下最流行的中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还算清秀,下巴却一直高高地抬起,即便是周备在介绍时,他也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莞意。
等到周备说完了,而看见苏莞意迟迟没有动静,他才倨傲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原本要进美食社是要做一道饭的,你把这东西让给我,我就免了你做一道饭才能进入美食社的规矩怎么样。”
苏莞意垂眸,压制住自己心中即将翻滚而出的厌恶,“抱歉这位同学,我也很喜欢这份菜谱,不让。”
要说原著,苏莞意最厌恶是,莫过于秦远清了。
秦远清在原著里也能够算得上是反派加男三,他喜欢苏妙语,处处和秦巍做对,秦巍开了饭店,他也跟着要开饭店,但一窍不通的他买了一批品相并不太算好的土豆,后来土豆发芽,他就让人把土豆的芽点撬掉,继续拿出去做菜,毒死了两个食客,在后面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但因为他也是秦家人,和秦巍还是堂兄弟,所以秦家人动用了关系将这件事情私底下解决,而那两个闹事的家属还为此出了车祸,最后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
从某个片段的只言片语中,苏莞意能够得出这起车祸很有可能是秦远清亲自让人去制造的。
这人堪称本书中第一大人渣。
把菜谱让给人渣?苏莞意心中冷笑,她就是拿去烧了,也绝对不会给他多看一个字。
秦远清不悦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菜的,拿着这本菜谱也就只有浪费而已,如果你是想靠着这点吸引我的注意,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苏莞意:“?”
Exce?
有病?
在旁边看其他古玩的戚菲和骆亦尘从旁边转进来,就正好听到这话。
“噗嗤。”戚菲笑得肚子痛,“喂,那边正好有一面铜镜,你要不要干脆照照镜子对比一下你和我们家莞莞有多么大的差距?”
骆亦尘嘴巴更损一点:“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至少不可以。”
除了风头紧的那几年,秦远清就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挑衅过,他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一个初入社团的学生拒绝他,旁边还有人不识好歹,真是给脸不要脸。
“老板,你这菜谱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钱买。”他越过苏莞意直接问老板。
“咦……”老板似乎来了兴趣,微微坐直了身体,“小先生还真是好眼力,我这菜谱不高不低,正好卖一万,你要是给的话就给两万。”
“两万?”秦远清沉着脸,“你是要去抢钱吗?”
诚然他家里很有钱,但他是旁系,又还在读书,零花钱也是限量的。
“买不起啊?买不起你装什么大款,年轻人这么虚荣,要不得哦。”老板鄙夷道,算盘打得啪啪响,对苏莞意道,“诚惠,一共五千。”
苏莞意从背包里面掏了五千给对方,抱着三个盒子道谢:“谢谢您给我留着。”
刚才她还没有付钱,如果对方真的见钱眼开要收回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这位店老板是个讲义气的。
秦远清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冷冷道:“你是不想进美食社了对吧?”
“学长不要生气,可能学妹也是要拿回去给家里面长辈的。”周备在两个人之间打圆场,又冲着苏莞意挤眉弄眼,“学妹,就看在我昨天送你的份上,你把这本书卖给秦学长吧,你如果真想要,可以从这本菜谱上面摘抄下来看嘛。”
他做足了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苏莞意吃的隔夜饭都快被恶心出来了,毫不客气道:“周学长,昨天是你非要提我的行李箱,非要和我挤进一辆车,非要让我报美食社的名,但很抱歉,我并没有打算要进美食社。”
秦远清自大,周备普信,两个人是半斤八两,都没有好到哪儿去。
周备愕然,很快就转变为羞愤,但苏莞意和骆亦尘他们已经离开了。
秦远清死死的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周备,我命令你,无论用怎样的办法,都要让她进入美食社。”
等她进来,他再慢慢的清算今天这笔账。
周备圆脸上的狰狞收了收,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副社,您放心,我一定把小学妹劝到咱们美食社来。”
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鬼主意,苏莞意是一概不知的,她心满意足的捧着三个盒子出去,戚菲对她昨天碰见这种人进行了一波哀悼。
“你下次再碰见这种人,应该直接踹出车里去。”
“是我当时糊涂了,听见他说美食社的失传菜谱,就想再多听两句。”苏莞意也在自省。
早知道就不应该为了这么一点消息和那人接触,现在说起来都是后悔啊。
骆亦尘:“那人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又是一个学校的,你防着点,免得他们后面闹出什么幺蛾子。”
戚菲皱眉:“都城大学这么大,又不是同一个年级的,他们没这么无聊吧?”
骆亦尘瞥了她一眼,“你真这么想?”
“愚蠢”两个字都快能从他的眼睛里映出来了。
戚菲想了想,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认真地叮嘱苏莞意:“骆亦尘这家伙还是说得有点道理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今天拿了菜谱,肯定是遭惦记了,可惜咱们不在同一所学校,要不然……”
苏莞意笑了:“你还能打他?”
戚菲讪讪地收回手:“那还真不能。”
两个朋友的维护让苏莞意心情好了许多,他们又在外面逛了逛,买了该买的东西,路过商场外面,却看到有人在宣传手机,打的招牌是比大哥大便宜,还轻便。
苏莞意恍惚想起,这个年代,诺基亚也确实该出来了。
围观群众很多,但买的人却不多,因为手机卖得也确实不便宜,一台手机打完折也得八千,苏莞意深思熟虑了片刻觉得还是买一部比较好,但还没有说出口,被戚菲飞快地拉着跑了。
手机的事情就此搁置。
几人在外面逛了一天,怕苏莞意被那两个人找上,两人还特地把她送回到了学校,好巧不巧,他们一下出租车,就在校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淮洲。
戚菲扒着苏莞意肩膀,意味深长道:“哇,你的顾大哥来啦,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苏莞意其实是和顾淮洲约好的,看见对方并不意外,笑着解释:“我先过去了,等开学之后应该还有军训,我们军训完联系。”
她脚步肉眼可见的轻快了许多。
骆亦尘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地暗淡下去。
戚菲收起了脸上的笑,歪头恶劣地撺掇道:“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不出手,还打算让莞莞倒追你?”
骆亦尘轻嗤:“你别看好戏不嫌事大。”
他就算现在告白,莞莞也绝对不会答应,毕竟两人的相处更像是亲人。
戚菲这么撺掇,就是想看戏。
没有苏莞意在中间缓和,两人态度相当尖锐。
戚菲瞧不起他,“那就不要在莞莞面前露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又不追,又要占据位置,等他们在一起后,你是不是还要破坏感情?”
她厌恶道:“小三这种东西,不管男女,都很恶心,你自己最好想清楚,免得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戚菲说完就走了,苏莞意也和顾淮洲坐车离开了,只剩下骆亦尘一个人,他喉咙动了动,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不会的。”
他也讨厌小三。
……
铁门被人拉开,车开进了一所庄园,苏莞意被庄园的景色闪住了眼睛,压下心中的诧异。
她以前住的也是这种庄园,但以前是以前,现在又不一样了。
在这个年代,庄园代表的不仅仅是有钱,更是一种地位。
毕竟之前谁但凡有点钱都会被打成资本主义。
像是看懂了她在想什么,顾淮洲解释:“我父母以前在国外经商,后来在海城发展,听到国内也可以自己开公司了,才将中心转移到了国内。”
他把车停好,走到另外一边为她拉开了车门,“爷爷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了,但他身体不好,也不能坐飞机。”
苏莞意顺势下车,和他一起进了那正中央的豪宅。
和想象中的奢华与金碧辉煌不同,豪宅内部的风格简约大气,有点像是现代化的风格,才一进去,一个高高大大的老人便抓着拐杖快步从二楼下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苏小丫头来了?”
“爷爷……”
顾老爷子直接越过了顾淮洲,激动地和苏莞意说话,“小丫头,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你的真人了,来来来,陪爷爷去下棋。”
顾淮洲:“?”
人是他带回来的,他爷爷看见了吗?
顾老爷子却对他很嫌弃,“你爸在书房里面等着你,赶紧过去。”
顾淮洲:“……是。”
苏莞意之前是和老爷子通过电话的,两人相谈甚欢,犹如忘年交,他很放心两人在一起。
顾淮洲被撵到了书房去,顾老爷子拉着苏莞意上了二楼。
“之前你在电话里提点我的那一招可真好用,隔壁姓柳的那老头都给整不会了,小苏丫头,今天我们爷俩就好好过过招,对了……”
“爸。”
他们前面陡然多了两道阴影,苏莞意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女人尖锐地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吹散了声音,苏莞意还没有意识到声音熟悉,就已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机场的那位女士。
她摸摸鼻尖,缘,妙不可言啊。
顾老爷子乐呵呵道:“怎么,你们认识?”
宋薇蕊气得鼻子都歪了,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老公,这就是我说的,昨天那个在飞机场没有礼貌的小丫头。”“爸爸,您怎么邀请这种人回家。”宋薇蕊低声抱怨。
顾老爷子脸色倏地而便沉了下去,压着怒火道:“我邀请什么人回家,难道还要和你们打报告吗?”
宋薇蕊的老公顾海见状不对,出来打圆场,“爸,小蕊这也是怕你上当受骗,昨天她一个人哭着回来,在外面受了委屈心里面不舒坦。”
话里话外都在给苏莞意上眼药。
顾老爷子吃不吃他这一套,冷笑:“她是什么脾气我心里面清楚,小苏丫头是什么脾气,我心里面也清楚,我都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行了,你们要是不舒坦,就自个儿离开。”
宋薇蕊暗中狠狠地掐了一把顾海的软肉。
她好不容易回来,才不要离开庄园去住小破房子。
顾海心中懊恼父亲帮外人,但也不敢太造次,只好忍气吞声,“爸,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他暗中拍了拍宋薇蕊的手。
宋薇蕊不服气,但老爷子在家里面向来是说一不二,除了顾淮洲,没人敢反驳。
她只好偃旗息鼓,却又正好看到苏莞意手里面捧着的檀木盒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问:“这是送给我爸的礼物吧?”
忽然被cue到,苏莞意看几人的目光都正好落在盒子上,便大大方方地递给了顾老爷子,温言浅笑:“昨天正好在外面闲逛,看到有一尊玉狮子,想来您应该很喜欢,所以就自作主张买了下来。”
宋薇蕊见缝插针地说风凉话:“这盒子虽然是檀木的,可看着也太破旧……小苏是吧,不是我说啊,我们家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你要是实在买不起,也不必要特意挑个昂贵的,几袋水果我爸爸也很欢迎。”
她可太清楚老爷子的性子了,买廉价的东西老爷子不会生气,故意打肿脸充胖子,老爷子对这丫头的印象肯定一落千丈。
顾老爷子额头上青筋直冒:“你到底有完没完。”
宋薇蕊吓了一跳,躲在顾海的身后嘟囔:“爸,我这也是为你好啊,我就是怕您上当受骗嘛。”
顾老爷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搅家精,一天天没个消停。
他安慰苏莞意,“只要是你买的,爷爷都喜欢。”
宋薇蕊心里面酸得不行,她可从来没得到过这种好脸色,故意撺掇道:“既然爸您都喜欢,那干脆打开看看吧。”
顾老爷子心里已经很生气了,苏莞意倒是无所谓,顺着她的话道:“既然这位婶婶想看看,顾爷爷您可以打开,让你这位婶婶看看也行。”
顾老爷子来了兴趣,小苏丫头说话向来留有三分余地,她都敢这么说了,这里面肯定是好东西。
他迫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尊温润的玉狮子。
玉狮子有些泛黄,但雕工精美,整尊狮子栩栩如生,连鬃毛仿佛都是飘逸柔软的。
宋薇蕊:“不就是一尊……”
“这是出自于清溪先生手下的那一尊打盹儿的狮子?”顾老爷子就忽然激动了起来,捧起那尊玉狮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随后又赶紧爱护地放进盒子里面,“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小丫头,你该不会是把传家宝给我了吧。”
苏莞意笑道:“昨日在外面看见这尊玉狮子雕刻精美,且有些年头了,就花了些钱买下来,没有顾爷爷您想得那么贵,爷爷您要是不收,落在我手上,那就是暴殄天物,指不定哪天就被我拿去压饺子皮儿了。”
她一番俏皮话说得顾老爷子心里面极为舒坦,再加上他也喜欢得紧,便干脆收了下来。
同时老爷子还没好气地瞪好气地瞪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自个儿没眼力劲儿就不要多说话,免得说出来也是让人贻笑大方。”
清溪先生可是百年前的雕刻大师,如今这古董根本找不到买的地。
宋薇蕊脸皮涨得通红,她家庭出身不错,但生不逢时,被送到农村养大后才回到家里,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家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导致她自尊心极其敏锐,觉得老爷子这话其实就是看不上她。
她气得转身就跑下了楼。
顾海又在顾老爷子跟前说了几句好话,才追着下去。
楼下。
宋薇蕊哭哭啼啼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提醒他,他反过来为了一个外人下我的面子,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受不了这口气。”
顾海也对老爷子的行为很不忿,对待一个外人比家人还好,这哪能忍,于是出了个主意:“我爸是老糊涂了,其实要让那小丫头丢脸,也不过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不是专门请了一个西餐厨师吗?那小丫头从瑜市来,也不是个能吃得起西餐的,就让厨师做西餐不就行了。”
宋薇蕊眼中还挂着泪,却已经露出了笑,“老公,还是你聪明。”
楼上。
顾老爷子也对儿子儿媳很是头痛,和苏莞意道歉,“我这二儿子和儿媳脾气向来如此,你就当他们说的话是放屁就行了。”
苏莞意:“顾爷爷放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顾老爷子就欣赏她这份洒脱和豁然,拉着她上了几盘棋,等到楼下的保姆上来喊他们吃饭了,老人家才依依不舍地带着苏莞意下去。
餐桌上。
除了顾老爷子,顾海夫妇二人,就只有顾淮洲和苏莞意了,至于顾淮洲的父亲,则是接到了一条重要消息,早已经匆匆离开了。
苏莞意坐在顾淮洲身边,发现面前的位置放了刀叉和小碟子,眉梢一挑。
这是,要吃西餐?
顾老爷子眉头一皱:“谁把今天的菜换成了西餐?”
顾海在旁边当老好人,“爸,这不是我和小蕊想给你个惊喜,厨师是小蕊专门找来的精通西餐的厨师,这位厨师做西餐是一绝,小蕊就想让您吃得能够舒服,有点食欲,是小蕊的一片孝心啊。”
顾老爷子看他说得冠冕堂皇,心中冷笑。
他早就在今天定了中餐,特地让厨房换了西餐,他这个儿子和儿媳妇,怕是在打其他主意。顾老爷子目光仿佛不经意地从苏莞意身上划过,准备让人换掉西餐,但苏莞意表情淡定,不见丝毫慌乱,等对上他的目光时候,还微微一笑。
老爷子瞬间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稳坐泰山。
看来今天自己这个鬼心思多的儿子和儿媳是该受到教训了。
这时,厨师已经推着小车过来开始上菜了,头盘便上了焗蜗牛。
宋薇蕊已经迫不及待地及待地想开始看好戏了,她抖开餐巾系在脖子上,正准备拿钳子,却惊呼了一声,虚伪地露出个笑容:“我忘记了,这位小苏小姐好像是从榆城过来的吧,那边穷乡僻壤的,好像没什么太好的西餐厅,这焗蜗牛啊是法国的一档高档菜,不知道你会不会吃?”
土包子,这种高档菜,你怕是听都没听过吧?
但苏莞意却有条不紊地不紊地做好了准备工作,右手拿钳子夹住蜗牛壳,左手用叉子轻松利落地将蜗牛肉挑了出来,顺便蘸了一点旁边的酱料,塞进了口中。
整个过程优雅而利索,让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宋薇蕊手里面的叉子都快捏断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吃焗蜗牛!!!
遥想她曾经回到那个家时,家里人嫌弃她是个土包子,请老师专门教了她西餐的礼仪,以及怎么吃这种蜗牛,一开始她笨手笨脚,还被嫌弃,而面前这个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吃这种高档的玩意儿。
她还想再说话,背后却是一冷,抬头一看,顾老爷子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俨然快要发火了。
宋薇蕊心底一寒,赶紧闭嘴,不敢再去触顾老爷子的霉头,只能暗中期盼苏莞意在下一道菜上出岔子丢脸。
可接下来的每一道菜,苏莞意都依旧像刚才那般优雅利索,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在吃一道平常的东西。
等一顿饭吃完下来,宋薇蕊心里面格外的难受,觉得梗得不行。
没看到那丫头丢丑就算了,居然还让她出了风头。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在旁边讨好顾老爷子:“爸,您觉得这次的菜怎么样,我可是请了一流的西餐厨师来专门为您做这个菜的。”
顾老爷子兴致缺缺,但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把目光投向苏莞意:“小苏丫头,平时有没有涉猎这些东西?觉得这几道菜怎么样?”
宋薇蕊心想她公公真是疯了,这种西餐居然去问一个土包子小丫头。
就算会吃,也不一定代表会品吧,这丫头估计是打肿了脸充胖子,经不起推敲。
苏莞意认真地想了一下,故意问:“您是想听我说真话,还是想听我说假话。”
宋薇蕊撇嘴:“只怕你也只能编得出假话来了。”
顾老爷子没好气地瞪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鼓励苏莞意:“你说真话就是了,就算不好那也是厨师的错,不是你的错。”
得了,顾老爷子的这句话,苏莞意可就不客气了,一道菜一道菜的开始点评。
“这头盘上的焗蜗牛味道其实还行,但是这种玛瑙蜗牛味道吃起来并不如其变种的白玉蜗牛香甜,您若是有机会的话,应该尝尝白玉蜗牛,其味道会更好一些,至于俄式罗宋汤也不错,但黄油的味道和蜗牛的味道相撞了,所以吃着让人有些腻歪,普罗旺斯仙贝味道无功无过,菲力牛排的火候有些过了,蔬菜沙拉没什么技术含量也还可以,至于黑森林蛋糕,对于我来说有些过甜了,后面的咖啡不太适合出现在这桌上。”
“其实吃西餐,并非一定要按照这个上菜流程来,因为如果搭配不好,就会像这次一样显得杂乱而无章,每一道菜的味道有些相撞,吃起来也让人感觉腻歪,就如同现在,剩了过多的食物。”
苏莞意吐出一口浊气,这可以说是她吃得最杂乱的一顿西餐了,简直无厘头。
她的点评堪称犀利。
宋薇蕊至少是听不下去了,冷笑:“你这谎话还真是编造得有模有样的。”
“国外有名的大厨确实会将每一道菜都搭配好。”顾淮洲放下手里面的咖啡,神情淡漠,“二婶不懂的话,我可以专门为你介绍几个西餐大厨。”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的冷峻和不近人情。
宋薇蕊对他有一种天然的惧怕,像只鹌鹑一样把脑袋缩了回去,暗自咬牙,自卑心又开始作祟了。
她喜欢的居然被人贬低到了一文不名,死丫头,她们不共戴天!
顾老爷子心中摇头,觉得这二儿媳妇真是倒胃口极了,又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不耐烦地把两人打发离开,又和苏莞意说了会儿话,让顾淮洲送人回学校。
顾家门口。
顾淮洲去开车,苏莞意便站在一边,一道身影急匆匆的朝着她而来。
“苏莞意是吧,我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把老爷子和淮洲都迷得晕头转向,但我还是警告你,顾家的大门不是这么好进的,尤其是你这种小城市来的人。”宋薇蕊鄙夷地抱着手臂,决定好好地打击苏莞意的自尊心。
“二婶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旁边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顾淮洲正好开车过来摇下车窗,眼神冷得可怕。
他才出去一会儿,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啊。
宋薇蕊那一瞬间腿脚都软了,她硬着头皮道:“淮洲,我这也是为你好。”
顾淮洲:“管好你自己。”
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宋薇蕊难堪又尴尬地站在原地。
顾淮洲下了车,为苏莞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声音温柔到滴水:“莞莞,快上车。”
那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宋薇蕊恨得牙痒痒,顾淮洲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苏莞意顺势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等车门一关上,她趴在车窗上冲着宋薇蕊露出一个笑容:“今天多谢您的招待了。”
挑衅,绝对是挑衅!
宋薇蕊气得心脏疼,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但碍于顾淮洲在,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憋得脸涨红,如一个大西红柿。车子疾驰出去。
微凉的风划过耳夹,车上一片静默。
顾淮洲打了个方向盘,一本正经道:“不管我们家里谁有反对的意见,都不重要,你只要将他们的话当场耳旁风就是了,尤其是我二叔和二婶。”
苏莞意的手指头都跟着跳了一下舞,像是一只受惊的绵羊:“呃,其实今天你二婶也是误会了。”
顾淮洲:“不是误会。”
苏莞意:“……”什么不是误会?
可这几个字就像是堵在了喉咙里面,根本问不出来,憋得难受至极。
车里又陷入了死寂。
直到车停在了校门口,苏莞意才从发呆中回过神。
她火烧屁股的解开了安全带,跳下了副驾驶,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往旁边轻轻一带。
明明力道不大,却让她一个踉跄,撞进了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
“莞莞是个聪明人,刚才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磁性的声音就像是大提琴在耳边轻轻诉说着爱意,苏莞意明明不是音控,但这一会儿都忍不住烧红了耳朵根。
她伸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耳朵,气急败坏的跺脚:“顾淮洲!”
一抬头,她就撞上了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里面的温柔仿佛能够将人溺毙,丝毫不见对其他人的冷漠。
她向来对自己都是特殊的,在这一刻,苏莞意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狂跳到即将失控,她脸蛋上飞上两抹绯云,把双手插进兜里,故作冷静,“我觉得你该冷静一下,我也应该冷静一下,大家都要好好想想,不要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刺激到了头脑,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决定,行了,我就先走了。”
她拎着包往肩膀上一甩,跑得比兔子还快。
而顾大尾巴狼这一次却没有穷追不舍,他修长的身体靠着车。
小兔子需要缓一口气的机会,如果逼急了,那是会咬人的。
苏莞意是一路跑回了寝室,途中还买了根冰棍专门给自己降温,浸得牙都疼了,等吃完冰棍,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佛系地往床上一倒。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以后再说吧。
苏莞意在心里面暗自想着,寝室的门则是被推开了。
新同学来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学校锣鼓喧天的进入了军训,苏莞意也再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甚至没有再去见顾淮洲。
那天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都城大学的军训明显要更加的严肃一些,也要累一些,即便苏莞意身体素质好,每天也没有工夫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宿舍楼。
才一回到寝室,门就被人敲响了,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女同学走了进来,严肃审问:“谁是苏莞意?”
苏莞意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齐刘海的女同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眯着眼睛疾言厉色地指责,“苏莞意是吧,你加入了这么久的社团都不去社团里面报道,甚至连面都不露,那你参加这个社团有什么意思?为了好玩?我告诉你,我们都城大学的每一个社团都有严厉的规定,你这样的做法已经触犯到了社团的规则,如果今天这件事情你给出一个交代,我们会去找你的辅导员好好的说这事儿。”
她声音在整个寝室里面回响,寝室里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舍友弱弱的问:“莞莞,我们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还参加了社团啊?”
“……”苏莞意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参加了一个社团。”
旁边舍友问:“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的?你们是哪个社团的?”
戴眼镜的姑娘气道:“你到底参加了几个社团,我们是美食社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苏莞意,如果你想用这种手段蒙混过关,那就太劣质了,现在你要是不和我去社团,那我立刻会找到你的老师。”
“那就去找老师吧。”苏莞意冷冷道,“正好我也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被人冲进寝室里面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么一通数落,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
戴眼镜的姑娘目光闪烁了一下,“其实你现在只要和我去社团,我们一切都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是吗?那我可真是好害怕。”苏莞意把钥匙拿着揣进兜里,和她擦肩而过。
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她才不耐烦的往后一偏头:“不是说要去找导员吗?麻烦你快点跟上。”
戴眼镜的姑娘死死的咬着唇瓣,想要再劝,可是苏莞意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进入了导员的办公室。
瑜市的状元,导员是认识的,看她进来,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看成和蔼可亲的表情,“小苏同学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莞意:“刘老师,这位美食社团的同学今天冲进我们寝室,劈头盖脸的对我一阵数落,说我加入了美食社团,我这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您能不能给我查清楚,或者让美食社的人不要来骚扰我了。”
戴眼镜的姑娘没想到她这么刚,迎着导员审视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可是她真的有向我们社团提交了报名表。”
苏莞意:“我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如果别人替我填了这份报名表,还做数吗?”
一个是高年级平庸的同学,一个是自己的心头宝,导员当然选择维护心头宝,皱眉道:“你们美食社这边怎么回事,这样吧小苏同学,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和老师去美食社走一趟,看看报名表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没有时间,老师就替你跑这一趟。”
那态度好得简直让整个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抬起了头,戴眼镜的小姑娘更是嫉妒到眼睛都红了。
这个老师怎么回事,这么维护学生。
老师的维护让苏莞意心情好了一点,她毫不犹豫道:“这件事和我也有关,麻烦刘老师陪我去一趟吧。”
她有预感,这报名表和秦远清绝对脱不了关系。刘老师陪着自己的宝贝蛋子气势汹汹地找上了美食社的人,却不知道秦远清其实一直在坐等他们。
都城大学占地面积辽阔,给每个社团都播了活动室,而且空间还相当的大,于是一到美食社,苏莞意就看见被一群人簇拥着的秦远清坐在专门的办公室里。
刘老师抬起手,将苏莞意拦在自己身后:“小苏同学,这件事情交给老师帮你处理。”
他皱眉走到秦远清的面前,“秦同学是吧,我们班的小苏同学并没有打算参加美食社,请你把那张报名表拿出来给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远清笑了笑:“老师,您说话也别这么冲吧,这报名表我们这儿确实有,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有规定,这社团也不是随便进随便出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啊。”
嘿,这人竟然还敢扣押自己的宝贝蛋子。
刘老师瞬间来了脾气,“怎么你们这里是土匪窝,只能进不能出?”
“这位老师,您想哪儿去了,我们是按规矩办事。”秦远清双手交叉坐在椅子上面,跷着二郎腿,笑盈盈地看着苏莞意,“同学,你是想退出是吧?这样,你把上次的菜谱给我,我替你说说好话,也就不用扣你的分了。”
秦远清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得意洋洋地看着苏莞意笑。
你不想扣分,那就只有用这种办法。
刘老师在旁边一愣,“小苏同学,什么菜谱啊?”
苏莞意笑眯眯地歪头:“上次我在外面逛街花大价钱买了一本菜谱,结果被这位副社长看上了,这位副社长用尽各种手段想从我手上拿走。”
她叹气,委屈摊手:“刘老师,我敢保证我没有填过那张报名表,菜谱也不能随便给啊,我能找院长解释吗?”
秦远清不屑。
院长岂是那么好找的。
他故意朝刘老师施压,“这位老师,我们背后可是周学文周老师。”
周学文?
苏莞意心中冷笑难怪这个秦远清这么嚣张。
周学文是文学系那边的主任,家里面有些关系,在原著里面给了苏妙语很多的绿灯。
“你不用拿周学文压我,我现在就找院长,如果真是你们陷害苏同学,我们经管系也不是吃素的。”刘老师话语铿锵有力,当即下了决定。
很快他就用这边的座机给院长打了个电话。
秦学清原本以为他是装模作样,结果没等到5分钟,经管系的院长真的就杀到了这边。
经管系的院长年纪有些大了,头发三七分,整个人彬彬有礼,但来时却火冒三丈。
“谁在这里为难我们的小苏同学!”他左右一看,“就是你,想要抢我们小苏同学的东西?”
秦远清豁然从椅子上起身,傻眼了,“崔院长?”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真的来了?
下一刻他便听到刘老师在旁边哼哼道:“小苏同学可是以状元的身份考进来的。”
每个学院里面都在抢人,最后被他们学院给抢到了,他们院长能不把人当成眼珠子一样给护着嘛。
秦远清脑袋一晕,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人。
查个人都不查清楚。
秦远清就算是再厉害也不敢和院长作对,但是让他放弃他又不甘心,忽然,他心中生出了一计。
他快速走到崔院长的跟前,在对方质问自己之前就先发制人。
“崔院长,我这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爷爷是国宴级的大师,再过几个月咱们都城可是要邀请一批外国的贵客,我爷爷正在为了这件事情焦头烂额,那天无意中在外面看到一本菜谱,结果就晚了一秒被苏同学捷足先登了,我实在是昏了头才想出了这个法子,但这也是为了咱们都城好啊。”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崔院长眼珠子瞪大了,骂人的话却卡在了喉咙管里面。
“还有这回事儿?”他扭头看向苏莞意,表情犹豫,“小苏同学呀,你觉得如何?”
这位老人家的眼里闪着期盼。
苏莞意知道他私心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够把菜谱给出去的,倒也不是这位院长害怕和见风使舵,老一辈的人,都心系国家发展。
可是自己终究是要让他失望了。
苏莞意幽幽道:“崔院长,不是我不给,说白了,这国宴级别的大厨也不仅仅只有秦副社长的爷爷啊,我是海纳百川的美食顾问,菜谱当然也是要先优给海纳百川的。”
“胡说八道!”秦远清迫不及待地及待地跳出来反驳,“你一个从瑜市考到这边来的,怎么可能会和海纳百川有联系。”
他暗自冷笑,苏莞意为了不给自己那本菜谱,竟然还能够撒这种弥天大谎,真是昏了头了。
“她就是我海纳百川的人。”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外头又走进来两人个人。
苏莞意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又是诧异,又是惊喜,飞快地扭回了头,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盼,“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淮洲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老人,看见他,崔院长,刘老师忙打招呼。
“校长。”
“校长,您这怎么也来了。”
老人乐呵呵地说:“我刚才还在和淮洲介绍,我们学校里面的美食社是所有社团中发展的最好的一个,还想带着他过来看看,没有想到就看见了这么一出,淮洲啊,这小姑娘真是你们海纳百川的?”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顾淮洲。
顾淮洲目光在看见苏莞意时,冷淡的脸上才多了几分温情,“是,莞莞一直都是我们海纳百川的美食顾问。”
校长听了,这才道:“小秦啊,听清楚了没有啊?”
秦远清脑袋一懵,感觉就像是有个巴掌重重的扇在自己脸上,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地爬出来,如同青蛙一样鼓动了双眼。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脑海里面一直盘旋着这几个字。
苏莞意,怎么会和顾家扯上关系?
可即便再不甘心,有校长,院长,还有顾淮洲,刘老师等人一一都护着苏莞意,他只能憋屈地应了一声,“是,我,听清楚了。”
“等等。”苏莞意并朝着秦远清伸出了手,“我怀疑你们擅自调查到了我的身份信息,伪造了报名表,麻烦把那份报名表还给我。”秦远清:“我没……”
校长:“咳咳。”
一声咳嗽,如同重锤敲击在秦远清的心里,让他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他像是个生了锈的机器,麻木地取出了一张报名表交还给了苏莞意。
顾淮洲只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就知道那张报名表不是苏莞意写的,顺势给苏莞意递了个打火机。
结果打火机的苏莞意啪地一下点燃了那张报名表,等烧得差不多了才甩了甩,随意地扔在地上,像是在扔着微不足道的垃圾。
如此敷衍而嫌弃的态度又给秦远清脸上来了一巴掌。
他气得脸色涨红,头晕目眩,连几人是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好半天之后,才有狗腿子凑到他身边,却被他一脚给踹倒在地上。
“我让你们去老师办公室里面查她的身份信息!现在好了,身份信息你们是查到了,却不告诉我听还是个省状元,经管系那群老家伙护她跟护眼珠子一样!”
他想起来又觉得气不过,走过去又狠狠地踹了地上那人两脚。
狗腿子把脑袋给抱着,苦哈哈道:“三少爷,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她的成绩,心想着咱们这种大学校,成绩好的这么多,谁知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秦远清眼睛明明暗暗:“我可没有听到那小子传来消息说海纳百川最近有新的菜谱,这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那死丫头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美食顾问,顾淮洲,祸从口出,你今天,可是给我留了个把柄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另外一边。
送走了校长以及刘老师等人,苏莞意和顾淮洲两人并肩走在学校的路上。
“今天你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谢谢你帮我作证。”苏莞意双手背在身后,一板一眼地看着前方景色。
事情才过去没有多久,她还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顾淮洲低笑了一声:“你本来就是,我……海纳百川的人,没有什么可谢谢的。”
低沉喑哑的声音让苏莞意耳根子一红。
他那停顿是什么意思!
顾淮洲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我带你去海纳百川看看?”
他知道她肯定很感兴趣。
果不其然,苏莞意在听到海纳百川几个字时,眼睛就瞬间亮了,也没有了之前的不自在。
“我想去看看。”
之前,顾淮洲将很多家分店里的厨师都送到瑜市的海纳百川来学习,但唯独都城的这一家海纳百川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其原因是因为都城的海纳百川里一共有好几位大厨,每一位大厨都有自己特色的风格,而且技术相当成熟。
苏莞意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海纳百川。
和瑜市的海纳百川有些不太相同,这家店面开得极大,门口挂着的牌匾却是古色古香的,走的是全然的中式风格,但里面窗明几净,灯光柔和,非常的现代化。
在现在很多并不注重装修的饭馆里可谓是独树一帜。
“这里的设计师是谁?”苏莞意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一家海纳百川,是我见过的所有饭店里,风格最独特,也是最让人舒服的一家。”
当然,上辈子除外。
顾淮洲促狭道:“难为你这么夸赞我。”
“这是你做的?”苏莞意猛地抬头。
顾淮洲:“不像?”
苏莞意诚实道:“确实不太像。”
她一直以为对方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掌控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理念超群的一面。
“在国外待了几天,他们的餐厅里有些设计想法确实可以借鉴,我就让人随便多画了两笔。”顾淮洲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带着苏莞意进入了后厨。
厨师的战场,就是厨房,一进去,苏莞意便发现整个后厨被分为了井井有条的好几个板块,现在还不是饭点儿,大家都悠闲自得,除了休息的,便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见顾淮洲进来,好几位大厨都上前来打招呼。
“老板来了。”
“老板。”
但苏莞意却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竟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抬头之间便对上了一位目光极为严肃的胖胖的中年人,心中多了两分疑惑。
这位的目光有点奇怪的,他们认识吗?
中年人嘴角拉成一道直线,往下一压,“老板,不知道您身边的这位是……”
顾淮洲淡淡道:“这是海纳百川的美食顾问。”
刹那,整个后厨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可以听到。
只过了片刻的功夫,那胖胖的大厨胸膛起伏中气,十足的怒道:“我不同意。”
他愤怒而焦躁地走来走去,“老板,当初咱们是说好的,我给您当主厨,一直留在海纳百川,您任由我发展都城的这一家饭店,不会让任何外行人来插手饭店里面的事情,我对您心悦诚服,可您现在却怎么做出了这种违背契约的事情?”
“你让一个小丫头来当我们海纳百川的美食顾问!”他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我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海纳百川,难道在您的眼里面就只是一个儿戏吗?只是一个讨好这小姑娘的玩具吗?”
旁边人看他发了这么大的火,连忙伸手拉住了他,“老方,有什么话好好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你在老板的面前说什么胡话呢。”
另外一边人则是和顾淮洲赔礼道歉,“老板不好意思啊,老方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苏莞意,眼中带着几分轻视。
其实,老方发了这么大的火,也不是没道理的。
方大厨是顾老爷子认识的人,顾淮洲便也给了他同样的尊敬,闻言蹙眉道:“她的厨艺,足够了。”
老方被人摁着站到了一边,深吸了两口气,捏着拳头道:“老板,海纳百川是您的产业,却也是我的心血,我实在是不敢拿海纳百川来开玩笑,我就问为一句话,这小姑娘有没有高级厨师证?”
苏莞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她原本以为这位方大厨是要和自己比试厨艺,可没想到对方一上来竟然问她有没有厨师证。
这可就尴尬了。苏莞意上辈子的厨师证是烹饪协会眼巴巴给送过来的,她没想到,在这辈子,这种年代,竟然也还要求厨师证。
哦豁,苏大厨也有失策的时候。
看苏莞意沉默地站在顾淮洲身边,方大厨喉咙里溢出一丝冷笑,悲呛道:“我猜对了,这小姑娘没有厨师证吧,一个连厨师证的人都没有,却要来我们这里当美食顾问,老板,您这是把我们这几个厨师的脸面摁在地上踩呀。”
苏莞意拧眉,不想让这些厨师再误会顾淮洲,直接站了出来,“您觉得我应该有个什么资格的厨师证才能够担任美食顾问?”
方大厨脱口而出:“起码得高级厨师。”
苏莞意:“一个月后,我会拿着高级厨师证来找您,让您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充当海纳百川里的美食顾问。”
一个月,正好军训结束。
“真是好大的口气。”方大厨忍住撇嘴的冲动,“行,你既然都敢这么说了,那我老方也不是不讲道理,我就给你这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你能凭自己的本事拿到高级厨师证,让我老方当着大家伙的面给你道歉都可以。”
苏莞意笑了:“我可不需要您给我道歉,你应该道歉的对象是你的老板。”
顾淮洲波澜不惊的内心掀起了阵阵涟漪,对眼前的姑娘越发地喜爱了。
他看着她灿烂的笑脸,自信的双眼,几乎挪不开目光。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的自信。
方大厨一口答应:“行,只要你能拿得来,让我给谁道歉都行。”
“咱们一言为定。”苏莞意伸出了拳头。
方大厨便撞了撞她的拳头,“一言为定。”
和方大厨做好了约定,苏莞意也不再在后厨逗留,毕竟她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并不怎么欢迎她这个“美食顾问”。
迟早有一日,她要进来时,方大厨是笑脸相迎。
一出去,顾淮洲便直接问:“你想什么时候去考试,我替你做安排。”
苏莞意想了想:“军训是9月底结束,你帮我把时间安排在9月底就可以了。”
她并不知道确切的考厨师证的流程,但交给顾淮洲准没问题。
顾淮洲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歉意,“方大厨为人正直,今日他不知道你的厨艺,所以才会如此生气,等高级厨师证一拿下来,一切自然都迎刃而解。”
苏莞意:“我能够看得出来。”
她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因此才没有当场和对方翻脸。
顾淮洲将苏莞意送回了学校。
眼见着苏莞意的背影远去,男人的手臂轻轻地倚在车窗,一双森冷的眼睛微眯着。
方大厨可不是如此冲动的性子,这背后,又是谁的手笔呢?
……
苏莞意一回去,正好在门口撞上了室友。
和高中的那群室友可不一样,大学里她运气还算好,碰到的几位室友性格都很好,看见她回来了,一个个的都把手里面买零食往她怀里面塞。
“莞莞,老师那边怎么说?美食社的那群人没有为难你吧。”
另外一位短头发的舍友袁星压低了声音:“我听说美食社的那位副社长秦远清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真加入进去了,记得离他远一点,不要理睬他。”
舍友们的好意苏莞意已经全然接收到,她开门进去,把东西都放在桌上,翻出水果给舍友们,道:“老师那边已经替我处理了,报名表是别人填的,我现在不是美食社的成员。”
舍友们纷纷朝着她道喜。
苏莞意随意地坐在桌上削苹果,但余光却发现自己书桌里的书竟然是乱的。
她放下苹果,蹙眉地往里看了一眼,确实是乱的,但是她平时都有整理这些的习惯,不应该会是乱的。
她立刻起身,走向自己的柜子,柜子平日里是上了锁的,可现在,那把锁却坏了,萧瑟地挂在上面。
“还真是一些下水道的臭老鼠。”苏莞意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
除了秦远清,还有谁呢。
旁边的舍友没听清楚,茫然的啊了一声,“莞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苏莞意忍着怒气道:“咱们寝室进来过人了,我的柜子被人给撬开了,你们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丢东西,如果有的话我们就去老师那里汇报。”
对于遭了无妄之灾的舍友们,她心中略感抱歉。
舍友们惊讶地从床上弹起来,慌慌张张地去检查书桌和柜子,还有床铺。
很快大家便絮絮叨叨地说:“我的床好像也被翻过了,柜子好像也有人动过,但东西都没有少。”
“我的这边也有人翻过了,不过东西也都还在。”
“那偷偷摸摸进来的人是个什么毛病,又不偷东西又要来乱翻。”袁星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该不会进来的是个变态吧?”
“不行,咱们得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
“可是咱们又没丢东西……”
“这一次没有丢东西,不代表下一次就不会丢东西,再怎么说也得给老师反馈一下,让老师加强咱们这里的安保啊。”
“说得没错。”
几个舍友一商量,便亲自去找老师反馈了这件事情。
导员刘老师将这些东西都给记下来了,等同学们要走时,又叫住了苏莞意,把苏莞意单独一人留在了办公室。
“小苏同学,我在心里面猜测,进你们寝室这人有可能是那秦远清让人过来偷菜谱的,毕竟他们东西都没有少,对了,你那菜谱应该也还在吧?”刘老师做贼般的压低了声音,脑袋上仅剩的几根头发左右摇晃。
苏莞意觉得还挺可爱的,翘了翘唇角,忍住了笑:“菜谱还在,我让人保管好了,刘老师您放心吧。”
“没有丢就好。”刘老师又忍不住提醒,“那姓秦的仗着有一个好家世,就在学校里面横行霸道,上一次肯定是他让人来我办公室里面拿了你的名单,所以才填的那份报名表,太欺负人了,这些姓秦的,没一个好人。”
苏莞意对最后一句话很赞同。很快,刘老师又道:“小苏同学你放心,老师会护着你的,你可要好好的学习,咱们经管系不如物理系和数学系他们出名,你一定要争气啊,别被影响了心态。”
虽然把希望寄托在大一学生身上不科学。
但这是省状元诶。
苏莞意:“……”
感情就是把全村的重担都压在了她身上?
但面对这么维护自己又这么可爱的老师,没人能够拒绝。
“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咱们经管系丢脸的。”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师这颗心就放到肚子里去了。”刘老师激动道。
他不奢求自己能够培养出一个全球首富,但怎么说,自己的学生也要成为都城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吧。
苏莞意莫名觉得背后一寒。
但被老师赋予了如此重望,苏莞意对学习也重视了几分,即便还没有结束军训,她就已经差不多看完了大一的课本。
这些理论知识上辈子她也曾系统性地学习过,这些教材即便有所不同,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难事,甚至她还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做了很多的批注。
眼见着在这样的忙碌之下,时间飞速的过去,军训不知不觉地便结束了。
九月底的最后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辆越野车停在了经管系女生宿舍的门口。
宿舍的舍友们趴在窗户前,花痴地看着底下那俊美的男人,“大家快来看,咱们楼下来了一个大帅哥。”
“得了吧,小小,在你眼里面有谁不是帅哥的?”
“我这次说的可是实话,人家还开着车呢,快看。”
宿舍的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趴在窗户前伸着脑袋去看。
其中,就连最挑剔的袁星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最近咱们学校里面风头最火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那是连眼前这位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啊。”
“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们了吧。”张小小又叫住苏莞意,“莞莞,你怎么还在收拾东西,赶紧过来看帅哥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苏莞意把包拎在肩上,心里嘀咕着,就算再帅估计也帅不过顾淮洲吧。
结果靠在窗户一看,瞬间无语了。
那不就是顾淮洲么。
张小小还在捧着脸颊,花痴道:“也不知道这帅哥是来找谁的,谁这么有福气啊。”
苏莞意轻轻咳嗽了两声:“或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哈?”
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眼中冒出了几道X射线。
苏莞意退后后一步。
完蛋了,舍友们都被刺激得异变了。
她讪讪道:“我们是有些公事要办,只是朋友而已。”
“哦,朋友啊——”
每双眼睛里面都带着两个字:不信。
……
顾淮洲在狼狈地从楼梯口里面钻了出来。
他站直了如青松般的身体,抬手替苏莞意整理着发丝,故意问:“被谁欺负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苏莞意摆着自己的手,语气幽怨:“还不是因为你。”
那群舍友就跟疯了一样,非得挠着她痒痒,让她承认两个人之间关系不一般。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顾淮洲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几个快要从窗户跳出来的女孩子。
那是莞莞的寝室,这几个姑娘应该就是她的舍友了。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故意暧昧地凑近了苏莞意耳边,赔礼道歉:“那我和莞莞你说声对不起。”
“WOW——”
楼上的窗户里传来了几声怪叫。
苏莞意触电般的弹开,立刻钻进了副驾驶里面,气急败坏地喊:“顾淮洲!!!”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以前两个人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对方从来不会做出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够让她浮想联翩。
他就是在故意扰乱她的心神。
顾淮洲从另外一边上了车,踩下油门,偏头问:“你在生我的气?”
“……”苏莞意卡壳了,心想她才没有那么小气,鼓着腮帮子道,“我没有生气,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舍友的面做这些让人会误会的举动?明明我们两个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都城的校园很开放,即便还是九几年,可大家已经实行自由恋爱了,舍友们的那些惊呼也没有任何恶意,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顾淮洲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她这句话,“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苏莞意瞪他,“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随后又痛心疾首地指责:“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淮洲唇角勾了勾:“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你沉稳大气,成竹在胸,波澜不惊……”苏莞意毫不犹豫地列出了一大筐优点。
总之以前的顾淮洲可没有现在这么……骚气。
没错,就是骚气。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以前某个朋友和自己说,十个禁欲系的男人,九个都是闷骚,还有一个特别骚。
在她走神的期间,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旁边人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苏莞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闷骚?”
话一说完,她冷不丁的就意识到自己是在问谁,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赶紧结巴补救:“我,我刚才不是那意思,我……”
苏莞意啊苏莞意,让你一天天的嘴巴不把门,这下好了吧,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淮洲像是被刺激疯了,轻笑了一声,歪头凑近了自己。
那张俊美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放大,她的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顾淮洲难道要亲自己吗?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但并没有,顾淮洲停在了一个让苏莞意并不难受的距离,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苏莞意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她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顾淮洲的表情,却蓦然感觉到脑袋上多了一个手掌,对方揉着她的头发丝,柔声道:“如果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时,都还维持着平日里面对下属的命令式语气和冷漠,那我可能不是喜欢你,而是和你有仇。”
“莞莞,我在很认真的追求你。”苏莞意已经彻底失语。
该怎么回答?
她脑袋乱糟糟的,做菜的流程她早就烂熟于心,但是她不知道这种流程啊。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车门被关上,顾淮洲居然下了车。
他又站在外面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匀称修长的身体挡住了外面刺眼的光,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别想太多,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可以选择不回应,先去考厨师证吧。”
苏莞意:“!!!”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现在你让我别想太多,不觉得晚了吗?
好在她的心理年龄可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懵懂少女,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很快就收好了那些复杂的心思,强迫自己将心神回到厨艺上,下车和对方一同向着烹饪协会那栋大楼走去。
烹饪协会和厨师协会有着天壤之别,瑜市的厨师协会是私人开办,要是真拿到全国来说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烹饪协会却是一个官方组织,考出来的厨师证在全国都能得到认可,含金量很高。
顾淮洲早就已经替苏莞意报了名,如今进入就可以考试。
两人一进去,这边的负责人立刻迎了上来,“是顾先生和苏小姐吧?今天苏小姐要考核的试卷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苏小姐进入旁边的屋子进行笔试。”
顾淮洲则是被这位负责人拦住,“顾先生,既然是考试,当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
苏莞意孤身一人进入了那间教室,但在开门而入的瞬间,旁边却撞上来一道阴影,苏莞意敏捷地往旁边一躲,余光看清楚了对方。
秦远清。
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莞意心中暗道一声晦气,却看到对方那红得不正常的唇往上邪气扬起,和自己阴阳怪气地打招呼,“顾家现在不得了啊,一个小菜鸟都能送进高级考试,苏同学,你可要好好考,千万别考砸了。”
苏莞意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走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有病!
那扇门差点甩到了秦远清的鼻子上,他黑着脸,顾及到还有人在,维持着风度上楼。
屋子里,苏莞意只看了一眼卷子上的题目,刷刷刷地开写。
坐在屋子里面守着她的监考老师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忍不住撩开了一边的眼皮。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提醒,“这位同学,你还是先看好题目再写为好,毕竟要是等会儿写错了,就算是誊抄,也要耗费时间的,你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如果考试不及格,到时候连第二关的考试都无法进入。”
这些题目可是几位大佬联合总结出来的,刷下去的可都是些年轻人。
而眼前这姑娘,真是格外年轻。
面对这种善意的提醒,苏莞意只是笑了笑,“我没有胡乱答题,都是经过思考的,谢谢您的提醒。”
监考人员:“……”
你看看你落笔都不带停顿的样子,说这是经过思考的,骗鬼呢?
苏莞意继续埋头写字。
监考老师淡定的表情绷不住了,这位可是让顾二少亲自报的名,万一等会儿在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了,这不是打顾二少的脸么。
难道他还要酌情放水?
监考人员心里面别提多纠结了,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章程,苏莞意就已经拎着卷子放到了他面前。
“你这就答完了?”监考人员嘴角苦涩,眼看着才过去半个小时。
他实在没忍住,道:“要不然你再拿一张去……”
话还没说完,看见上面的答题,他自个儿就先懵了。
这,这怎么都是对的?
苏莞意不解:“拿卷子去干什么?”
监考人员毫不犹豫的改口,“我是想说,要不然您拿一套卷子回去看看我们这卷子里面的题目,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这答案是他见过所有的答案里面最完美的一份。
可以呀。
果然,顾二少带过来的人就是非同凡响。
他笑眯了眼:“您现在就可以去进行第2关的考试了。”
这下子,就算人被刷下来了,也不关他的事。
第2关考核的地点在楼上。
苏莞意一进去,一个中年男人就抬起了头,“苏莞意,第1关这么快就考完了?”
苏莞意:“嗯。”
中年男人眉头蹙起,道:“开始吧,要成为一个高级厨师,那一份菜就要讲究色香味俱全,包括火候都要控制得当,灶台旁边有新鲜的食材,半个小时内做一份大菜出来。”
他目光堪称严厉的在苏莞意身上扫过,眉头狠狠的往上压,肉眼可见的带着不喜。
“你应该听得懂大菜是什么吧,不用我们来提醒你吧?”
这种轻视的问题,对方显然不应该问出来,苏莞意被这么明显的敌意针对,很显然地也懵了片刻。
旁边人拉了他一把:“老余,你说话就说话,对一个孩子语气这么重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走捷径。”被称为老余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有些人年纪轻轻初级厨师证都没有,就想来考高级厨师,真当高级厨师这么好考的?”
另外两位老人在旁边立刻拉住他,低声呵斥:“余响,不要把你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面来,你要是不想当这个评委,那就让其他人过来。”
余响鼻翼狠狠扇动,扭头冲着苏莞意吼:“行,今天有两位老师跟你说话,你要考就考,不过你要是考不好,别怪我不留情面,不让你通过。”
一见面就给自己施压,又是冲着自己发脾气,苏莞意表示,自己不忍这份气。
她慢条斯理的穿好了围裙,淡淡道:“用不着,也不稀罕。”
啪!
东西被狠狠地撂在桌上,余响表情阴鸷,“行,你有种,希望你等会不要哭着求人。”
苏莞意提着鸡洗干净,往砧板上一扔,已经想要自己要做什么了。
白切鸡。
听起来简单,只用水煮了一整只鸡,等冷却之后,再将其切好,辅之以蘸料就可以了,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极大。
苏莞意先是配了料,又给鸡肉简单去除了一道腥味,才将其丢进了锅里面去煮。
看她就这样一整只鸡都丢进去了,一位老人诧异道:“这是,要做白切?”余响冷笑:“不自量力。”
如果说其他的东西还可以借着佐料掩盖,那么白切,就是真正考验一个厨师的技艺,对火候的掌控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做出什么好吃的白切鸡。
这一次,旁边的两位也不再说话。
他们眼中也对苏莞意带着怀疑。
余响死死盯着苏莞意的动作,看见她只做了一个普通至极的蘸料时,更加地轻视了,甚至直接起身道:“简直就是一个外行人在这里丢丑,这个评委,我不做了,就算是得罪了顾家,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找另外的评委吧。”
灶台后面的苏莞意轻描淡写地看了过来,眉头微蹙。
她之前也做过评委,知道一个评委在中途如果闹出这样的事情,会让选手的心态有多么的崩溃。
这个余响余评委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他难道是故意的?
旁边两位老人甚至也想到了这一点,忙对苏莞意道:“余大厨今天只是心情有些不好,你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影响了心情,你继续做菜,余响,你和我出来。”
老人想把人拉出去劝劝。
但是苏莞意却直接道:“两位评委,你们还是换一位评委过来吧,我的菜,也挑人。”
乱七八糟,心思不正的人不配吃。
两位老人和余响都露出愕然。
余响更是接连着冷笑道:“行,方老,文老,你们听见她说的话了吧,现在人家是在挑我,这菜,我不评了,这种人要是能成为高级厨师,我能把锅铲给吞下去。”
看两人针尖对麦芒,两位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只好重新找一位了。
好在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几分钟而已,还能找得到。
很快,就有另外一人过来了,而那位余响余大厨断然离场。
对方一来,便低声问:“余响不是在充当评委吗?怎么回事,还要我来救场?”
“说来话长……”老人欲言又止,看见苏莞意已经将鸡给切好摆在盘子里,只好闭嘴。
他犹豫着,自己等会儿该怎么说话。
就算不好吃,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直了,免得打击到人的自尊心,毕竟刚才余响的那一番话,就已经足够刺激人的了。
菜被摆在桌上。
三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随便夹了一块鸡肉,蘸了蘸酱料塞进了嘴里。
嗯?
嗯!!!
这菜,有意思。
三人又伸了第二筷子,第三筷子……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盘子里只剩下一块鸡肉。
“咳咳。”最后来的那位长相有些胖胖的,好似弥勒佛的厨师笑盈盈地说,“看在我急匆匆地就跑来的份上,你们就把这最后的一块让给我吧。”
说着他伸出筷子一夹。
但筷子却落了一个空。
另外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将那块鸡肉给抢走了。
“老文,你这是不讲武德啊。”胖胖的厨师忍不住嚷嚷。
黑发中掺着银丝的文大厨心满意足的将最后一块塞进了嘴里,等到吃完之后我才喟叹了一声,“怎么就叫做我不讲武德了,我又没有答应你。”
胖胖的大叔满脸憋屈。
眼见着盘子里面没有了,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赞叹苏莞意:“你这厨艺可以啊,白切鸡刚刚过火,又鲜又嫩,丝毫不觉得柴,我也没有尝到一点腥味儿,处理得相当完美,这酱料也够味儿,高级厨师证颁给你也是绰绰有余的,那个姓余的小子怎么就看不上你了,眼瞎了吧?”
另外两位老厨师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余响他今天确实不太对劲。”
“太先入为主了吧,再加上现在也确实不是考证的时候……”另外一位老人出来打圆场。
胖厨师听见这话之后,立刻冷笑着打断了他,“什么叫做现在不是考证的时候,以前也没有少见着他给人开后门啊,现在装起清高来了?咱们大家不都是互相约定了,只要是有能力的孩子,不管年纪,都不能轻视。”
另外两位老人都被说得沉默了。
确实如此。
他们会来的初衷,就是因为苏莞意有大厨推荐过的。
中途闹出这种事情,说得难听点儿,那就是没有专业素养。
都是大厨,文大厨也不好骂什么,亲自拿出印章,在打分的表上盖了一下,“苏莞意对吧,我正式通知你,有关于高级厨师的考核,你通过了。”
啪地一下,那张高级厨师证被发到了苏莞意手里。
……
隔壁。
秦远清掐着时间点儿起身,“半个小时也已经到了,那女的现在估计已经该哭着跑出来了吧。”
他整理好衣服,确保一丝褶皱都不会出现,然后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笑意和身边的人推门而出,朝着第二考核的现场走去。
巧的是,在走廊里面,他就已经碰到了苏莞意正好正面撞上。
“好巧啊,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秦远清故意拦住了苏莞意的去路,“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应该是落考了吧?”
随后他又特意啧啧了两声,戏谑道:“顾二少被圈子里面称为有名的点金手,结果没有想到,却在你的身上栽了跟头,看来还是美色误人啊。”
他瞥了一眼走廊另外一头朝着这边过来的顾淮洲,眼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不过还没等苏莞意说什么,旁边和她一起出来的几位厨师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谁告诉你,苏小姐没有拿到证?”
“你是秦家的人吧,秦家之前祖上也是做过御厨的,到了你们这一代就没落了,你这该不会是嫉妒吧?”
胖胖的那位厨师明显是暴脾气,嘴巴一张一合,哐哐一顿输出,将秦远清整个人都说懵了。
他僵硬地看着苏莞意,脸上的表情多出了一丝丝犹如蜘蛛网状的裂痕。
她拿到了高级厨师证?
苏莞意从自己的兜里面取出一张证件,用两根手指头拎着在秦远清的面前晃了晃。
“秦少认识这个证件吗?”随后她又很是抱歉地眨眨眼睛,“对不起啊,我忘了你好像不是高级厨师,不认识这东西,看了也不明白。”
秦远清气得鼻子一歪。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抢过证件,但却被人捏住了手腕。“啊!”手腕上的剧痛让秦远清惨叫了一声。
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白毛冷汗,阴狠道:“谁?”
顾淮洲顺势甩开了他的手,“滚。”
掷地有声。
秦远清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顾淮洲。
刚才虽然在苏莞意面前说得好听,可是乍一看见顾淮洲,他的心里仍旧犹如擂鼓,连大气都不敢出,脸颊更是不自然地抽动着。
“二少,好久不见。”他喉咙急干涩地打招呼。
顾淮洲什么话也没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只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就已经让他双腿发抖。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我现在就走,我马上就离开。”
他双手发抖的擦拭掉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脚步一深一浅的离开。
胖大厨见状冷笑了一声,“欺软怕硬的孬种,也就只会欺负小姑娘。”
苏莞意想起原著中对方的所作所为,心想这也倒不尽然。
但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得到了厨师证,也算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她眉眼含笑的瞧着顾淮洲,“幸不辱命,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海纳百川了。”
顾淮洲眼里面的寒冰瞬间消融,“不着急,听说之前有位大厨不满意做评委,所以吵了一架就离开了?”
文大厨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情怎么就传到了顾二少的耳朵里。
他斟酌着打圆场:“这件事情确实有点误会。”
“究竟是误会还是有人在背后从中作梗,我希望你们能够查清楚。”顾淮洲轻描淡写地看过来。
文大厨年纪大了,也面对过不少的厉害的人物,可是给他这样极强压迫感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他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余响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自求多福吧。
“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彻查清楚。”
文大厨在烹饪协会里面的地位比较特殊,他都这样答应了,顾淮洲也不再咬着这件事情不放,同苏莞意并肩离去。
等越野车一离开,一个人影才从另外一辆车后面走出。
秦远清气愤至极的一脚踢在车上,咬牙切齿。
苏莞意!
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能让她这么好运,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拿到一个高级厨师证,肯定是顾淮洲让人给她走了后门。
而这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远清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娇滴滴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秦远清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想要怒吼出声,可是女孩却迅速的捕捉到了他不悦的情绪,敏锐询问:“是谁惹你不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秦远清眼中划过一道浮光。
是了,如果他现在动手,可能会被顾淮洲给盯上,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忧郁道:“也没什么,就是碰见了一个学妹在这里考了一个高级厨师证,和她说了几句话,对方不太高兴而已。”
温华仪脸色沉沉地问:“她挑衅你了?”
秦远清没有直说,但表情似是而非。
……
另外一边,有顾淮洲开车,苏莞意很快就到了海纳百川。
方大厨再次看见她时,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直到苏莞意将一本证件递到了他面前。
“方大厨,我们之前打赌来着,您看看这本证件。”
方大厨脖子忍不住往前伸,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他哆嗦着说:“你这本正证是从哪里伪造的?”
苏莞意听见这话不太高兴,故意刺激他,“不会吧,该不会你连这一点都输不起吧?”
“我能是那种人?”方大厨急的吹胡子瞪眼。
他拿着那小本子看了又看,继续再看。
确实是烹饪协会颁发的证件没错,那上面的印还是新盖上去的。
输了!居然真的输给一个小丫头了。
方大厨拿着那本证件,脸色阴沉不定的站在原地沉思了好几秒,旁边的徒弟都不敢去打扰他,还以为他即将发火时,却看见他双手捧着那本证件还给了苏莞意,“小丫头,我老方说过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反悔,既然你拿到了这本高级厨师证,那我老方确实是看走了眼,前几日针对你,是我不对。”
他又转向顾淮洲那边深深的鞠了一躬,“我目光短浅不如老板您,老板,您这次的坚持是对的,老方我在这里郑重的和你道歉。”
他取下自己的围裙放在一边,“让这位苏小姐来当我们海纳百川的厨艺顾问,我没有任何的异议,这主厨的位置,我交给你,也可以。”
他这敢做敢当的态度让苏莞意添了几分好感,她笑道:“方大厨,都城的海纳百川是你一手经营起来的,我也没有打算来和你争这个主厨的位置。”
她抽出袋子里的东西递给方大厨,“之所以要说我是美食顾问,是因为我知道的菜确实很多,其次就是这本菜谱。”
方大厨一头雾水地接过了菜谱,听到苏莞意解释了这菜谱的来历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您给我这菜谱……”
“当然是给海纳百川的。”
苏莞意扔下一个惊天大炸、弹。
方大厨:“!!!”
他捏着菜谱的手都在发抖。
众所周知,一份菜谱对于厨师来说,那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如今很多大厨靠的就是祖传的菜谱,没有哪个厨师会像苏莞意一样随手将菜谱拿出来。
毕竟他们非亲非故,也非师徒,再往前推一推,方大厨对苏莞意的那态度,也可以拿出来一说。
“您,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菜谱……”方大厨说话时都已经不自觉的用上了敬称,手上更是仿佛有千斤重。
“我当然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苏莞意勾唇笑了笑,“只是一本菜谱而已,就当是给您的一份见面礼了,以后您可要好好的为海纳百川工作。”
她除了是一个厨子,同样的也是海纳百川的大厨啊。
海纳百川收益越好,她兜里就越鼓。
况且,再过十几二十年,网络发达起来,网上到处都是菜谱了,现在卖方大厨一个好,有利无弊。苏莞意这一波菜谱给得相当成功。
离开时,方大厨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顺口地改了称呼:“苏小姐,等我将菜谱研究透了之后,你一定要来做这第一个品尝者。”
苏莞意顺着他的话答应,“那我一定如约而至。”
她眼眸含笑,澄澈得没有丝毫阴霾,让人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她说的话很可靠。
方大厨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苏小姐是个心胸宽广,且有能力的人。
苏莞意一路出了海纳百川,才听到顾淮洲问:“老方认定了你,你现在就算直接进入海纳百川,和他一起当总厨,他也会答应。”
“那可算了吧,方大厨一直在经营海纳百川,也有自己的体系,食客们也很满意,陡然之间转变风格,对海纳百川没有好处。”苏莞意背着自己的手,说着俏皮话,“更何况我现在是要决定单飞了。”
她歪头故意冲着顾淮洲笑笑,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大吃一惊”的表情。
简直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
她嘴角往下一压,“你怎么一点都不震惊的样子?”
没趣儿极了。
顾淮洲颀长挺拔的身姿替苏莞意挡住了大半部分阳光,他微侧着头,那些阳光温柔地流淌进他的眼底,好似无比深情,“你想在哪里,做什么,我只会支持。”
苏莞意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她慌慌张张地转移开了目光,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开一家中西结合,八大菜系都要存在的餐厅,餐厅里面的菜单最好每天都能更换。”
上辈子,她和爷爷也一起开了这么一家餐厅。
爷爷虽然不在这个世界,但她依旧想把餐厅开起来。
至少这家餐厅,会让她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她眼底泛起了阵阵的忧愁,让顾淮洲心中心中抽了一下。
他从未在这个阳光开朗的女孩身上见到这种忧伤,像是一杯加了过多料的柠檬水,酸涩能一直蔓延到人的心里。
他几乎凭本能地伸出了手,当苍白的指尖正要碰到那双清冷的眼眸时,苏莞意却先快一步的转过了头。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澄澈如水,没有了任何的阴霾,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苏莞意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淮洲收回手,温润端方的脸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我看错了。”
苏莞意:“哦。”
总感觉怪怪的。
顾淮洲又想起了一件事,弯腰从车里面抽出一个盒子递给他:“就是给你的礼物。”
纸袋子很精美,里面的盒子上还印着几个大字:诺基亚。
苏莞意眉心一跳,8000块的诺基亚,已经可以在城区买一套宅基地了。
但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淮洲就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道:“你也是公司股东,拿着电话方便联系,菜谱也不止这个价钱。”
这番话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
十月初,军训结束之后又放了国庆,瑜市距离都城遥远,苏莞意,戚菲和骆亦尘三人都没有选择回去,一号那天三人一起去看了阅兵仪式后,趁着后面放假的几天,苏莞意就开始在都城里面寻找合适的铺面。
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个时候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有的铺面不是太小了,就是太偏远了。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两道修长的身影并肩走着,其中一道稍矮一些的脊背微微佝偻,已经逐渐偏西斜的太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寂寥的街道上,倘若描绘了两个长途跋涉,历经艰险的旅人。
戚菲人都已经快要走懵了,绝望地看着这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偌大的一个都城,为什么连一个合适的铺面都没有。”
她捶着自己的腿,手里面还端着一碗凉粉,恨不得就地躺下。
累,太累了。
走了一天,她的两条腿都快废了。
再扭头看看旁边的苏莞意,神态自若,脸上清爽,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还反着光。
她瞬间酸了,“莞莞,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锻炼了!”
苏莞意眨眨眼,“锻炼还要背着你吗?我不都向来是正大光明的。”
戚菲“哎呀”地怪叫了一声,正要扑过去挠她痒痒。
苏莞意灵敏躲开,撇头就看见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出了一个头发凌乱的姑娘,大声呼喊着:“救命,救救我……”
姑娘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左右,穿着一身精致的连衣裙,身后还有几个小混混穷追不舍。
“臭娘儿们儿,给老子站住,要不然打断你的腿。”
“你还敢跑,你别想活了。”
戚菲手里面捧着的冰粉都快惊掉了,她小宇宙瞬间爆发,抡着手里面的那碗冰粉朝着其中一人的脸上直接飞了过去。
啪叽!
正中一个大脸盘子。
戚菲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打算冲过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这些小混混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等等。”苏莞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戚菲:“???莞莞,救人要紧啊。”
苏莞意从自己的包里摸了一把东西给她,“用这东西。”
戚菲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辣椒面?!
她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莞莞每次出门到底会带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十万火急,她也来不及多问,撒丫子就将那奔跑的姑娘拉到了自己身后。
被扣了一脸冰粉的小混混,气得暴跳如雷:“死丫头,多管闲事,你找死。”
戚菲:“那就看看谁死!”
她毫不犹豫地攥着那辣椒面朝着对方脸上撒了过去。
呼啦一下,所有的辣椒面都撒到了对方的脸上。
“啊咳咳咳!”
毫无防备的小混混捂着脸,一边惨叫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拿着棍子一拥而上。
苏莞意眼疾手快地将手里面的辣椒面,胡椒面,花椒面,几样东西迅速地朝着一群人撒了进去。
这时正好顺风,风裹着几样粉末糊了几人一脸。
几个人毫无防备,瞬间就失去了抵抗力,捂着眼睛连连惨叫。
“好痛,我的眼见要瞎了。”
“咳咳咳咳,死丫头,你们等着。”戚菲啧了一声,“等什么等,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警察局。”
一听“警察局”几个字,小混混们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四处逃窜,瞬间跑了个没影。
戚菲挥挥拳头:“欺软怕硬的孬种。”
她扭头想去安慰那姑娘,对方却直接扑到了苏莞意的跟前,不停地感谢:“这位姐姐,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谢谢。”
戚菲:“???”
等等,还有我啊姐妹,你是没看见我吗?
虽然是出于本能地救人,并不是为了特意让人歌颂,可是被人这样忽视,戚菲心里还有些憋闷。
苏莞意也觉得奇怪。
仅仅是因为这姑娘的举动,还因为她这张脸。
平心而论,眼前这姑娘长得并不难看,圆脸小巧可爱,眼睛又大又水,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小狗的楚楚可怜,这种长相最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可她竟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真是见鬼了,她记忆里面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姑娘。
温华仪看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走神,眼神微微一暗,拔高了声音:“多谢两位姐姐救了我,我请姐姐吃个饭吧,对了,我叫温华仪,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温华仪!
苏莞意脑海里面犹如披进了一道惊雷,又瞬间恍然大悟。
她就说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原著里那个丧心病狂的疯批女反派么。
原著里,温华仪单纯可人外表和蛇蝎心肠形成了极强的反差,一度让人气得牙痒痒。
温华仪因为喜欢秦远清,而秦远清因为和秦巍不对付,她就成为了秦远清手里面的一把刀,次次利用身份针对秦巍,后来在得知秦远清喜欢上了女主苏妙语之后,更是因爱生恨,丧心病狂地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要弄死苏妙语,结果反而加深了苏妙语和秦巍的感情,而她也自作自受,在最后一次想要把苏妙语丢进海里喂鲨鱼时,自己掉了进去,溺水死了。
如果说,骆亦尘是被逼走上反派的路子,那温华仪就是个天生坏种。
“苏莞意。”苏莞意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地打量着温华仪。
唔,书里温华仪和苏妙语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也是以这种方式。
巧合吗?
不,她绝不相信是巧合。
想通了这一点的苏莞意脸上笑容却越发柔和了,“吃饭就不必了,我们还是去警局里面报个案吧,这种小混混,就该让警察来处理。”
她说着便抓住了温华仪的手腕。
戚菲回过神,正义十足道:“没错,遇见了这种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求助警察叔叔帮忙,你别害怕,我们带你一起去那群小混混肯定不敢再追上来。”
温华仪:“……”
麻了。
谁需要你们这么有正义感啊。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关系,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爸,请让我请你们吃饭好吗?你们救了我,我却什么都没有表示,我心里面是很过意不去的。”
苏莞意无语望天,这还真演上了?
戚菲还被眼前的这朵小白花蒙在鼓里,乐呵呵地摆手:“吃饭就不用了,现在也没到饭点,我们还有事情。”
温华仪见缝插针地问:“是买铺子吗?”
她目光落在戚菲手里拿着的那一卷买卖租房的铺子上。
她让人专门跟踪两人到了这边,两人要做什么,她一清二楚。
这是个和苏莞意接近的好机会。
“只是看看而已。”戚菲含糊不清道,微微蹙眉。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给一个陌生人透露了。
“如果你们想要买铺子的话,其实我就有。”温华仪热情道,“姐姐,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我们商量商量。”戚菲抓着苏莞意的手臂,把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莞莞,我怎么觉得这姑娘这么不对劲呢,好像是那种搞诈骗的。”
苏莞意扑哧一笑。
其实戚菲说得也没错。
温华仪可不就是一个妥妥的搞诈骗的吗?
“莞莞,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反正刚才那几个小混混已经屁滚尿流不敢再回来了,我们就把这姑娘扔在这里先走吧。”戚菲越想越觉得温华仪另有所图。
“其实去看看也可以。”苏莞意若有所思道。
她冲戚菲使了个眼神,“相信我。”
戚菲明媚的眉眼,拧成了一小团,“你确定?”
苏莞意确定点头。
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
在书里面温华仪在用了同样的招数去接近苏妙语后,还没暴露本性时,以非常坑的价格卖给了苏妙语一栋二层高的铺子。
铺子后面还有个院子,整体不错,但因为地段不好,温华仪平时就是租都租不出去,可是后来她卖给了女主没有多久,那边就成了商业新规划的区域,在房地产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的九三年,那里也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
反正苏妙语如今也买不起这种门面了,那她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打定了主意的苏莞意转过头,对温华仪笑得灿烂至极,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那就多谢你了。”
戚菲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莞莞肚子面又在开始冒坏水了。
“那姐姐,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温华仪眼见着目的达到,跟在苏莞意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活泼又可爱。
三个人走了有好长一段路才到了温华仪所说的那铺子。
冷清的街道上,行人都零星点点,旁边还有许多没有被开发的土地,一片秋风吹过,落叶正好从眼前飘下,无比萧瑟。
戚菲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指着面前的房子,“你说的就是这里?你确定这里真的能够做生意吗?卖棺材都没人买吧?”
要命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坑人啊。
这一排房子起的确实气派,白漆绿瓦,上下两层,看起来房子还崭新着。
可是这么多的房子,这么多的门面,根本就没有多少开业的,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些荒废的土地,说是鸟不拉屎都不为过了。
这个温华仪果然没安好心。
温华仪:“……”
好想把这死丫头的嘴巴给缝上。忍着脾气,温华仪柔声解释:“姐姐你别误会,这个地方看起来虽然没有外头的那些铺面好,可一来价钱不高,二来就是上下两层,后面还自带了一个小院子,你在其他地方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条件了。”
她看苏莞意无动于衷,咬牙又开始搬出了之前卖房子那人糊弄自己的说辞,“这条街虽然荒凉,但外面的那条街道却很繁华,这里的铺面等到大家都开起来了,自然生意也就起来,房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如果不是两个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房子我都舍不得出手了。”
戚菲:“呵呵。”
你要是不舍得那就不卖了好吗?
就这么一个破房子还能吹得天花乱坠,你咋不上天呢?
莞莞这么聪明,才不会答应。
苏莞意:“我觉得这房子不错,你打算卖多少钱?”
戚菲:“!!!”
她震惊地看着苏莞意,莞莞你疯了?
温华怡抢在戚菲跟前开口:“这房子我买的时候花了八千,这样吧,我给姐姐打个折,姐姐你给我七千就行了。”
戚菲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七千?!”
温华仪点头道:“七千,真的不能再少了。”
她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六千五的。
两人都着急地看着苏莞意,等待她拿话。
苏莞意假装犹豫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我相信你不会骗我,那就七千块钱,我把这地儿就给买下来了,不过这几天单位都在休息,等国庆节之后,我们一起去过户,我再把钱给你怎么样?”
七千块钱,可以让她继续挥霍一段时间了,温华仪心中暗自窃喜,“那姐姐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到国庆节之后我们就在这里碰面。”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眼见着天色已经不晚了,苏莞意并没有在此多逗留。
离开了那地方,戚菲整张脸都已经气得扭曲,“莞莞,你是不是疯了,花七千块钱去买这么一所破房子,就算那房子看起来像是新修的,但这地方这么荒凉,根本没人过来,做生意只能亏本啊,而且你还要兼顾学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几个大字。”
苏莞意好奇:“什么字?”
戚菲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在她脸上点了点:“冤大头,大肥羊。”
她一字一顿,恨不得拿根棒槌把苏莞意给敲醒。
“那丫头分明就是在敲竹杠。”
“她可不是什么丫头,她的年纪比你和我都还大呢。”苏莞意好笑的纠正。
“哈?”戚菲被转移了话题,“她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怎么可能比我还大。”
苏莞意:“我要是没算错的话,温华仪今年应该有二十三四了。”
书里面说过,她和苏妙语年纪差不多大。
戚菲吃惊:“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苏莞意:“偶然得知的。”
戚菲:“你既然之前就认得她,那为什么还要买这房子。”
苏莞意眯了眯眼睛,“你放心吧,我有小道消息买这所房子是绝对稳赚不赔。”
温华仪以为是她赚了,其实殊不知是她赚了才是。
戚菲脑袋已经开始糊涂了,“真,真的?”
苏莞意:“千真万确。”
……
国庆节一过,苏莞意就拿着自己的证件和温华仪去办了一个过户,还专门摁了手印,从此,这铺子就是她的了。
交易所的外面,一人拿着证件,一人拿着钱,心里面都很满意。
温华仪手指绕了绕,眼眸轻敛,遮住了那一道幽光,柔声说:“姐姐,虽然我们中间做了一笔买卖,其实我是诚心想和姐姐交朋友的,只不过这房子是花我爸爸的钱买的,虽然在我的名下,可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要不然我就把这房子白送你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着实好听,若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估计就得被感动坏了。
但不巧,苏莞意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这幅乖巧至极的样子是温华仪的伪装。
她也知道温华仪家境非凡,父亲之前是汽车厂的厂长,如今是汽车公司的老板,几千块钱,对温华仪不算大数目,顶多算是一笔零花钱。
如今说这些,不过都是些场面话而已。
但这房子,别说是花七千块,以后就是七万,七十万,七百万都买不到,说起来苏莞意也觉得是自己赚了,还是血赚。
只希望温华仪到时候别把鼻子给气歪了。
“你肯便宜卖给我,我已经心里面很高兴了。”苏莞意真心实意的同她说了一句。
她和温华仪相处的这两日,说出的话没有再比这一句更真心的了。
但温华仪心里可不相信,反而偷偷鄙夷苏莞意的鼠目寸光,“苏姐姐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了。”
她又借机和苏莞意拉进了一点关系,约定好后面一同出去玩,这才同苏莞意分道扬镳。
和苏莞意想的八九不离十,七千块钱对于温华仪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
她拿着这笔钱在外面好生一通挥霍,才悠然自得的回到家中。
温家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装得富丽堂皇,温华仪将今天买的东西随意的扔在沙发上,正打算享受时,却听到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华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中年男人把楼梯上缓步而下,表情不悦。
外面天色已经黑得不行,温华仪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温华仪微眯着眼睛:“爹地,我就是今天开心,所以出去买了点衣服。”
温父看了一眼那些衣服,单看包装就知道是一些国外的牌子,还是些新开没有多久的店,大牌子,千金难买的那种。
他忍住皱眉的冲动,温华仪经常都会买这些奢侈品,他给的钱却是定量的,对方应该没有钱买这么多才是,钱是哪里来的?
但女儿的脾气他清楚,再追问下去,估计就得吵起来了,他就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上次在春水街买的那房子租出去了没有?如果租出去了,就尽量把租客赶走。”
自己今天才把房子卖了,爹地就已经问过来了,温华仪心里难免多想了几分,不高兴的撅着嘴,“爹地,你这什么意思?那是我的房子,你怎么还管起来了,当初你是说过的,我花钱买的房子就由我自己做主。”温父瞬间被气得脑仁痛。
只是女儿是被自己养成了这副骄纵任性的脾气,这又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他好言好语道:“我是为了你好,如今那边要开发商圈,以后的租金也要水涨船高,你现在不把租你门面的人赶走,升米恩斗米仇,以后提价钱的时候,你觉得有这么容易?”
他得了消息,那以后的房价,估计不得了。
温华仪如五雷轰顶,“爹地,你刚才说什么,说这边要开发商圈?”
“不然你以为呢,城市化建设图都已经下来了,隔几天就要开始动工,明后年就得竣工。”温父又开始嫌弃女儿这副没见识的样子。
这么蠢,也不知道随了谁。
但好歹是自己女儿,他还是提点道:“我平时给你的零花钱已经够多了,现在就不要鼠目寸光,为了那么一点点小钱给以后造成麻烦。”
“鼠目寸光”几个字又重新落回了温华仪的脑袋上。
她表情就如同吃了苍蝇,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傻傻道:“可是爹地,我今天才把那房子卖了。”
温父气得脸都绿了:“你说什么?!!”
温华仪咬牙切齿:“爹地,你放心,我一定要把那房子拿回来。”
她会不惜任何手段。
……
没过几天,苏莞意就在宿舍楼下再次碰到了温华仪。
“苏姐姐。”温华仪一看见她脸上便洋溢着笑容,“我和几个朋友周末要去乡下野炊,这段时间山里还有些野果子,苏姐姐要不要带上朋友和我们一起去?”
苏莞意心里暗道一声“总算是来了”。
她知道温华仪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子,对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回避而放手,反而会愈加猖狂,所以干脆同对方虚与委蛇,也好见招拆招。
免得自个儿一直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位置。
“野炊,好啊,我正想去野炊呢。”苏莞意弯着眼睛答应。
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她琥珀色的瞳孔里一点温和都没有。
“还真是天真单纯的可爱,一点点的甜言蜜语,就把这女人糊弄得团团转。”温华仪没去注意苏莞意,而是在心里面又贬低了一番苏莞意,又得意洋洋。
很快,她不仅仅可以拿回自己的房子,还可以给远清哥哥报仇。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完美计策。
……
“什么,你要和她一起去野炊?”
学校茶楼,戚菲猛地拔高了声音,在意识到有人因为她的大嗓门看过来时,她连忙说了两句抱歉,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苏莞意:“我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做什么。”
戚菲心头一梗,她本来想和莞莞约着周末一起去都城的各个地方逛逛,却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噩耗”。
没错,这对于她来说确实就是一场噩耗。
“你怎么能够答应她这种要求呢,就算像你说的,你买的房子物超所值,可也不代表那丫头是个好人,去野炊,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会不会闹出点什么。”戚菲一开始对温华仪的那点滤镜没有相处多久就已经完全破碎。
或许是来自于女孩子的第六感,她很能肯定,温华仪没安好心。
“小菲,你得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这次拒绝了她,下一次她依旧还能再找上我。”
苏莞意拎着茶壶,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朝着她推过去,“喝杯茶消消气,好歹我这次有防备,要是可以,还能反过来给她一点教训。”
戚菲仍旧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靠谱,“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苏莞意不置可否。
她这叫迎难而上。
一杯茶水喝完,戚菲将杯子放下,“既然你要去,那我和你一起去,对了,骆亦尘也给带上,有我们两个在,她应该也要多一点顾忌。”
“对了,很久我都没有看见骆亦尘那小子了,他最近来找你了吗?”
算算时间,阅兵仪式过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苏莞意摇着头,“他比较忙吧。”
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很正常。
戚菲:“那我去他们学校找找他,你一定要记住,你不能擅自行动。”
她宛如一个老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苏莞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不小心就被某个狼子野心的人给坑害了。
……
野炊这天天气不错,虽然知道温华仪是别有用心,但苏莞意也认真的准备了许多东西。
温华仪特意开车来校门口接了他们,不过三人并没有上车。
骆亦尘开着车,面无表情地耷拉着眼皮:“我们自己有车,你在前面带路就行。”
他就和自己表现出来的样子差不多,不太高兴。
戚菲来之前就对着他一通输出,说了她们和温华仪的相知相遇,像极了曾经他碰见苏妙语的那个巧合。
骆亦尘是看着这女人,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温华仪脸上甜美可人的表情几乎崩碎。
苏莞意身边怎么总是这种讨人嫌的人,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吗?
但计划还要进行下去,她不能因为一时的不爽而打破这份周全的计划,只能忍下这口不爽的怒气,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发作。
她勉强地笑着,“既然苏姐姐身边的朋友有车,那我就不再为你担心了,不过姐姐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城外的路不好走,千万别跟丢了。”
为了能够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她选的可都是好地方呢。
离开了都城,车驶入了城外,一路到了一片小村庄。
村子不大,看见有群人开车进来,还在田坎里玩泥巴的小孩都凑了过来,伸头伸脑地看。
有人故意扔泥巴,被赶过来的大人揪住了衣领,逮着屁股就是哐哐一顿乱揍。
“我看你这死孩子真是胆肥了,你对谁扔泥巴,给我道歉。”
那孩子被打得哇哇乱叫,哭着道完歉,才被家长撵走。
几个村民好奇问:“那个,姑娘啊,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儿来我们村子里呀?”
“我们是来这边写生野炊的,之前和你们村子里面养鱼的刘大富他们家说过了。”跟在温华仪身边的一个男孩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好像听到刘大夫之前说过,到时候有贵客要来。”
“我也听说过,我还以为他是骗人的嘞。”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眼看着苏莞意一群人将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下来,有的男孩子已经提不动了,差点倒下时,连忙地搭了把手。
温华仪却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等等,你站在哪里别碰这些东西!”
她快被那双黑漆漆的手给恶心吐了,充满敌意地瞪着几个村民。
村民尴尬地收回手,讷讷道:“姑,姑娘,我没有恶意的,我就只是想搭把手而已。”
“谁用得着你在这里搭把手啊,你的手这么脏,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细菌。”温华仪嫌弃极了,“把你们的脏手拿开,不准碰我们的东西,还有你们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
这些高傲骄纵简直就是刻在她骨子里面的本能,让她忘记了,还有别人在场,需要掩饰。
等周围一片静默,而她就感觉有好几道复杂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珊珊想起苏莞意还在后面,迟钝了几才挂上笑容,去挽苏莞意的胳膊。
“苏姐姐,走吧走吧,我帮你拿。”她扬起一抹天真的笑脸。
苏莞意轻松避开了她,道:“我们的东西不多,你还是自己拿自己的吧,我看他们拿不了啊。”
她一把拽过了某个大包塞到了温华仪手中。
拿去吧你。
温华仪被巨大的重量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少女漂亮的脸蛋差点扭曲到变形。
苏莞意这是故意的吧?
“很重吗?”苏莞意满脸好奇地问。
她表情太过认真轻松,让温华仪瞬间拿不准,她是不是真觉得,这东西不重。
温华仪扯了扯嘴角:“是有一点。”
她现在恨不得把这东西扔掉。
但当着苏莞意的面,她也不好发作,于是找了个借口道:“苏姐姐,我先去把东西放着,你们跟上啊。”
很快她就跑了个没影。
苏莞意冷冷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老乡,麻烦您帮我们看着车好吗?”
村民面红耳赤的推拒:“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成天都在这里干农活的,帮你们看着就是多个眼睛的事情,用不着给钱的。”
苏莞意却强硬地将钱塞进了他手中,“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村民被迫收下了几块钱,和苏莞意保证,“丫头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把你们这车看好了,绝对不会让这些孩子们碰到半点儿的。”
旁边的村民也觉得比刚才走的那一群年轻人要和善太多了,围着苏莞意多问了两句,苏莞意也一一的答了。
等他们提着东西要离开时,村民们很热情地指路。
苏莞意过去时,温华仪忍不住抱怨:“苏姐姐,和那群村民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还说了这么久。”
苏莞意悠悠道:“毕竟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笑话,温家几年前也不还是个工人家庭。
温华仪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又顺杆子往上爬:“听说这个季节树林里面有很多的野果子和野菜,我们去找找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苏姐姐,你是农村的,一定会分辨这些吧。”
戚菲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抓过苏莞意的胳膊。
“温华仪,你就算没去过农村,南橘北枳总知道吧,不同的地方野菜也是不一样的,莞莞怎么给你去分辨,你不是找了一个本地人吗?找着本地人带你去不就行了。”
温华仪精致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黑气。
多管闲事的死丫头。
戚菲紧紧地抓住苏莞意的胳膊不肯放。
没安好心的死女人。
温华仪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但戚菲拦得厉害,她脸上也不敢露出急切,怕被人给发现不对,只能时刻注意着落单的苏莞意。
她就不相信戚菲能一直守着。
果然,眼看着戚菲和骆亦尘两个人在摆弄着架子,她瞬间凑上去苦苦哀求:“苏姐姐,我就想去树林里面看看,不过我一个人害怕,你就陪陪我吧。”
苏莞意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好啊。”
温华仪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迫不及待地带着苏莞意往远处的树林里走,身边还跟着两个他们找来的村民,其中一个年纪有五十来岁,另外一个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
这两人一直热情地介绍着里面的野菜,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交换。
苏莞意假装什么东西都没有发觉,手揣在兜里,一个小小的防狼电棍被她握在手掌心中。
这个就不得不说,多亏了顾淮洲的赞助了。
“就这里吧。”温华仪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进入了树林的深处,那些人就算是想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
她给两个男人打了个手势,“你们可以动手了。”
苏莞意心道一声果然。
在那本书里面,温华仪就用同样的手法对付过苏妙语,后来是秦远清发现端倪,把人救了。
不过如今温华仪做的一切,估计就是秦远清在背后唆使的,秦远清自然也不可能来救她。
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假装疑惑地问:“华仪,什么可以动手了,这里好像没有野菜吧?”
温华仪转身一把推开了她,乖巧变成了讥诮和不屑:“你还真是天真啊,你以为就凭你这种农村来的土包子,还是一个外地的,我会真的和你交朋友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让我喊姐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脸上扬起一个恶毒的笑容,对旁边的一老一少两个人说,“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那里看好戏了,让咱们的苏姐姐好好体会一下男人的滋味。”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搓着手靠近苏莞意,嘴里还保证着,“温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把这小丫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眼看着苏莞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年轻的男人古怪道:“这丫头该不会是被吓傻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苏莞意的面前挥了挥,却被苏莞意一把扣住了手腕。
“你——”年轻男人诧异。
但刹那,手腕剧痛,天旋地转。
“——啊啊啊啊!!!”
年轻的男人砸在地上,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儿嚎得撕心裂肺。
“爸,我的手,我的手断了。”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刘大富心痛自己的儿子,怒吼一声:“死丫头,老子今天要扒了你的皮。”
他一个饿虎扑食。
苏莞意利索躲开,一脚踹在他的下三路。
刘大富捂着自己的裆部,痛苦的跪了下去。
苏莞意拿出了兜里面的电棍,可惜道:“你们这也太让我失望了吧。”
她这电棍今天都还没有用呢。
女孩目光若有所思的挪到了温华仪的身上,“他们都不行,要不然就让你来给我这电棍开开光吧。”
温华仪人都吓傻了。
她面白如纸,慌慌张张地后退,“苏姐姐,我刚才就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对你动手呢,我只是恶作剧……”
“是吗?正好我也喜欢恶作剧呢。”苏莞意笑了笑,拿着电棍继续靠近。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逼良为女一昌的恶霸。
看求饶不管用,温华仪又来了个绝活变脸,恶狠狠地威胁:“苏莞意,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爸爸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莞意弯了弯眼睛:“没关系,你不是带了相机吗?只要照两张照片,你就会乖乖就范了。”
她眼神微微闪烁,落在了对方拿着的相机上。
“你怎么知道!”温华仪死死地瞪着苏莞意,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的打算就是拍下苏莞意被人侮辱的照片,以此来威胁,让她重新将那房子过户给自己,并且还打算让她给远清哥哥跪下道歉。
她设计这一切的时候,只告诉了寥寥几人,谁泄露出去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方法还不错。”苏莞意继续吓唬她,“放心吧,听说被电了就是瞬间的事情,很快的。”
温华仪看左右都说不通,赶紧跑到了刘大富和刘卫兵的身后,咬牙道:“你们不是带了刀过来吗?给我一起上,两个大男人一起,难道还怕一个丫头片子!”
刘大富面露犹豫。
刀子拿出来是要出事的,他们当是只是为了撬野菜做做样子。
看他不动,温华仪冷冷道:“你们现在要是不动手,难道以为她会放过你们?”
刘大富和刘卫兵听了后,两个人忍着痛从地上翻身爬了起来,掏出藏在身上的刀子,凶光毕露。
刚才这个仇,他们一定要报。
但两个人还没冲上去,一声狼啸正从不远处传来。
刘大富吓得腿肚子一抖,见鬼了一样往左边看去。
“怎,怎么会……”
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只见右边的低矮灌木丛里面,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匹膘肥体壮的灰狼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狼的双眼冒着幽幽的绿光,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这是一头充满攻击性的狼。
刘大富腿肚子一哆嗦,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跑!”
他手里面拿着刀,拽着自己的儿子,夺命狂奔。
“你们等等我。”温华仪也是害怕至极,连滚带爬的追在他们身后。
她看了一眼同样往树林外跑的苏莞意,眼珠一转,故意将手里面的相机朝着苏莞意那边砸了过去,以延缓苏莞意的速度。
那匹狼只要有了一个猎物,肯定就不会再来追他们了。
她这一下正对苏莞意的脑袋。
苏莞意往下一弯,勉强躲开,手抄住相机,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只这一下,他们几人之间就拉开了距离。
那头狼也已经追过来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几人离开的背影,苏莞意消失在了原地。
……
跑在前面的刘家父子二人看见苏莞意没有追上来,刹住了脚步,喊道:“温小姐,温小姐,我们活下来了,我们这里没有狼窝,那匹狼应该是落单的,如今它逮到了猎物,肯定不会再追我们了。”
温华仪扶着树,大口大口的喘着出气,近乎喜极而泣。
半晌,她回头看了一眼树林里,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今天这事儿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要是谁说漏了嘴,可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刘家父子二人不停地点头。
“温小姐,您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刘大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不过这钱——”
“放心吧,少不了你那点钱的。”温华仪不屑地撇撇嘴。
都是些穷鬼,给个几千块钱就能打发了。
可三人正想离开,一道身影如利箭飞射而来,弯出一道美得可怕的弧线,那双金色的兽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诡谲的危险。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温华仪头皮都要炸开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刘大富狠狠的往前一推。
没有任何防备的刘大富倒了出去,摔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头彪悍的狼就重重地踩在了他身上,差点将他五脏六腑都给踩出来。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山林。
温华仪和刘卫斌两个人发了疯一样的跑出了山林,正好撞到了进来找人的戚菲和骆亦尘,几个村民,和温华仪的同伴。
看他二人头发凌乱,衣服也挂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流着血,几个同伴立刻凑上去簇拥着温华仪。
“天啊,华仪,这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等等。”骆亦尘满脸铁青的拦住了他们,咬牙切齿的怒问,“莞莞呢?你们把莞莞弄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充斥着懊悔和痛苦。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去弄那破架子,眨眼的功夫,居然就被这女人钻了空子。
刘卫兵神情哀戚,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温华仪抢先一步。
她哭哭啼啼道:“我们在山林里面碰见了狼,我们,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跑出来,苏姐姐和刘叔叔为了救我们,两个人都……”
刘卫兵浑身一颤,惊恐无比的看向温华仪。
她怎么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地,编出这种谎话?
可对上温华仪不经意扫过来的一眼,看见那满眼的冷漠和威胁,刘卫兵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不敢得罪温家。“我不相信。”骆亦尘一把揪住温华仪的衣领,琥珀色的眼珠几乎被染红,“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你把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温华仪的同伴赶紧去拉他的手,怒斥道:“在树林里面碰见狼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华仪又不可能故意去找一匹狼来害人,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她现在也受了伤。”
“赶紧放开,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们也不客气。”
两拨人马差点打起来。
争执之中,温华仪被推搡在地上,当时便痛得尖叫:“你们都给我住手。”
她的手以及小手臂的一截以诡异九十度往下耷拉着,明显是折断了。
这是在刚才夺命狂奔时不小心摔了一下。
旁边被骆亦尘喊来带路的村民,也连忙在中间充当和事佬。
“要是真的有狼,这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去多找几个人,咱们大家伙抄家伙,才能去林子里面找,一定要把人找到了。”
“行,那我多找几个人。”
骆亦尘气得浑身发抖,看他们竟然还在耽搁,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树林里。
他们不去找,他自己去找。
“骆亦尘。”戚菲急得跺脚,“你这是去送死的吧。”
可看对方压根不搭理自己,她左右一看,发现有个村民带着锄头来了,抢过锄头,跟着一起往里面跑。
“诶,我说你们这两个孩子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啊。”村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哦,这两个怎么能打得过狼啊。”
这时,他旁边擦过一道厉风。
村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哪儿是什么风,而是有个高大的男人擦着他跑过去了。
“怎么又去一个!完了完了,快去找人啊。”
顾淮洲迅速地追上了骆亦尘,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放开!”骆亦尘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
倒是戚菲愣了愣:“顾……你怎么来了?”
顾淮洲手里还捏着电话,手指着左边:“这边……”
骆亦尘:“你不知道就不要乱……”
话戛然而止。
他看见,顾淮洲手指方向的尽头,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
骆亦尘瞬间就红了眼眶。
可身边的人比他更快一步,瞬间冲到了苏莞意的跟前。
苏莞意将握着的电话挂掉,相当吃惊:“你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明明顾淮洲给她打电话时,应该还在城区里面。
这才多久?
也不过就10来分钟吧?这人是飞过来的吗?
顾淮洲放下手机,本想给苏莞意一个拥抱,但抬手间又变成了摸她的脑袋。
“伤到哪儿了没有?”他声音沙哑到可怕。
若不是心血来潮的一通电话,他也不知道这丫头竟然将自己陷入了这么一个险境里。
“我倒是没什么。”苏莞意目光复杂极了,她想起自己出来时看见的那些血迹。
也不知道,是谁遭了殃。
顾忌着有狼,她催促道:“我们还是先出去说吧。”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看着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戚菲和骆亦尘,苏莞意心中涌出一抹愧疚。
“对不起,离开的时候应该和你们说一声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有空间,有底气,会担心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空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去的。
戚菲擦了一把眼泪,“先出去再说吧。”
她握着的锄头一下子就拿不住了,差点跌倒在地。
还是苏莞意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着。
旁边,骆亦尘握了握拳头,跟在苏莞意身边,几人匆匆地出了树林。
外面,许多的村民拿着锄头,刀,棒槌,浩浩荡荡地就往里面走。
看见苏莞意竟然出来了,其中答应给苏莞意看车的那村民惊喜道:“丫头,你没被狼咬着?太好了,太好了!”
苏莞意没想到这些村民竟然也这么热情,愣了愣,感激道:“谢谢大家关心,让大家担心了,我当时爬上了树,那狼上不来,就放弃了。”
“对啊,可以爬到树上去啊,咱们农村人别的不行,爬树还是一把好手的,刘大富估计也没事儿吧。”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那老东西现在估计还在那棵树上面蹲着呢,咱们赶紧进去找人。”
苏莞意知道他们口中的刘大富就是那个50来岁的中年男人,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问:“温华仪和那个小年轻出来了?”
骆亦尘耷拉着眼皮:“这两个人命大。”
苏莞意手指动了动,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血迹。
刘大富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她没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子里有狼,就单是这几条,村民们都必须要进去看看。
不远处。
刘卫兵看见苏莞意竟然也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不敢置信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温小姐,温小姐你看……”
他手指着那边,面颊痉挛,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那是鬼吗?”
“光天化日的哪里来的鬼。”温华仪怕他的大动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忍着手腕上的剧痛将他拉到一边,“你给我收敛一点自己的表情,要是敢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你就死定了,至于你爸,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哪天半截身子就会入土,能给你赚多少钱?你想想,只要你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面,可就值这个数。”
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比划。
她爸曾经教过她,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就算是父子又怎样。
果不其然,刘卫兵看见竟然有这个数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温华仪眼中闪过一抹讽刺,只是她又看见那边被人围着的,完好无损的苏莞意,想到自己相机没了,又断了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便恨不得再一次把苏莞意推入狼口。
“刘卫兵,你想不想,再多赚一笔钱?”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低声在刘卫兵耳边撺掇了两句。
这个村的村长例行询问了苏莞意一些事情。
苏莞意将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村长也没有任何怀疑,道:“苏小姐,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她胡说!”
一道怒喝如今雷炸起。刘卫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他眼中染了一片血色,燃烧着浓浓的恨意之火。
“村长,她在撒谎骗人,我爸是被她害死的。”
平地一声惊雷。
仿佛一锅热油里面蹦进了一颗水珠,人群哗啦一下炸开了。
“刘卫兵,你脑袋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刚才你们还说是苏小姐和你爸是为了保护你们才落入狼口,现在苏小姐回来了,你怎么又改口了?”
“就是,你该不会要讹钱吧?”
刘家父子两个在村子里面的名声算不得多好。
前几年大家都穷得没饭吃时,这父子两人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虽然各方原因,他们没有把刘家父子两个送去吃枪子儿,但同样他们也不太相信刘卫兵说的话。
不得不说,村民们在这点上,还是有点看人的功夫在的。
刘卫兵恶声恶气道:“我没有骗人,温小姐是看岔了,但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是她把我爸往狼嘴巴里推,要不是这样,我爸也不会死。”
“之前我以为她同样死了,所以没说,谁知道她又回来了,我要给我爸讨个公道。”
他手里面的锄头蹬的一声砸在地上,脸上一片狰狞,“姓苏的,你要是不拿出个说法,休想离开村子里。”
他说的情真意切,又一副恨不得杀了苏莞意的样子,倒是让村民疑惑了。
这……不太像说谎啊。
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如果真像刘卫兵说的这样,得报案处理吧。
村长也不知道该信谁的,嘴巴里面的旱烟都快咬断了,他为难道:“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时就只有你们四个人,那位温小姐又没看见,只有你二人心里面才清楚,我们也不好再过多判断……”
“村长,你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偏向她吧。”刘卫兵冷冷打断他的话,“三叔,四叔公,六婶儿,你们难道都不为我爸主持公道的吗?”
这年头村子里面的人多少都带点姻亲关系,被提点到名的人被迫站了出来。
到底是一家人,他们倒是更相信刘卫兵一点。
有位拄着拐杖的老人道:“小姑娘啊,你看你也不想进警察局一趟吧,要不然赔点钱算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赔。”骆亦尘脸色阴沉。
莞莞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一旦赔钱,就是变相承认。
刘卫兵呸了一声,恨极了的道:“姓苏的,你要是不承认,迟早有一日会遭天谴的。”
温华仪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苏莞意,他们不会进入林子,他爸当然也不会碰上狼。
起因就是苏莞意。
因此,他将所有的恨意都嫁接到了苏莞意的脑袋上。
苏莞意讥诮道:“你——”
可这时,名字里面却传来了一道大吼:“刘大富找到了。”
她转过身,只见林子里,村民们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跑了出来。
看身形,是刘大富没错了。
居然还活着?
苏莞意眼神闪了闪,唇角勾起。
活证据来了。
刘卫兵浑身一颤,瞳孔因为不可置信而惊愕地缩成了一根细丝。
旁边,顾淮洲将一切收入眼底。
一群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跑到跟前。
“刘大富还有口气,柱子,赶紧把老周大夫喊过来,先给他把血止住,咱们再送医院去。”有人道。
“还活着?”村长敲了敲烟杆,“刘大富,刘大富。”
他喊了两声,等面前这个血人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皮,大声问:“你是不是被人推了一把?”
刘大富现在是浑身都痛,听见村长问的话,脑袋微不可闻的点了点。
刘卫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爸怎么还活着。
其他在外面等着的人也很好奇。
就有人娓娓道来:“也多亏了刘大富命大,自个儿踩中了一个陷阱,被吊在了树上,我们去的时候那头狼还在”
刘卫兵心情复杂极了,眼见着一笔巨款要到手了,他爸却忽然回来了。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他爸把真相说出来。
刘卫兵赶紧扔下锄头跑上前,引导性地问:“爸,你说是不是——”
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又说不出来。
他被人揪住了衣领,遏制住了命运的咽喉,脚尖半悬在空中,面容瞬间涨得青紫。
“莞莞,你问。”顾淮洲的话里就像是盖了一层冰,冷得刺骨。
刘卫兵满头大汗,“你,放,开——”
骆亦尘将抹布随便堵住了他嘴巴,冷笑道:“会有人替你问的。”
旁边的苏莞意如醍醐灌顶。
她可能知道是谁害了刘大富了。
她眨了眨眼睛,故意大声地道:“刘大富,你的手和腿以后估计都废了,谁把你害得这么惨啊,你说出来,你们村子应该还能给你报仇吧。”
刘大富脑袋浑浑噩噩的,只是在听到自己的手和腿都废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温,温……”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他说得很艰难,但大家都还是听清楚了。
是温,而不是苏,也不是莞。
一行四人中,姓温的就那么一个人。
村民们的惊愕怎么都盖不住。
“可是你儿子说温小姐什么都没看到,是苏小姐推了你,妈的,这小畜生在这事情都敢撒谎。”
刘卫兵被迫看着眼中淌出一抹绝望。
完了。
听见这话的刘大富激动地抓住了一人的手臂,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儿子,不帮自己报仇就算了,居然还隐瞒真相。
“你,你,畜生!”
刘大富骂完,眼睛一闭,整个人就没了声息。
“完了,刘大富,刘大富。”村民喊了两声,用手又去探他的鼻息。
半晌,村民才哆哆嗦嗦道:“人,死了。”
刹那间周围一片死寂。
顾淮洲随手将刘卫兵一扔,正好扔在刘大富的跟前。
“爸!爸!”刘卫兵双眼通红的喊了两声,没有听到父亲应答,他喉咙里才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苏莞意却觉得这一幕极其可笑,淡淡道:“你帮着温华仪掩盖罪行,也许你爸不是因为失血而死,是活生生被你气死的。”诛心之言让村民更加生气。
刘家的一位老人直接抽着拐杖一棍一子砸在了刘卫兵的脊梁上,面红耳赤地怒骂:“你真是个畜生,你不帮你爹报仇就算了,居然还去帮罪魁祸首打掩护,陷害别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一棍子又一棍子地砸在刘卫兵的脊背上,他的脊梁都快被砸断了。
刘卫兵被打得惨叫连连,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大喊:“刘爷爷,刘爷爷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苏莞意掐着手掌心,眼神微暗。
她其实很想将林子里面的真相说出来,可惜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是白搭。
一只大手轻柔地将她的手包裹住,灼一热的温度让她心中微暖。
苏莞意诧异的抬头。
顾淮洲一根又一根地将她的手指头掰开,“不要因为别人伤害自己,让他们狗咬狗就可以了。”
苏莞意恍然大悟,对啊,她可以让他们狗咬狗啊。
温华仪已经走了,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这其中可以操作的就大了。
几个刘家的人将刘卫兵打得半死,红着脸愧疚地和苏莞意道歉。
“苏小姐,是我们刘家出了个畜生,所以这才误会你了,实在是对不住。”
苏莞意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后没有在这边久留,和顾淮洲,骆亦尘以及戚菲离开了这个村子。
医院里面。
送走了警一察,温父转身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温华仪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蠢事。”
温华仪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哭一边哀求:“爸爸,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要,我不要去坐牢,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忍心看着我坐牢吗?”
温父手攥成拳,面沉如水道:“当时是情况危急,你不是故意伤人,可以私底下解决,这段时间,你好好地给我在家呆着,哪儿都不准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温华仪小声地回答。
但她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低声问:“可是爸爸,那个刘卫兵两面三刀,他明明答应了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结果还是闹出去了,你一定要小心,别被他给骗了。”
温父冷冷道:“这种人也确实该死。”
温华仪泪眼婆娑,哽咽继续告状:“爸爸,还有那个苏莞意,还有她身边的那个死丫头戚菲。”
“够了。”温父看她越发蹬鼻子上脸,头痛地呵斥,“刚才你答应了我什么,难道现在就忘了,刘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别给我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饶不了你。”
他也没心思再待在这里了,甩上门就离开。
温华仪愤怒地将床头柜上放置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不满道:“爸爸真是胆子越来越小了,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既然你不帮我,那我自己去做就是了。”
虽然她的手断了,但她的两条腿还在。
她一定要让苏莞意和那个叫戚菲死丫头,两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华仪暗中在算计苏莞意,苏莞意其实也一直在关注刘家的动向。
但让人失望的是,刘卫东这人已经被钱迷住了心眼儿,在温家的金钱攻势下,即便村子里面口诛笔伐,打断了他的脊梁骨,他也不想着要为父报仇了,直接选择了私下和解。
温华仪连警察局都没有进,这件事儿就被轻飘飘地掀过去了。
苏莞意却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温华仪这人报复心极重,刘卫兵的两面三刀肯定被她记在了心里,现在这钱是拿到手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
师范大学寝室。
苏莞意拎着东西敲响了303的门。
一个女孩子打开了门,问:“你有事吗?”
“你好,我找一下戚菲。”苏莞意手里面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上次那事情之后,戚菲好几天都没和她联系了,估计还在生气,她做了那丫头最喜欢吃的肉干,还买了很多零食过来,打算郑重地和那丫头道个歉。
但这位室友的表情却很古怪,“你说戚菲啊,她为了去一个大餐厅打工,都快休学了,在这里是找不到她的。”
“什么?休学!”
……
悦颜蛋糕房。
女孩眼皮轻轻地垂了下去,正要合眼时,一根棍一子就抽在了她的背上。
“我让你睡了吗?给我起来,你再敢偷懒,你看我不打死你。”
鞭子如雨点一样密集地落下。
戚菲瞬间惊醒,慌慌张张的用胳膊护住脑袋,被打得闷哼,眼眶泛红,却不敢叫上一句,默默忍受着来自于老板的辱骂。
“要是让我再看见你偷懒,我就把你送去警一察局,你给我在警一察局里待一辈子吧。”
老板看她一直护着脑袋,老大不高兴的板着脸,忽然手腕一转,那有成年男人一大拇指粗的棍一子转头便要落在戚菲后脑勺。
下一刻却被人抓住了。
“住手。”
苏莞意心里火冒三丈,一把将戚菲拽着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老板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板抽不回棍一子,审视着苏莞意,“你是谁,居然在这里多管闲事。”
戚菲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莞莞,你怎么来了?”
苏莞意忍着怒气道:“我要是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你被控制在这里了。”
她听戚菲宿舍的舍友说得天花乱坠,还以为这蛋糕房是个什么好地方,结果居然是个封建地带。
老板看她二人这么熟悉,冷笑着嚷嚷:“小丫头,你可不要张口就污蔑人,什么叫做我把她控制在这里,这死丫头打烂了我那珍贵的东西,欠了我的钱,卖一身在这里抵债的,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你就替她还啊。”
苏莞意眯了眯眼睛:“她欠了你多少钱?”
难怪,戚菲被打成这样都不还手。
戚菲立刻抓住了她,面色苍白地摇头,“莞莞,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苏莞意冷冷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这不应该说这种话。”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贪婪道:“你要还也可以,她欠了我10万块钱,你还了,她就可以走了。”
戚菲咬着唇,将苏莞意护在身后,咬牙道:“我已经打听过了,那翻糖最多只值1万块钱,你是在坑我,别想坑我朋友。”餐厅的老板大概三十来岁,长得獐头鼠脑,却穿得人模狗样。
仿佛一只耗子披了张人皮。
他咧着嘴笑了笑:“小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时你为了不让我把你送去警察局,可是签了合同的,那合同上明明白白地就写着10万块钱,不管你拿到哪去说,现在也是这么多,你这朋友刚才不是摆谱吗?你让她把这10万块钱给还上啊,怎么现在不吱声了。”
戚菲眼中噙着泪,闷不吭声。
十万块,即便是她家里面也拿不出来。
她不能坑了莞莞。
“翻糖?”苏莞意扫了一眼这间蛋糕房。
玻璃的柜台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精美绝伦的蛋糕,翻糖蛋糕也确实有几款,但样子普通,卖个一百块就顶天了,十万块,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心里瞬间有了一个底,淡淡道:“就算签了合同,但如果信息不实,也可以构成讹诈,老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非要10万块钱,我倒是更想拿这点钱去多请两个律师,走两个门路,找两个人,到时候,你说你这店会不会受影响?”
老板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你威胁我?”
苏莞意“核善”地笑了:“不敢,我就是学你。”
不要脸。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老板看苏莞意态度强硬,心中骂了句晦气,问:“那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这翻糖可是一位大人物订的,你威胁我,有本事你去威胁那位啊!打翻了东西不想赔,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苏莞意:“这样吧,她打碎了那翻糖蛋糕是什么样子,我给你做一个相同的出来,你就把这合同的原件给我如何?”
“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老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表情古怪而讥讽,“我这蛋糕可是专门托人从港城那边送过来的,是一位西式甜品大师花了几天亲手制作,小丫头,你就别在这里吹牛了。”
苏莞意抱着手臂:“那如果我能做出来呢?”
老板:“你要是能够做出来,合同我就给你。”
他眼珠子又紧跟着转了转,“不过如果你要是做不出来,你就得倒赔我钱,毕竟,材料可是我这里出。”
戚菲着急地抓住苏莞意的衣袖,“莞莞,这家伙狡猾的很,你别答应他。”
苏莞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交给我就行。”
翻糖这种东西,不过就是她练手小玩意儿而已。
“行,我答应你。”
老板嗤笑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去拿了一张翻糖的画像交给苏莞意,“喏,就是这个样子,你自己看吧。”
苏莞意拿着画看了看。
翻糖是从意大利那边传过来的,物以稀为贵,要是真像画的这样,大概能值个几千。
画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蛋糕,蛋糕的周围用一圈一圈的蓝色翻糖充当冰晶,冰蓝色的花在雪地中静静绽放,最顶端是一座翻糖城堡,城堡做得美妙绝伦,透过窗户能够看见屋子里面的家具,仆人侍卫,王子公主,还有些可爱的动物。
老板抬着下巴说:“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到时候赌输了,哭着来求我。”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苏莞意收好画,进了后厨。
戚菲就像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地追在她身后。
店老板看得眉头紧皱,习惯性地呵斥:“你干什么呢,现在是上班时间,给我去柜台前面守着。”
苏莞意不耐烦道:“很快就不是上班时间了,闭嘴。”
她目光比刀子还锋利,吓得店老板缩了缩脖子,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等苏莞意和戚菲进去了,他才缩头缩脑地在背后骂:“就让你嚣张这么一会儿,等会儿就让你跪在我跟前哭。”
说着他又跟着一起跑了进去看好戏。
今天只有一个烘焙师和两个学徒在,看见苏莞意他们进来了,也没分给他们一点目光。
那甜品师正在做的,居然也是翻糖蛋糕。
蛋糕店里面有现成的面包胚,苏莞意就不用亲自烤面包胚了,而是直接开始做翻糖中的小人。
翻糖里面的小人儿尺寸并不大,只有拇指大小。
越小的东西就越难操控。
苏莞意调好了颜色之后,很快就开始捏小人。
托上辈子的福,她就喜欢这些手艺,还专门去学过一段时间。
她先是捏了一坨糖试了试,很快就变得熟悉起来,捏好了小人的脑袋,身体,衣裳,头发,再画上五官,一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就此出现。
戚菲忍不住被她的动作吸引,眼中冒着光,低声惊呼:“好漂亮。”
蛋糕店的老板也是满脸错愕。
这丫头真会做翻糖?
他盯着那个精致的小人儿,不知怎的,心底涌出一股不安。
而接下来这股不安,随着苏莞意越来越利索的动作开始扩大。
别人要很久才能完成一个的翻糖,在苏莞意的手里面,只需要10来分钟不到。
几个小时的功夫,托盘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和动物。
蛋糕师和学徒们已经不动了,静静的看着苏莞意做。
当苏莞意要开始做城堡时,刚才那位不曾分给她们一个眼神的蛋糕师殷勤的凑了上来。
“这位小姐可是要调色,我来给您帮忙吧。”
老板:“……咳咳,艾伦先生,这是我和她的赌约,您还是……”
蛋糕师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给苏莞意打杂。
老板心里面气的不行,可是在戚菲面前嚣张无比的他,面对着这位艾伦蛋糕师,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可是蛋糕房里面的顶梁柱。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忍了。
苏莞意一旦做起某件事情来,必定是全神贯注的。
她那双手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样,轻轻的揉捏着那坨糖,糖很快就变得有棱有角,很快,糖变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蓝色城堡,有些窗户是开着,有些窗户是关着,开着的窗户里面,不仅连家具,就连放在梳妆台上的插花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看着这么美丽的东西出现,后厨里面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苏莞意一一地将捏好的糖人放在了城堡的各个位置,最后再将城堡固定在了蛋糕上,一个巨大的翻糖蛋糕便做好了。
外面夕阳的光照射进来,正好洒在城堡上,为冰蓝色的城堡,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美丽的像是这是大自然里面最珍贵的宝石。
戚菲眼神舍不得挪开半分,“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翻糖蛋糕,比之前那个还要漂亮,十倍,百倍。”
要是之前打碎的那个像这样,她这辈子可能都赔不起。
蛋糕店老板的表情就仿佛吃了苍蝇般难看,“什么叫作比之前的那个还要好看?明明就是这样的平平无奇……”
铃铃铃!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了。
蛋糕店的老板仿佛想起了什么,立刻跑出了后厨,脸上堆砌满了笑意,“祁先生来了?祁先生这边请,您要的翻糖蛋糕马上就到。”
说曹操曹操到。
外头的风铃声又响了。
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进来,将其放在桌面上,“呼,呼,老板,我把东西带回来了。”
蛋糕店老板的心思瞬间又活络了,他将那盒子打开,让面前这个巨大的翻糖蛋糕呈现在男人的面前。
“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我们店里面招了一个小工毛手毛脚的,把那个翻糖蛋糕给打坏了,这才耽搁了几天,又去港城,让大师给重新做了一个,您看看。”
祁先生盯着那蛋糕看了好几眼,冷笑道:“你确定这是找大师做的?”
老板心里咯噔一下,解释道:“大师要赶工,也不容易,希望您能见谅。”
正在后厨里面听到两人交谈声的苏莞意转身在戚菲耳边说了几句,很快两人就用玻璃罩子将这翻糖蛋糕盖好,一同送了出去。
苏莞意:“这位先生,既然那个蛋糕不能让你满意,那我这个呢。”
糖晶上反出来的光刺得祁先生不得不抬起手,遮住眼睛。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被那翻糖蛋糕给深深地吸引了。
那精致的城堡,栩栩如生的小人,让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你确定,就是翻糖吗?”
苏莞意同样的将自己做的蛋糕放在桌边,微笑道:“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随便挑一块东西吃一吃就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蛋糕放在一起,对比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这么漂亮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去破坏。”祁先生道。
他手指着苏莞意做得那翻糖蛋糕,“就要这个吧,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蛋糕房里的老板心里苦涩,只能依言去打包蛋糕,却被苏莞意抬手拦住,“老板,如果你不把合同给我,那么这蛋糕就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老板皮笑肉不笑道:“客人还在这里,我们现在说这个不好吧,等会儿我就给你。”
只要等送走了这位先生,他依旧可以随意地拿捏这两个丫头。
蛋糕做得再好又怎样,只要他不给,她们就没办法。
“你这是想要反悔了。”苏莞意一点儿也不给他机会,伸手搭在玻璃罩上,“祁先生,不瞒您说,您之前的那个蛋糕确实是被我朋友打碎的,但这位老板以蛋糕10万块为由,糊弄我朋友签下了一份合同,以此在这里卖身,如今有大学不能回,有寝室不能住,我和他打赌,如果能够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翻糖蛋糕,他会将合同还我,但现在,似乎要看您的抉择了。”
苏莞意满脸无奈。
祁先生笑了:“我想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不会选错,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为了买这么一个蛋糕,我会花费10万块钱。”
他就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表情淡漠,示意蛋糕房的老板给自己一个交代。
老板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一层白毛冷汗,喉咙里就跟堵了一块大石头,“我,我这……祁先生……”
他打死都没想到,祁先生竟然会为这两个小丫头做主。
可这人是他万万不能得罪的。
祁先生:“去把合同拿过来。”
老板飞快地跑到后面,去将合同拿了出来。
祁先生示意苏莞意自己拿着。
苏莞意拿着两张合同,翻了又翻,冷笑:“你还真是玩得一手好话术啊。”
老板不说话了。
这确实是一份原件,苏莞意歪头询问戚菲是否只签了就一份,等戚菲给了自己肯定地回答,她从旁边的柜台上摸了一个打火机,将这份文件直接点燃。
橙红色的火焰从边角处席卷而上,瞬间舔舐完了整片纸。
等最后只剩下一点边角时,苏莞意轻飘飘地扔在地上,对着那位祁先生道谢:“祁先生,很感谢您今天能为我们说话,这个蛋糕,是您的了。”
祁先生气度儒雅温和:“你做的蛋糕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比这次等品更加好看,如果说让我花10万块钱买的是这个蛋糕,我心里面乐意至极。”
他起身从容道:“事情既然解决了,就把这一个蛋糕给我装好吧,对了,需要我把剩下的九万五补给你吗?”
老板腿肚子一软,讪讪道:“祁先生你说笑了,当然还是原价,原价。”
他亲自将蛋糕给对方打包好。
眼见着把那份合同给烧了,戚菲压在背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松懈下来,离开了蛋糕房,她腿一软,瞬间便坐在了地上,默默流泪。
苏莞意等她哭够了才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眼泪,等会儿我们去吃个饭,好好收拾,记得回去上课,别想着休学的事情,好不容易考上,总不能就这样废了。”
她的话让戚菲也跟着冷静下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们走——”戚菲抓着苏莞意胳膊的那只手骤然捏紧,“莞莞,你看那是不是,那天咱们去野炊,一直跟在温华仪身边的那个小子。”
两人就坐在蛋糕房的对面转角,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蛋糕店老板对着那年轻人,又是弯腰,又是赔笑,态度堪称卑躬屈膝。
苏莞意分析着他说的唇语,大概是“大小姐交代的”,“那两个丫头”之类。
砰。
她手里面的矿泉水瓶瞬间就被捏爆了。
温华仪!又是她!
手断了都还不安生。把戚菲送回学校后,苏莞意打了一个车。
“春熙路。”
说完地址,她开始闭目养神,回忆剧情的细节。
苏莞意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温华仪的剧情,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剧情中,苏妙语曾经找到过一份温华仪害人的证据。
秦远清以前有过一个未婚妻,叫做何萱,温华仪得知后就找人绑架了她,并且拍了一系列的艳照送到了秦家和何家,逼得何家不得不主动退亲,而何萱的人生也已经彻底被毁了,几次三番,求死不能。
何家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也没能找到这幕后凶手,毕竟这年头监控才刚刚普及,更别提前两年了。
书里面苏妙语得到这份证据,其实也是无心,她想去当模特,就去找有个叫邵远星的摄影师帮自己拍照,结果拿照片的时候邵远星没注意多拿了一张给她,那照片中,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正是被迷药迷晕的何萱。
后来这张底片兜兜转转地落到了何家手上,何家才知道真凶,可那时候已经晚了,温华仪父亲的汽车公司谈成了一笔大交易,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又和秦家有些合作,再加上事情过去得太久,证据不够充足,何家只能给温家找一些小麻烦,却没办法惩罚温华仪。
苏莞意准备去找这张底片。
而现在还没有进行到这个剧情节点,温家也没有剧情中的不可撼动。
对付温华仪这种臭虫,就该下手更狠一点。
回忆之间,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
“春熙路已经到了。”
苏莞意从兜里面掏了零钱给司机,下了车一家一家地找过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家照相馆。
在90年代,眼前这个照相馆,堪称特立独行,透明的玻璃门,浅绿色的瓷砖和红色的架子碰撞,上面贴着很多有意境的彩色照片,不过大多都是风景,几乎没有人物,所以这间照相屋门可罗雀。
叮铃铃铃。
推开门时,挂在边上的风铃就响个不停,可在里面工作的摄影师连眼神也没分过来半分。
苏莞意只好自己开口:“老板,我想买些风景照。”
头发齐肩,且微微蜷曲的男人像只山羊驼着背,观摩着手里面的底片,继续当聋子。
没听见,不配合,不想理会。
苏莞意头痛地揉着眉心,这个名叫邵远星的摄影师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原著里面,苏妙语三顾茅庐,秦巍左右探听对方的喜好,最终找了两张国外大师拍摄的照片作为交换,才让他勉为其难地给苏妙语拍了一组照片。
她现在手里面可没有这种东西,也来不及去找。
苏莞意在墙上挂着的照片上搜寻,试图找出一点其他的端倪。
别说,她还真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照片墙被单独分出来一份,美食区。
晶莹油亮的大肘子,起了酥皮的烤鸭,还有裹满了辣椒面的烤串,只看着这些照片,都能依稀体会到拍摄者的嘴馋。
苏莞意勾了勾唇,有了主意。
她转身出了照相馆。
这条街前面有家烧烤店,才刚刚营业,苏莞意去和对方商量了一下,花了五十块钱租了个小烧烤架,拿了两盘烤串和佐料,直接在摄影店的外面摆了一个小摊子。
烧烤店的大叔是个爽快人,看她把摊子摆到了人家的门口,劝道:“我说姑娘啊,你这占的虽然不是人家的地儿,但也怪近的,等会万一吵起来也不好,要不然大叔给你腾个地儿?”
苏莞意笑笑:“我这烤串就是给这位老板的,等我把这一波烤完就走。”
她有条不紊地从自己的背包里面取出了一系列的佐料。
谢天谢地,她有随时出门带背包的习惯,而佐料虽然在空间里面,但借着背包的掩饰,可以拿出来。
老板闻言露出一副牙痛的表情,摸了一把自己才刚刚收到的那五十块钱,抵不过良心的谴责,低声道:“我说姑娘,这个摄影店的老板是个怪人,从来不吃我们这些摊位上的烧烤的,说是咱们这不正宗,嫌弃得很,你就别——”
蓦然,他鼻子在空气里面嗅了嗅,脱口而出:“什么味道?这么香?”
他的目光顺势落在了烤架上。
被切成薄片的五花肉用竹签串着,放在烤架上面,在炭火的熏烤下,已经亮出了滋滋的油光。
苏莞意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开始撒佐料了。
被烤得晶莹剔透的五花肉上撒了一层红色的辣椒粉,周围一圈还泛着焦黄。
霸道的香辣味儿直接往人的鼻子里面钻,烧烤店老板口水都快包不住了,他搓着手,忍不住道:“小姑娘啊,这钱我不收了,你烤的这个给我吃两串呗。”
苏莞意顺势将烤好的一把五花肉递给他,爽快道:“该什么就什么,您给的菜很多,吃就是,不用计较钱。”
老板迫不及待地接过五花肉,咔嚓咬了下去。
五花肉肥而不腻,外表酥脆,内里绵软,一口咬下去,那薄薄的一层肉在舌尖弹开,混合着霸道的香辣味,让人感觉就像是一股电流从脚心一直窜到了天灵盖。
“爽!”老板一拍大腿,“这么好吃的烧烤,就应该配二两小酒啊,小姑娘你再给我留两串呗,我付钱。”
他抽了十块钱塞给苏莞意,“你再给我多烤两串就行了,行了,别推来推去的了,你这手艺值这个价。”
苏莞意扫了一眼旁边的两大盘菜,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行,那我再给您烤几串。”
老板乐的牙不见眼,嗖地一下就跑了回去拿小酒和凳子。
他店里面还有来买烧烤的顾客,看他端着凳子就想跑,连忙叫住他。
“老板,你这是又要去哪里,不做生意了?”
老板摆手:“今天不做生意了,你们都回去吧。”
他可要赶着去吃烧烤。
烧烤香气被风轻轻地吹进了照相馆里面。
正在专注于自己杰作的邵远星脑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顺着那香味的味道望去。
烧烤?
他前几年去巴蜀采风,在一位老师傅那里吃到了很正宗的烧烤,回来后,他对那味道一直念念不忘,虽然都城也有几家,可惜都不是那味道。
但今天这个似乎格外的香。
要不要去试试?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邵远星身体就已经先给出了诚实的反应,他如一缕幽魂飘到了烧烤摊的旁边,“给我来两串烧烤。”
苏莞意余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卖。”
已经准备好开吃的邵远星脸上一片空白。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指着烧烤店的老板说:“你既然不卖,那为什么他能吃。”
苏莞意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串儿上刷油,“我就随便烤着玩玩,看心情决定卖不卖的。”
毕竟谁还没有个小脾气了。
邵远星气笑了。
很好,很任性。
他不吃还不行……还真就不行了!
闻着霸道的香味,又眼看着旁边搭着小凳子,吃得贼香的烧烤店老板,邵远星焦躁地走来走去,凹陷下去的眉眼紧紧地盯着苏莞意,像是在谴责。
但苏莞意无动于衷。
邵远星被眼前这个女人的铁石心肠给打败了,肩膀便耷拉下去,像只无助的大狗,站在小破摊位的跟前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几分讨好地问:“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好不好,对了你刚才不是要买照片吗?我用我的照片和你换,如何?”
苏莞意撩开眼皮,“你知道我要买照片?”
邵远星脸上表情也不见尴尬,嘿嘿笑着:“听声音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姑娘,给口吃的呗?”
苏莞意:“……”
你行。
她抓了一把烧烤给他,“记住你说的话,等会儿我去挑。”
邵远星迫不及待地接过烤串,嗷呜一口,一撸到底。
“你小心烫。”苏莞意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提醒。
但已经晚了。
邵远星捂着嘴巴斯哈斯哈地吐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眼泪汪汪地冲着苏莞意竖了个大拇指。
好吃。
苏莞意:“……”
倒也大可不必。
她做的烧烤是给人吃的,又不是专门来害人的。
为了这么一口把嘴巴给烫熟了,实在得不偿失。
很快,香味儿飘满了整条街,不少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小姑娘,你这怎么卖的,给我也买两串。”
“还怪香的,给我来个20串。”
瞬间小摊位面前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苏莞意给烧烤店的老板和邵远星留了一些,就把其余的都卖了出去。
等到卖完了,有人还依依不舍地道:“小姑娘,你明天可以多备一点,这点哪够塞牙缝的,做生意嘛,货是肯定的要够的,不然不挣钱的。”
苏莞意淡淡道:“我不是卖烧烤的。”
她收好东西,对烧烤店的老板挥挥手,“麻烦您给收回去了。”
周围一片哀嚎,烧烤店的老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失落。
果然好吃的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苏莞意和吃得心满意足的邵远星进了照相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邵远星将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带着她挑选照片。
“我记得你是想要风景照来着对吧?你先自己看,我这边箱子里还有,我去给你拿过来。”
邵远星走过大江南北,拍的照片也数不胜数,大箱子就有好几个,苏莞意就坐在地上,翻了很久,终于看见了那张照片。
她又随意地挑了几张混合在一起,“就这几张,你看看。”
邵远星翻了一下那几张照片,准确利落地挑出了苏莞意要找的那张,皱眉嫌弃道:“我还是建议你不要用这张照片,这张照片风景确实不错,不过有对情侣入境了,破坏了结构,比不上其他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放在废弃相册里的啊,你怎连这个都能扒拉出来?”
情侣?
原来他是这样以为的。
苏莞意心中暗道一声可惜,如果当初邵远星能够发现何萱的不对劲,也许何萱就不会出事了。
“没关系,这张的风景还可以,就是这样吧。”苏莞意又重新将照片塞了回去。
看她已经决定,邵远星就不再劝了,把东西包好递给她,又忍不住问:“你手艺这么好,烧烤摊真的不开了?那岂不是放弃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苏莞意嘴角抽了抽:“你拍的这些照片这么好看,为什么又不卖?”
邵远星:“当然是因为我……”不差那几个钱。
他舌头打了结,满脸扭曲地改了口:“其实我现在觉得,既然有这么多的照片,如果卖出去让更多的人欣赏,也不是不行。”
苏莞意无语,这家伙为了吃口烧烤也真是拼了。
不过在这里摆摊是不可能的。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写了一个地址放在柜台上,“这个铺子再过个把月会开张,随缘卖烧烤,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
说完她就离开了。
何家。
何家大儿子何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深夜了。
“回来了,先喝口汤吧。”何靖的妻子宋婷接过公文包,顺便替他脱了外套。
外套里面滑落了一个信封,她赶紧弯腰捡起来。
“这信封怎么揣在兜里,你也不怕掉了。”
“咱们在门口上夹着的,那邮差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放进信箱里。”何靖端着碗两口热汤下肚,紧绷的表情才多了几分松缓。
宋婷有些心疼:“你一天天地真是不要命了,今天又喝了多少酒啊。”
何靖叹气:“没办法,顾淮洲手段太厉害,市场份额就那么大,我和秦家联手也不一定能从他的手里抢到两条生产线,只能拼一把了。”
顿了顿他又问:“萱萱今天怎么样?”
宋婷:“还是老样子,一直待在房间里面不肯出来,妈倒是进去和她说了会儿话。”
自打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小姑子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把自己锁在阴暗的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宋婷心疼地想着,顺势拆开了信封,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样。
“老,老公,你来看这张照片!”
何靖:“什么照片。”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只一眼,酒瞬间醒了。
哗啦。
手里面的碗摔在地上,他也根本没有察觉,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拿过来看了又看,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宋婷浑身发抖,“萱萱那天,也是穿的这一身吧?”夜色森森。
即便是都城,在这个点儿,也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如今都城里面到处都是路灯,但对比后世的繁华,现在的夜景也略显得萧瑟。
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车更是少之又少。
苏莞意在寒风中搓了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寝室门这会儿应该已经关了,回是回不去了,但好在是周末,不会查寝,她可以在外头找个地方歇下。
找了一圈,苏莞意终于看见了一家酒店。
她突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可算是能够找到一个落脚的地点了,正要进去,几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染着一头黄发的青年冲她吹着口哨,“美女,一个人?去喝两杯呗。”
他说话间已经开始试图摸上苏莞意的胸部。
苏莞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混混现在还并没有将其当回事儿,反而轻佻地朝她吹了个口哨:“哟,脾气还挺辣的,老子就好这口——”
咔嚓。
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几乎响彻了整片街道。
引起了对面酒吧出来的男人的注意。
顾淮洲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个被一干大男人围在中间的娇小身影,掐灭了烟往垃圾桶里一扔,满脸戾气地走过去。
苏莞意一脚踹向混混的膝盖,顺便退后两步。
男人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腕跪在地上,痛得满头大汗,阴狠地瞪着苏莞意,“臭女人,别给脸不要脸,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街上溜达,不就是出来钓凯子的,今天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
他才说着话,就已经有人伸手过来拽苏莞意的头发,拉扯她的肩膀,嘴巴里面还骂着肮脏下流的话。
“长成这副骚样子,没少和人玩过吧,装什么清高啊。”
“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等会儿就把你抵在墙角弄了。”
苏莞意本身是学过的,再加上有灵泉的,强身健体,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力气比一般的人都要大,她动作灵敏如猫左右躲闪,顺便回击,专挑这几个人的弱点踹。
其中有个男人发了狠,从兜里面掏出一把刀子,双眼阴鸷地朝着苏莞意刺了过来。
砰。
男人连刀子一起被迫摔了出去,砸在地上滚了两圈。
巨大的声音让人侧目。
苏莞意挑眉:“好巧。”
顾淮洲三两下干脆地将几个男人踹翻,“今天没在学校?”
苏莞意摇摇头。
这几个男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就算加在一起,也并不是顾淮洲的对手,强忍着身体快要散架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脚底抹油地想要偷溜。
顾淮洲直接又将几个人踹了个人仰马翻。
其中一个男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嚷嚷道:“我骨头都被你们弄断了,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抓你们。”
“寝室关门回不去。”苏莞意言简意赅地解释,又被那男人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骨头断了,你倒是让人看看,你哪里骨头断了。”
她走到对方跟前,抓着对方的手腕一拖一拽,寂静的夜里,大家又听到咔嚓一声,男人又是一阵惨叫。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吸引了酒吧里面人的注意。
有几个年轻人结伴而来。
其中还混着一个苏莞意的熟人,沈席轩。
沈席轩像只孔雀一样穿了身花衬衣,瞧见苏莞意的第一反应居然也是吹口哨,“莞莞妹妹怎么在这里?”
没听到回答,他却发现苏莞意和顾淮洲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目光古怪。
沈席轩头皮一麻,“我这问话特傻逼?”
苏莞意微笑:“不。”
在沈席轩松了口气的表情下,她又慢悠悠地接:“是这口哨。”
她现在听见口哨就拳头痒痒。
沈席轩成功地感受到了来自苏莞意的不爽。
他摸了一下鼻尖,顺势将目光落在了地上几个人身上,“这几个人欺负你了?”
旁边有人“咦”了一声,拨弄着地上的其中一个,“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
那人一拍自己的大腿,“你是跟在刘家二小子身后帮忙的是吧?”
男人诚惶诚恐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眼前这群青年,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面熟。
“顾……顾……”
他倒吸一口冷气,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都是误会……”
但顾淮洲冷硬的目光却让他牙齿止不住地打着寒噤,接下来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他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浑身止不住发抖。
嚣张了这么久,他终于体会到了一次踢到铁板的滋味。
一踢,腿就断了。
“顾哥,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处理吧。”旁边圆脸青年笑呵呵地说着,他生得帅气又面善,给人一种八面玲珑的感觉。
顾淮洲眼底里面翻滚的黑雾悄无声息地退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混混,蓦然提醒:“走法律程序。”
青年乐呵呵的:“您放心吧,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就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和旁边另外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将几个男人提了起来,几个男人一边退后一边求饶,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似乎在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圆脸的青年有些不耐烦了,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苏莞意摸了一把自己的兜,如同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男人身后,手里面藏着的防狼电棍啪地一下打在他身上。
男人瞬间倒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
众人:“……”
他们惊恐的抬头看向苏莞意。
随身携带凶器?
被人用一种看“潜在犯罪者”的眼神看着的苏莞意只能无奈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小巧而精致的黑色防狼电棍,安静地摊在她手心里,丝毫看不出有刚才的那张威力。
“只是一个防狼电棍而已,在安全系数以内,不会对人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会让人失去行动力而已。”
这东西是完全合法的。
正说着,她又以虚拟为不及掩耳之势,将另外几个人给电在了地上。
几个男人像是瘫在地上的蛆虫,失去了行动力和挣扎力。苏莞意眼看着这些人已经解决,才和善地同圆脸青年说:“现在你可以把他们给带走了。”
圆脸青年:“……”
他默默看了一眼顾淮洲。
果然,他哥就是他哥,找的女朋友都这么彪悍和与众不同。
顾淮洲:“要滚赶紧滚。”
几个人仿佛得了皇上的命令,挺直了腰背,齐齐应声:“是。”
这下子他们可方便多了,一人拽着一个,像拖垃圾袋,把这些人全部都给拖走了。
漆黑的夜里,还剩一丝光亮的酒店门口,只有苏莞意,顾淮洲和沈席轩还在。
沈席轩笑盈盈地提醒:“莞莞妹妹不用担心这些人不会受到惩罚,小卫这人手段很有一套的,不过莞莞妹妹啊,你这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这大晚上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毕竟在外行走,总不能让人渣讲良心。”
顾淮洲:“你一个人回去安全吗?”
沈席轩:“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安全的……”
声音戛然而止。
他夸张地“哇”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不是吧,顾二少啊,咱们可是一起来的,难道你就舍得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
他又接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看顾淮洲的眼神倒真像是在看着什么负心人。
顾淮洲就像是个聋子,什么也没听到,带着苏莞意上了车。
沈席轩痛心疾首:“还是不是朋友了,你们两个都不等我。”
顾淮洲一手搭在车窗上,看他的目光带着如这冬日寒风的冷静,还带着几分扎心的凉飕飕,“你要是想,我可以把你放在绿水湾。”
沈席轩唰地一下后退,打着哈哈道:“我想起来了,自己还开着车,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碧水湾那地方鸟不拉屎,没有路灯,也没有车,鬼都不去,停在那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就算是个男人,心里面也慌啊。
沈席轩最终也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顾淮洲将苏莞意带到了自己的住所,一幢红砖绿瓦的小洋房,外面刷着白漆,墙上爬满了花藤,但由于天色太晚,苏莞意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她跟着他进去,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睡袍,顾淮洲才敲响了门。
出于下意识的信任,苏莞意几乎不做多想地打开了门。
“我替你检查了一下电棍——”顾淮洲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不设防的女孩,暖和的灯光爬在她漂亮而洁白的锁骨上,上面像是开出了一朵糜艳的玉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啊,电棍还有用就行。”苏莞意接过电棍随手往旁边一放,歪歪头,“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即便对方一直没有问,但苏莞意能感觉出来。
顾淮洲大概是怕自己搞事情。
虽然她确实搞了一个大的。
顾淮洲抬手将她压进衣领里面的头发轻轻的拨出来,低眼看见女孩那双澄澈如水,还天真无辜的眼睛里是,他微一挑眉,“所以你又去搞了什么大动作了?”
那语气里无限包容的宠溺让苏莞意出现了一种错觉,好像现在她说自己把天给捅破了,顾淮洲也能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说“没关系,你可以在捅一下”。
呸!她在想什么鬼。
苏莞意摇了摇自己的头,赶紧将脑海里面那鬼畜的画面甩出去,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个秘密。”
今天的事情简直堪称漏洞百出,她一时间无法圆一个谎话。
与其去欺骗,倒不如不说。
顾淮洲其实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苏莞意不愿意说,他只确定苏莞意不会有生命危险后,就没有再继追问下去,而是去拿了一杯热牛奶给她,“早点睡觉。”
苏莞意捧着牛奶,整个杯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一双灵动的眼睛在玻璃杯后打量着顾淮洲。
顾淮洲穿着一身对襟的居家服,只扣了寥寥几颗,隐约能透过那一小条缝隙看见里面精壮的胸膛。
唔,他一个大老板是怎么能够做到身材和事业同时兼顾的?
苏莞意眼珠轻轻的转动,再看一眼。
但她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眨了眨眼睛,苏莞意这才反应过来是顾淮洲用手盖在了她眼睛上。
一片黑暗中,她听见对方问:“好看吗?”
苏莞意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好看。”
说完她就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天啊撸,她到底在干什么,在线表演女色狼吗?
苏莞意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还没有因为偷看一个男人的胸肌被当事人抓包,她尴尬的脚趾头都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藏在发丝中间的耳朵更是变成了粉红色。
太羞耻了。
顾淮洲发出善意的一声轻笑,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快点去休息,再看,可是要收费的。”
苏莞意心中嘀咕了一句,她有钱。
但她不敢说。
苏莞意啪地关上门,跑回了房间里面休息,把自己摔进了绵软的被子里,扭成了一条虫子。
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脸都要被丢光了。
……
何家收到照片后,何靖当晚就已经顾不得睡觉,托了所有的关系,去查照片中的年轻人。
终于在第三天查到了。
金玉轩。
这是都城新开没有多久的私房菜馆,专做湘菜,来往的顾客也不少,端着盘子的服务员在人群中穿梭,直至被人拦住。
服务员先让开一步。
但那人继续拦住了他。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服务员有些无语,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对上了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
里面的仇恨几乎无法掩盖。
服务员的手一抖,他飞快将盘子换了个端法,免得打坏了菜要自己赔偿,“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靖眼睛干涩地厉害,哑声道:“确实有事,有事找你,杨义是吧?”
杨义:“我是杨义,请问您是?抱歉,我似乎并不认得你。”
何靖冷笑:“没关系,你认得我妹妹。”
杨义惊讶:“你妹妹是?”
“——何萱。”何萱。
这个名字犹如惊雷在杨义耳边炸起,他脸上出现了两三秒的空白,才白着脸道:“我,我不知道什么何萱,你找错人了。”
何靖耐心已经完全告罄,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将拳头挥向对方,但声音却越发寒冷:“杨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不会找到你这里,你可以继续否认,但如果你再说话,也有可能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这话语中裹挟着刻骨的威胁和恨意,让杨义毛骨悚然,彻底打消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他双肩无力地垂了下去,面如白纸,却又带上一丝解脱般地道:“我说。”
……
温华仪还不知道自己做的恶事即将被捅出来,只是在听说了苏莞意竟然做出了一个更加好看的翻糖蛋糕,将戚菲那件事情轻飘飘地掀过去时,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杯子。
她就坐在床上,指着病房里那人的鼻子骂:“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钱,结果你就交还给我这么一个答案,行,既然和他们玩迂回得不行,那就直接找苏莞意,我倒是要看看,在命和菜谱中,她到底想要选什么。”
早些年时,温华仪年轻气盛,对付人选用的都是最简单直白的方法。
她本不想用这种方法的,是苏莞意逼她的。
“可是温小姐,温先生说过,您现在最好还是待在病房里,不要出去。”青年想要拦住她,结果又硬生生地挨了一个苹果。
“给我滚开,你要是再敢拦着我,我就让爸爸换掉你。”
在温华仪的威胁下,青年着实是没有法子,只能去推来轮椅,将她挪到了轮椅上,带着她离开了病房,心中苦涩不已。
只希望能够在温先生发现之前,他们能赶回来吧。
都城大学。
从教室里和几位室友一起出来的苏莞意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不远处台阶下的温华仪。
对方双目之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恨意,看见她出来,立刻让自己身边的青年把自己推到苏莞意跟前。
温华仪古怪地笑了笑:“你还真是命大,那种危险的境地,都能让你逃出升天。”
在树林里和苏莞意撕破了脸的她这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敌意。
苏莞意背着一个单肩包,莞尔一笑:“不过你的运气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好。”
温华仪的眼中瞬间升腾起了两图怒火。
旁边的室友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不成痕迹地将苏莞意挡在身后,“莞莞,你们是朋友啊?”
张小小其实想问的是“敌人”。
毕竟两人这针尖对麦芒的。
温华仪不想再和苏莞意扯下去,沉着脸道:“我有些事情找你,和我走一趟吧。”
几个舍友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在这里说,就当我们不存在就行了。”
这些人对苏莞意的维护,让温华仪心里面一阵气闷,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目光阴冷地看着苏莞意,咬着牙威胁:“难道你就不想再谈谈戚菲的事,或者是你其他朋友的事情吗?”
苏莞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樱红的唇瓣拉成了一条直线,甚至轻轻地往下压,琥珀色的瞳孔漠然地看着温华仪,眼中的寒冰冷得让人觉得刺骨。
她想,何家的动作还是太慢了一些,竟然让温华仪还有时间在这里嚣张放狠话。
“行啊,我和你谈谈。”
舍友们小声地问:“没事儿吧?”
“放心。”
她就这样和温华仪离开了。
温华仪虽然不是都城大学的,但因为秦远清的原因,她对都城大学相当的了解,指挥着身边的青年将自己的轮椅推到了一片林荫小道,最后在池塘边上停了下来。
林中冷风拂过,叶间露珠落下。
苏莞意:“到这里,你总可以说了吧。”
温华仪开门见山:“我要两样东西,一是你之前买的菜谱,二是我之前卖给你的房子,当然,房子的价钱我可以原价折给你,那菜谱你也可以开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价格。”
她慢条斯理地看着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指甲,脸上带着些病态的笑容:“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早早地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甚至还能救下你那傻乎乎的朋友,不过,你能救得了一次能救得了两次吗?这一次是她运气好碰见了你,下一次,下下次呢?”
砰。
苏莞意不轻不重地踹在了她的轮椅上,正好将轮椅踹得往后两步。
坐在轮椅上的温华仪措不及防地跟着一起往后倒,因为震动而下的心脏狂跳,她手指甲骤然掐住掌心,“你……”
“你看,你现在就是一个断了腿的丧家之犬,还能这样无能狂怒,我可真是佩服你。”苏莞意迎着她愤怒的视线,目光看向身后冲自己而来的两个壮汉,慢条斯理地从包里面掏出了电棍。
漆黑冰冷的电棍抵在了温华仪的脖子上,苏莞意笑得极为温柔:“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跟在温家大小姐的身边的两个壮汉,什么样的先进东西没见过,当然也认得电棍。
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便听见苏莞意轻声说:“如果再敢靠近的话,可就别怪我对你们大小姐不客气了。”
温华仪意识到脖子上的小东西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手指害怕地颤了颤,色厉内荏地威胁:“你敢,这个可是在都城大学,你要是在这里害人,我保证你会立刻被退学。”
苏莞意一言难尽道:“你或许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故意伤人的罪名,还有一种叫做正当防卫。”
温华仪脸色黑得透底。
电棍这种东西,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丫头,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她开始试图转移话题,“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我,你以前就认识我?”
苏莞意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你,只不过是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人渣败类,我第六感还是挺强的。”
温华仪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脸更黑了。
这个话题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苏莞意也乐得和她消磨时间,慢吞吞地等着,两边的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着。
直到远处有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小树林这边又没有什么人来,因此也没有劝架的人,可这脚步声却愈发清晰,摆明是冲着这个方向来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想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步入小树林里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30来岁的男人,长相高大,斯文白净,身后还同样地跟着几个保镖。
男人的目光匆匆地就定格在了温华仪的脸上,目光如炬,几乎能够穿透人的眼睛。
不知怎的温华仪心中重重一跳,一种恐惧陡然席卷而来。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大事情即将发生了一样。
男人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温大小姐?”
温华仪精致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何靖:“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妹妹你应该难以忘记吧。”
温华仪刚想问他妹妹是谁,便听到男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何萱。”
何萱。
温华仪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以至于神态不可遏制的有瞬间的失控。
他们怎么会找上自己的?
她手脚一片冰凉,强撑着淡定道:“我也不认识你妹妹。”
“不认识?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温大小姐,如果没有证据,你觉得,我是怎么能找上你的?”何靖嗤笑道。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巧得很,他才从杨义嘴巴里面撬出了事情的真相,就有一个女孩子将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告诉了他害了他妹妹凶手的地址。
事关自己妹妹何靖,就算是害怕自己被骗,也专门来跑了一趟。
结果没想到,他一过来,就看见了温华仪。
不过……
他余光看了一眼苏莞意,眼中带着审视,质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也许,这个女孩儿也和妹妹有关系?
苏莞意将放在温华仪肩膀上的电棍收回来,笑眯眯地说:“她以前是我的朋友。”
以前?
那就说明现在不是了。
何靖意识到苏莞意的话里有话,又思考了一会儿,才问:“你认识何萱?”
苏莞意表情茫然,仿佛在说“那是谁”。
她这么快的反应,让何靖意识到她可能真的不认识。
他脸色不再冰冷,而是打着商量:“我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想要在温大小姐的口中了解情况,不知道你可否能把这个时间让给我。”
苏莞意顺势将电棍拆进了兜里,无所谓地说:“也都行,不过要看看他们几个允不允许我离开了。”
她纤细的手指对准了刚才那两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何靖一愣,原来这姑娘也是被温华仪给胁迫到这里的?
由此他对苏莞意的怜惜又多了几分,只觉得这是一个和自家妹妹同病相怜的姑娘,同旁边的保镖说:“把他们都给拦着。”
随后这才面向苏莞意,“有我的人拦着他们,不会再给你造成任何的阻碍,现在你可以走了。”
“谢谢。”苏莞意非常礼貌地和人道了歉,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她心中此刻已经吹起了口哨。
何靖在原著里面可不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温华仪,只能暗中给温家使绊子。
对方敢亲自来堵人,那就证明压根就没把温家放在眼里。
温家,温华仪,要倒大霉了。
苏莞意一回到宿舍,几个提心吊胆的舍友就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
“莞莞,你没事吧,那丫头有没有为难你?”
要不是苏莞意让她们先回来,她们都得跟踪着一起去。
“我能有什么事情,这还得多亏了你们刚才帮我打的那个电话。”苏莞意俏皮地笑了笑,对她们一人比了个心。
这群舍友实在是太给力了。
她离开之前,和几个舍友低声说了几句,又给了她们一个电话号码,让她们帮忙打电话。
而那电话号码就是何靖的。
“能够帮到你就好。”张小小腼腆地笑着。
……
另外一边,温华仪从警一察局里面保释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她神情恍惚的被人推进了屋子,都不敢去回想这一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何靖找到了她之后,只问了几句,在她咬死了不承认的情况下,还是将她连人带证据给送进了警一察局,连一点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着实将温华仪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因为进警一察局要通知家属,爸爸知道之后利用自己腿伤需要治疗的借口将她从警一察局的拘留室里面保释了出来,她恐怕现在都还待在那个鬼地方。
砰。
门被人重重地甩上。
温华仪冷不丁的一个激灵,终于从那恐惧中回过神,慌张道:“爸爸,何家发现了,他们会把我送去警一察局,我不要去,我不想去,我不想一辈子都耗在那个地方。”
她现在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能够在那种鬼地方虚度过呢。
温父抬手便甩了她一巴掌,气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要擦干净屁股,结果现在你又闹出了多少桩事情,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女儿,何家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温华仪脸颊疼得厉害,却不敢在这时候触父亲的霉头,咬着自己的唇心虚道:“可我和秦家人在一起,这不是您乐见其成的吗?”
“我说的那是秦巍,不是秦远清那个废物。”温父从头到尾都看不上秦远清。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得让自己女儿喜欢,最后还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下去也无济于事,温父想了想冷冷道:“如今,就只有你去国外待几年,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不,我不去。”温华仪下意识地拒绝。
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了,那万一有狐狸精勾引远清哥哥该怎么办,她不想离开他。
温父咬牙切齿:“这件事情由不得你,现在你就给我收拾,我让人马上就带你离开。”
这是他女儿,要不是,他才懒得管她的死活。
温华仪现在就是个断腿,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温父让人将她给绑了塞进车里,把人就给送走了。可是温华仪才走没有多久,温父就听见下属匆匆忙忙的来汇报:“温先生,不好了,大小姐让人带着她跑了。”
“什么?!”温父气得脑瓜子嗡嗡响,一脚踹翻了椅子。
“混账东西。”
……
温华仪此刻正拿着一把刀别在司机的脖子上面,吩咐他将车给开到了食香阁。
食香阁是秦家的产业,是秦远清的亲爷爷在打理,如今秦远清也在学着慢慢接手了,温华仪知道,除了学校,在这地方找到秦远清的概率很大。
司机才刚刚将车停一下,她果不其然就看见了秦远清。
只是让人极为不高兴的是,秦远清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温华仪瞬间气的眼睛都红了,她低声嘶吼道:“把轮椅给我拿出来。”
司机心想着都已经到这里了,如果自己再不按照这位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说的话来做,恐怕对方还有的闹腾,干脆就将轮椅拿了出来,把温华仪挪到了轮椅上。
温华仪显然已经气狠了,不需要他来推轮椅,两只手攥着轮子,很快地就挪到了秦远晴的跟前。
“远清哥哥,这个女人是谁!”
秦远清正和苏妙语谈笑风生,结果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温华仪打断,心中极为不高兴:“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的腿怎么了?”
到底是温家大小姐,是一把极为好用的刀,秦远清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于疏远了。
温华仪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睛血红,死死地看着苏妙语,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上充斥着疯狂恨意,“我问你这个女人是谁?”
强硬的话语让秦远清那一点耐心瞬间消失不见,他不高兴的皱着眉:“这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你这么质问做什么,这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慌慌张张的去看苏妙语,希望对方不要误会他和温华仪的关系。
向来高傲而冷漠的青年,竟然也会露出这样卑微的神情,温华仪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对秦远清来说不简单。
而秦远清说的那些话,更加如同刀子在她的心里面翻来覆去地搅,让她心痛的连呼吸都困难。
温华仪眼睛微微湿润,哽咽道:“我为了你,去苏莞意的手中抢菜谱,结果却把自己的腿给弄折了,现在又要沦为阶下囚,结果你却说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秦远清,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她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
对方是如此的冷酷又无情,让她浑身发寒。
秦远清立刻和她划清界限:“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一直纠缠在我的身边,也让我感觉很苦恼。”
温华仪眼睛中变得一片血红,她疯似地拿着刀子朝着秦远清捅去。
“秦远清,你不是人。”
“小心。”
苏妙语惊呼了一声,连忙抬手打掉了温华刺过来的刀子。
可那刀子太过于锋利,竟然割破了她的手掌心,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秦远清瞬间就慌了:“妙语你怎么样。”
他愤怒地将温华仪从轮椅上推下来,“你这个疯女人。”
他又赶紧从身上抽出手帕,系在温华仪的伤口处,“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
温华仪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听到了自己断腿二次断裂的声音,痛得冷汗涔涔,如同小猫求救般的低声喊道:“远清哥哥,我的腿疼。”
可是秦远清已经带着苏妙语走远了,根本就没有管她的死活。
泪眼蒙眬中,温华仪看见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而另外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是何靖带着警察过来了。
何靖在知道温华仪被保释出去之后,就一直让人在温家的周围看着,一旦温华仪有企图逃跑的举动,就立刻追上去。
而温华仪不管不顾地跑过来见秦远清让她失去了彻底逃跑的机会。
她脸色一片灰白,萎靡得像是一株将死之草,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如果,如果她能够出来,有生之年,她必定要报复这对狗男女。
秦远清可不知道温华仪即将面临牢狱之灾,他现在全神贯注的都在苏妙语的身上。
等到医生替苏妙语的伤口上了药,止了血之后,他阴沉的神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苏妙语很享受被他这样关心着,温柔地说:“只是一些小伤口而已,你这样让我也很心疼啊。”
秦远清心中重重一跳,心疼不已,“她就是一个瘸子,那一刀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就算刺在我的身上也刺不了多深,你何必自己来为我挡刀子。”
苏妙语凝望着他:“只是本能反应而已,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秦远清痴迷地看着眼睛女孩的容颜,原本以为苏妙语跟在秦巍的身边只是为了钱而已,现在看来可能是他误会了,这么美好的女孩,怎么又会为了钱而屈服呢。
苏妙语跟在秦巍身边这么久,已经极为擅长揣摩人心,知道秦远清这是被自己所打动了,暗自得意着,又想起温华仪说的话,追问:“刚才我听到她说什么苏莞意,是吗?”
她眼神闪了闪。
早在秦巍的身边,她就听说过苏莞意极有可能会考到这边的大学,当时她怎么也是不信的。
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出现了。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巧合。
秦远清厌恶道:“那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苏妙语撒娇:“那你和我说说好不好?我觉得,你说的这个人有点像我妹妹。”
秦远清:“你妹妹?”
苏妙语点点头。
秦远清斟酌着,同她说了自己和苏莞意认识的过程,随后问:“你妹妹真的有这么好的厨艺?”
他到现在也不相信,苏莞意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了高级厨师证的。
别说他,就是苏妙语听完之后也惊呆了。
听到苏莞意的风光事迹,苏妙语心中翻滚着浓浓的嫉妒,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本的风云人物应该是自己,可是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苏莞意。
或许就是那丫头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苏妙语在心里面暗着想着,一道妙计油然而生,委婉道:“我在家里时她做的饭菜并不好吃,后来倒是听说她在一所饭店里面帮忙,可能是会一些中餐的吧,其实,你如果想找她比试的话,西餐比较好。”
“西餐?”
秦远清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一个计划逐渐在他心中成形。
……
温华仪被抓的消息很快就被时刻关注的苏莞意得知了。
苏莞意恨不得直接开两瓶香槟来庆祝,她决定今天就去店里面做菜。
反正那地方是才修好的,这段时间装修已经完成了。
她要去给那些灶台开个光。
但才一出宿舍的门,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拦在了她跟前。
“你,你好。”
女孩声音小到可怜,像是蚊子在嗡嗡叫。
苏莞意这么好的听力,那一瞬间都没听清楚,懵逼地看着眼睛的女孩,发觉她的嘴皮动了动后,不得已问:“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别搞得她好像在恃强凌弱。
女孩:“我,我叫何萱。”
苏莞意:“哦……”
哦?
等等!何萱?
“咳咳咳咳!!!”
反应过来的苏莞意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撕心裂肺地开始咳嗽,她蹭地一下退后了起码有两米远。
见鬼,她们可以说是两条平行线,从来不相交,对方怎么找到她的?又来找她做什么?
何萱抬起头,露出巴掌大的脸,她整个人都十分消瘦,这也显得她轮廓越发深邃,眼睛有些轻微的凹陷,像极了混血儿。
她只看了苏莞意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和苏莞意对视,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服说:“温华仪已经落网了。”
苏莞意面无表情:“哦,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来套话还是来怎么的?反正她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的。
何萱看她表情冷淡,慌慌张张的解释:“我不是带着恶意过来的,那天我看见了,你在我们家门口,放下了那张照片,所以我大哥才能够找到凶手,将温华仪给送到牢房里去了。”
苏莞意:“……”
她琥珀色的瞳孔带着几分恍惚,那天她明明做了伪装,又是这么深的夜色,对方居然发现了?
她是超人变的吗?
似乎是看透了她脸上的想法,何萱又小声地解释:“那天,我坐在窗台上,想要跳楼,正好我就看见了你,我,我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你,只是看你身上背的包是都城大学的,就想过来随便看看,结果你的照片贴在名人栏上,我,我就得知你在这边的宿舍楼,我想谢谢你。”
作为省状元,裸分全校第一考上来,又长得格外出众,苏莞意当然是毫无意外地出现在了名人栏那一台。
苏莞意无语。
真是失算了,到最后竟然是被学校给坑了。
何萱站在苏莞意的跟前,来了一个90度的大鞠躬:“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哥哥,你放心吧,他们都不知道是你,只有我知道。”
她尖尖的下巴几乎要戳到胸口。
苏莞意都看得心惊胆战,害怕她那下巴真把她自己胸口给戳出一个洞来。
眼前这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就因为一个婚约,便毁了下半辈子的人生。
其实,何萱能够出来走这一趟,也是件好事。
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灵魂的苏莞意向着对方发出了邀请:“既然你这么想感谢我,那给我的店面捧捧场如何?”
何萱眼睛亮了亮:“好。”
苏莞意带着她去了百味阁。
施工队的速度很快,一二楼都已经装修好了,由于用的材料是高价进口的,味道也并不刺鼻,苏莞意抖了抖围裙系上,走到了灶台的后面,问何萱:“你想吃什么?”
何萱看见了一把面条:“吃面就可以了。”
她不想给对方添麻烦。
这也太没追求了吧。
苏莞意看了一眼刚才买的虾,决定做一个海鲜面。
她洗干净虾后,将虾头翻炒熬汤,虾仁放在一边备用。
等汤熬的浓白,再将在清水里过了一道的面条丢了进去,扔虾仁儿,菜叶子,煮熟后捞起,碗上铺了两片火腿,两张海苔,撒上一点小葱花和白芝麻。
浓香的海鲜面被放到了何萱的面前。
“你的面,试试。”
何萱自打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更有时候吃进去就会恶心地吐出来,可是现在,这碗香喷喷的面勾起了她消失已久的食欲。
她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面放进嘴巴里,鲜香的味道在舌尖迸开,她赶紧咽下,大口大口地嗦着面。
“面有点烫,你可以慢点吃。”苏莞意不得不提醒。
哎,这些食客都很给面子,但有一点儿习惯不太好,就是被烫着了,也要继续吃。
何萱头也不抬地地嗯了一声,吃得满头大汗,很快一碗面就见底了。
吃完后,她甚至还意犹未尽将那碗汤也全部喝掉,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
“还有——”
“没有了。”看出她意图的苏莞意自个儿慢条斯理地夹着面吃,“你的身体很消瘦,一时间吃得太多身体无法接受,可能到时候就吐了,我可不想我的东西打了水漂。”
何萱没想到她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腼腆地温声细语:“我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地吃过一顿饭了,这碗面吃了让我很舒服,浑身上下都感觉暖洋洋的。”
冬天来一碗热汤,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所以她也没有怀疑。
但其实苏莞意是在这里面加了灵泉水。
全当是可怜这姑娘了。
何萱安安静静地等着苏莞意吃完,看她放下了筷子,准备收碗时,先一步站了起来,“还是我来吧,你这店还没有开业吗?”
苏莞意也不和她争,作为一个大厨,最讨厌的就是洗碗。
她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她洗碗:“还没有开业。”
何萱受宠若惊:“那我岂不是第一个来你这里吃的?”
苏莞意淡淡的:“那倒也不是,我前两天才请人过来吃过饭。”
答应好了要让顾淮洲吃上第一顿饭,当然要说到做到。何萱轻轻地哦了一下,也不在乎这点儿,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交流过了,一时之间便像是失了语。
正想找个话题,结果门口嘈杂的声音就直接打断了她。
“就是这家,没想到这里还开着门,哎呀,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可不就巧了么。”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就冲了进来。
何萱即便是在去大学里面找苏莞意的时候都是避开人走的,一时之间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下意识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苏莞意子微微蹙眉。
来人率先在这屋子里面逛了一圈,才见得有个小平头说:“这地方确实不错,能够达到宋夫人的要求。”
苏莞意:“?”
这么大个活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就能够视而不见?
而那位所谓的宋夫人也走了出来。
苏莞意目光一凝。
这不是宋薇蕊么。
今天可还真是巧了。
宋薇蕊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听见人说这边房子不错,这才屈尊降贵地走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打量房子,她就已经看见了腰间还系着围裙的苏莞意。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薇蕊毫不犹豫地出言讽刺:“哟,这不是那天想要在我们家攀高枝的丫头吗?怎么,没有攀上就跑到这个地方给人家打工了?”
那小平头眼珠子转了转,趾高气扬地走到苏莞意跟前:“去,把你们老板给叫出来,我们有一笔大买卖要和你们老板谈。”
躲在灶台后面的何萱看他们竟然这样对待苏莞意,心里面冒出一股火气,随手在灶台上抄了一把锅铲,害怕地跑出来挡在苏莞意跟前。
“你们懂不懂点礼貌,请人办事,也没有你这样的吧。”她气得耳根子都红了。
旁边宋薇蕊多看了何萱。
这女孩子的这张脸,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那小平头闻言嗤笑了一声,用一种不可一世的声音:“就你们这种臭打工的,还需要人尊重啊,快点去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要不然的话,等会儿就让你们老板把你们赶出去。”
苏莞意抱着手臂:“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说要把谁给赶出去?”
小平头只有绿豆眼大小的眼睛居然瞪大了起码两倍有余,嘴巴大张的能够塞下一颗鸭蛋,整张脸的五官挤在了一起,看起来滑稽又可笑,他下意识地去看一旁的宋薇蕊。
完犊子了,他们一来居然就把老板给得罪了?
宋薇蕊却脱口而出:“不可能,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有钱会买得起这种房子。”
即便苏莞意长相精致,但她穿得极为普通,而且那日戚菲在飞机上的表现,宋薇蕊还记在心里。
连飞机都坐不起,又怎么可能会买上房子呢?
不会是顾淮洲给这死丫头买的房子吧?
宋薇蕊心里面冒出这个念头,后面一发不可收拾,面露鄙夷道:“我就知道你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接近我们家的人,没有什么好心思,现在就从淮州身上拿到了钱,你心里面一定很得意吧!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顾家的财产,你要是识趣一点的话,就最好主动地将这房子给交出来。”
苏莞意:“……”
宋薇蕊说得每一个字她都能够听懂,但这组成一句话后,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且没头没脑。
她气笑了,随手抽了一根凳子,在几人面前就这样坐下,翘着腿,表情非常欠揍的说:“就算是顾淮洲给我买的又怎么样呢?他的钱是他的钱,又不会多给你一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目光在宋薇蕊的身上转了一圈,陡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自己也肖想他手里面的财产,所以才能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对吧?不过可惜了——”
苏莞意啧啧了两声,又摇着头:“顾大哥的关系和你们似乎并不怎么好呢,毕竟你看看他给我买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你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得到什么吧?”
苏莞意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在宋薇蕊的心口扎刀子。
宋薇蕊胖胖的脸蛋挤成了一团,五官气到扭曲,“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精,居然还敢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来挑拨我与家人的关系,我今天就要代替你的父母教训你。”
她一个巴掌冲着苏莞意甩来。
何萱眼疾手快从旁边提个热水壶挡在苏莞意跟前。
啪。
宋薇蕊一巴掌扇在了水壶上,滚烫的热度让她“嗷”地哀嚎,不停地跳脚。
“你,你——”宋薇蕊双眼狞成了一条缝,恨不得扒了苏莞意的皮。
旁边的助理看大事不妙,眼见着两方人就要打起来了,赶紧低声在宋薇蕊耳边说了几句。
“夫人,现在还是房子比较要紧。”
宋薇蕊如梦初醒,可看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苏莞意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将这房子交给自己。
骤然,她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功夫被烫着了,但手掌心这会儿也已经泛红,还带着锥心之痛,等会儿估计还能够起上一层水泡。
而这一切就是她的筹码。
“苏小姐,我承认我侄儿确实很喜欢你没错,不过他的妈妈可并不喜欢你这种粗鲁的人,你说我要是告诉他妈妈,你目中无人,伤害长辈,你觉得又会如何。”
她将自己胖乎乎的掌心摊在了苏莞意的面前。
苏莞意轻描淡写地“啊”了一声,有些走神地说:“倒是有点想吃猪蹄了。”
宋薇蕊:“?”
我威胁你,你反过来看着我的手说想吃猪蹄?
她宛如一只被吹胀的气球,鼻翼不停地煽动,这口气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旁边的助理如唐僧一样碎碎念:“夫人,夫人,你要冷静,想想房子,咱们要房子。”
在助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安慰下,宋薇蕊这才没有发火,她挤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你要是想和我们家淮州在一起,那必不可少的就是要讨好婆婆,你要是想清楚了,把这房子卖给我,我就可以替你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不告诉其他人。”
但她老公的那张嘴,她可管不了。苏莞意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听到没声之后,才懒洋洋的撩开了眼皮,“说完了?”
宋薇蕊肥肉狞在了一起:“……”
这种软刀子的威胁根本就不管用。
但很快她又听见苏莞意问:“所以你们准备给我开的价位是多少?”
宋薇蕊心里面的怒火“呲”地一下,就被一盆冷水给泼灭了,随之而涌上来的是狂喜和得意,就像一瓶摇晃的气泡水在彻底喷发。
她还以为苏莞意有多么的死鸭子嘴硬,但还不是怕了。
而且她似乎找到了对付这死丫头的办法。
宋薇蕊先是绕着这屋子里走了一圈,张口就是挑剔:“这房子实在是太偏了,如果不是我正好想买这样的房子,其实我是看不上的,五千块,够了吧?”
她原本还想把价钱压的更低一点的,但也清楚这房子买入的时候应该不便宜,如果太低了,难保这丫头不会捅到顾淮洲那里去。
她可不想对上那古里古怪的煞星。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等到苏莞意的回答,一个苍老的身影就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跟前。
“宋夫人,我的房子当初我们买的时候也花了七千,一直都没有住,五千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我儿子,我儿子住院,要用一大笔钱,我们就等着这笔钱救命,您开个实诚价吧。”
跪在宋薇蕊跟前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皮肤黝黑,发丝掺白,雪白的眼眶里挤满了红血丝,随着一叠声的哀求,他脸上的表情也趋于崩溃。
这人,苏莞意之前也见过一次,对方是隔壁房子的主人,那次见到时,人还意气风发,没想到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中年男人几乎将整个瘦弱的身体匍匐到了地上,活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而周围的人也正将他当成是如此。
他们对于男人的哀求无动于衷,甚至还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这场好戏。
直到宋薇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向来会察言观色的小平头立刻上前,将那男人给一把拽开,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驱赶苍蝇般地驱赶他:“滚滚滚,你要是不卖就算了,我们夫人愿意用五千块钱收你,那就是救了你们家的命,你这个人倒是贪心,就这么个破地方,你以为还会有谁来买?我们夫人就是大发善心。”
中年男人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可是我打听到这边的房价从来就没有跌过……”
“呸,我看你真是痴人做梦,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房价早就大不如前了,就你还在做美梦,不过我说你可要想清楚了,五千已经不少了,你儿子可是还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小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抱着手臂笑。
他笃定了对方不会离开。
现在除了他们买这里,又有谁还会来这里呢?
即便他们价格开得低,可这家人已经,走投无路了。
救命钱?
苏莞意眉峰轻轻往上一扬,打心眼儿里面瞧不起宋薇蕊的作态。
“五千块钱,你真当打发叫花子啊?”苏莞意蓦然道。
她说话的时机太巧合,一时间都让人拿不准她到底是在和谁说。
小平头和宋薇蕊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她身上。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苏莞意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亲自将那位大叔给扶了起来,“这位大叔,将房子售卖的告示贴出去放上一两天,绝对会有人开出更高昂的价格来买你这房子,而不会选择卖给她。”
宋薇蕊心里咯噔一下,怒道:“苏莞意,你给我闭嘴,我买房子,哪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插话,你这房子算起来都是我们家的。”
这死丫头说话这么斩钉截铁,该不会也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她一把抓住苏莞意的胳膊粗鲁的往旁边扯,苏莞意抵住她的掌心,看似轻飘飘的一推,力道却大的可怕,宋薇蕊被迫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腰撞在了桌子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又是一通惨嚎。
那大叔顺着苏莞意的力道站起来,浑浊的双眼中充斥着茫然,“小,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房子确定能卖得出去?”
迎着宋薇蕊惊惶的目光,苏莞意眉眼微敛,解释道:“您这房子不仅能卖,而且价格起码在一万以上,您看对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大家都好奇的扭过头看上对面。
原本相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本来是一块荒芜之地,被一些人拿去种地了,但现在那边的两座墓被肃清一空,遥遥望去一片土连接着蓝天。
“这,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那大叔还是不明白。
都城的冬天是大雪纷飞,气温极低,外面的菜都活不成,现在收了再正常不过。
苏莞意:“这一片即将被开发成新区,如今这里正常的房价是在1万左右。五千?”
她极讽刺的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宋薇蕊。
救命的钱也敢吞,还真是不要脸。
宋薇蕊简直恨不得撕烂这丫头的嘴,心虚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她一个没权没势乡下来的野丫头说的话,你也敢信。”
苏莞意:“大叔,您要是实在缺钱,这房子我买了,价钱我给你翻两番。”
她不差这点钱,但之前没想在这里多买,一来是因为房价要过几年才会迅猛上涨,这还有好几年的低谷期,资金没必要全都套进去,二来则是因为都城以后到处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她又没必要盯着这么一块地方不放。
但今天她就看不惯宋薇蕊这作态,花一万五买对方生气,她乐意。
宋薇蕊果然被气得半死,恶狠狠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告诉你,你要是打着我们顾家的旗号问淮洲要钱,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子。”
苏莞意抱着手臂悠哉悠哉道:“那你就去啊,你看看老爷子是会站在你这边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她也懒得和这种人多费口舌解释钱是自己的,毕竟就算是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听。
宋薇蕊气得胸口一堵,想着老爷子对苏莞意的态度,这次的事情还指不定真会偏帮她。
“怎么,我表达的还不够明显,你还不走,是准备在这里自取其辱吗?”苏莞意不耐烦道。宋薇蕊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咬牙切齿地冲着中年男人说:“七千,把房子卖给我,难道你还真的相信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你的房子?别忘了你家里面的人还等着救命。”
七千。
这正好踩在了中年男人心里的底线上,宋薇蕊说得没错,人命关天,现在把房子卖给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他静静地回头看着苏莞意,女孩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琥珀色的瞳孔一片淡色,波澜不惊中,似是尊重他的抉择。
他心头一阵羞愧,一咬牙:“我不会卖给你们的,我也相信这位姑娘的人品。”
“你——”宋薇蕊气得鼻子都歪了,“行,你有种,以后你别跪着来求我。”
到时候,就算这家人死了,她也绝不会答应买这房子。
苏莞意不耐烦道:“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看宋薇蕊就像在看一种脏东西,恨不得能离得十万八千里。
宋薇蕊自尊心就像是被人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彻底记恨上了苏莞意,一脚踹开凳子,怒气冲冲地带着一拨人离开。
浑身紧绷的何萱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软软的就坐到了凳子上。
“吓,吓死我了。”她拍着胸脯,眼睛水汪汪的。
苏莞意微微一笑,转身替她和中年男人,倒了两杯热水:“喝点水压压惊吧,还有这位叔叔,我们去看看你那房子吧。”
“行,行。”中年男人握着水杯,急促地起身,“那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苏莞意回头看了一眼何萱:“你是准备和我一起去,还是就在这里?”
何萱想了想,小声道:“我替你看着店。”
苏莞意多问了一句:“你能行吗?”
对方明显很排斥和人接触啊。
何萱握紧了手里面的杯子:“我,我可以的。”
再三得到她的确定,苏莞意才和男人一起去了隔壁的房子,这边的一排房子结构都差不多,新旧也差不多,苏莞意逛了一圈后,还算满意,也没特意去压价,“价钱还是按照你刚才说的来,你是准备今天去过户还是明天去。”
一万五,现在来买也并不亏。
更何况她也不缺钱。
中年男人仿佛被天上降的一个馅饼砸中,呆愣愣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停地冲着苏莞意道歉:“今天,今天可以吗?姑娘,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您就是我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为了能够尽快地得到一笔救命钱,他一直将证件携带在身上。
而苏莞意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存折,都是放在空间里面的。
两人一拍即合,苏莞意先是去取了钱,紧接着就和对方去过了户,一手给钱一手交户籍。
他们动作干脆利索,等苏莞意处理完这一切,也就只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再回去时,何萱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看见苏莞意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起身:“你弄完了,对了,刚才有个客人过来问有没有烧烤,我,我也不知道你这里卖不卖烧烤,就没敢说得太死,后面就没有人再来了。”
但她心里却在犯嘀咕,这店面的装潢精致,像极了那些西餐厅,怎么可能有烧烤这种东西。
那他人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烧烤?”苏莞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了。
应该是那位摄影师吧。
何萱看苏莞意并不在意,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喜欢给自己打气,才小声地劝说:“虽然这边要开发了,不过那也要好久的事情,这一两年,这边人可能都不多,如果你真的想赚钱做生意,我们家也还有铺子,我送一个铺子给你吧。”
对方帮她找到了凶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报答的。
正巧,何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苏莞意无所谓:“我就喜欢这里的清幽,人不多,正好合我的意。”
现在餐厅的人手不多,她并不想那么快速地发展起来。
偌大一个餐厅,主厨,助手,还有管理都要一一地挑选。
想做到精益求精,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她开这餐厅,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何萱看她淡然如清风的笑,气度比剑客还要洒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好奇。
眼前的这个姑娘,实在是太神秘了。
苏莞意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看了一下表盘:“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顿了顿,她又改口:“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现在是深秋,天也黑得早了,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刚才还大亮的天,这一会儿隐隐就有些擦黑了。
外头的人也少了很多,如今还难以见到未来大城市的灯红酒绿。
想起何萱那些遭遇,苏莞意难免会对她多几分善待的心软。
另外一边。
宋薇蕊也已经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家。
她扔下手里的东西,就直接冲上了二楼,在屋子里一片摔摔打打,顾海回来后,房间内几乎无处落脚。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倦之色,深吸了口气,不得不提起笑容地去安抚:“又出什么事情了?今天不是出去收购房子了吗?”
宋薇蕊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的火,“别和我说这个,今天明明有几家看得好好的,我都把价钱压到了五千,结果碰见了那天来家里面吃饭的那小丫头片子,顾淮洲居然给她也买了那边的房子,那小丫头不识趣,不卖给我就算了,居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戳穿了那边房价上涨的消息,花大价钱从我手上抢走了一座屋子不说,其他的人得知后,居然也不肯卖了。”
她价钱压得低,一开始那些人不知道,看在好歹有五千的份儿上,也愿意捧着她,可是后来知道被怕骗了,一个个的就都给她甩脸色。
她哪儿受得了这个气。
顾海:“什么!她怎么会知道房价上涨的消息?”
宋薇蕊气愤道:“除了顾淮洲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告诉她的,还能有谁,我看他现在是被那死丫头给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东西都往外透露,现在可好,明明咱们才是一家人,他却帮着外人来欺负他婶婶。”越想越气不过,宋薇蕊又狠狠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地上,撒娇道:“阿海,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我想着找几个人去她店里闹闹,可是万一这事情传到那煞星的耳朵里,那,那怎么办?”
她肥胖的身体扒着顾海的胳膊,顾海差点被拽倒。
勉强稳住身形,顾海脸色阴沉的。
这会儿,别说是宋薇蕊了,就是他也想扒了苏莞意的一层皮。
他沉吟道:“就那女人的样子,淮州会对她一时着迷也很正常,只要找一个更好更合适的,淮州的新鲜味过去了,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男人本性如此,他再清楚不过。
宋薇蕊回想着苏莞意的那张脸,还有那窈窕的身姿,心中便止不住地冒酸水,“我们去哪里找这种人?”
即便她恨不得苏莞意去死,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确实是老天爷都要赏饭吃。
顾海神情晦涩:“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去和大嫂说说,淮州现在年纪不小了,也该安家乐业了。”
等顾淮洲这边一旦不过问,那他必定要让那丫头好看。
……
被人惦记上的苏莞意这会儿正好将何萱给送到家门口。
何萱朝着她挥挥手:“苏……莞莞,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手紧扣住苏莞意的胳膊,不敢让苏莞意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
苏莞意被迫下车,道:“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这点她从来就没怕过。
打不过就躲,她毕竟还有空间在。
何萱在这点上却相当固执:“不行,你,你一定要和我的司机一起,你现在不准走。”
她一边拽着苏莞意,一边去保安亭将司机喊了出来。
司机一时间也是受宠若惊。
大小姐有多久没有和他们接触过了?
何萱碰到男人就犯恶心,和司机维持了一段安全距离,叮嘱道:“你一定要将她安全地送回去。”
司机:“大小姐,您放心吧,我一定将人安全送到。”
被抓住手臂的苏莞意无法拒绝,同时也没有再挣扎。
何萱既然担心,那就顺着她的意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司机将车给开走,何萱深吸了两口气,转身回了屋。
一楼客厅。
暖黄的灯光将屋子里面照得亮堂堂的,听见开门声的几声,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目光灼灼。
何母是第一个站起来扑向何萱的,她泪眼婆娑,开口便带着哽咽:“你这孩子,出去怎么不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你快把妈妈给吓死了。”
何母是中午才知道人不见的,可何萱出门也没有带人,他们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只怕这孩子得知了真相后,自觉放下了,想不开做傻事,于是发动了所有的关系去找,可都城这么大,找个人,就像大海捞针。
一家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才坐下没有一会儿便听见了门口有车的声音。
他们看见了何萱竟然和一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心中震惊的同时,又没敢上前打扰,只能在这儿等着。
何萱轻轻地擦掉了自己母亲脸颊上的眼泪,愧疚道:“妈,对不起,我,我就是想自己出去走走。”
何父偷偷地擦掉了眼泪,板着脸说:“好了,我说你这个老婆子,萱萱现在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你还哭什么哭,萱萱,刚才那是你朋友啊?”
一家人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何萱打小就安静,自从过了上次那事情后,基本上也没什么朋友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去和别人一起玩。
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何萱咬着唇,她今天也才认识莞莞,摇摆不定的一会儿,她才小小地撒了个谎:“是,是一个朋友,她开了一家小店,我去她的店里吃的饭,莞莞做的饭菜很好吃,你们不用担心,我就在她的店里坐了一下午。”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提起苏莞意时,眼睛是发亮的,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注入了生机。
何家人鼻子又是一酸。
何靖心思一动,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过去:“萱萱,既然人家请你吃了饭,礼尚往来,你也得请她吃饭吧,大哥发现有家西餐厅的味道还不错,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一起去尝尝。”
何萱正想着要找什么理由继续去见见苏莞意,大哥这一张卡是给到了心坎上,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那我就收下了。”
何靖心中柔软:“收下吧,大哥的就是你的,以后你要是还想要什么,直接给大哥说就行。”
何萱:“谢谢大哥。”
她拿着卡,已经在想着什么时候再去邀请苏莞意吃饭了。
莞莞说过,周一到周五,她是随缘开店,周末只要不出意外,她都会在那里。
不过最近她要招工,所以去那里会比较勤。
何萱掐着手指头数时间,眼看着时间如同蜗牛慢慢地爬到了周末,她迫不及待的就早早地起来收拾了一番。
何家人看见她这么积极,也是乐见其成。
可是等她一走,何母忍不住担忧了起来:“萱萱性子单纯,万一那个朋友是为了其他的事情而来,那该怎么办?”
她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女儿已经经受过一次伤害,不能再经受第二次了。
何靖沉思道:“我让人跟着萱萱,在她身后随时保护着,看看那人怎么样。”
张婷:“其实我觉得这样做可能会让萱萱生气,倒不如咱们正大光明地将他的朋友请回来吃顿饭,咱们亲自把把关。”
何父:“小婷这想法不错。”
外头进来打扫的保姆:“?”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小姐应该是去找自己的女性朋友玩吧?
怎么大家说得都好像是小姐要带男朋友回来似的?
何萱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跟了一个人,她是坐着司机的车到百味阁的。
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开门的苏莞意,迫不及待道:“司机叔叔,就在这里停下就可以了。”
司机:“小姐,那我多久来接您?”
何萱:“下午再来吧。”
她甩上车门,飞快地奔向苏莞意。
“莞莞。”推开门的苏莞意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雪白而轻薄羽绒服的漂亮姑娘轻快地朝着自己走来,但是在距离她背后不远处,却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苏莞意微微蹙着眉,何萱这是又招惹上谁了?
剧情里面有这么一波吗?
她拼了命地回忆,但奈何原著里面,何萱就是一个背景板,活在别人的口述里,她后来怎么样,有没有这件事,一切都不得而知。
思考之间,何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莞莞,你看见我,好像不太开心啊?”
她轻快的小步逐渐变得迟疑,开始暗自责怪她这种轻慢的举动。
明明知道对方不愿意暴露,可是她还是三番五次地来找到对方,想和她做朋友。
也许这种举动很惹人讨厌吧。
莞莞可能是不太耐烦自己了。
何萱眨眼间就脑补了一大段,眼中腾起了阵阵水雾。
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回过神的苏莞意低头看见的就是她要哭不哭的样子,脑门上缓缓打出两个问号。
“你怎么了?”
刚才看着不是还挺开心的吗?这就眨巴眼的工夫,怎么就变脸了。
何萱鸦青色的眼睫轻轻颤动,连忙将泪水给压回去,她露出一个极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刚才眼里面进沙子了,有些不太舒服。”
她还假装伸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本来就有些泛红的眼睛瞬间变成了只兔子。
苏莞意好笑道:“得了,我也不追问你了,你别再揉你的眼睛了,等会儿眼睛不舒服,我拿个冰给你敷一敷。”
她不然痕迹地看了一眼那边鬼鬼祟祟的男人,将何萱给拉进了院子里。
那男人看见后,又立刻追上前两步。
苏莞意微眯着眼。
看来她没有搞错,对方确实是冲着何萱来的。
从冰柜里面拿出了一块早就冻好的冰,再用塑料袋装好,外面裹上一层柔一软的布,苏莞意这才递给何萱,“喏,敷一敷吧。”
何萱耳根子一红,太丢人了,她居然当着人的面就哭了。
低头颔首地接过冰,她头也不敢抬,默默地给自己敷眼眶。
苏莞意就瞥了一眼门口。
蓦然,她看见进来一个人。
是刚才那男人。
她差点就笑出了声,刚才还想着要怎么去接触,结果这人就送上门来了。
来得正好。
男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四肢干枯,眼神却很精明,他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苏莞意,这才搓着自己的手,讨好地笑着说:“老板听说你们这里在招工,我想来应聘,不知道可不可以。”
苏莞意:“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会什么?”
男人:“我做菜很有一手。”
苏莞意:“哦,哪种菜?”
男人:“???”
菜还分哪种菜的吗?
苏莞意:“……”
她用手撑着额头,心中反反复复地将自己安抚了很多次,才强压下了将这门外汉给赶出去的冲动,“我国一共有八大菜系,川湘粤等等……都城菜虽然不在其中,但也自成一派,听你的口音好像是都城本地的人,你是惠州本地菜?”
男人顺着杆子往下爬:“对对对,我就是会做本地菜,我做本地菜的功夫,那是跟着师傅练了多年的。”
苏莞意信他才有鬼。
就这种门外汉,一看那胳膊上都没二两肌肉,大勺都抡不起来。
不过这会儿还没有其他的应聘者,苏莞意决定从他嘴巴里面再撬点东西出来。
“这样啊,那你做个菜让我看看。”苏莞意带着他进了后厨。
“何小姐,麻烦你帮我看着一下好吗?”
何萱:“好。”
她又多看了一眼那青年。
这张脸好像之前在哪见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等人一进去,她蓦然一拍额头,外头不是有厨房吗?
整个餐厅有两个厨房,一个是苏莞意设在外面的小厨房,是专门用来煮面的,一个在后厨,宽敞又明亮,而且井井有条。
男人一进来就忍不住左看右看,四处打量。
这后厨,真干净。
苏莞意将他带到灶台边上,“我刚才忘了问你了,都城菜有很多,你会做哪些?”
男人张嘴刚想报上菜名,就听到苏莞意继续问:“开水,白菜佛跳墙,会吗?”
男人:“……”
这名字倒是如雷贯耳,可这种菜,他连吃都没吃过,更别说做了。
苏莞意皱眉:“这都不会?那葱烧海参,砂锅白肉呢?”
男人:“……”
他快抓狂了。
这就不能换个简单地来吗?为什么非得要这种大菜?
就这种小破餐厅,能找到个厨师就不错了,怎么还要求东要求西的。
苏莞意从旁边随手摸了根棍一子,凉飕飕道:“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还说你是来应聘厨师的,我看你倒像是另有所图,说,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的。”
她手里的棍一子瞬间便抵在了男人的鼻尖。
嚯!
这丫头好敏锐。
男人装傻充愣:“老板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就是来应聘厨师的,哪里知道您就是要求这么高啊,我着实冤枉得很,您把棍子放下,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行吗?”
这棍一子看着就怪瘆人的。
苏莞意不再和他装蒜,冷冷道:“说吧,为什么跟踪何萱?”
男人:“!”
她怎么会知道的?是开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还是有读心术这种鬼东西?
男人脑袋里面不着边际地想着,扯了这嘴皮继续打太极:“老板,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看见你们这要招聘,所以特地跑来应聘的,什么跟踪?何萱又是谁?”
“行,你继续装,不过你跟踪她,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吧,我马上就通知他们家的人。”苏莞意一边说一边直接将棍一子怼到了男人的肩膀上,朝着外面大喊,“何萱。”
何萱听见声音后条件反射地跑了进来。
再次看见男人那张脸,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了。
这是她哥身边的人!
“何萱,这人跟踪你,打电话给你哥哥。”
“骆,骆兵?”
苏莞意和何萱是同一时间说出口的。
两人面面相觑。被叫出名字的男人唰地一下抬手挡住了脸,表情苦哈哈的。
完了,老板让他不要被大小姐发现,结果这才一个照面,他身上的这两层马甲都被这两个人给扒下来了。
苏莞意:“???”
她古怪道:“你认识这人?”
何萱巴掌大的脸蛋上没有一点血色,还有些心虚:“他是我哥哥的人。”
她不傻,很清楚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自己。
可这个做法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骆兵原本想解释的话,全部都被打了回去,他讷讷道:“大小姐,是先生不太放心你,所以让我特意跟在你身后保护你的。”
何家人也是被上次的事情给吓怕了。
“你保护就保护,跑来我这里来应聘做什么?”苏莞意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棍子,扔到了一边去。
她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骆兵想想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但苏莞意紧接着又摸着下巴说:“该不会你是打着保护的情况来查我的底细的吧?”
骆兵:“!!!”
你都猜完了还让我说什么?
何萱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她有些生气了,“麻烦你现在回去,我的朋友自己知道底细,不需要你在这里调查。”
她越想越气,直到气得浑身发抖。
大哥实在太过分了,居然还想在这里安插探子。
骆兵苦着脸求饶:“大小姐,先生这也真的是担忧您的安危,我也没有别的恶意,就是想来这店里面看看而已。”
谁知道这一看就出了问题呀,明明他之前并没有见过大小姐,谁知道对方居然认识他。
见了个鬼了。
何萱:“不需要你在这里解释,你赶紧走吧,不会做菜就不要在这里捣乱。”
骆兵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了逐客令,也不能继续忽视下去,犹豫道:“可是大小姐——”
苏莞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勾了勾唇说:“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不会把你们家大小姐吃掉的,赶紧走吧。”
骆兵心里面酸溜溜的,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啪嗒。
有水珠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苏莞意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不是什么水珠,而是泪珠。
何萱居然哭了。
“你哭什么?”苏莞意赶紧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哭起来了?
何萱擦着眼泪,却越哭越汹涌,道歉道:“莞莞,对,对不起,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让我大哥注意到了你,我现在就走。”
她现在这个样子,苏莞意还真不敢让她走,只能安抚道:“如果我有妹妹的话,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况且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这点我还能分清楚的。”
何萱:“你不生我的气了?”
苏莞意:“没有过的事情。”
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何萱转哭为笑,眼睛就跟水泡过似的,她又想起自家大哥给的那张卡,邀请道:“其实我哥哥人很好,莞莞,我知道最近出了一家西餐厅,我请客,我们一起去试试怎么样?”
苏莞意:“……好。”
接下来的时间又来了两个想要应聘厨师的,但可惜都只会那么一两招的三脚猫功夫,完全达不到标准,一天下来,也没招收到让人满意的厨子。
而且,不仅仅是今天,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苏莞意收好东西,眼见着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重重的叹了口气。
“想找个有本领的厨师,怎么就那么难呢。”
何萱含蓄地笑着:“那或许是因为你的要求太高了。”
之前她还听见过有应聘的人来吐槽,人家都是招厨师,只有这里,像是招神仙。
但苏莞意的厨艺好,瞧不上那些人,也是正常的。
将屋子里收拾好后,苏莞意抽出伞,站在门口打开,“今天看样子也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了,走吧,吃饭。”
上次她和何萱约定了,要去吃西餐来着。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漆黑的伞面,雨丝在空中连成线,挂成一面珠帘,整个都城似乎都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里。
罗曼餐厅。
精致的玻璃门,洁白的地砖,倒映着上方巨大的水晶灯,悦耳的钢琴声如泉水叮咚倾泻而出。
收起伞,苏莞意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场景让她有一瞬间的时空错乱,仿佛回到了她所在的那个世界。
“莞莞,莞莞?”
旁边的何萱喊了好几声苏莞意这才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刚才想事情去了,不好意思。”
两人言笑晏晏的场面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秦远清手中托着一杯红酒,苍白的面容被酒色染上了两分红,他阴郁地盯着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远清,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秦远清笑了笑:“就是碰见了上次和你说的那位熟人,社长,咱们下去会会?”
“好啊。”
苏莞意和何萱才落座,服务生的菜单还没有送到手里,他们眼前就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
“何萱,你们何家做事情,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突兀的,还有些熟悉的声音。
苏莞意撂下了手里面的菜单,抬头一看,不出所料,又是秦远清。
何萱唇瓣仿佛染了一层霜,毫无血色。
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脸,不敢去面对秦远清。
秦远清轻蔑地笑了笑,何萱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胆小怕事,他扫了一眼对方,居高临下道:“你出事,和秦家可没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们家记恨我当时没有站在你这边,可你也不自己想想,他们送过来的照片上,你自己有多么的不堪入目,明明大家都合作得好好的,现在你们家非要退出,何萱,你如果还有点理智,就劝劝你大哥,合作不是儿戏,也不是能断就断的。”
苏莞意随便在菜单上勾了两个菜,再递给何萱,“我已经选好了,你看看有没有自己想吃的?”
何萱从秦远清一出现就开始手脚发凉。
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被秦远清赤裸裸地揭开,她的伤口又变得血淋淋的。
可是她却没办法反驳。
因为秦远清说的都是真的。苏莞意说的话勉强让何萱找回了点神智,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来一份和你一样的就行,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
她现在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吃饭的胃口,只觉得恶心想吐。
苏莞意眼神微暗:“那我随便给你点两个,服务员呢?”
她喊了两声没人应,目光锐利地射向秦远清,“你就是这里的服务员?”
秦远清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被认成服务员的时候,苍白的脸上布满阴翳,“你说谁是服务员?”
苏莞意拿着菜单,往背后倒了倒,声音不疾不徐:“我看你在这里站着讲了这么大一堆废话,你不是这里的服务员又是什么?”
“他是不是这里的服务员,难道这位小姐不清楚吗?又何必故意这么说呢。”边上一个青年插话道。
苏莞意懒洋洋地撇了瞥了一眼。
对方的形象让她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
青年个子并不高,大概只有1米7左右,脸很小,皮肤很白,眼睛却格外的大,一头短而碎的头发像极了漫画里走出来的正太。
这个形象实在是太鲜明,让苏莞意想到了一个人。.
——白影。
那是一个下场凄惨,被兄弟背叛的炮灰。
对了,这个冤种炮灰的大兄弟正是秦远清。
苏莞意随口一问:“你是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服务员的?”
白影声音清亮:“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姓白,叫白影,说起来苏小姐还是我的学妹,学妹如果想点餐的话,把菜单给我就行。”
果然啊。
苏莞意毫不意外,随手将菜单就递了出去,“上菜吧,还有,这里有条狗在狂吠,麻烦你把保安喊过来将这条狗带走。”
她态度轻松,平常的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秦远清差点就被激怒了,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忽略了苏莞意,矛头直指何萱,“你哥哥大有把你出事的意思,怪在我们家的头上,但看你交的这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我反而觉得你应该自省,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洁身自好——”
啪。
一杯水全泼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陷入了死寂。
何萱心头的愤怒戛然而止,反观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莞,莞莞?”
苏莞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道歉。”
杂碎。
白影也有些不赞同秦远清说的这番话,不过想到他答应了要帮忙,于是就忍了下来,假装没有听见。
等赢了再道歉也不迟。
秦远清抬手摸着脸上的水痕,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掉。
他扯了扯嘴角:“让我道歉,就凭她也配?”
目光扫过何萱,他眼神是赤裸裸的鄙夷和厌恶。
不管是谁的错,何萱也已经是个脏东西了。
这种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娶的。
苏莞意手紧扣着杯子,里面的茶水已经全部被泼在了这个狗男人的脸上,可仍旧不解她心头之气。
那手指骨节渐渐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能够将这上好的骨瓷杯给捏碎。
“秦远清,我再说一次,道歉。”
苏莞意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
何萱面无血色,得抓着苏莞意的手臂:“莞莞,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秦远清就打断了她的话,直勾勾地看着苏莞意,“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其实要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比一场如何?”
苏莞意目光一闪:“你想比什么?”
秦远清知道面前这条鱼儿咬了钩,心头得意:“既然你已经拿到了高级厨师证,那就在这里比一场做饭,如果你赢了我就道歉,如果你输了,你必须将高级厨师证还回去,退出厨师行业,顺便把那本菜谱交出来。”
菜谱二字一出,苏莞意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秦远清根本就不是冲着何萱而来,女孩是被自己牵连进来。
秦远清真是下贱到了极致。
她冷冷道:“这不公平,再加一条,如果我赢了,我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道歉。”
秦远清脸色一黑:“凭什么。”
苏莞意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反讽道:“怎么,堂堂秦家的少爷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原来只会像一条狗一样无能狂怒吗?”
秦远清心中恼火,却也知道她是在激怒自己。
可是……
他瞥了一眼冷着脸的白影,目光一松:“行,我答应你,不过这里只有西餐,要比,当然是比西餐。”
苏莞意嗤笑:“难怪你这么信誓旦旦,原来就只是为了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
秦远清怕是觉得她不会西餐,才会选择在这里挑衅。
秦远清:“你不敢?”
苏莞意:“有什么不敢的,谁来和我比?”
她目光静静的落到了白影身上。
秦远清做中餐就已经够呛,西餐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请外援。
她还记得美食社的社长是位西餐高手,白影家中也是开西餐厅的,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对方了吧。
白影被那清澈的目光盯着,心中蓦然出现一种感觉,好似他们原本的阴谋和计划早已经被这姑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种感觉让向来热爱做菜的他升起一股羞愧。
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旁边,看他迟迟不站出来的秦远清催促道:“白影,你在犹豫什么,别忘记了她的高级厨师证是怎么来的。”
白影心中的愧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到底有没有做错,走后门本来就是一件为厨师不齿的事情。
“是我和你比。”白影板着脸道,“我马上让后厨把这里收拾好,不过我也不欺负你,你选一道西餐,我跟着你做同样的一道,我们再随便拉几位评委,谁得的票数多,谁就获胜。”
苏莞意:“一言为定。”
白影:“一言为定。”
何萱却极为不安地抓住地抓住了苏莞意的手腕,心急如焚道:“莞莞,你不用答应他们,不道歉也没什么关系。”
都怪她,这件事都因她而起。
一个做中餐的厨师又怎么可能会做西餐,而白影又是西餐界的后起之秀,比西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还没有比试,何萱居然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秦远清不屑道:“既然不敢上场,那就直接认输吧。”
苏莞意将何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神闲气静:“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她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语气淡若清风,神态不慌不忙,仿佛天塌下来了也不能让她皱一下眉头。
何萱躁动的内心像是被一缕春风抚平,渐渐地也跟着安静下来。
她嘴巴张了张,鬼使神差地说:“我相信你。”
她随后真坐到了椅子上开始等待。
苏莞意和白影,两个人进了后厨。
……
后厨。
白影看苏莞意系好了围裙,便问:“想好了菜色吗?”
苏莞意从旁边的灶台上抽了一张菜单过来,随手一指:“那就白汁蛤蜊煮意面吧。”
她随便得让白影怀疑,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而是随便一点。
到底是个女孩子,要是输得太难看了,面子上也过不去,白影严肃提醒:“意面虽然看起来都很简单,可其实想要做得好吃并不容易,就算你会做,也不一定能处理得很好,你可以再选一个更简单一些的,比如说芝士炬龙虾。”
因为食材本身,这种东西就算是做得再差,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苏莞意懒得搭理他的假好心,淡淡道:“不用了,你有这个机会劝我,还不如现在就开始。”
这家西餐厅是极大的,菜单上面的菜在后厨的食材区里面全部都有,这倒是省了很多的功夫。
她利索地挑好了食材,开始处理。
白影看她简直油盐不进,冷着脸也不再提醒,也跟着一起去拿了食材。
苏莞意将意面率先扔下了锅。
意面和普通的面条不一样,需要煮的时间更加得长久,所以需要先下锅。
趁着这个时间,苏莞意炸了蒜头,沥出蒜油,开始炒培根和口蘑,慢条斯理地加着调料,最后再将蛤蜊放进去闷煮。
她动作流畅而赏心悦目,好像在做的不是饭菜,而是一件艺术品。
白影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她似乎并非是半吊子。
一股香味争先恐后地钻进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他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两人的动作差不多,中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默默地看着挂在墙头上的钟,等到了时间,他们几乎像是复制粘贴,动作整齐划一地将意面捞了起来。
……
整个后厨忙得如火如荼,但是餐厅却又来了一对客人。
身姿摇曳的女人想挽住身边男伴的胳膊,娇柔道:“虽然以前在国外天天吃西餐快吃吐了,但是现在却又很怀念,淮洲,你定的位置我很喜欢,谢谢你。”
身材高大的男人,却冷漠地避开了她的动作,将贵宾卡递给了来迎接的经理。
“我想莫小姐你误会了,这不是我定的,只是我母亲定的,我也没有想到今天要见的朋友居然会是你。”
顾淮洲微微蹙眉,忍住了离开就走的冲动。
这番不近人情的话语和举动让女子有些羞恼,她委屈道:“淮州,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顾淮洲:“莫小姐,我和你不熟。”
至于生气,气什么?
走进餐厅,顾淮洲将早已经定好的位置告诉了服务员。
“您的位置在这边。”服务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又想起老板的话,连忙多问了一句,“我们这里今天有两位厨师在比试,不知道客人有没有兴趣充当评委?”
莫小雨不耐烦道:“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这里吃饭的,不是来这里充当评委……”
“这不是二少吗?”
一道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顾淮洲实在太过耀眼,打他一进来,秦远清就看见了。
在嫉妒推使下,他毫不犹豫地就就上前拦住了对方,且出言挑衅:“我还以为二少有多么喜欢自己的小情人,没想到竟然也带了别的小姐来这里吃西餐,说来也是巧合,今天二少的那位小情人可是在这里和白影比做西餐,不知道二少能不能赏个脸,来充当评委。”
“小情人?”莫小雨惊呼。
她脸色难看地试探:“淮州,他说的小情人是什么意思?”
顾淮洲确实没有小情人,但秦远清的话,却让他想起来另外一个人。
莞莞。
他问:“菜品,在哪里?”
秦远清晦涩地笑了笑:“二少和我来吧。”
看来顾淮洲还是有几分在乎那个女人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顾淮洲自打脸的场景了。
看顾淮洲走了,莫小雨也只好跟上。
两个人在钢琴旁边的那大餐桌旁停下,他们这才发现,还有其他的几位客人,应该也是来当评委的。
莫小雨眼珠转了转:“怎么还没有上菜?”
正说着话,有两个服务员便出来了。
他们走到桌边,将大盘中的菜一盘盘送出来,摆在桌上排列好。
那瓷白的盘中摆放着一小卷意面,配上浓香的蛤蜊白汁,让人闻着就忍不住吞唾沫。
看着两边的菜,秦远清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但装着盘子的意面都一模一样,他又怕苏莞意占便宜,问服务员:“你们怎么回事,两个人做的东西怎么不换两种盘子,万一混淆了,搞错了怎么办。”
“我们在盘子的底部做了记号,不必担心会混淆。”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长相精致,身高相仿的青年和姑娘并肩而来。
两人都穿着一身洁白的毛衣,站在一起便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顾淮洲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白影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左右一看,很莫名其妙。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给这餐厅里装了好几台空调,怎么忽然就冷了下来?
苏莞意目光和顾淮洲对上,弯了弯眼睛,有些不易察觉的喜悦。
真是好巧。
几个呼吸间,两人就已经走到了人前。
白影淡淡地瞥了秦远清一眼,淡淡道:“苏小姐是个正直的人,你也不用太过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当然有我们的法子分辨,大家可以试试,多谢大家了。”
他朝着客人们鞠躬,对秦远清的态度却变得冷漠起来。秦远清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白影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他压下心底的疑虑,伸手端起了一盘意面。
和他之前猜的一样。
右边的那盘味道香浓,入口q弹,在吃进嘴巴的瞬间,浓浓的奶香混着蛤蜊的咸鲜便在舌尖弹开,咸味中和了腻,奶味中和了咸,一切都再好不过。
而对比之下,左边的那一盘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犹豫地将票投给了右边的那一盘。
顾淮洲也跟着试吃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同样地将票数投给了右边的一盘。
其余的客人如法炮制。
旁边的服务员翻餐盘开始做记录。
大家这才看见原来那餐盘的底下是被人用笔做了记号的。
“一票,两票,三票……”
有的评委忍不住跟着服务员一起数。
这个才发现原来大家选的都是一样的。
秦远清看着盘子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半,直接开口:“再继续数下去就没有必要了吧,这谁胜谁负,简直是一目了然,苏莞意,别忘了我们打的赌,你的高级厨师证该拿出来了。”
周围一片死寂。
一直站在旁边的何萱浑浑噩噩,几乎快落下泪来,不停地自责。
都怪她,如果不是为了替她出头,莞莞又怎么会答应这场不公平的比赛。
莫小雨看苏莞意输了,趁着这个机会和顾淮洲拉近了距离,故意道:“其实另外一盘意面做得也不错,只是没有这么惊艳而已,淮州,你的这位朋友已经很厉害了,用不着太失落。”
她又冲着苏莞意笑笑,“输了就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既然和人家打了赌,那还是履行承诺比较好,做人,得讲诚信。”
苏莞意一愣,才明白这女人居然是和顾淮洲一起的。
不知怎的,她心里不是很舒服,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无比憋闷。
一个说话夹枪带棒的女人,顾淮洲这看人的眼神也太差了吧。
被拉过来充当临时评委的其他食客们这才知道这两位厨师竟然赌注这么大,不由得咋舌。
“其实另外一盘菜也不错,也当得上是高级厨师了,没有必要非得下这么大的赌吧。”
这也太可惜了。
秦远清看苏莞意迟迟不说话,以为她心里面是害怕了,可算是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其实苏小姐不想给高级厨师证也可以,只要你和我道个歉,再把另外的赌约拿出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正巧服务员这时已经将盘子统计完。
对方拿着单子过来:“老板已经统计好了,带有记号的盘子7票,没有记号的盘子零票。”
秦远清几乎笑出了声。
零票?
苏莞意这次可是把脸都给丢尽了。
白影有些怅然道:“是我输了。”
秦远清:“既然输了那就——”
说的话戛然而止,他抬头死死地盯着白影:“白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谁输了?”
事情隐隐超出了他的意料,他试图从白影那张精致的脸上抠出来一点撒谎的心虚和愧疚。
但是都没有。
对方眼神复杂,一副输得心服口服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不敢置信?”白影面无表情,语气却很讽刺,“我原本以为苏小姐真的像你说的,是一个靠走后门才得到了高级厨师证的人,可是在做菜的过程中,我却发现她对食材了如指掌,对火候更是得心应手,还有对于调料的把控。”
他想起后厨里苏莞意说的那些话,失望地闭了闭眼,“所以即便我和她只比了一场微不足道的西餐,但我也绝对清楚,苏小姐根本就不是你说得那样的人。”
秦远清哑声低吼:“白影!”
白影冷漠道:“远清,别忘了你作为评委之一,也选择了苏小姐做的那一份意面,所以,该道歉的人不是苏小姐,而是你。”
秦远清五雷轰顶,失魂落魄地后退一步,腰正好撞到了后面的桌子。
他不敢相信,可是作为朋友,他也知道白影这个人一心一意地扑在了厨艺上,在这上面撒谎的概率为0。
而最让他觉得难堪的是他自己居然也选择了苏莞意做的那一份意面。
顾淮洲没有自打脸,是他自打脸了。
“何萱。”苏莞意朝着那边的红眼小兔子招招手。
这么多的人,何萱心里已经害怕得不行,但同时她又很高兴,挪着蜗牛步子磨蹭苏莞意的身边,开心而小声地说:“莞莞,你真厉害。”
苏莞意会心一笑,手搭在她肩膀上,冲着秦远清抬抬下巴:“刚才那位小姐说了,人最重要的是讲诚信,愿赌服输,跪下,道歉。”
她语气陡然间变得无比严肃和冷漠,将人都吓了一跳。
秦远清察觉到,随着苏莞意说出那话,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就像是被活剐了一层皮,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还极度羞耻。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要给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跪下道歉。
毕竟白影的厨艺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是顶天的存在,谁知道对方居然就这样输了。
秦远清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无比僵硬,怎么也跪不下去。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他这面子还往哪里搁。
有人已经不太耐烦了:“我说这位小兄弟,大爷们愿赌服输,你别婆婆妈妈的,难不成你还想后悔啊。”
“就是,你可别给我们都城大老爷们丢脸,赶紧点儿的呗。”
一声又一声的催,像是锤子一样砸在秦元清的脊梁上,硬生生地将生生地将他的脊梁给砸弯了下去。
他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恍惚地看着地面。
不,他不能跪。
但此时,不知是谁在背后踹了他的腿窝一脚,他只觉得腿一麻,整个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面朝苏莞意。
腿上泛起针扎样的尖锐疼痛,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秦远清阴狠地看了一眼身后人,却没有找出下手的那人。
可是跪都跪下了,不道歉就起来只会更加丢脸。
他扯着喉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说完他就准备起身。苏莞意将何萱给拉到了自己身前,冷笑着:“怎么,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别忘了刚才你答应的三个响头。”
秦远清怒火瞬间爆发:“你别太过分!”
他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要是目光能够杀人,苏莞意早就已经被他剐了千万遍。
后面,有人又往他的背上踹了一脚,毫无防备的秦远清脑袋咚地往下一砸。
他眼前一黑,直起身来怒骂:“谁,有本事就站出来,暗中放冷箭算什么本事!多管闲事的杂碎。”
人群自发地让开,只剩下顾淮洲一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宛如神明在俯瞰蝼蚁。
现在,神明冷冷地开口了。
“这是第一个,剩下的两个,你是准备自己磕,还是我帮你?”
对上那漆黑深邃的瞳孔,秦远清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真的摁着自己的脑袋磕这三个响头。
他脊梁一点一点地一点地弯下去,双手撑着地面,带着刻入骨髓的恨意,磕下了第二个头。
咚。
“何萱,对不起。”
然后是第三个。
咚。
“对不起。”
苏莞意,顾淮洲,何萱!今天的耻辱,他会一辈子都记得,从此以后,他们不死不休。
那张还算得上是清秀的脸因为恨意而变得狰狞,清晰地落进苏莞意的眼里。
苏莞意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的得罪了秦远清。
但那又有什么呢?
秦远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从上次菜谱的事情过后,对方早已经怀恨在心,这一次也不过是为了报复而已。
会有这样的耻辱,也只是他自作自受。
对这种人,苏莞意只会痛打落水狗,她双手摁在何萱的肩膀上,让她看着秦远清,一字一顿地:“何萱,你看清楚这种人渣的嘴脸,你看他现在像条狗的样子,又何必将一条狗的无能狂吠放在心里?”
“像一条狗”,“无能狂吠”,字字句句落进秦远清的耳朵里,他目眦欲裂,喉咙翻出腥甜,“苏莞意,你别太得寸进尺,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是那种人。”
苏莞意呸了一声:“得了吧秦远清,你从中得到了利益却还要卖乖的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你出言讽刺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秦二少爷身边女伴不断,要说脏,没人比你更脏了吧。”
一通嘴炮输出,她目光又轻蔑地落到了他的裆部,“你知道么,8年前,我国新发现的一种病叫做获得性免疫综合征,也叫做艾滋病。”
顿了顿,她又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应该说得更直白一点,毕竟你听不懂,所谓的艾滋病,也被称为性病,得了这种病的人比得了梅毒的人还惨,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药可以治,简直就是病中的恶魔,而这种病最容易出现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身上,你说,还有谁能比你更脏呢?”
看好戏的人惊恐后退,唰地一下就远离了秦远清。
秦远清身边瞬间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有人还在窃窃私语。
“这么可怕的病?我的妈,这种人怎么还能出来?”
“离远一点吧,这人看着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苏莞意,你找死。”被人这样诋毁,秦远清脾气瞬间如火山爆发,抄着椅子朝着苏莞意砸去。
可背后顾淮洲速度更快,直接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老远。
哐当一声,椅子重重地落在地上,秦远清也跟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捂着自己剧痛的肩膀呻吟。
白影也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蹙眉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的人,想了想,犹豫的拦在了顾淮洲跟前:“顾先生,这里好歹是我的餐厅,麻烦您就给我一个面子,秦远清既然已经道歉了,那这次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看在最后兄弟情的份上。
顾淮洲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征求苏莞意的意见:“莞莞?”
苏莞意:“啊?”
她下意识地一抬头,莫名其妙地就知道顾淮洲要问自己什么,一摊手:“那就这样吧。”
她看刚才顾淮洲那一脚踢得挺狠的,也算是有秦远清的苦头吃了,再打下去,估计人就得进医院了。
白影松了口气,将秦远清扶着离开。
围观的人也跟着散去。
只有服务员上前问:“小姐,刚才你们这一桌点了单,请问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苏莞意:“那就上菜吧。”
都已经点了,不吃也不浪费的。
只是……
苏莞意朝着顾淮洲那边笑笑:“今天多谢你帮忙,改天再联系,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性子,顾淮洲虽然说了要追她,不过两人也并没有确定关系,即便对方中途喜欢上了别人,那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一起吃饭吧。”顾淮洲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放她离开,而是直接走到她跟前,“这是你朋友?既然碰见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如何?”
他背后的莫小雨嵌进掌心的手指甲咔嘣一下断了。
她踩着一双高跟鞋,摇曳身姿地走到顾淮洲的身边,温柔道:“淮州,这是你的朋友啊?淮州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既然都是朋友了,朋友一起吃个饭,这位小姐应该不介意吧?”
莫小雨今日穿着一身浅白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略微复古民国风的咖色长裙,款式简单却非常优雅,再加上高挑的身材和顾淮洲相得益彰,让两人看起来更加般配。
苏莞意觉得,假若自己不认识顾淮洲,恐怕也得夸赞他二人郎才女貌。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她连笑都已经变得非常勉强,正想开口拒绝,可顾淮洲却抢先一步:“不是朋友。”
莫小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淮州,你说什么?”
等再看时,却发现顾淮洲正低头,凝视着苏莞意,那苏莞意也抬起头看他。
两人眼中好像已经再看不见其他东西。
“我到达这家餐厅之前,并不知道是要和谁吃饭,她也不是我的朋友。”
冷冰冰的男人伸手揉了一把面前女孩的头,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急迫。
他不想让她误会。莫小雨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竟然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瞬间嫉妒得红了眼,恨不得将苏莞意取而代之。
这样的柔情,应该属于她才是。
苏莞意已经呆住了,现在她脑海里面就回荡着“不是朋友”几个字,原本酸酸涩的心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起,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地亮光,“要吃饭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问一问萱萱……”
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一道急急忙忙的声音:“我同意。”
何萱小脸红扑扑的,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她心里面已经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原来顾家二少居然喜欢莞莞,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太般配了,赞成,必须赞成。
至于旁边那个女人,算个什么东西。
苏莞意:“……”
这丫头是选择性怕人吧?
等着被拒绝的莫小雨心头也是一梗,好好的两人约会变成了四个人,她更是从主角沦为了炮灰,还有没有更衰的事情?!
人都已经快气死了好么。
……
一顿饭吃得格外艰难,吃完饭后,顾淮洲去付了账,几人离开了餐厅。
外面夜色已经黑透了,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以及路灯下撑伞的行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原本的小雨变成了纷纷扬扬的白雪,染白了人的乌发。
苏莞意忍不住伸手去接,冰凉的雪落在掌心,很快就融化成了一颗小水珠,凉凉的,却并不觉得冻人。
她露出一模怀念的笑容。
瑜市地处南方,偶尔冷到极致时,虽然会下一两场雪,但大多是雨夹雪,地面结冰,不会有这样的盛况。
从穿越那一年算起来,她也已经有四年没有看过这种大雪了。
顾淮洲取下围巾圈在她的脖子上,哑声问:“喜欢雪?”
苏莞意点头,围巾的温暖让她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像只打盹儿的猫。
何萱看着两人的相处,在一旁露出了姨母笑。
唯独莫小雨,她为了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纤细,呢子大衣的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并没有穿毛衣,这会儿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已经快成了一座冰雕。
眼见着左边的浓情蜜意,她心头一塞,楚楚可怜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说:“淮州,我们去车上聊聊吧?”
何萱笑容立刻降了下来。
怎么这个女人还不死心啊,烦死了。
苏莞意吐出一口白气,揶揄地朝着顾淮洲眨眨眼。
该处理你的烂桃花了。
顾淮洲转头的瞬间,脸上的温情也跟着消失,冷冰冰地说:“我记得你今天是开车过来的,你自己回去吧。”
莫小雨:“……”气死。
到底有没有点绅士风度了。
她胸脯起起伏伏,这会儿是真有点委屈了:“淮州,伯母让我照顾好你,咱们总不能吃个饭就这样一拍而散吧,我也不好和伯母交代呀,我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的。”
她眼底模糊出一片雾气,我见犹怜地面对着顾淮洲。
顾淮洲皱眉:“我是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噗。”苏莞意把脸别到一边,肩膀一颤一颤的,忍笑忍得辛苦。
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顾淮洲这么毒舌。
莫小雨在情敌的面前被喜欢的人落了这么大的面子,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暗中瞪了一眼苏莞意,楚楚可怜道:“淮州,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喜欢,我走就是了。”
她将眼泪擦干,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率先上了自己的那辆车。
正好这时一辆车擦着她的车过来。
何萱看见车,就小声地和苏莞意告别:“莞莞,我的司机来了,我就先走了,今天我就不送你了。”
她非常识趣地跟着钻上了司机的车。
苏莞意:“……”
平日送她送得那么殷勤,今天倒是什么都不担心了。
诶,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顾淮洲:“我们也上车吧。”
他自然地拉着苏莞意的手。
冰凉的手上传来了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热度,苏莞意耳朵有些发烫,却没有挣脱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坐进副驾驶那个位置,也不知道是怎样系的安全带,等再次回过神时,车已经停了。
“到了。”
那边的人俯身过来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那独属于白雪的冷冽气息像是密不透风的丝线将她层层地包裹起来,围绕在其中,霸道地圈占了她身边所有的地盘。
苏莞意心乱如麻,她就像是一只长期潇洒自由惯的猫回家发现地盘被人占据了,但这位不速之客却是她往日的至交好友。
因此她只剩下了两条选择:接纳或者驱赶。
如果是驱赶,那么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可如果是接纳……
苏莞意疯狂地将脑海里面的念头甩出去。
一只手趁她不注意,摸上了她的脸颊,“你摇头是拒绝了我吗?”
苏莞意脱口而出:“没有。”
落在脸颊上的手让她忍不住一哆嗦,回神的她又赶紧问:“你刚才问了我什么问题吗?”
顾淮洲不轻不重地捏了地捏了一把她的耳朵,像是在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坏丫头。
“我刚才说,你想好了没有,是准备拒绝还是答应?”
顿了顿,他又笑了:“你说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苏莞意:“!!!”
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凸出来,“没有拒绝就叫做答应?你之前明明说过要给我考虑得时间的,现在又设计套我的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大猪蹄子。
顾淮洲轻笑:“你自己不用心听还怪我套你的话,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是和谁学的?嗯?”
低哑的声音就如同轻轻拨弄的大提琴,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要将人的心神都给摄进去。
苏莞意几乎沦陷在其中,她脑袋宕机,过了好半天才一把推开了对方,略带着几分心虚地嚷嚷:“你趁着我没有听就故意说这种话,那不是套话又是什么,而且人生大事,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答应,我,我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代表答应,你之前不也说过,要把时间留给我好好地想想。”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反正错的一定是顾淮洲。顾淮洲失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苏莞意开始胡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限定时间,毕竟想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顾淮洲挑眉:“你要是想个七八十年,我岂不是老得走不动了都还没名没分?”
“噗,哪里可能那么久。”苏莞意被他的这说辞给逗乐了,甚至联想到了那场面,心中的紧张消失了不少。
她认真地想了想,好半天才伸出几根手指,“半年,给我半年。”
感情不是一时而已,即便这时候有好感,她也要完全确定了,才能下定决心。
顾淮洲微眯起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愉悦:“这可是你说的。”
苏莞意觉得自己可能中了一个圈套,或许,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眼神清亮而炯炯有神:“我说的。”
她说过的话,就绝对不会反悔。
两人定下了一个半年之约,苏莞意心想自己总算不用再像个渣女若即若离了,迎着风雪从车内钻了出去。
她背影逐渐地没入宿舍楼里,好一会儿,停在雪地中的那辆车才开走。
宿舍。
苏莞意推开门,便有一股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华国在50年代就开始实行集体供暖,到如今,大学校园里面已经普及。
苏莞意很快便脱下了外套和毛衣挂在床边。
张小小看她回来,双手撑着下巴道:“莞莞,又去约会了?”
苏莞意:“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没有……”
不对,她这个也不算是约会吧?就只是半路碰上了而已。
张小小用手点了一下脸颊,“别否认了,你脸上的笑都快压不住了,受到幸福滋润的人果然不一样。”
现在这个年代,大家已经开始追求自由恋爱,所以张小小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还有些羡慕,幽幽地叹了口气:“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苏莞意吐槽:“班长好像给你写了情书,你没回应?”
张小小嘟嘴:“得了吧,咱们班长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听说他才和女朋友分手没有多久了,而且读书钱都是靠女朋友凑出来的,我才不要和这种人在一起。”
她只觉得可怜那个女孩,一腔真心为了白眼狼。
在床上翻了个身,她一咕噜地爬起地爬起来:“对了莞莞,我打算组织一次去爬山的机会,正好下周三咱们没什么课,我查了天气预报,下周的天气都很不错,一起去?”
“爬山?”苏莞意心思一动,想起老爷子在之前为了强身健体,每年都会拉着她一起去爬山,便有些怀念,“行,那我准备准备。”
另一边。
罗曼餐厅的休息室里,秦远清的脸色就像是抹了一层黑烟锅底,他死死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不甘心地质问:“白影,你今天的这个做法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吧,结果你却为了一个外人捅自己朋友的刀子,我还真是看错了你。”
白影面无表情:“是你一开始先骗了我。”
秦远清怒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要当场落我面子,让我跪在地上给别人磕头?”
他失望至极地冷笑,“多年的友情,比不过那女人的一张脸?”
白影忍无可忍,稚嫩的脸上也跟着涌出怒火:“秦远清,你别把所有人都跟你想的一样龌龊,我们两个人光明正大地做菜,她光明正大地赢了我,什么叫做因为那张脸,她根本就不是走后门拿到的高级厨师证,我也知道了她并没有从你的手上抢走那本菜谱,一切不过都是你添油加醋,要是早知道这样,我根本就不会答应你去和她比试。”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想要将心口的这一团怒火宣泄而出,“也是我又蠢又恶毒,明知道她拿的是中餐的高级厨师证,非要答应你去和她比西餐,多亏我输了,要不然,何家的小姐就该硬生生地站在那里被你羞辱?更何况对方是因为你才被那姓温的害成这个样子,我看你跪下给她道歉那都是轻的。”
秦远清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了?”
白影厌恶道:“不是你的错又是谁的错?”
他这些年都是瞎了眼,居然把这种人渣当成至交好友。
秦远清气急败坏地一拳抡在了他脸上,但白影也不是吃素的,也跟着一拳揍过去,两个人很快就在沙发上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白影看着清瘦也不高,其实力量很大,秦远清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秦远清就被摁在地上摩擦,接连着被揍了好几拳。
白影出了一口恶气,才从地上站起来,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气喘吁吁地说:“行了秦远清,我知道你看不惯我,觉得我自命清高只会做菜,正好,我也看不惯你做人的方式,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架就算是扯平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朋友就不要做了。”
秦远清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掉自己嘴角上的血迹,阴狠道:“这可是你说的。”
白影:“是我说的,你可以走了。”
秦远清愤怒地摔门离去,却在门口滑了一跤。
“清少。”赶过来的助手慌慌张张地扶住了他,“您就没事儿吧?怎么被弄成这样,白少爷呢?”
秦远清低吼:“别和我提他。”
男人吓了一跳:“这,这,您这是和白少——”
他这话还没有来得及问完,就卡在了喉咙管里面。
秦远清歪过头死死地盯着他,那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恨意,像是暴怒的猛兽,下一刻就能将猎物的脖子咬断。
男人背后一寒,讪讪地闭嘴。
秦远清被搀扶着离开了罗曼餐厅,等进了车里闭目养神,才冷冷地问:“不是让你没事别来烦我嘛,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这次是出大事情了。”M..
秦远清:“说。”
男人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落,嗫嚅道:“食香阁,食香阁新采购的那一批土豆是发芽的,吃,吃死人了。”秦远清豁然睁开了眼,牙关紧咬:“死了几个。”
男人慌张道:“两个,而且这两个是两家人,今天还跑到咱们食香阁来了,我这才把人给打发了,但看那两家人的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赶紧来找您了,清少,这个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稍有不慎就得吃枪子儿,咱们该怎么办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秦远清手指不停地颤抖。
该怎么办?
他哪里知道能怎么办。
蓦然,他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秦远清微眯起眼睛,“我记得,咱们拿的土豆是白影从中牵线搭桥的吧?”
男人愣了一下,才迟疑地说:“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是白少爷搭的桥,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罗曼餐厅不是已经换了供应商了吗?”
说起来,他还记得因为这件事情,清少和白少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当时白少就提醒过,那家人现在惯爱偷奸耍滑,经常会拿次品来糊弄人,让清少不要再买了,清少却因为价格低廉而不肯放弃。
秦远清古怪地笑了:“那又怎么样,别人又不知道这么多,我给你一笔钱,你去把那家人打发了,顺便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外面的路灯亮过一盏又一盏,他阴郁苍白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清少这是要对白少下手了?
可他们不是兄弟吗?
……
周三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碧空一片,连吹过来的风都少了几分寒冷。
张小小在整个班上的人缘不错,因此集结了大概有十四五个人,浩浩荡荡。
连云山。
山脚下,张小小正在和大家说爬山的注意事项,一个陌生的男孩子走到苏莞意的身边,面红耳赤地说:“苏同学,你身上的包看起来似乎很重?我和你换一换,帮你拿吧。”
苏莞意:“?”
你瞧不起我?
作为一个常年抡大勺的厨师,要是连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包都提不起来,说出去可是会被别人笑话的。
她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男生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他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张小小却已经在招呼:“大家可以上去了。”
……
连云山并不算是特别高,但群山荟萃,一上一下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一群人从早上开始爬,到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也不过只爬了一半的路程,一群人只能在半道上修整喘气。
苏莞意坐在树边的大石头上,将自己昨天烤好的面包拿出来分给了几个舍友,配着牛奶慢条斯理地吃着。
林间的山风吹拂过来,因为爬山而产生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阳光从树叶之间稀稀疏疏地落下,几个人的眼前出现一道阴影,挡住了阳光。
张小小用胳膊撞了一下苏莞意,“莞莞。”
接收到提醒的苏莞意一抬头,又是刚才那个男生。
对方腼腆地笑了笑,递过来一包肉干,“苏同学,你尝尝这个吧。”
苏莞意没接,同样地从背包里掏出来一袋肉干:“我有了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男生笑容变得很勉强。
旁边有人酸溜溜地说:“苏莞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咱们学委正在追你,你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说话的女生充满敌意地看了一眼苏莞意。
苏莞意在班上的人缘很好,但毕竟不是人民币,有人喜欢,也总有人讨厌。
那一层窗户纸就这样被捅破,男生的耳朵红的滴血,但却并没有反驳那女孩的话。
苏莞意叹了口气,没什么表情地说:“同学,这种玩笑可不兴开的,这要是闹到学委以后女朋友的耳朵里,对学委的名声也不好。”
男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心情又闷又堵。
他明白这意思了,艰难地附和着苏莞意的话:“是我想岔了,看你们几个女生就吃面包,想着等会儿爬山还要一大段的距离,还以为你们没有其他东西,结果让别人误会了。”
旁边替他说好话的女生“切”了一声,嘀咕:“装什么装。”
张小小听着这话当场就火了,想要起身和她掰扯,但却被苏莞意给拦了下来。
“莞莞,你别太好脾气了,我看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给她点教训,就能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其余几个舍友也是目光不善地看过去。
居然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欺负莞莞。
那女孩脖子往后缩了缩,躲到了自己朋友的后面嘀咕:“我又没有说错。”
苏莞意懒洋洋地看着那边的女孩,道:“我装得出年级第一,也装得到学校给的奖学金,不像有些人就算是装了也什么都没得到。”
她认识这姑娘,被她压了一头,没有得到奖学金。
如今国家奖学金还没有正式成立下来,大家所能争取的就是学校的奖学金,虽然丰厚,但名额很少,不少人为此打破了头脑想夺得这么一个名额。
苏莞意并不缺钱,这个奖学金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可这本来就是按照学习成绩设定的,对方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就实在的太没意思了。
女孩感觉什么都被她看透了,脸上挂不住,死鸭子嘴硬道:“我就是看见有些人吊着这个又吊着那个,看不惯而已,和奖学金又有什么关系。”
学委看她不依不饶,不太高兴了。
正想开口,却看见苏莞意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动作又快又急促,吓了大家伙一跳。
那女孩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吓得大喊:“苏莞意,我告诉你,这里这么多同学看着呢,你可别乱来。”
苏莞意没理会她的鬼叫,往山下看去。
她们在这片山上上下下,现在待的地方是低谷,往下看,不远处就是一条公路。
透过树的缝隙,苏莞意看见了一辆红旗被另外一辆面包车给撞下了沟壑。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红旗车里面坐着的人。
白影。
淦!
白影被人暗杀了?
她将包给扔到张小小的身边,“小小,你们帮我看着包,我下去一趟。”
说完她抓着树枝就往山下跳。“莞莞!”
舍友们吓出了尖叫,跟着扑过去,袁星大骂:“她真是不要命了,疯了。”
一群人死死地盯着苏莞意的动作,提心吊胆。
好在的是苏莞意轻盈而灵敏地在树林间穿梭,偶尔抓住一根树,利索地跳到了公路上,并没有受伤。
几人背后沁出冷汗,跟着松了口气。
公路上,那辆面包车也在边缘处岌岌可危,即将滑下去,不过面包车里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公路的边缘下是一片斜坡,着掂量了一下,还算趁手,便飞快地往下跑。
剧情中白影可是挂掉了,估计就是在这一次,她得快点。
想起那个又冷漠又正直,做西餐还有贼有天赋的少年,苏莞意做不到旁观。
树林里。
白影的车卡在了几根树枝的中间,他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有些发黑,却强撑着从车里面爬了出来。
跑,他要赶紧跑。
脑海里面只有这个念头在叫嚣。
可背后追踪的那人却如跗骨之疽,越来越近。
那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大喊了一声:“白影!”
雷震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影陡然回头,那人居然和他不过一臂之距。
对方手里握着刀,更是高高扬起。
白影心下一寒,下意识地抬意识地抬手,紧接着便察觉到掌心一痛,殷红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他这时也彻底看清楚了攻击者的脸,一个40多岁的,瘦弱的中年男人。
可是,他根本就不认识他。
看一击不成,中年男人直接又提起刀朝着他砍了过来,“你就给我儿子陪葬吧。”
要死了吗?
白影背靠着树,已经没有力气躲了。
可预料之中的死亡久久不曾来到。
他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中年男人身体一歪,砸在了地上,扬起的灰尘呛了他满鼻子。
而中年男人背后却露出一道纤细的人影。
“咳咳——”白影捂着胸膛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虚弱道,“谢谢,谢谢。”
苏莞意踹了一脚地上的人,人应该是晕了。
她伸手将那把刀拿起扔到一边,又伸手在白影跟面前挥了挥,“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能自己站起来吗?”
“我试试。”白影尝试着从地上起身,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他扯了扯嘴角,“我的腿,还有肋骨都受了伤,我那车上有手机,你能不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可以通知家人,小心!”
他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刚才那个被打晕的中年男人居然颤颤巍巍地爬了地爬了起来,扑向了苏莞意。
苏莞意侧身避开,一个侧踢将人踢飞出去几米远。
中年男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又颤颤巍巍地爬起地爬起来,恨极了地盯着两人:“我要让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他又从自己的兜里面掏出了一把弹簧折叠小刀。
“莞莞!”
张小小一群人跑了过来。
原本淡定如清风的苏莞意目光骤然一缩,朝着那边厉呵:“不准过来,都在那边站着。”
可惜已经晚了。
冲在最跟前的张小小被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了头发,折叠小刀就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张小小人瞬间就吓蒙了,失声尖叫:“放开我,放开我。”
背后追过来的这些都是大学生,没什么武力值,看见这种状况,都被吓傻了,不敢再动。
“放开她。”苏莞意看着中年男人,头痛不已,好好的一个简单模式愣是给打成了地狱模式。
她试图和对方讲道理,“你既然想为你的孩子报仇,那么应该很爱他们吧,你真的要去伤害别人的孩子吗?”
中年男人有一瞬间的动摇,他看着张小小无辜的面容,恶狠狠道:“我可以不杀她,但你必须把那小子交给我。”
白影提着一口气问:“我,我不明白,你要为你儿子报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充满恨意道:“你别想在这里装糊涂,如果不是你把那些发了芽的土豆卖给食香阁,我儿子又怎么可能会死,都是因为你,你们还想用钱来打发我,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和解。”
白影迷惑了:“食香阁?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食香阁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又不是卖土豆的,怎么可能会把土豆卖给他们。”
苏莞意暗忖这果然就是剧情节点,她注意着男人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往前靠近了几步,柔声说:“这位叔叔,我想你真的是搞错了,食香阁的管理者叫做秦远清,而这人叫做白影,是一个西餐厅里面的人,你就算是要报仇,也应该认准人才是。”
中年男人固执道:“白影?我找的就是他,是他,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把土豆卖过去的。”
白影现在脑袋浑浑噩噩,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虚弱道:“我没有。”
“你胡说。”
“他真的没有。”苏莞意想起剧情中秦远清自己的描述,干涩地解释,“您可以去打听一下,整个罗曼餐厅的食材要求是最严格的,而相反的,食香阁却并不那么注重食材,秦远清为人阴险狡诈,也极为吝啬,经常会以次充好来节省开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您仔细地想一想,这两边的人品一对比,这事情到底和谁有关系?您在这其中是不是受到了蒙骗?”
她已经逐渐地靠近了对方,那把刀子很锋利,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男人开始沉思。
苏莞意放轻了声音:“我能够理解您为儿子报仇的心情,可这是法治社会,您现在害了人,能逃到哪里去呢?更为关键的是,若是搞错了,以后你只能在牢里面看着你真正的仇人在外面潇洒快活,看着一个无辜的人,一个无辜的家庭,因为你的糊涂而变得支离破碎。”
“你真的忍心吗?白影这么年轻,和你的儿子年纪差不多吧?还有你抓住的女孩。”
男人神情恍惚,眼中滑下两行清泪,握着那把小刀的手都在颤抖。
那把小刀歪了一些。
就是现在!说时迟那时快,苏莞意整个人直接弹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对方拿着刀的手腕,狠狠一拧,那把小刀便落在地上,她又是一个过肩摔,将男人摔翻在地,双手反剪。
死里逃生的张小小双腿一软,整个人便跌坐在了地上,嘴巴张开,却哭不出来,只眼泪崩溃的往下掉。
这是她距死神最近的一次。
男人脸被压在地上,愤怒嘶吼:“你骗我!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
苏莞意冲着后面那群人道:“去找根绳子过来。”
“哦,哦。”
一群被吓傻了同学慌慌张张地去找绳子。
看着被自己摁在地上奋力挣扎的男人,苏莞意目光复杂,叹息道:“叔叔,我刚才说的话并没有骗你,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想报仇我能理解,可是采取这种暴力手段,还差点让无辜的人丧命,我只能这样做。”
顿了顿她又道:“您还是配合一点,将您知道的都说出来比较好,您开车撞的这人,其实才是最有可能帮你报仇的人,你难道想让你的孩子死不瞑目吗?”
有同学拿上了两根尼龙绳过来,将人五花大绑。
在听到苏莞意的话时,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八卦的?
那男人听了苏莞意的一番话,挣扎得倒是没有这么厉害了,只是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双眼通红地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白影靠着树,说话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一阵抽气。
那张精致的正太脸扭曲成了个包子,他说话几乎是从齿缝里面挤出来的,“我相信如果没有人在中间撺掇,你应该也不会查到我的头上来,叔叔,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旁边的几个学生将男人扣着从地上抓起来,犹犹豫豫地瞧着苏莞意。
“苏学妹,这人我们该怎么办?”
即便把人给捆着了,他们仍然觉得棘手和害怕。
“麻烦几位学长先把人压着到公路上去吧。”苏莞意又试了试绳子,“绳子捆得很紧实,他挣脱不开的。”
这男人刚才被他抡了一榔头,就算没有彻底晕过去,战斗力却是大大降低的。
更何况现在对方应该也没有了挣扎的那份心。
她又看了一眼被舍友们搀扶着的张小小,忧心道:“小小,你没事吧?”
张小小摇着头,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头靠着树的青年,“你,你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她感觉,那人快挂掉了。
白影如今是比谁都凄惨,刚才那中年男人的一刀割破了他的手掌,伤痕深可见骨,血也无法止住,连落叶都被染红。
苏莞意从自己的兜里摸了摸,掌心里就多出了一团棉球。
这是她为了有备无患而存在空间里的。
“先把手上摁着。”苏莞意将棉球塞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微皱眉。
对于厨师来说,除了味觉,手可以说是最重要的。
这一刀划得太深,很有可能已经损伤到了神经,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对方的刀功。
白影:“谢谢。”
他顺着苏莞意搀扶的力道起身,看她的目光还落在自己的掌心里,眼里闪过一片暗淡。
一群人从斜坡上面爬到了公路上,苏莞意先打了一个报警电话,随后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了一瓶水走到白影跟前。
“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洗洗伤口。”
旁边有人无语道:“苏莞意,你到底有没有点常识,你这杯子里的水谁知道干不干净,万一不干净导致了感染怎么办,而且这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你现在是又想让他流血吗?”
是刚才的那女孩。
人群里有瞬间的沉默。
显然大部分都是认同对方的话的,
白影却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谢谢。”
还是那两个字。
李璇骂了一声:“真是疯了,拿自己的手开玩笑。”
她虽然刚开始确实是因为奖学金的事情针对苏莞意,可现在,那就是真的在提醒。
这个苏莞意未免也太自负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还有她那个朋友,血流干了都活该。
苏莞意取开了白影手上的棉球,手里面的水一点一点地往上倒。
白影想象中的冰凉刺骨并没有出现,水是温热的,在划过掌心时,刺痛感居然消失了很多。
“这是……”他愕然地看着苏莞意倒的那瓶水。
这就只是普通的烧开的水吧?
苏莞意低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这一瓶水洗完他手上的伤口后,因为我从旁边的包里面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碘伏倒在伤口处,再用棉球压好,最后用纱布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整个过程又利索又快。
张小小懵逼道:“莞莞,你包里面怎么还带这些东西?”
苏莞意头也不抬地说:“绵云山连绵不绝,有些地方斜坡陡峭,来登山最好还是带上医疗用品,万一摔下去了也好做一个简单的急救。”
张小小耳根一红:“我都不知道这些,就光顾着带吃的和喝的。”
简直就像是来野炊的,不像是来爬山的。
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附和。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没想到登山居然还要带这么多东西,学到了学到了。”
他们的附和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甩在李璇的脸颊上,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赶紧将脑袋别开到了一边。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是惊魂未定,也没有心情再爬山了,一起坐在这里等车。
没过多久,就有警车到来,但白影这个受害者实在是太惨了,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医院里。
苏莞意去交了医疗费,又拿了药,才推开病房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愤怒的声音。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姓秦的那小子走得太近,他心术不正你却一直不听,现在好了……”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把证据找到,还有,让人去盯着那小子,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了。”
房间内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看着有些胖乎乎的老头。
老头是第一个发现苏莞意的,问:“小姑娘,你这是找谁?”“苏小姐。”白影连忙喊了一声,眼睛都在发亮,“爸,爷爷,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如果不是苏小姐和那人殊死搏斗,我就真的没命了。”
白老爷子和白先生两个人看苏莞意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感激。
“苏小姐,多谢你救了我儿子,这是我的名片。”白先生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兜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塞到了苏莞意手中,“以后苏小姐有什么事情就打上面的电话,我老白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辞。”
白父长得有些胖胖的,看起来很和善,但说话却自带一股匪气。
白老爷子没好气地在后头踹了他一脚,“把你那副商人的做派给收起来,你看清楚了,这不是你的合作伙伴,这是咱们一大家子的救命恩人,苏小姐,不知道能否留个地址,等老头子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一定要请苏小姐你吃个饭。”
这父子两人的表情神态,不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苏莞意哭笑不得:“那我给您写个地址,不过还是追查真凶要紧。”
白家父子二人不停点头。
他们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苏莞意将药给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又将医生叮嘱的话复述了一遍,眼见着这子孙三辈都在,非常识趣地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门被关上,这单人间内又只剩下了祖孙三人。
白老爷子揪着自己的胡子说:“这丫头人不错,白影,你这伤好了之后,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人家,可不能让人家误以为咱们白家都是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是。”
“你这手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白影的手指便轻轻颤动了一下。
在被那一刀砍中时,他就有所察觉,自己的手掌迟缓了很多,但是现在,手指的灵敏度似乎又恢复了几分。
他微微收敛着眼眸,说:“只是看起来吓人,对以后的刀功应该不成问题,爷爷,你放心吧。”
“那就好。”
苏莞意出了医院的门,特意去打听了一番那个男人。
那男人叫做郝平,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还是个高知分子,在汽车厂里面当车间主任,那天说起来也是巧合,他儿子考了个好成绩,就答应带儿子去下馆子,吃顿好的。
他儿子当时又点了个土豆煲鸡,对方又送了个炸薯条上来,小孩子对炸薯条无法抗拒,对方一口气就给干完了,回到家没有多久就开始口吐白沫,即便送医院送去的及时,可小孩吃得太多,也没能抢救过来。
郝平蹲在审讯室里面,一边哭一边和她说,“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应该带他去,我后悔啊,我为什么要带他去,我不是个好爸爸,小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代我向白少爷说声对不起,他一定要去找凶手,一定要去。”
苏莞意见到心头也很不是滋味,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要是没闹出这种事,对方估计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会告诉他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那些证据留好了没有?食香阁这么大个地方,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食物中毒?”
“有,有,我当时为了不让他们私下解决,已经留下了这些中了毒的人的联系地址,我给你说。”郝平明显是个聪明的,即便受到了别人的挑唆,也依旧保留下来原本的证据。
苏莞意从他那里拿到地址后,转手就送给了白家人。
白家。
收到这份地址名单的白老爷子哈哈大笑:“来得好啊,来得妙,这小丫头,聪明。”
白父伸着脑袋看:“爸,咱们都没有查到,你说那丫头是从哪里查到的?”
白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就你这个土包子,老子让你去看看那个郝平,你非不去,现在人家把地址送来了,你倒是要问从哪儿来的。”
他这个儿子,虽然是个油头滑舌的商人,但聪明程度显然不够。
白父被骂得直摸脑袋:“我当时不也是生气。”
要知道他儿子,可是差点就死在了那个郝平的手里。
白老爷子:“有了这一份地址,那个秦远清,这次是跑不掉了。”
白父又想起来一件事:“爸,我听说何家和秦家的合作断了,而且何家的人和秦家好像翻脸了,现在也在对付那小子。”
“那是他活该,趁他病要他命,你还不赶紧去办。”
“是,是,我马上就去。”
白父在老爷子的面前看起来蠢乎乎的,实际上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有了这一份地址,他很快就找到了所有的受害者。
秦家。
啪。
秦远清被这一巴掌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爷爷……”
秦威面色冷凝地坐在上方,久久不曾说话。
跪在关都止不住地在打着寒噤,恳求道:“爷爷,我,我才是您的亲孙子,您一定要帮我。”
秦威又气又急:“好端端的,你先是招惹了何家,又去招惹白家,还闹出了人命,你要让我怎么帮你,本家那边已经扛不住了,打算把你交出去,你爷爷我就只是一个会做饭的厨子而已,你说,你一天天的,却到处惹是生非。”
秦远清跪着挪到了秦威跟前,声音嘶哑苦苦哀求:“爷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您真的忍心吗?”
秦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叹息道:“本家那边倒是再给了你一个机会,过几天,美丽国的尼克尔先生要过来,他手上握着两条生产线,你只要能从他的手上拿下来一条,本家那边就愿意倾尽全力保你。”
“尼克尔?是我想的那个……”秦远清咽了口唾沫,恨不得能将自己团成一只老鼠,躲到地底去,“爷爷,我怎么可能。”
“你妈之前和这位先生是情侣关系,有些交情,远清,这是我费尽了老命才给你争取来的,把握好你最后的这个机会。”秦威低头看着他这怂样,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无能的人,怎么就是自己的孙子呢?
秦远清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半晌,他从地上爬起来,颤声问:“爷爷,我妈和那位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咖啡厅。
服务员们站在角落里面交头接耳,推推搡搡,过了好半天,其中一个小年轻被推了出来,走到了角落处,低声劝道:“先生我们这里是咖啡厅,禁止吸烟。”
坐在角落里的青年手中夹着一根烟,导致整片区域都是烟雾缭绕,但由于他全程黑着脸,又穿戴不菲,这些小服务员也不敢太得罪。
苍白阴郁的青年,不耐烦地撩开眼眸,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滚。”
年轻的服务员面色变了又变,心里面有些憋火,当忍不住想要怒斥时,背后却出现了一道轻柔的声音。
“让我来吧。”
服务员赶紧回过头,在看见漂亮而清纯的女孩冲着自己笑着时,心中的怒火消散了许多,“请问您是?”
苏妙语将散下来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弯了弯眼睛:“我是他的朋友,这里交给我就行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了,麻烦给我来一杯橙汁。”
“好的客人,请稍等。”服务员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苏妙语是在对面逛街时看到的秦远清,想起对方上次准备对付苏莞意,而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便准备过来打听打听。
她弯腰,伸手将秦远清,指尖夹着的烟头取下来,摁熄在那咖啡盘里面,娇滴滴地问:“老远就看到你在这边抽烟,好端端的,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了?”
秦远清烦躁地皱着眉:“没什么,你怎么在这?”
苏妙语:“我和朋友在外面逛逛。”
她咬着唇,试探道:“是不是我那个妹妹,又做了什么?”
提醒苏莞意,秦远清脸色就更黑了。
如果早知道苏莞意西餐也做得这么厉害,他根本就不会让白影出手,两个人也不会闹崩,白影那蠢货也还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妙语还没有察觉到他现在不悦的心情,继续道:“远清,我妹妹……”
秦远清终于忍不住爆发:“你妹妹你妹妹,你要念你妹妹念到几时?”
苏妙语脸上流露出一丝愕然:“远清,你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担心你。”
“你担心我?如果你担心我的话就不会给我传递假消息,说什么你妹妹不会西餐,她要是真不会西餐,又怎么会赢了白影,你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看来你们关系很好,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在暗中和她接头,故意给我传递的消息,联合起来坑我?”
心里面的火山克制不住地爆发,秦远清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人。
以前的滤镜顷刻间便碎了一地。
苏妙语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脸色苍白,极为受伤地说:“远清,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怎么会这样想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样的人吗?”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捏着转身就走,不巧正好撞到了服务员。
“小姐……”
“让开,别管我。”苏妙语推开了服务员,冲出了咖啡厅。
秦远清脸上有一丝后悔,他揉着抽痛的额头,想要追上那跑掉的身影,却又被服务员给拦住。
“不好意思先生,这杯橙汁还没有付钱。”
外面,苏妙语压根就没有想起橙汁的事,她一口气跑出来老远,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狰狞地骂了一句:“秦远清这混蛋发什么疯,老娘难道还不够对他好吗?”
转瞬她又不确定的嘀咕:“难道是苏莞意那边出了什么事?该死的苏莞意,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得想个法子才是。
照这样下去,只怕两人见面的那天,苏莞意又得踩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
“阿嚏!”
苏莞意实在没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一揉自己的鼻尖,“谁在背地里骂我?”
“不是我。”
一个庞大的怪物出现在眼前。
苏莞意:“……白影?”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嗯。”白影怀中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摞起来的盒子已经高过了,他的头顶,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苏莞意哭笑不得的伸手去接过盒子,为他分担了一半,“你的手还没有好吧,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你包这些东西?”
要不是从这绑着纱布的手,她还真不敢认。
“这是给你的,还要给你那些朋友的谢礼。”白影歪过头认真地盯着她,“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回家吃顿饭。”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爷爷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给请回去。”
苏莞意:“……你都这么说了,就算是没时间,我当然也得有时间。”
那位白老爷子看起来也是个爽快人,如果她一直推辞,对方估计也要一直邀请。
“你等一等,我把这些东西都给送到他们的手上。”苏莞意歪头看了一眼班级内。
现在的大学可不像是以后的大学,还能逃课,因此除了少部分的人在外活动,大部分的人都还在教室里坐着。
白影这张脸在学校里面很有辨识度,才占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好多双眼睛,一直在暗地里打量。
苏莞意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说现在是她记忆力还不错,那天有谁去了,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个小小的盒子被放在了李璇的桌前。
她双手藏在桌底下,语气尖锐:“你给我东西做什么,是想嘲讽我吗?”
苏莞意无语:“这是白影学长给的谢礼,那天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尼龙绳是你找出来的吧?你要是不想要,自己把这些东西还给他。”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
要不是看在那天对方连滚带爬地跑去找尼龙绳,她这暴脾气,现在就想给怼回去了。
李璇脸上流露些诧异,随即别扭地低下了头,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苏莞意把东西给了他之后,继续分发下去,一直到发完。
白影买的都是些学习用品,价格普遍偏高,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男女都能用。
将东西全部发放完之后,苏莞意朝着外面比划了一下,她原本以为白影会离开,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外面守了一节课。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苏莞意收好东西,背着包匆匆地走向他那边。苏莞意:“我又不会跑了,你在门口守着做什么,你这伤还没有好吧。”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白影虽然手掌心的那条伤看起来最骇人,但车辆连续接受了几次撞击,对方受的内伤也不轻。
白影的手指动了动,露出个爽朗朝气的笑:“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有你。”
苏莞意摸着下巴:“你还会笑啊?”
白影摸摸脸,郁闷道:“我又不是面瘫,怎么就不会笑了。”
苏莞意轻咳一声:“之前没见过。”
白影:“那是身份原因,笑起来不太好。”
由于这张脸太嫩,一旦笑起来,什么威严都没有了,他既是社长,还是餐厅少东家,当然得注意。
但苏莞意就不一样了,他认真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得,打住,你说这话我都快听起茧子了,当时我也没想这么多。”苏莞意终于忍不住抬起了手。
对方自从被救之后,这种话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她是真的快听怕了。
白影又笑:“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他今天开了车过来,邀请苏莞意上了车,才踩下油门,就听到了一阵响声。
“什么在响?”
旁边苏莞意从自己兜里取出了一直震动加响铃的手机,打开贴在耳边,摇开了半天窗户,里面传来熟悉而磁性的声音。
众所周知,诺基亚的声音都很大,所以即便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相当平静,都偶尔能够隐约泄露出来那么一两个字。
白影估摸着人可能是在问,苏莞意有没有时间,但被苏莞意拒绝了。
是谁?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过一会儿他就听到苏莞意说:“今天不行,等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那头的人应了一声,很快苏莞意就挂断了电话。
白影忍不住问:“是你男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问这话是出于什么心态,只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多少有些冒犯了。
毕竟现在也不是谁都能够接受自主恋爱的。
苏莞意倒是心态坦然,摇头:“不是我男朋友。”
“哦,这样啊。”白影目光盯着前方的车辆,两撇浓浓的眉毛几乎快要飞舞起来,心情也很是雀跃。
苏莞意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以后可能会是。”
白影两条眉毛不动了,原本上挑的唇角也被拉成了一条直线,他整个人似乎都丧失掉了青年人的活力。
像是又恢复了两人初见时,对方那副冷冰冰而超然于外物的样子。
才刚刚萌芽的暗恋,现在就被掐死在了腹中。
车内一片安静,路上,白影都没再怎么说话。
但等停下车到了白家,他又恢复如常了。
“请进。”他在另外一边为苏莞意打开了车门,
但在看见旁边多停了一辆车时,他又微皱着眉头:“今天家里面怎么会来客人?”
他带着苏莞意一路进去,还没有进入大门,就听到里面有人正在侃侃而谈。
“白老,整个都城谁不知道您做的西餐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只要您出手,相信一定会让尼克尔先生满意的。”
“霆川一直都在响应号召,为都城的建设做贡献,如果那条生产线能落到我们顾家的手里,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比落到其他人的手里更好了。”
屋子里说话的青年声音温润,可是却隐约又带着一股急迫。
有些难以掩饰的端倪和瑕疵。
苏莞意微眯着眼睛,霆川最近的动向她倒是没有去关注,但说话的那人,就玩得有些语言艺术了。
外行人不清楚,但是内行人却知道,霆川是霆川,顾家是顾家。
顾淮洲虽然是顾家人,可是,霆川却只属于他。
屋内,白老爷子似乎已经隐隐有些被说动了,他沉吟道:“我这手艺也就只是普普通通,只怕是决定不了这种局面,顾大少爷,你也太看得起我这一个只会做饭的糟老头子了。”
顾大少爷?
苏莞意脑海中灵光一闪,对方是顾淮洲的哥哥?
哪个哥哥?
她一边思索着,就一边听到对方继续说:“老爷子您也不必妄自菲薄,尼克尔先生最注重口腹之欲,我相信您的饭菜一定会打动他,老爷子,请您帮一帮霆川。”
对方左一个“霆川”,右一个“霆川”,苏莞意着实是忍不了了,和白影踏进去的瞬间就开口问:“顾大少爷?您好像不是霆川的负责人吧。”
她的忽然出声将屋子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顾平还以为自己差点就要被拆穿了,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在看见进来的只是个小丫头之后,他立刻松了口气,并冷冷地指责:“我是不是霆川的负责人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至少我从来就没有在霆川见过你。”
这样面嫩而长得漂亮的小丫头,绝对不可能是霆川的人。
白老爷子在看见苏莞意来时却表现得很高兴,乐呵呵地从沙发上起身:“小丫头来了?快点来这边坐下。”
如此热络的态度让顾平脸颊微僵,心底懊恼。
他怕白老爷子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几句话而心生芥蒂,试图挽救:“这位姑娘,霆川这么大,就算是你以前去过,也见不完所有的人,我们之前没有碰到,所以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吧。”
苏莞意施施然坐下,面无表情道:“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顾先生,您是顾家的人,应该也清楚,霆川并非是家族企业,事实上,顾淮州为了避免发展成家族企业,顾家所有的人都没有进入霆川的资格,你是顾家的人,就绝对不可能是霆川的一员,所以,你想要从那位尼克尔先生的手里面拿到的两条生产线,到底是为谁拿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吐字清晰有力,屋内的是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老和顾平面色都是一变。
顾平温润如玉的脸隐隐有些破裂,他心里气急败坏得很。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顾家人都不愿意往外传的,算得上是顾家的机密,这个黄毛小丫头,是从哪里知道的?顾平压住心中的不满,在白老发飙之前,道:“我想你误会了一点,霆川和顾家都是不可割舍的,不管这条生产线是要给顾家,还是要给霆川,我们都会用来好好的发展,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关系可就大了。”苏莞意嗤笑,“顾大少爷,你这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呢,你打着霆川的旗号,让顾淮洲给你背了这个人情的锅,但好处他一点没得到,你这不就是诈骗吗?”
“怎么,顾家就那么见不得人,非要你把霆川圈出来遛两圈才能服人?”
顾家关系错综复杂,顾淮洲的父亲手上也经营着不少产业,顾淮洲是独自一人出来打拼,顾家产业和霆川那就是两条线,没有丝毫瓜葛。
顾淮洲本人也很忌讳将二者混为一谈。
苏莞意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平打着顾淮洲的旗号招摇撞骗。
顾平看白老爷子淡然自若地坐在那,不曾对苏莞意的这番话表现过一丝不满,心中惴惴不安。
要是再让这死丫头说下去,指不定白老爷子真的就该拒绝了。
他微微眯眼,冷声道:“霆川是我弟弟的产业,顾家人向来都是拧成一股绳,一颗心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了一点乱七八糟的消息,再一通胡编乱造,刚才我是看在白老的面子上和你好声好气地说,你却不知收敛,今天你如果不道歉,那也别怪我不给白老面子了。”
白老同时也疑惑地看着苏莞意。
口口相传,顾平在众人间的名声还是不错的,而且苏莞意应该不是顾家人,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苏莞意挑眉:“道歉?”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迎着顾平愤怒的目光,她从兜里面掏出了手机,当场就开始打电话。
顾平:“???”
白老爷子:“???”
这是准备喊外援了?
顾平冷笑:“小姑娘,不管你今天给谁打电话,都必须道歉,否则,为了我顾家和霆川的声誉,我只能将你送上法庭。”
诺基亚嘟嘟的两声在房间里很清晰。
电话被接通了。
那头的人低声问:“吃完饭了?”
苏莞意特地摁了个外放,大家都听到了男人低沉的问话。
顾平怎么说也和顾淮洲打小就认识,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愕然,震惊不已地看着苏莞意。
这个丫头竟然认识顾淮洲?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只是有些事情要找你解决而已。”苏莞意温吞地瞥了一眼顾平,“我在这里看见了你大哥,他说,他今天代表霆川和顾家来邀请白老先生去为一位尼克尔先生做饭,霆川最近也参与到这个项目里面了吗?”
顾淮洲沉默了一瞬,才问:“哪个大哥?”
顾平闻言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苏莞意蒙了下,顾淮洲有几个大哥来着?
她没有特意去关注,也实在分辨不出来,想了想,便懒洋洋地抬头望去,“顾大少爷,打扰一下,你是他哪个大哥来着?”
顾平听到顾淮洲这问话,心里就愤愤不平,这摆明了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咬紧了牙关,沉默不言。
苏莞意多瞅了他两眼,又冲着电话那头叹息道:“他现在看起来不大愿意说话,但我倒是可以给你描述一下他的长相……额,相貌平平,三七分的油头……”
她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顾平身上扫,尽量地选出几个还算好听的词。
顾平要是放在普通人中间,还能勉强说是“斯文”,但苏莞意眼睛是被养刁了的。
怎么看对方都怎么觉得丑。
顾平:“?”
他深吸了一口气,恼火道:“淮州,这件事我会回来和你解释,但你的这位朋友,还请她不要再口出狂言。”
那头的顾淮洲声音冷清:“顾平?”
顾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顾淮洲这么久了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谁?
顾淮洲:“莞莞开了扩音?”
苏莞意:“嗯。”
顾淮洲语气陡然一沉:“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霆川和顾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顾平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就像是被人扒了一层皮,痛得厉害。
顾淮洲他居然真的就将这种事情赤裸裸地拿到外人的面前来说?!
苏莞意看他是火山爆发的前兆,非常识趣地道:“既然你都为我作证了,那我就挂电话了。”
那头传来一声无奈地轻笑。
苏莞意耳朵一麻,赶紧把电话给挂了。
白家。
白老爷子因为刚才的那一通电话,对顾平的好感度直线降低。
他淡淡道:“老头子我近来身体也不太好,万一去做菜,结果却把这道菜给做砸了,那我这不就是成了个罪人了,顾少爷,这事情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顾平仍旧差点呕出一口鲜血。
就差那么一点儿,对方都快答应自己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只能维持着仅剩下的风度起身,露出个难看的笑容:“老爷子,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想一想,我愿意等着您的回复。”
说完,他在暗地里恶狠狠地瞪了苏莞意一眼,势要将这张脸刻在心里。
苏莞意朝着他温婉一笑。
生气吗?生气那就对了。
这是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地挑衅。
顾平大为恼火,咬着后牙槽,到底没当场发出来,只是匆匆离开。
等他一离开,苏莞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眼底只剩下一片冷色。
她刚才确实在故意针对顾平。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一段剧情。
在原著里面虽然没有顾淮州的身影,可是却有顾家的身影,书中,顾家和秦家一直是此消彼长,而顾平作为顾家的大少爷,因为爱苏妙语爱到了近乎疯魔的程度,一度超越了男主,男二,反派,被人戏称为舔狗之王。
不过顾平的戏不太多,没什么高光时刻,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一个男四。
但别看顾平戏份少,他做的事情那才叫一个令人发指。
不,但凡是个人,估计都做不出那种事。顾家是最初响应号召发家的那一批,手里面握着大量的资源和产业,后起之秀秦家眼红顾家的发家路,选择了同样的道路,因此不可避免地会和顾家成为敌人。
两家之间来往产生了不少的摩擦和试探,就像是一狮一虎,偶尔会伸出锋利的爪子,试探对方一下,但其实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顾平就是这个突破口,书里面的他脑子显然不怎么好使,在苏妙语的糖衣炮弹和苦苦哀求之下,他居然把家里的机密文件偷出来交给了苏妙语,而苏妙语转手就交给了秦巍。
秦巍趁机谋划,从顾家身上咬下了一大块肉,而顾老爷子在得知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孙子泄露出去之后,不敢置信地将人叫回去。
顾平就将老爷子推倒在地,说了一系列令人发指的话,硬生生地将老爷子给气没了。
至此,顾家走向衰败,秦家日渐壮大。
因为在书里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有关于顾淮洲的描写,所以一开始,苏莞意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顾家竟然是同一个。
直到刚才顾淮洲喊出了那个名字,她这才将剧情给对上号。
而作为顾老爷子的忘年交,苏莞意当然会忍不住针对。
白老爷子将这一切的暗流涌动收入眼底,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笑道:“小苏丫头可算是来了,来,落座吧,你一定要尝尝老头子我的手艺。”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厨师,白老爷子当然不仅仅只会做西餐,他也会做中餐。
一桌子的菜,中西结合,看着倒也并不觉得违和。
苏莞意坐在席间,偶尔在白老爷子询问时答上那么一两句,她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都直接要害。
白老爷子这才发现她对于厨艺上面竟然有很深的造诣,更加的来了兴趣,越问越多,越问越深,大有一副拉着苏莞意促膝长谈的架势。
一直到吃完这顿饭,苏莞意准备离开时,老爷子还是依依不舍。
“老头子我已经有许久没有同人谈得这么开心了,小苏丫头,你这一回去,可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老头子。”
苏莞意哭笑不得:“要是我有时间,一定经常来看看您。”
“一言为定,白影,去送送小苏丫头,一定要把人亲自送回学校。”
“爷爷放心,我会照做的。”
但白影才和苏莞意走到门外,就看见白家的大门口居然停了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等他们一出来,车窗摇下,便露出了顾淮洲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苏莞意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该不会是故意来找她的吧?
“顺路,想到你在这边也该吃完了,就过来看看。”顾淮洲言简意赅,又理所应当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白影板着张正太脸:“……”
他不明白对方到底要顺哪条路,才能够顺到自己家的门口来?
不过苏莞意对这些事情也并不会去刨根问底,白影和顾淮洲,她对后者更加地熟悉,也更加得自然,因此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扭过头去和白影说:“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劳烦你送我了,回去吧,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
至少她吃得还算很开心。
白老爷子的手艺绝对是顶尖的那一卦,要不然,顾平大概也不会想到要请他来做菜。
白影神情暗淡:“那我就不送你了,你一路小心。”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莞意上了那辆车,又看着那辆车离开,喷了自己一脑袋的车尾气,心情略带几分惆怅。
“哎,这么好的一颗大白菜,居然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
身后传来一道幽幽声。
白影吓得往旁边一踉跄,无语道:“爷爷,你什么时候走路也这么没声没息的了。”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白老爷子没好气地说:“什么叫做我走路没声没息的,我看明明就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出神,怎么,喜欢人家,却发现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了?抢过来不就行了。”
老人家火眼金睛,自己孙子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看不出来。
小苏丫头长得好看能力又强,关键又是这小子的救命恩人,这小子会心生好感再正常不过。
白影回神,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爷爷,你也不必用这种话来刺激我,我没兴趣去插足别人之间的感情。”
身为白家的人,他也有他的骄傲。
插足人家感情这种事情,他做不来也不想做。
白老爷子就笑了。
……
车上。
苏莞意一坐在副驾驶,浑身就松懈下来,整个人懒洋洋的,就像是只正在打盹儿的猫。
人一懒下来,就难免会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苏莞意当然也不例外。
她又想到了今天顾平居然连蒙带骗地想要让白老爷子去给那个尼克尔先生做菜,想来那位先生身份地位应该不凡。
她微微坐直了身体,好奇地问:“那位尼克尔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顾平居然不惜想出这种法子?”
顾淮洲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凝视着前方,“尼克尔是茉莉国人,听说来这里他手上还备有两条生产线当做敲门砖,一条是汽车生产,另外一条则是食品加工。”
苏莞意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顾平会这么疯狂。
如今整个华国都比不上茉莉国,大部分的生产线都是从国外采购,但这其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阻碍和困难,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两条生产线,也确实足够让一个人疯狂了,更何况其中一条还是有关于汽车制造的。
苏莞意心思一动,“霆川这次是不准备参与进去了?”
霆川涉及的业务范围很广,广到连她都不好说。
指不定,顾淮洲还真看不上这两样东西。
顾淮洲轻笑一声:“想要?”
苏莞意眼睛转了转,她倒也不是想要,就只是不想看见顾平成功拿到这东西。
于是她模棱两可地说:“确实是有些兴趣,我妈如今的业务越做越大,如果能有这么一条生产线,会很大程度地减轻她身上的压力。”
其实,这倒也是实话。
想要发展成一个工厂,少说也得有一条生产线才是。“既然这么有兴趣,那就拿下吧。”
走神之际,苏莞意耳边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什,什么?”她瞠目结舌,一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顾淮洲道:“那条食品生产线确实不错,是最先进的技术,而且也适用在酱料上,如果拿下来,开办一个厂足够了。”
他专注地开着车,语气云淡风轻得就好像在说“我带你去买个玩具”。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苏莞意就再也不能正视那条生产线了。
她在心底默默念叨着人还是不能说谎,至少不能说这种谎,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如实道:“其实,我倒也不是很想要,只是看不惯顾平而已。”
一想起这狗气死了她亲爱的忘年交顾老爷子,她心底的小人儿就已经在磨刀霍霍了。
对方想要得到,她就偏不让。
反正顾平这狗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估计已经在偷偷摸摸地谋划顾家的家产了,不然书中他在不久后的将来,是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让顾家泥足深陷。
男人对此似乎并不意外,淡漠疏离的眼中沁出几分笑,纵容般地道:“我也看不惯他,我们联手把两条生产线都抢过来。”
苏莞意表情中多了几分空白,半晌,她这才颤颤巍巍道:“我,我记得,霆川好像没有涉猎汽车制造吧?”
顾淮洲:“以前是没有,不过以后可以有。”
苏莞意内心一阵复杂,这么任性的吗?
不过顾淮洲名下的资产确实不可估量,她上次混迹在香江股票交易的时候也关注过霆川,一直都在直线上升,拉了其他的企业一大截。
两条生产线对他来说却是不算什么,但是亲兄弟明算账,苏莞意在钱的事情上可不敢含糊,直言道:“那条生产线,我来买。”
顾淮洲叹息:“我记得你说过,想先将重点放在百味阁上,其余的都要往后延。”
有时候他真希望对方能依靠他一点,即便只是一点点也可以。
苏莞意摇摇头:“这并不冲突,我已经想清楚了,左右我妈那边都要买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
酱料不可能一直搞小作坊,这种小作坊在以后很容易被人吞并不说,而且合伙人之间的利害关系也难以分清。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苏莞意下定了决心。
但是余光瞥见顾淮洲漆黑的眼中藏着几分无奈和惆怅时,她的心脏也像是跟着被轻轻地捏了一下。
酸酸涩涩的,像是吃了一个大梅子。
“不过要是我钱不够了,你记得预支我的工资。”苏莞意又俏皮地眨眨眼,“到时候,就靠你了。”
“靠你了”三个字被她咬得软乎乎的,宛如小羽毛轻轻地挠在顾淮洲的心中。
就好像费心费力,养了许久的小刺猬,终于收起了浑身的尖刺,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嘎吱。
油门被一脚踩下。
苏莞意微微坐直了身体,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学校。
她准备下车,却被顾淮洲一把拉住了手腕,人紧跟着往那边一倒。
天旋地转,她人微微往驾驶位倾斜,瞳孔微缩。
脑门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苏莞意石化在了当场。
她被……亲了一下?
……
另外一边。
顾平气势汹汹地回到顾家,宋薇蕊一看见儿子,脸上就堆满了热切的笑:“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要去找白老爷子?”
“别和我提那家人,对了,顾淮洲回来没有?”顾平不耐烦地扯着领带,彻底撕下了和善的伪装。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在外面还有住处,哪里会回来。”宋薇蕊道,“你问他做什么,他不回来,时间久了老爷子肯定会心生芥蒂,对咱们可是件好事情。”
顾平冷笑:“他有霆川,根本就不在意顾家,今天我去白家,正好碰到了个死丫头,说什么顾家是顾家,霆川是霆川,当场落了我的面子,她给顾淮洲打电话,顾淮洲非但不维护我,居然还站在那个死丫头那边,那姓白的老头也是个没主见的,被人这么一说,就不愿意来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水杯恨恨地往地上一摔,阴鸷道:“什么狗屁一家人。”
“死丫头?”宋薇蕊灵光乍现,“你说的死丫头,是不是十八九岁,个子高高的,皮肤很白,扎个高马尾?”
“是她。”顾平阴沉道,“妈,你也认识?”
“妈认识,那小贱人——”宋薇蕊想骂上两句,看见有女佣出来,立刻把骂人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脸上的肥肉狞成了一坨,低声道,“那死丫头得你爷爷看中的,上次来咱们家,就是她和妈作对,那房子没买成也是因为她,没想到她居然还敢跑到我儿子脑袋上撒野,你放心,妈找几个人狠狠地收拾她一顿。”
顾平烦躁道:“收拾她有什么用,那姓白的老头子打定了主意不帮忙,想要争抢的人又那么多,我们根本没有一点优势。”
他也清楚,并不是白老爷子去了,他就一定能够得到。
可是白老爷子不去,他连这块敲门砖都没有。
宋薇蕊心中也急,“那,那这又能怎么办?要不然妈再去给你请个厨子?”
顾平冷冷道:“这翻遍整个都城,还有谁做西餐能比白家那老头做得好的?”
他也清楚,这件事估计是不成了。
宋薇蕊气得骂骂咧咧:“真是个白眼狼,居然千方百计阻挠自己的家人,不行,我得把这件事让你爷爷知道。”
“爷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维护他。”顾平咬牙切齿,妒恨道,“那姓白的不肯帮我,那就别怪我给他添堵了,他们不是想对付那姓秦的?那我就偏偏要当个推手,帮他一把。”
“什,什么,你想——”宋薇蕊胆子没这么大,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又做贼心虚地小声说,“咱们家和秦家向来不对付,万一这件事让你爷爷知道了,你爷爷把咱们扫地出门怎么办?”
“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顾平睨她,“难道你还想去告密?”
宋薇蕊急急忙忙道:“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去告密。”百味阁。
“莞莞,这都是你第八次发呆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见苏莞意又在发呆的何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很担心苏莞意会出什么事。
苏莞意恍恍惚惚的回神,迎着对方关怀的目光,下意识的伸手碰了一下自己额头。
“没,没什么。”
那股触感似乎还挥之不去,让她总觉得心里面怪怪的。
何萱看她双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刹那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脱口而出:“莞莞,你该不会是和顾先生挑明了吧?”
她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苏莞意却仿佛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浑身都炸毛了,这还在努力的维持着冷静:“什么挑明?”
微笑,心累。
何萱小声说:“就是,就是顾先生喜欢你啊。”
或者应该说是两情相悦,她在心里面偷偷补充。
苏莞意假装听不见,啊了一声。
何萱摇头,她性格本来就腼腆,在苏莞意的面前即便已经比在旁人的面前放得开了,这种话怎么好意思再去追问第二遍。
她眼神飘忽的就错开了话题:“这几日有这么多人来应聘的,难道一个人都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吗?如果再按你的要求标准下去,那会不会一辈子都找不到人啊?”
就算是以她的眼光来看,也觉得莞莞有些过于挑剔了。
“我这里是招聘,又不是办慈善堂的,当然是要挑着好的来,没有就算了吧。”苏莞意也不是求一时半会儿地就能把人给凑齐。
事实上上辈子凭借着她和老爷子的人脉,也是好几年后,才凑出一个百味阁的。
正思索着,她余光又瞥见有几道身影进来了。
“老板,煮四碗面,一碗不要辣不要葱的素面,另外一碗要辣不要葱的臊子面,一碗要辣要葱甜水面,还有一碗不要辣要葱鸡蛋面。”
让人嘴皮子贼溜,说话噼里啪啦就像是倒豆子一样。
何萱张大了嘴巴,坐在角落里面为难的说:“你们能再说一次吗?”
那穿着胸前印了个老虎的夹克男瓮声瓮气道:“你们开店做生意的,还听不清楚这几句话?还要我复述一遍,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自己去
何萱被怼得心头一阵憋闷,但她不敢和这些人呛声,又怯弱地缩到了苏莞意的身后。
苏莞意淡淡地一撩眼皮:“记不住,不做。”
她做饭向来看心情,也看来的客人。
今天心情不好,就不想给这些人做饭。
四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壮汉听到这话,恼火得拍着桌子起身,“死丫头,你这是故意的?”
苏莞意眼神冰冷:“你刚才不是说能下就下,不能下就拉倒吗?”
她一手抓着何萱的胳膊,将她藏在自己背后。
总觉得这些人不是来吃面的呢。
那个气得一板凳砸在桌子上,“死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做不做。”
他力道很大,板凳腿砸在桌子上,直接飞了一块出来。
苏莞意直勾勾的盯着那板凳,“这是我花了大价钱购买的凳子,既然你们不喜欢,可以走,不过你坏了凳子,赔偿金得留下。”
“你还想要赔偿金?”男人扯了扯,嘴角凉薄的笑了,“会不会做人,懂不懂点规矩?”
他一脚踹翻了苏莞意跟前的桌子,随手拿几个东西,往苏莞意的脑袋上扣。
但手却悬挂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去。
他身上传来触电样的痛感,紧接着砰的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四肢无法控制。
“彪子。”
“彪哥。”
剩下的三个人有的想要去扶他,有的则是狠狠的瞪着苏莞意,“臭娘们儿,老子今天弄死你。”
顿了顿,他又想起那边雇主给他的话,先踹翻了其他的桌子,又从地上捡起了那根碎掉的桌子腿。
木头总不导电,他要看你这娘们儿怎么使用手里面那根电棒。
苏莞意心头积攒的怒气一层一层的上升,最后到了快要爆表之际,利索的抵开了对方的一道攻击,将电棍压在了对方的肚皮上,毫不犹豫的开到最大。
“呃……”那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又短促的叫声,也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还剩下两个。”苏莞意嘀咕。
那两人忌惮她手里面的电棍,不停的后退,维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可私底下却在使眼色找机会。
就在苏莞意歪向另一个人的刹那,另外一个人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朝着苏莞意扑了过来。
可就在那瞬间,苏莞意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一样,把他踹了出去,顺势抓住了另外一个人。
片刻的功夫,四个人摊在地上,像是被晾晒的咸鱼。
“谁让你们来的?”苏莞意面无表情的问。
“什么叫做谁让我们来的,你这里不就是开面馆的吗?凭什么拒绝我们吃饭。”
“就是,臭娘们,你等着。”
几个人狠辣地瞪着苏莞意,今天是他们失策了,改天,一定要让这娘们吃吃苦头。
苏莞意将电棍调到最大档,顺便给他来了一下,声音如鬼魅,般空灵:“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不过我这里向来是没什么人的,今天你们不说,能不能出得了这个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迎着几人不屑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这人呢,比较喜欢锻炼厨艺,也剔过很多的食材,说起来我的人体也还颇有涉猎,从你快骨头下手最容易,怎么放血最简单……”
她苍白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划过夹克男的脖子,琥珀色的瞳孔变得暗沉阴森,叫人不寒而栗。
几人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一股凉意从地上一直席卷到了全身,让本来就动弹不得的他们更加的僵硬了。
这,这姑娘该不会脑袋有点病吧?
他们这难道是碰到了硬茬子了?
一群人胡思乱想,看到苏莞意转身,口中还念念有词:“得用弯刀比较好……”
她来真的!!!
几人慌了,哭天喊娘的大声道:“我们说,我们说,是顾家的人,那胖女人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你的店给砸了,最好收拾你一顿,让你以后再也不敢开店。”顾家能有几个胖女人?
苏莞意立刻就想到了宋薇蕊。
几次对上,宋薇蕊估计早已经对她深恶痛绝,会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壮男人着急得脑门冒冷汗,求饶道:“小姑娘,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我们也没想把你怎么样,就是想吓吓你而已,你,你别冲动啊,这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苏莞意收回了心思,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
事实上,她也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群人。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是经常干这种事情的。
说实话,这个年代,即便是都城,这种人也是数不胜数,随处可见,她来都城,都碰到不下好几拨了,就算是送进去蹲几天,出来后也还是老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
“莞,莞莞,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旁边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
苏莞意眼角瞥到了一点冷光,她扭头一看,何萱双手握着一把剔骨刀,疾首蹙额地看向地上的几人。
“……”苏莞意吓了一跳,忙劝,“那个,何萱,刀放下,好好说。”
她自己是吓唬吓唬人,可是何萱这个,看着怎么就这么渗人呢。
“哦,哦。”何萱赶紧把刀放回厨房,又跑过来,局促地说,“其实我哥哥以前开公司的时候,也碰见过很多这样的人,经常来找麻烦,哥哥对付这样的人很有一套的,那些人被收拾了一通之后,一般都不会再干这种事情了。”
苏莞意:“……”何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何萱以为她不信,脸蛋红扑扑地补充,“你,你相信我,我从来不说谎,我哥哥说,只要让他们吓破胆子就可以,不,不犯法。”
她用软萌的声音说着凶残的话,这画面着实有些好笑。
苏莞意本来想问到底是什么办法,不过又不太想知道了,而且自己这里到底是开门做生意,地上躺几个人算怎么回事,于是点头,“萱萱,那就麻烦你给你哥哥打个电话了。”
随后她又走到夹克男的面前蹲下,问:“钱呢?”
夹克男双目微凸,咬牙道:“要钱没有,要命——”
唰唰。
苏莞意拿着刀子在磨刀棍上砺了两下。
刀锋上闪烁着寒芒,映照着苏莞意冷冷的半边侧脸。
她什么也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皮夹克有些尿急,头皮发麻道:“在、在我的外套钱包里,小、小姑娘,钱都给你,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旁边人看苏莞意要钱,慌慌张张地附和:“我们也有,小姑娘,要是钱不够,我们这里还有。”
“还有我。”
苏莞意从夹克男的身上摸出一个钱夹,抽了三张票子,其余的扔回了他的身上,并用钱拍了拍他的脸颊,自高处瞰道:“这钱,是你损坏了我这里东西的赔偿,对了,下次再来,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懂么?”
她勾着殷红的唇瓣,像个吃人的妖精,“下次,我就把你剁了包包子。”
几人冷不丁地一哆嗦,差点给尿了。
夹克男人更是差点哭出来,“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就是打死他,让他去坟场哄人睡觉,他也绝对不来这鬼地方了。
这丫头,太他爷爷的吓人了。
没过多久,有一辆车停在了外面,一个三十来岁,穿着棉衣的男人带着两个保镖进来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三叔叔,我没事。”何萱从苏莞意的身后探出了一个头,指着地上的人道,“三叔叔,我刚才和哥哥说的都是这些人,哥哥不是最擅长让人走回正道吗?让他们以后不要再作恶了。”
刘三:“……”什么鬼的走回正道,他们又不是慈善组织。
难怪先生要让他过来。
他露出个八颗牙齿的完美微笑,“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让这些人改邪归正,不要再做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事情了。”
何萱拍拍胸脯:“谢谢三叔叔。”
刘三打从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何萱,只听说她成了行尸走肉的样子,如今再一见小姑娘露出笑颜,心情就像是泡在了料酒里,又心疼又感慨。
难怪先生和老先生都不阻止小姐交朋友,小姐现在的状态可真是好了太多了。
越是清楚这点,刘三就越感激苏莞意,同时就越是恨不得将这些来闹的人给宰了。
“咳咳。”苏莞意清了清嗓子,还是提醒道,“这位先生,很感谢你来帮忙,不过,咱们是公民。”
刘三表情瞬间阴转晴,“苏小姐请放心,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绝对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些都是自家兄弟,我们就是好好劝劝。”
他随手捞起一个人,拽着衣领就往外走,“苏小姐,我们就不耽搁您做生意了,祝您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砰砰。
被拎着的夹克男双腿软弱无力地撞在了地上,痛得满脸狰狞。
能不能优待俘虏!!
苏莞意嘴角一抽,抬头看天……花板。
她亲自挑的,就是不错呢。
等这些人离开,苏莞意才重新收拾着店面,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一个客人进来。
事实上,这种冷清是常态。
何萱却觉得苏莞意实在是委屈了这一手的厨艺,忍不住提着建议:“莞莞,就算你不想搬走,可是你每天买的食材也要耗费钱,万一吃不完,那就是浪费了啊,这条街没什么人,又只有你一家饭店,生意惨淡能理解,要不然咱们去发个小广告吧。”
她是很尽心尽力地在出谋划策了,生怕苏莞意再这么任性下去,会把自己饿死。
苏莞意神秘地笑笑:“发了小广告多没意思的,这店啊,只接待有眼光的人。”
正说着,外面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些光。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纷纷扭过头看去。
苏莞意看见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在前面的小黑板上写了一行英文菜谱,又问:“客人想吃什么?”高大的金发男人微皱着眉,看了一眼小黑板后,问:“你们这里分明不是西餐厅,卖西餐不合理吧?”
他的一口中文说得很流利,苏莞意惊了一下,挑眉道:“那客人觉得怎么样才是合理呢?我并没有在门口打特色菜的牌子,也没有固定菜单,为什么就不能卖西餐?难道西餐一定要在玻璃门后面吃才行吗?”
拒绝枷锁套身上。
金发男人因为她的一通话无言以对,半天才呐呐道:“行吧,或许是我说错了,你们可以这么做,但是太贪心,反而什么都顾及不好……另外,请给我来一份雅典沙拉,算了,还是来一份椰香南瓜汤就行了。”
他蹙眉勉为其难地挑出这么一份来。
椰香南瓜汤的做法并不难,应该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至于蔬菜沙拉,听说华国的蔬菜并不能生吃。
何萱微微瞪眼,“这位先生,你,你确定就一份吗?”
对方长得人高马大的,一份南瓜汤能吃得饱吗?
尼克尔捂着自己的胃,脸色苍白,冷冷地“嗯”了一声,催促:“麻烦你们,快一些。”
如果不是胃的问题,他根本就不会选择这家餐馆。
而挑中这家餐馆的原因,不过是这家的装潢看起来干净整洁。
苏莞意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转身进了厨房。
她从食材区抱出了一个黄橙橙的大南瓜,破成两半。
清甜又浓郁的南瓜香味布满了整个后厨。
这是她今天才从空间里摘出来的,便宜那人了。
椰香南瓜汤的做法就和这名字一样简单,根本激不起苏莞意的一点挑战,她看了一眼时间,也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她取出了自己早就已经静置好的牛排,放入了煎锅。
牛排的口感除了其本身的品质能够决定之外,其次就是牛排的静置和火候。
等煎锅的温度达到了300,就可以下锅了。
……
外面等待着的尼克尔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
是牛排。
作为一个顶级老饕,他只闻到一点味道,就可以大概分辨出这块牛排的最终品质是怎样的。
按照他的评分法,结果大概是:a+
!!!
哦他的老天爷,这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他的嗅觉其实因为胃疼而一起失控了?
尼克尔的目光已经忍不住在开始往后厨看了。
很快,苏莞意端着托盘出来。
眼尖的尼克尔发现,托盘上放着三碗金灿灿的椰香南瓜汤和两盘牛排。
很好,这老板很上道。
他在心中如此夸赞着,坐直了身体,看见苏莞意越发靠近了。
苏莞意将南瓜汤放在了对方的面前,“客人,您的汤已经好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再不吃牛排就该冷了,这鬼天气。
尼克尔含在喉咙里的“谢谢”没能吐出去,比蓝宝石还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错愕。
可苏莞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将南瓜汤和牛排分别摆在自己及何萱面前,“吃吧,再不吃就冷了。”
何萱咽了口唾沫,切下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幸福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随后她又忍不住再塞了一块进嘴巴里。
“莞莞,每次都来你这里蹭饭,我都胖了一圈啦。”她摸着自己的已经肉嘟嘟的脸颊,惆怅道,“真是一种苦恼。”
尼克尔:“……”
这个苦恼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给他,谢谢。
他心不在焉地舀了一勺南瓜汤,香甜的味道从嘴巴一直落到胃里,就连疼痛似乎都被抚平了几分。
他眼睛瞬间就亮了,喝汤的速度加快了几分,没过一会儿,一碗汤就喝完了。
但胃似乎并不满足,还在咕噜噜地叫嚣着:要吃牛排。
他目光灼热地盯着那边相谈甚欢的两个女孩。
那目光简直让人无法忽视,苏莞意不得不抬起头应付这位客人:“客人,墙上的菜单有写着价格,您将钱放在柜台那里就可以走了。”
“不,我,我想再点一份牛排。”尼克尔脸上罕见地露出些尴尬之色。
他可还没有忘记自己刚才说的话。
这才过了几分钟,竟然就被他自己给推翻了。
苏莞意忍俊不禁:“您确定吗?”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对方在吞口水,并且这牛排,也是她故意做出来给对方看的。
谁让他张口就诋毁呢。
尼克尔过了心中的那道坎,越发地不在意自己的面子了,“我确定,你的牛排只闻味道就已经足够鲜美,之前是我对你有偏见,对不起。”
苏莞意倒是对他多了点好感,这人虽然一开始抱有偏见,但是人品还不错。
“请稍等,我马上为您煎一份牛排出来。”
这次苏莞意的速度很快,等将餐盘放在尼克尔面前时,这个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了。
心心念念的牛排入口松软入味,带着一点黑胡椒的咸鲜以及淡淡的奶味。
“这牛排虽然比不上神户和奎宁,但也有独特的鲜美,我原本以为来了华国会很难吃到心仪的牛排,没想到今天我的运气会这么好。”尼克尔赞不绝口,“这牛排的品质很好,但厨师的技艺却更好,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问完,他又连忙说抱歉,“我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太惊讶了而已,你的厨艺在这里实在是太屈才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为我做厨师?”
苏莞意礼貌拒绝:“我很喜欢这里,暂时并没有要跳槽的打算。”
尼克尔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失落,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并且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的厨房,永远为您敞开。”
苏莞意原本不想接的,可乍然就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尼克尔。
她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
尼克尔,那不就是顾平的目标,手握着两条生产线的大佬吗?
可是不是说这人已经四十好几了,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这真不怪苏莞意没反应过来,如今的尼克尔穿着一身黑色的长呢子衣,里面是闷骚的白色西装三件套,加上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和那些喝二两酒就能开始胡吹的大叔简直就是天差之别。
这还真不能怪她啊。
苏莞意在心中感叹。这两条生产线的事情原本是交给顾淮洲了,苏莞意是打死都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巧到了这种地步。
她伸手接过那张名片,神色不惊,“多谢您的赏识。”
尼克尔看她是真的没有来准备为自己工作的意思,又回味起那恰到好处的牛排和浓香的南瓜汤,既可惜又舍不得,她的厨艺比他的那些大厨差不到哪儿去,甚至还要好。
如果只能吃这么一顿,那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再次回忆了一番自己这几日的行程,尼克尔手指着那边的小黑板问:“明天还有西餐吗?”
这种本来就打算去交好的大佬现在主动提出来,苏莞意当然乐见其成,“有西餐……”
语气蓦然顿住,苏莞意看见尼克尔又下意识的伸手捂着胃部,出于善心的提醒:“尼克尔先生,虽然明天下午也有西餐,可是我建议您早上还是去做一个胃部检查比较好。”
谁让她是个良心的厨师呢。
尼克尔金色的碎发轻轻的搭在额前,看起来有几分艺术家的忧郁,“检查?不过都是那些病症而已,有什么可检查的。”
他早就已经对这一种胃疼感到家常便饭,并不因此而放在心上。
这人看起来就是医生最头疼的那一卦,不听医嘱,还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的人。
别说是医生,就算是苏莞意现在看着对方也觉得很糟心,这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和几岁的人一样不讲道理?
她心里面腹诽着,又叹息:“可不能这么说,看你摸的地方是胃部,不是胃溃疡就是胃炎,如果长此以往的发展下去,有可能会胃穿孔,也有可能会得胃癌,到时候别说是吃牛排了,就是喝点儿粥,恐怕都不行。”
对方看起来是个吃货,她就故意往严重了说。
尼克尔失笑:“你用不着吓唬我。”
他一个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能被吓唬到不成。
不过面前的小丫头,说这话时就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用尖利的却并不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在恐吓他。
苏莞意无语了:“我这可不是在吓唬你,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明天有鲜虾焗饭和西式番茄汤,如果您想来吃的话,请带上您的检查报告。”
尼克尔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是在威胁我?”
他感到了荒唐,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居然被一个初见一面的厨师小丫头给威胁了。
对方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苏莞意:“我只是不希望一个有品位的客人以后再也无法品尝我做的菜而已。”
她是看在对方如此绅士的份上才提这个醒的,要是对方之前的态度再差点,她只会冷眼旁观。
尼克尔哭笑不得,眼见着门外有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高呼:“先生,我总算是找到您了。”
尼克尔:“你来的正好,走吧。”
他直到离开也没有答应苏莞意要去做检查这回事,如果真的让一个小丫头给威胁了,他这面子还往哪里搁。
何萱嘀咕:“这位尼克尔先生可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莞莞你也太好心了……”
不过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莞莞要是不这么好心的话,她今天可能也不会坐在这里。
她又想到那几个来砸店的混混和那个幕后主使,又赶紧道:“不过那个幕后主使,你可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这次是莞莞你自己厉害,所以才把这些人收拾了,万一你要是不厉害,那这些人肯定得把这个店都砸了,那顾家的人怎么这样,我去找大哥帮忙。”
“其实不用了,这件事情我会自己处理。”苏莞意哭笑不得地拦住了她,“我和顾家人其实认识,这个人只是在故意针对我而已,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处理。”
她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宋薇蕊这么做,她是肯定要报复回来的。
“真,真的?”
“真的。”苏莞意点头道。
正好她也很久没有去看老爷子了,两件事情都可以一起解决了。
苏莞意就不是个爱耽搁的性子,有事情,她今天的店就关得早,送走了何萱之后,她又拿了些水果,拎着就直奔顾家。
顾家。
宋薇蕊迟迟没有听到有人回来汇报消息,焦躁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阿平,你说都这个时候了,那些人还没有来找我要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顾平正在看文件,被问了好几遍,头痛地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妈,你都问了我很多遍这个问题了,现在时间还早,那些混混是老油条了,能出什么事情。”
“我现在还要看文件,这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处理,您要是没事儿,就出去转转,讨好讨好爷爷也行,不用在我这里待着。”
说完他直接打开了自己书房的门。
宋薇蕊有些委屈,可是看见儿子眉间隐忍的怒火,她又不敢再说了,只能缩着脖子赶紧离开。
“那,那妈妈就出去了,妈妈再去问问。”
她扭着肥胖的身体挤出了书房,前脚才一踏出去,后脚门就被重重地甩上了。
宋薇蕊平时把自己儿子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也不敢发火,赶紧下了楼,想起儿子让自己去讨好老爷子,她想了想,准备去厨房让人做点东西。
可是才一进去,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纤细的身影。
女孩站在厨房里,外面的光透进来,照在她瓷白的肌肤上,秀气的线条在光晕中有中落落出尘的美感。
“苏莞意!”宋薇蕊忍不住大声尖叫。
对方化成灰,她都认识。
可是现在她不该被那些混混收拾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莞意面无表情的转头,蓦地,嘴角露出个诡谲的笑容,“宋女士,好久不见啊。”
空灵的声音仿佛冒着寒气,而那张鲜血淋漓的脸更是让宋薇蕊的脊背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着的牙关都在“咯咯”作响。
苏莞意这样子,是死了吗?
她,她是回来复仇的吗?
苏莞意缓缓地靠近了宋薇蕊,幽怨道:“宋女士,我变成了这样,你满意了吗?”“啊!啊!你滚开,你别靠近我!”宋薇蕊扭着肥硕的身躯,连滚带爬的朝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整个顾家的老宅里回荡着的都是宋薇蕊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求饶声,佣人们听见了声响,连忙跑了出来,甚至在楼上看文件的顾平以及顾老爷子都匆匆的出来了。
看见宋薇蕊跌倒在地的丑态,顾老爷子没好气的骂:“还不快赶紧的去把你妈给扶起来,这样闹到什么时候,家里面是你们胡闹的地方吗?”
顾平被骂得憋屈又窝火,赶紧跑下去抓着宋薇蕊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但由于宋薇蕊的体型太大,他扶了两次都没能够成功,甚至自己还被拽倒在地上。
顾平摔得尾椎骨疼,终于忍不住了,怒骂:“妈,你到底在干什么,这是家里你又是大呼,又是大叫的,把大家都喊下来,难道就是想让大家和你一起在地上滚吗?”
宋薇蕊有些迷信,胆子还不大,被突然出现又是那副样子的苏莞意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她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指着厨房说:“鬼,有鬼,那死丫头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话还没说完,顾平就脸色一变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恨不得拿根针把她这张口就乱说的嘴巴给缝上,森寒道:“妈,现在可是在家里面,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是真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又隐晦的看了一眼还没有下来的顾老爷子,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
宋薇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顾老爷子这时也下来了,威严的脸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平含糊道:“可能是我妈在厨房里面看错了……”
苏莞意怎么可能会死,他们找的不过就是小混混而已。
但顾平说话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瞳孔因为突然出现的身影惊吓过度,差点变成了针尖样。
苏莞意!
但很快顾平就冷静了下来,眼前的苏莞意穿着一身洁白的棉衣,和一条牛仔裤,面容清纯含笑,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只鬼。
这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妈居然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发了疯?
苏莞意撇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宋薇蕊,柔声同顾老爷子道歉:“可能是我刚才忽然出现吓到了宋女士,是我不好,忽然出现在厨房里。”
温柔如同清风般的声音占据了宋薇蕊的耳膜,她终于被拉扯回来一点理智,怔怔的看着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
没有什么满脸鲜血,也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诡谲阴森的笑容,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姑娘。
可是刚才难道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吗?
宋薇蕊在被顾平扶起来时腿都还在发软,蓦地,她看见苏莞意朝着自己笑了笑,那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讽刺和轻蔑,还藏着浓浓的恶意。
突然之间宋薇蕊就明白了,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是苏莞意故意在作弄她。
轰!
一股滔天怒火喷涌而出,焚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目呲欲裂,脸红筋爆,如同一头蛮牛撇开了自己的儿子,冲到苏莞意的跟前,抬起了巴掌,“小贱蹄子,你居然敢在我的家里面装神弄鬼的吓唬我!我现在就撕烂你的这张脸。”
“给我住手。”顾老爷子怒不可遏。
眼见着那宽阔的巴掌,就要冲着苏莞意稚嫩的脸颊落下,但却被人一把抓住。
宋薇蕊手腕一痛,惨叫出声。
“啊!”
苏莞意默默的收回了自己准备抬起的手,退后一步,假装诧异的说:“宋女士,你,没事吧?”
如果有事的话,那她可真的是太开心了。
宋薇蕊早就看透了这一张漂亮皮囊祸,我不会放过你的,顾淮洲,我是你的婶婶,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对付你的婶婶,你个白眼狼。”
眼见着场面一片混乱,而母亲又如同疯妇,顾平简直恨不得晕过去。
顾淮洲手腕用力,顺势一甩,目光冷到了极致,“正因为你是我婶婶,所以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那巨大的力道让宋薇蕊被迫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又委屈地看着顾老爷子,希望他能够为自己做主,“爸爸,我刚才进厨房的时候,看见这死丫头把自己弄得满脸鲜血,然后装鬼来恐吓我,我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胆子小,心脏也不是很好,就这么一下,我这心脏病都要犯了。”
顾淮洲眼神淡漠至极,嗤道:“别说莞莞没有装神弄鬼,就是装神弄鬼了,你又为什么这么害怕?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在他那锐利的眼神之下,宋薇蕊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谎话被卡在了喉咙里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就好像她做的事情,都被这个侄子给看穿了。
顾平见状只好上前打圆场,“淮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个人平时有点小迷信,况且忽然碰见有人吓她……”
“我没有。”苏莞意在旁边软身细气地说着,表情极为无辜,“我就只是来厨房里面倒杯水而已,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就看见宋女士冲着我大喊大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老爷子板着脸说:“刚才小丫头还在我这里,她脸上清清爽爽的,怎么扮鬼吓你,你说啊!”
宋薇蕊死死的盯着厨房,道:“爸,刚才这死丫头脸上绝对有什么颜料,她就算是现在擦干净了,那那些纸巾肯定也是扔在了厨房的垃圾桶或者是某个角落里面,只要让人去搜一搜,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苏莞意一双漂亮的凤眼眼尾轻轻的往上挑着,对宋薇蕊倒是高看了那么一两分。
这个女人倒还不算是傻到了彻底。
不过谁让她有作弊神器呢,苏莞意开始茶言茶语:“顾爷爷,你就让家里的人去看一看吧,没做就是没做,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的看着宋薇蕊。“虚张声势。”宋薇蕊大声叱道,“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爸,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总该让这个死丫头给我道歉吧。”
顾老爷子没答应这话,板着脸,“等找到了再说吧。”
宋薇蕊咬着牙关心中愤愤不平,老爷子平日里面偏袒顾淮洲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偏袒一个外人,这个家里面真是没法待了。
佣人们跑进了厨房去找那东西。
没过一会儿,两三个人就出来了。
“老爷,没有找到有关于红色染料的东西。”
“我也找了边角处,都没有。”
成竹在胸的宋薇蕊焦躁地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让我自己去找。”
她说着整个人就冲进了厨房,不信邪地翻找着每一处每一地儿,但什么都没有,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是才扔过的,里面干净的连个果核都没有,别说是其他的东西了。
“不,不可能,为什么没有,说你把东西藏哪儿了。”宋薇蕊疯魔般地冲到苏莞意的跟前,“我懂了,你是不是拿水把那些颜料给清洗了,全部都冲到下水槽里面去了?”
顾老爷子已经彻底的无法忍受她的发疯,疾言厉色地呵斥:“够了,你要把这个家里面闹成什么样子才甘心,莞莞是我的客人,宋薇蕊,你今天这么冤枉她,如果要是不给她道歉,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宋薇蕊像是在这数九寒冬里面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冻得浑身僵硬,她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音:“爸,我是你的儿媳妇——”
顾老爷子中气十足:“那就让顾海跟着你一起滚。”
提到顾海,宋薇蕊整个人瞬间就怂了,哭哭啼啼的:“爸,阿海可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够这么对他。”
她知道顾海并不愿意离开这个庄子,如果离开了这里,老爷子或许很快就会将他们忘记,他们更加无法亲近对方,无法得到财产。
可是让她给苏莞意道歉,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顾老爷子这次却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铁石心肠,“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要道歉,还是一家三口都滚出去。”
顾平心下一惊,老爷子这一次是来真的?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出去,一旦出去了,回来就难了。
他赶紧搀扶着宋薇蕊,暗中却抓着她的胳膊用力掐,“妈,可能之前真的是你看错了,要不然你去道个歉吧。”
宋薇蕊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她不敢置信道:“阿平……”
“妈,赶紧道歉吧。”顾平催促,语气不容置疑。
宋薇蕊看到儿子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却觉得有些害怕,嘴皮子哆嗦着,“对,对不起。”
苏莞意的笑容不达眼底:“宋女士下一次可千万别认错了,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
宋薇蕊差点被硬生生地气晕过去,这死丫头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她不敢再在老爷子的面前造次,只能憋屈地找了借口赶紧溜了。
顾老爷子失望至极地摇头。
对方嫁进顾家这么多年,脾气性格是什么样的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会被吓着,怕是还在背后做了什么事情。
可到底怎么说宋薇蕊也是自己的儿媳妇,他一个长辈的,也不好再多出面询问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子,“老头子我也累了,先上去休息休息,淮州,好好照顾莞莞丫头。”.
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开了,佣人们也散了。
苏莞意:“我——”
顾淮洲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苏莞意的耳垂。
耳垂上瞬间传来了触电般的触感,苏莞意浑身一颤,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是顾淮洲却先收回了手,但指腹间多了一点红色。
苏莞意惊讶地微张着嘴,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耳朵。
糟了,是刚才的那颜料居然没有收拾干净?除了对方,老爷子是不是也看见了?
“他做了什么?”顾淮洲将那抹绯红色轻轻地用流水冲走,问道。
这丫头可不会心血来潮地恶作剧,比起相信宋薇蕊,他更相信苏莞意。
苏莞意看自己已经暴露了,也没什么可掩饰的,无奈地一摊手:“今天她找了几个混混过来砸我的店。”
顾淮洲面色一沉,慢条斯理地擦干了指尖的水珠,周身的气压低了许多,但这并不是冲着苏莞意的。
半晌,他眼中的冷意被克制住,才又抬手捏了一把苏莞意的耳垂,低声道:“这点教训,太轻了。”
苏莞意:“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儿媳妇,我也不能把人给吓死吧。”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啊。
老爷子现在对家人还留有一丝情谊,她也不能做得太过了,那岂不是让老爷子两头为难。
“不吓死,还有其他的办法。”顾淮洲顺其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
“什么办法?”苏莞意好奇地问,她的手挣扎了一下,想要往回抽,却没有抽动。
顾淮洲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
苏莞意只好拔高了一点声音:“这是在你家里。”
“他们不会到处乱说的。”顾淮洲坦然自若地牵着她往楼上走。
苏莞意一时间竟是被说的无语。
她在意的是这个吗?她明明是想说……算了。
只是被牵个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说服了自己,苏莞意自然也是不挣扎了,甚至思维在天马行空地发散着,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难道是要再恐吓一次?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咔哒。
一扇门被推开了。
苏莞意跟着一起进去,发现这居然是一间书房,但和老爷子的不是同一间。
“这是我的书房。”房门被顾淮手顺手关上,他走到桌前,随意地抽出了几张纸交给苏莞意。
苏莞意顺势接过来,“这是什么?”
那是出于好奇心,她还是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居然是一张借条,借贷人是顾海,借贷公司是霆川,不过这份借条还没有来得及印上公章,估计还没有批准。
“我二叔看上了一批证券,可惜钱不够,就找到了我,现在我把这个给你,由你来决定。”顾淮洲一边说着,却又递过来一个打火机。苏莞意扑哧一笑:“你这是想说,还是烧了比较好吗?不过这样你二叔他们一家真的不会气死?”
“就只是一张借条而已,想烧就烧了。”顾淮洲道。
苏莞意心想,这可不仅仅是一张借条,而是一种态度,但是不得不说,被人这么维护而重视着,她当然很开心。
她不是圣母,宋薇蕊都这么做了,苏莞意也不扭捏,接过打火机,直接点燃了合同。
橙黄的火舌舔舐上了借条,眨眼之间就烧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苏莞意飘飘地扔在了火盆子里,很快就被吞噬,只是剩下一片黑灰。
看着那份合同烧完,苏莞意心里面最后的一点不爽也跟着烟消云散,笑靥如花地说:“谢谢。”
虽然这只是一张借条,可是却出了她心头的一口恶气。
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今天她有所留情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心里就能不介意,顾淮洲的举动正好踩在了她的心头,她心中又对男人多了几分好感。
要是放在上辈子,对方应该就是很受欢迎的那种男友类型吧?
顾淮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容易满足?”
苏莞意点头:“一想到他们一家子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那个场面肯定很有意思,不过可惜的是她估计看不见。
心情好了,苏莞意又说起了今天碰到尼克尔先生的事情。
不过在说到两人意见发生了分歧时,她又一耸肩:“我说的话可能让他不开心了,现在就只能看我做的食物有没有吸引力了,要是没有,那可能就把人给得罪惨了。”
她说这话时虽然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可是唇角却带着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璀璨生辉。
顾淮洲静静地听着,末了才道:“他会答应你的,而且会很感激你。”
苏莞意:“但愿如此吧。”
就按对方那种态度,她可没有100%的把握。
身体是那位尼克尔先生自己的,对方想怎么作她都无法阻止,只能静观其变。
……
尼克尔确实觉得这件事情很荒唐,一个小丫头居然拿着一份饭来要挟他,让他去检查自己的身体。
要是让他的朋友知道了,估计都得笑掉他的大牙。
看病是不可能看病的,他又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胃不舒服而已,整个都城,又不是只有一个西餐厨师了。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了晚餐前,一份意大利肉酱通心粉摆在了他面前。
尼克尔坐在圆桌前,对这碗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通心粉毫无食欲,又看了看其他的东西,香煎三文鱼,西兰花汤,酱汁牛排,鸡肉菠菜卷。
他的生活并不奢侈,这些也都是他常吃的菜,但现在看见却觉得倒胃口极了。
尼克尔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饭店的老板是拿了个学徒来打发我吗?”
旁边的助手诧异:“先生,给您做菜的是这个都城里面很有名的一位西餐大师。”
尼克尔蹙眉:“西餐大师?比尔,你眼睛和嗅觉出了问题吗?这些味道,闻着就让我作呕。”
助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迷茫,虽然这位所谓的西餐大师做的菜确实比不上先生身边的大厨,可是也比一般西餐店的厨师的厨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些菜虽然和先生以前吃的那些菜有所差别,但按理来说也在先生的接受范围之内吧,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他并不赞同自己的话,尼克尔有些生气地说:“我今天迷路时候在的那家店,里面的厨师随随便便一做,就不知道比这个好吃了多少倍,而她的店面如此冷清,没有生意,难道其他的大师不应该做得更好吃吗?”
助理明白了,却有苦说不出:“先生,这真的是一位大师做的,或许您今天中午只是太饿了。”
尼克尔斩钉截铁:“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因为太饿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只点一份南瓜汤。
“把这些撤下去,重新换个人做一份上来,给我来一份椰香南瓜汤和一份牛排就行。”
助理只好照做。
可即便是换了人送上来的东西,尼克尔依旧不满意。
一次又一次的撤下去,一次又一次的送上来,把所有的西餐大厨都喊过来做了一轮了。”
尼克尔看着那南瓜汤,根本就吃不下去,半晌,他才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难怪那小丫头敢和我这么说话,原来,她并不缺我这么一个客人,可我却缺这么一位厨师。”
他有些颓废,有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下午还决定再也不去光顾那家店了。
喉咙里发出一道长长的呻吟,尼克尔红着耳根,认命地同自己的助手说:“比尔,快帮我去预约一份健康检查,明天早上我就要去做。”
助手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得不再次询问:“先生,您确定吗?”
尼克尔:“我当然确定,现在快,马上就去。”
做个检查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如果没有饭吃,那才是真要了他的命。
助手大喜过望,飞快道:“先生,我马上就去办这件事情。”
天啊,上帝呀,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情发生,在他的有生之年,一直很讨厌去医院的先生居然会主动要求去做检查了。
这简直就是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第二天中午。
苏莞意收到了一份来自于尼克尔的检查报告。
对方绅士地坐在那里,并朝着苏莞意抬了抬下巴:“现在我已经将检查报告拿过来了,你应该兑现你昨天的诺言了。”
苏莞意随意地看了一眼检查报告,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胃癌早期?
绝了。
她将检查报告重新递回去,有些无语地说:“尼克尔先生,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坐在我这里,而是应该在医院里面好好的接受治疗。”
要不是看见这份检查报告,就对方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她都不知道居然这么严重。
尼克尔微微瞪着眼:“你是不想兑现诺言吗?”
苏莞意:“……我只是觉得您的命比较重要。”“等吃完这顿饭,我当然会去医院里面接受最好的治疗,不过你也别想赖掉。”尼克尔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前,等待着苏莞意上菜。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当然是要吃完了这一顿再做打算。
苏莞意:“……”
这难道就是吃货的最高境界,要吃不要命吗?
她也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摸了摸鼻尖儿,回了后厨兑现诺言去了。
鲜虾焗饭和西式番茄汤被端上餐桌时,旁边的助理闻到味道后都忍不住用了口唾沫。
苏莞意将另外一份饭菜摆在他的面前:“这是为您准备的。”
助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尼可尔。
尼克尔头也不抬:“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是那种不允许员工吃饭的老板吗?”
助理闻言,迫不及待地及待地坐下,一同进餐,用勺子舀了一勺虾仁焗饭。
入口的虾仁格外的q弹,咬下去的一瞬间居然在嘴巴里面蹦开,鲜美的汁水充斥了整个口腔,混合着浓香的芝士,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尼克尔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绅士,但他吃饭的速度却并不慢,很快,餐盘就变得空空如也。
尼克尔擦了擦手,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美丽的小姐,您的饭菜是我吃过的饭菜里最特殊的,每一道食材您都处理得极好,又保留了食材本身的味道,而并非那些混合了各种香料的东西。”
他来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为了一口饭这么疯狂。
苏莞意非常受用,“感谢您的夸赞,有您这样会吃的食客,也是我作为厨师的幸运。”
尼克尔笑了,又忍不住问:“这位小姐,在我做手术后的一段日子,您能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吗?”
苏莞意沉默了一下,随后指着放在门口架子上的那张小黑板:“本店随缘开业。”
她不是什么私人厨师,宴席定做没问题,可负责一日三餐,就算对方身份特殊,她也不想答应。
毕竟要谈合同的不是她,她没必要讨好这人。
尼克尔湛蓝的瞳孔微微暗淡,不死心道:“我可以出高价聘请您,您开个价,我都可以答应。”
他又不着痕迹地给自己的助理递了一个眼神。
助理接收到讯号,立刻跳出来卖惨:“这位小姐,不瞒您说,自从吃过您做的饭菜之后,我们先生就再也吃不下其他厨师做的饭菜了,对于先生来说,那真是一种折磨,更何况手术后病人需要更多的营养,才能好好恢复,希望您一定要帮帮忙。”
苏莞意:“……”
堂堂一位世界大集团的老板,用不着这样卖惨吧。
助理苦哈哈道:“这位小姐,按照你们华国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七级……”
完蛋了,卡壳了。
“胜造七级浮屠。”苏莞意无语地补充。
助理:“对对对对,七级浮屠。”
苏莞意无言。
她微垂下眼眸,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时间,才勉为其难道:“我还是个学生,每天在学校里面都会有课,所以我不能负责你的一日三餐,我每天最多只能给你送一次饭,你可以点菜,但如果时间不够,我不一定会做,你不能接受的东西也可以先告诉我,我会避开。”
她那这一番要求,如果是放在别人的耳朵里面,只觉得无比的荒唐。
一个厨师竟然敢对自己的雇主提供这种过分的要求,难道就不怕炒鱿鱼吗?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搁在以前,尼克尔自己都不相信。
可现在吃了两顿饭的他一想到自己要倒回去吃那些没滋没味的菜,就非常抗拒,所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妥协了,“当然,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我会让比尔给你写一份我的忌口清单,只要不出现这些菜,其余的我都能够接受。”
苏莞意紧皱的眉松了几分,伸出了手:“合作愉快,尼克尔先生,希望您的身体能够尽快地好起来。”
尼克尔笑道:“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能够及时地发现我身体中的癌症。”
由于讨厌医院,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做过体检了。
但就是这样,所以出了问题。
还好这个胃癌是早期。
尼克尔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吃完这顿饭后,他立刻安排进了医院,准备手术。
苏莞意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接到的通知,对方已经做完了手术并且出院了。
“苏小姐,医生说了我们先生现在已经可以进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够把饭菜送来?”电话中,助理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才下课的苏莞意看了一下手表,“12点。”
“好的。”助理答应了,并且报上了地址。
都城大酒店。
助理打完电话之后,和尼克尔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苏小姐说12点就会过来,先生,那位秦先生今天也带着人前来拜访了。”
尼克耳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来做什么?”
“秦先生说很担心您的病情,想来探望一下您,对了,他的身边似乎还带着一位厨师。”
助理看他脸上并没有多高兴,隐晦地问:“先生,我要婉拒那位秦先生吗?”
尼克尔过了一会儿才拿了决定:“算了,让他过来吧。”
“是。”
秦远清在被助理通知自己可以进来之后,心情也变得激动,果然,尼克尔叔叔对他的母亲是特殊的。
他快步走进房间,问候道:“尼克尔叔叔,中午好,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尼克尔腿上搭着毯子,静静地看着面前青年的这张脸。..
这张脸确实和他的初恋有几分相像,也勾起了他很多回忆,爱屋及乌,所以就算知道秦远清来找自己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他的态度也很温和,“多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好了很多了,坐吧。”
秦远清顺势跟着坐下,道:“也不知道叔叔您能不能吃得惯国内的饮食,所以我专门从香江那边找了一位西餐大师来给您做饭,我听助理说,您现在已经能吃些东西了,我现在就让他过去帮忙。”
尼克尔:“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厨师了。”秦远清不屑地暗中撇嘴,就是这位厨师,他也是托了关系才让对方过来帮忙的,尼克尔才来华国多久,算他有很深厚的背景,也绝对找不到顶尖的西餐厨师。
毕竟他早就听说顾家的那人说了,姓白的那老东西已经拒绝了邀请,并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因此他坚持道:“尼克尔叔叔,这位厨师的技艺非常的高超,您就试试吧。”
在对方那张脸的加成之下,尼克尔忽略了自己心里那点因为对方不识趣而产生的厌恶情绪,思索了一下,才答应:“那让你的厨师去准备吧,我可以试一试。”
就当是给记忆中那个女孩子的面子了。
秦远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他,请您稍等。”
他起身和尼克尔暂时告别,出了门,匆匆的脚步彰显出他此刻的迫不及待。
尼克尔烦躁地将手里面的东西一扔。
那个女孩儿的儿子,和她的性格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大厨在会客厅里等着,看见秦远清进来,对方立刻起身:“秦少,如何了?”
秦远清:“去做饭吧,叔叔已经答应了。”
他拍了拍那位厨师的肩膀。
厨师:“我马上就去准备。”
酒店里面有专门的后厨,他们来时已经打了招呼,可以随时进去使用。
秦远清野心勃勃地看向尼克尔的房间,那两条生产线,他必定要拿到手。
但才送厨师离开,他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着这边而来。
苏莞意?
秦远清怨恨地盯着那道由远及近的身影。
自打从上次西餐厅比试的事情之后,秦远清就没有再见过苏莞意了,但这并不就代表他忘记了这一个把自己脸面踩在地上的女人。
现在还真是巧了。
秦远清拦在了苏莞意的跟前,“站住。”
来送饭的苏莞意眼角略微往上一挑,也有些诧异,“秦远清?”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他们在这里居然都能撞上?
秦远清讥诮道:“听说霆川也想和尼克尔叔叔合作,不过,顾淮洲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来牵线搭桥的地步了吗?”
苏莞意不想搭理这人,秦远清就像是得了条狂犬病的狗,咬着人就不放了,非要弄个你死我活,他冷冷道:“这是尼克尔先生在我这里亲自订的饭菜,好狗不挡道,让开。”
“不可能——”秦远清不敢置信。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上次在西餐厅里面正儿八经的打败了白影,苏莞意做西餐料理的功夫应该也很有一手,指不定对方还真有可能是来送饭的。
可那又怎么能行,他耗费了这么多的代价才从香江找到了一位顶级大厨,要是让苏莞意捷足先登,那岂不是就危险了?
他眯着眼,看到一旁上厕所的助理回来,立刻叫住了对方,“比伯先生,尼克尔先生有向旁人订过餐吗?”
那位助理过来看了看,上次陪同着尼克尔先生的是比尔,所以他并不认识苏莞意,但也听说过有人要送饭过来的事情,点头:“比尔告诉过我,有这件事,这位小姐,把东西交给我吧。”..
苏莞意将手里面的大饭盒递给了他,“我能见一见尼克尔先生吗?”
比伯:“稍等一下,我要先去通知先生。”
苏莞意表示理解。
但秦远清在旁边看着却急了,大声叫住了比伯,“比伯先生,尼克尔叔叔才做了手术,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吃的,不可否认,这位小姐的厨艺确实很过人,让人会忍不住的想要吃东西,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检查一下,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如果不能吃,那就干脆不要拿给叔叔,免得叔叔心烦。”
比伯:“你说的有道理。”
苏莞意知道秦远清又想闹幺蛾子了,不慌不忙道:“这位先生作为一个助理,应该没有权利决定尼克尔先生要吃什么东西吧,还是说你并不相信你们老板的意志力呢?”
比伯:“你说的也有道理。”
眼看着两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的身上,比伯是有些两头为难,他盯着手里面这大饭盒,犹豫了半天才道:“这位小姐,我需要检查一下。”
苏莞意知道劝不了了,冷冰冰道:“随你。”
比伯打开了饭盒,这些菜都是才做出来的,每一层都隔得很好,扑鼻而出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指着那黄橙橙的范问:“这是什么东西?”
“小米粥,用来养胃的。”
“苏莞意,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叔叔根本就吃不惯中餐,你还想拿中餐来糊弄人,这东西不能送进去。”秦远清义正言辞,顺势将那其中的一个小套饭盒扔在了苏莞意脚边。
小米粥跟着洒出来。
比伯张张嘴,想起那香味,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秦远清又很快挑了下一样菜,“罗宋汤?对病人的身体恢复根本没有好处,你还真是狼子野心,这个也不要。”
哐当。
那东西又一下子砸在了苏莞意的脚边。
苏莞意心里火冒三丈,作为一个厨师,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糟蹋食物。
秦远清接连把这两样东西丢在地上,已经彻底的惹恼了她,她面若霜寒,眉毛凶狠的往下一压,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把饭盒捡了起来,“秦远清,道歉。”
秦远清看见她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高高在上道:“道歉?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也配让我和你道歉,痴人说梦,拿着你的这些东西,赶紧滚吧。”
他走到苏莞意的面前,将其他的东西砸进了她的怀中,顺势踩着地上另外的一个饭盒,用脚恶狠狠的碾压,“苏莞意,你做的这就是一堆垃圾,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吃,偏偏你还要厚脸皮的送过来,怎么,看你这表情,像是很生气?可惜,你能拿我——”
哐。
一个饭盒直接扣在了他的脑袋上,贴着里面的一点小米粥也粘在了他的头发上。
苏莞意:“我再说一次,道歉。”
秦远清抬手摸着自己的头发,上面沾染了黏糊糊的米油,恶心的触感在指缝中间滋生,他怒火噌地一下冒起了八丈高。“道歉?苏莞意,你也不看看你配吗。”秦远清一脚将一个饭盒踹飞,“说什么凭本事吃饭,我看你就是想靠这张脸上位吧,看来顾淮洲也并不看中你,要不然,怎么会让你来出卖色相勾引男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脸上。
秦远清的头往旁边一偏,脸颊上高高的隆起一个五指印。
他手指轻轻的擦过自己的唇角,眼中的恶意却越发的浓烈了,“看来一切都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吧。”
咔哒。
门被人从房间内部打开。
尼克尔不悦道:“比伯,你现在连叫保安这项技能都已经失去了吗?”
即便这房间的隔音很好,他听不到确切的吵闹,但依旧觉得心烦,伤口处的疼痛似乎也越发明显了。
但随着助理将他的轮椅推近,他却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目光落在了那满地狼藉上。
他心头有一股不妙的预感陡然而生,冷声道:“比伯,我需要一个解释。”
比伯张张嘴,有心头一片苦涩,事实上,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短短的时间内,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一副不可收拾的模样。
“尼克尔叔叔,事实上这和比伯先生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我的一些私人恩怨。”秦远清已经恢复了人前风度翩翩的模样,他故意向尼克尔露出了自己被打的那半张脸,“我的朋友就是因为她的挑拨,对我产生了误会,和我决裂,我只想在这里问一个说法。”
他的这一番话并不是对着苏莞意说的,而是冲着尼克尔说的。
尼克尔看见他脸上的那个巴掌印时,确实先皱了一下眉,但却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盯着地上的食物,“这是你送来的?”
“是我。”苏莞意表情极为无奈,“很抱歉尼克尔先生,下午三点我还有一堂课,所以不能为您准备饭菜了。”
尼克尔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天蓝色的眼眸变得比海洋还要深邃,无边的怒火翻滚出来,又被压制下去。
他淡漠的问:“是谁把这些饭菜弄在地上的?”
比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秦远清。
秦远清有些出乎意料,尼克尔不应该先询问自己脸上的伤吗?为什么要先问那一堆饭菜?
他心中咯噔一下,觉得有点不妙。
尽管尼克尔没有再问第二遍,可是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秦远清还是极为尴尬的说出了实话,“我刚才一时冲动……”
“那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尼克尔忽然又打断了他的话。
秦远清脸色黑成了锅底。
尼克尔这是什么意思?
苏莞意双手插在兜里,满眼都含着讽刺:“您相信吗?他不过是将自己的朋友当成了一块挡箭牌,当成了一把尖刀,而对方清醒之后,又被他当成了一颗弃子,什么朋友决裂,这种人,就不配有朋友。”
秦远清:“苏莞意,别以为你在这里颠倒黑白,尼克尔叔叔就会相信。”
尼克尔:“你走吧。”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的话。
秦远清呆滞了那么一瞬,才意识到这话竟然是对着自己说的,他愕然地看向尼克尔嘴皮泛白,“尼克尔叔叔,难道你就要因为一个外人的几句谗言就要把我赶走?我妈妈……”
尼克尔冷漠道:“我和你妈妈已经分手很久了,虽然确实有些怀念,但那是看在她已经故去的份上,我并不喜欢有人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一个经营着诺大一家集团的老板,并不会连这一点拙劣的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毕竟秦远清的演技实在算不上好。
“尼克尔叔叔,我……”
“我知道你是想要为了购买我手上的两条生产线而来,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两条生产线我不会给你。”尼克尔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他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和秦远清之间割裂开了一条银河。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对方为什么接近自己。
因为抱有这个目的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根本就不想去接见,只是秦远清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个而已,秦家已经私底下和他接触过了,那群人仗着就这几分关系,竟然在他的面前大言不惭。
他已经把秦家拉入了黑名单。
生产线的事情一说出来,秦远清心里面抱着的那点侥幸瞬间被打破,脸上淡定的面具瞬间被打碎,怒火填于胸中,牙槽更是咬的咯吱作响:“是,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但她接近你还不是别有目的,她是霆川那边的人,如今给你做饭,也不过是听了别人的话,打算和你拉拢关系而已,尼可尔叔叔,我不希望你被人骗。”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苏莞意无语的向天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尼克尔先生会被你误导吗?”
秦远清冷笑:“你在这里装什么装?如果你不是别有用心的接近,就凭你的身份,怎么有资格来送这份饭。”
“这是我要求的,也是我找上她的。”旁边尼克尔凉飕飕道。
他面对苏莞意与面对秦远清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表情是如沐春风的慈祥和蔼,“原来你也想要我手中的那两条生产线吗?倒是有人在和我洽谈,不过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留下来。”
秦远清不敢置信的拔高了声音:“你疯了!”
他喉咙涌上阵阵的腥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区别对待简直是太明显了。
“为什么?尼克尔叔叔……”
明明他才是那个和对方有关系的人,为什么他双标的对象却是苏莞意。
“按理来说你不应该这样叫我,我和你的母亲当初是和平分手,两个人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的牵连。”尼克尔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而苏小姐却是我的救命恩人。”
两条生产线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苏莞意真的想要,他甚至可以双手奉上。
苏莞意:“!!!”
“你,你说什么?”秦远清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像是没有理解到对方说这话的意思。半晌,秦远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陷入了极大地恐慌中,浑身发寒,低身下气地哀求:“尼克尔叔叔,是,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请你看在我妈的份儿上,再给我一个机会。”
这是本家给他留的最后的一项任务,如果他完不成,本家肯定会把他当成一颗弃子,毫不犹豫的交出去。
他将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甚至还有可能吃枪子儿。
“比伯,把这位秦先生送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他。”冷酷无情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秦远清瞬间如坠冰窟。
比伯带着将功立罪的心思,一把抓住了秦远清,粗鲁地将人往外拽。
“秦先生,我们先生现在不想见到你,麻烦你离开这里吧。”
比伯看起来瘦弱,实际上下手却一点儿也不轻,秦远清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拎了出去。
走廊里面又重新归于了安静。
尼克尔吩咐:“比尔,让人把这边过来打扫了,不要在这里留下痕迹。”
“好的先生,我马上就去。”
苏莞意回过神,对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维护自己,还是觉得很感激,抬手摸了一下鼻尖,又道歉:“尼克尔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她应该更加谨慎一些,就不应该将这份饭菜递给对方,真是白糟蹋了。
“该道歉的不是你。”尼克尔道。
他脸上看起来很淡定,可却是心痛的在滴血,他千盼万盼着,终于盼到苏莞意来送饭了,结果这临门一脚的,煮熟的鸭子居然都能飞了。
那个该死的秦远清!他就不该看在那张脸的份儿上,饶过对方。
哎。
幽怨。
这样的表情让苏莞意忍俊不禁,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其实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可以为您再做一份,但比不得现在的华丽。”
苏莞意指着地上的那些东西说,这些东西都她提前做的,看起来虽然简单,但像莲子之类的东西,都是昨天晚上泡发过的,要是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之前因为尼克尔那位助手的冷眼旁观,她心中的愤怒达到了一个极端,说并不想补上这顿饭,可现在一看尼克尔脸颊凹陷,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她终究还是又心软了。
尼克尔的眼睛一亮:“当然,这简直是我的幸运。”
最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冲旁边的助手说:“比尔,快,带苏小姐去后厨要一个位置,哦对了,顺便把那个正在做饭的厨师也可以一起撵走。”
“好的先生。”
于是苏莞意过去时,就看见了极滑稽的一幕,做饭做到一半的西餐大厨居然被人就这样撵了出去。
……
外面。
秦远清被人狼狈不堪地推到了酒店的大门口,像是只失魂落魄的流浪狗,可偏偏这时,那诺基亚疯了般地震动起来,声音大到让人难以忽视。
他触电似地捧起手机,显示的号码让他只觉得万分惊恐。
来电人——秦建兵,也是他伯伯,秦家真正的主事人。
这么重要的电话,他根本不敢拒接,手指僵硬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可那头的人依旧是一顿臭骂:“秦远清,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尼克尔先生会直接拒绝了我们的预约。”
秦远清声音虚浮而无力,“我没有……”
秦建兵:“你是不是得罪了尼克尔先生?”
秦远清嘴唇泛白,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即便说了这个谎,那要不了一会儿,就得被拆穿。
电话那头的秦建兵察觉到了不对,暴怒道:“居然真的是你得罪了尼克尔先生,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之内,让尼克尔先生回心转意,如果那两条线你拿不到手,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忙音,对方一气之下居然直接挂断了。
秦远清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那诺基亚都差点被他直接捏碎,滔天的恨意从心里荡开。
他抬头,阴翳的双眼紧盯着面前这一栋酒店大楼。
苏莞意!!!
……
苏莞意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给尼克尔补一份饭菜,已经耽搁了她大部分的时间。
暗处,一辆车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踩下了油门,朝着这边撞了过来。
“苏小姐,小心!!”
酒店内,追出来的比尔惊恐地大声提醒。
可是已经晚了,那车的速度很快,苏莞意抬起头看到的瞬间,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她瞳孔骤然一缩,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砰。
巨大的一声响动扯回了苏莞意云游天外的魂魄,她从那熟悉的怀抱中钻出来,看向酒店的门口,一辆红旗车身已经有一半撞进了酒店内部,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车头凹陷,还冒着浓烟。
她掌心沁出了一片冷汗,自己这次,还真是死里逃生。
“谢谢。”苏莞意喉咙干涩道。
顾淮洲脸色也格外难看,他克制不住地将人抱着,力道大得像是要嵌入自己的怀抱中,声音低沉:“没事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苏莞意说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苏莞意感受到那手的力道逐渐加重,默默地伸出了手,环住了对方的腰肢。
“我没事,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是你救了我,顾淮洲,是你亲手救的我,我还在。”
温柔的声音让顾淮洲裹挟着狂风暴雨的眼中多了几分温度,手压在她的脑袋,肩膀上,体会着这真实的触感。
旁边,已经被吓没了半条命的比尔赶紧跑过来,叽里咕噜道:“苏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天知道,看见那一幕的他心跳都快停止了。
苏莞意从顾淮洲的怀中艰难地钻出来,又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才道:“让您担心了,那辆车里的,是谁?”
她不太相信这是一场意外,车速太快了,在市区怎么也开不到这个码,尤其是才起步。
她心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顾淮洲:“看看就知道了。”
那头,酒店内部的人从已经从变形的车内拖出来一个人。撞进墙壁里面的车已经变形,被拖出来的那个人像是浑身都浸泡在血里,大家合伙将他拖到了一边平摆着。
秦远清。
走过去的第一瞬间,苏莞意就看到了那张脸,即便被血污掩藏着,她也能够认出来,心中也并不觉得意外。
秦远清向来都是这样偏执且疯狂的人,和原著中描述得一样,甚至更加狠毒。
旁边已经有人报了警,也叫了救护车,苏莞意站在人群的后面,看见秦远清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阴郁的双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霾,有些看不真切,迷迷糊糊地看了好久,才穿过人群的缝隙,和苏莞意遥遥相望。
对方情绪瞬间变得激动,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样,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胸膛起起伏伏,鲜血顺着他的耳朵和鼻子,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如泉涌一般。
苏、莞、意!
那一瞬间,他目眦欲裂。
苏莞意却心情极好的伸出手朝着他挥了挥,嘴皮子动了动,无声地说:“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秦远清气得瞬间眼皮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没想到开车的人竟然是秦先生,看来我还得去通知一下先生。”比伯心情复杂极了。
一个人要怎么开车才能够撞过来呢?
答:蓄谋已久。
秦先生这心眼未免也太小了。
比伯很快就离开了。
苏莞意倒是在这里看了会儿好戏,等秦远清被抬走,她才歪头看了一眼顾淮洲正握着自己不放的手,无奈地笑笑:“他现在都快挂掉了,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性,你来这里应该是找尼克尔先生谈事情的吧?我在
话音刚落,她身体忽然往前一倾,柔软的鼻尖撞在了对方坚硬的胸膛上,整个人都被死死地箍住,连气都喘不过来。
苏莞意:“!!!”这次是真的要被憋死了。
她伸手狠狠地捶了两下对方的背,顾淮洲这才把她放开,但那凶狠的目光一度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一头恶狼盯上了。
得亏这不是二十一世纪。
想了想,苏莞意又主动凑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软软地说:“我真的没事了,人已经被抓住了,再没有什么危险了。”
她抓着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眼睛,鼻子,还有脸颊,乖巧又听话,像是收起了自己浑身的尖刺。
顾淮洲的心已经软成了一团,恨不得能够把她捧在手心里,揣在衣兜里,24小时都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好好地保护起来。
最终他却只能无奈地叹气,惩罚地捏住这只不乖巧的小猫的脖子,“什么时候你才能乖乖地离这些危险远一点?”
今天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这丫头就差点被车给撞飞了,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他简直是难以想象那幅场景,光是想到躺在血泊里面的,不是秦远清而是苏莞意,他就心如刀割,恨不得将秦远清大卸八块。
可偏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苏莞意觉得自己简直是冤枉极了,“你不能问什么时候我才能离危险远一点,你应该问问这些危险什么时候才能离我远一点。”
她可是一直安安分分,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好良民,但谁让她碰上的都是一群疯子。
顾淮洲惩罚性地捏着一把她的鼻子,似乎是拿她无可奈何,“你啊!”
苏莞意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反正现在秦远清已经被撞成这个样子了,而且刚才尼克尔先生也说了,那两条生产线是绝对不会给秦家的,他完蛋了。”
没有秦家一力担保,就算对方大难不死,下半辈子也只能在牢房里度过了。
眼见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有不少的人,即便他们站在角落里,苏莞意人就觉得有好些的目光在往自己的身上看,这个年代虽然已经在提倡自由恋爱了,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还真没几个,大家都是纯情的拉拉小手而已,像是苏莞意他们这样的,都算得上是“出格”。
生怕从哪里冒出一个居委会大妈,指着自己骂“伤风败俗”,苏莞意又伸手推了一下顾淮洲,“行了,你快上去找尼克尔先生吧,我和你一起上去,在门口等你。”
她自知理亏,一直握着对方的手没有放。
顾淮洲眼中不经意间划过一道流光,抓着她一起上了楼。
尼克尔听说了秦远清的事情后有些惆怅,但很快就消灭于无形了。
多年前对初恋的那一点好感,现在已经被她的孩子全部给败坏掉了。
有了苏莞意的关系在这里,顾淮洲这两条生产线简直是谈得前所未有的顺利,对方没有开高价,而是以一个相当实惠的价格给了他。
与此同时,秦家。
收到消息的秦威和秦家的当家人秦建兵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摔了杯子。
秦威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建兵,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子,他现在又是躺在医院里,又还要被调查,难道你还要让他出了院继续去监狱里面住着吗?咱们可是一家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之前在秦远清的面前看起来冷冷淡淡,实际上是带了那么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可现在,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当时的成竹在胸完全被击碎,只剩下了一地狼藉,秦威这么大把年纪了,可是在牵涉到自己孙子的事情时,却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倒是坐在那里喝茶的秦建兵一副云淡风轻,混不在意的模样,他说出来的话也更加的冷酷:“二叔,这你要我怎么说,远清自己要开车去撞人,结果闹成了这样,他要是不去祸害这么一下,我们还来得及把他送出国,闹成这个样子,也是他自找的,现在白家和何家两边的人都在医院外面看守着,您侄儿我又不是神仙,总不能把这么一个大活人给变到国外去吧。”
这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听着总难免会让人觉得心寒,秦威就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秦建兵!”他实在是没忍住,低吼出声,“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你故意引导,明明我之前就可以把远清给送出国去,他现在在这里被看守起来,是有你的一份在的。”
秦建兵不为所动:“二叔,我知道你在心里生气,可是咱们家现在东西没得到,又损失了一笔,还被盯上了,已经是四面楚歌,我怎么救?”
他一句话问得秦威哑口无言。
秦威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能接受,毕竟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
秦建兵又语重心长地劝着:“二叔,我向你保证,远清绝对不会吃枪子儿,咱们找个好点的律师,再打点打点,安慰一下家属,远清也就在里面关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再一出来,咱们在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秦威就坐在那儿不说话了。
他这样默认的态度让秦建兵心里还算是满意,这老东西总算没有再糊涂下去。
提起这个,他又想起了那两条生产线,目光极度危险,“二叔,咱们现在还是拿那两条生产线比较重要,你也知道这两条生产线对于咱们家来说是最关键的一个点,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给拿到手了。”
他已经打听到了,顾淮洲把一条生产线握在了手里,而另外一条以私人的价格给了那个叫做苏莞意的小丫头。
顾淮洲手里面那一条他拿不到了,可苏莞意手里面握着的这一条,他必须要想方设法地搞到手。
而苏莞意现在也在为了这一条生产线而做计划。
其一就是工厂选址。
安静的空教室里,巨大的城市地图被摊在桌面上,苏莞意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给圈出来,这上面都是些废弃的旧工厂,这几年的工厂并不好做,很多都在走下坡路,因此也荒废了不少,随便给点钱就能接手。
“你圈的这一片地……”旁边的骆亦尘伸了个脑袋过来看,忍不住轻扬了一下眉头,“好像是我们学校那边的。”
“你们学校旁边既然有,那要不然挑个时间,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纸上得来终觉浅,不管怎么说都要进行一番实地考察的。”
骆亦尘当然没问题:“可以,不过正好最近学校在搞商业活动,你下午来找我,我下午带你们去。”
苏莞意也不和他客气:“那就明天吧,正好明天有空,时间可以赶得比较紧。”
她已经和她妈通过气儿了,对方得知她拿下了一条生产线后,当即决定北上,现在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得提前把这些事情给处理好。
尼克尔所谓的生产线不可能随身携带,但她也需要提前准备好工厂,好让这东西有地儿可放。
第二天。
虽然是个明媚的晴天,可冷风刮骨,打在脸上也觉得疼。
燕大门口,苏莞意才到,有人就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扭过头往左边看,空空如也,右边却传来一道笑嘻嘻的声音:“莞莞,这里。”
苏莞意又往右转过头,戚菲正在冲她做鬼脸,随后又挽着她的胳膊,“骆亦尘不是说他在那一条街帮忙?我们去看看那小子是怎么被人奴役的。”
“……”苏莞意吐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说着趁其不备直接抓了对方的痒痒肉。
戚菲被抓得四处乱窜,哈哈大笑,又忍不住嚷嚷,“到底是谁幼稚,我又没有吓着你,哈哈哈够了够了,我知道错了。”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难逃苏莞意的魔爪,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
苏莞意唇角忍不住往上翘着,脚步轻快地往校园里面走。
燕大最近举办了一个极其盛大的实践活动,很多学生为了响应号召,都跟着一起出来摆摊做生意,因此形成了一条街的热闹景象,摊子是五花八门,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一路看下来眼花缭乱,戚菲看见了后还忍不住想要去摸两把,啧啧称奇。
街道很长,骆亦尘给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还没到地方,苏莞意就远远的见到有一个摊位被人给围了起来,里头还隐约能够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又并不像是吵架。
戚菲支棱着耳朵多听了两句,眉头紧锁,“莞莞,我怎么听着有人好像在说骆亦尘?”
苏莞意:“你没听错。”
她拽着对方往人群里挤,越进去就越能听清楚那人说的话。
“骆亦尘,你还真是和你妈一个德性,目中无人又心比天高,看看你妈的下场,还不就是一个早死,我劝你还是好好做人吧。”
“好歹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兄……”
砰。
苏莞意和戚菲两个人才挤进去,就看到一道身影,朝着她们这边踉跄而来。
但好在那人来了一个急刹车,并没有撞到她们,而是站稳了身形,伸手擦掉了自己唇角的鲜血,目光阴冷又轻蔑:“怎么我说错了,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你妈本来就是活该。”
砰。
骆亦尘又是一拳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人群见状不对,连忙上去拦住。
“别打了,学校里不能随便打架。”
“快住手,你再这样打下去人都要给你打死。”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各种斥责的声音钻进骆亦尘的耳朵里,他其实现在什么都已经听不见了,目光之中唯有那个和他身形一般高的青年,对方明明被打了两拳,脸上却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甚至还附赠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
苏莞意在旁边狠狠地蹙起了眉头,这个人绝对是故意激怒骆亦尘的。
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骆亦尘心中已经被怒火占据,撇开了周围上前拉架的人一把揪住了青年的衣领,声音嘶哑且压制着愤怒:“道歉。”
青年却恶意满满地说:“?凭什么要道歉?我说的不过都是些真话而已……”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骆亦尘又是几拳头就揍了下去。
但青年看起来无比瘦弱,但也不甘示弱,很快一个拳头又重新朝着骆亦尘的脸上挥了过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有的想要去拉架,甚至还挨了几拳头,在场的一片混乱,戚菲更是懵逼不已:“他怎么就和人给打起来了?”
随后又左右看了看:“这么大的阵仗,不会引来校领导吧?”
苏莞意不是很确定:“应该不会吧。”只要及时拉开的话。
她撸起袖子和戚菲说:“咱们一人一边,先把人给拉开。”
对方这是揍红眼了,只要冷静下来就好办了许多。
“成。”
可是已经晚了,她们才靠近,人群的后面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你们都给我住手。”
喧闹的现场瞬间变得无比寂静,一切都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连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很多人都维持着一副滑稽的表情。
甚至骆亦尘和青年都也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想看看来的人是谁。
苏莞意和戚菲趁此机会,连忙一左一右地抓住了骆亦尘的胳膊,将他往后一拽,顺带默契地将另外一个踢着滚了两圈。
同时,人群外也挤进来了一个胖胖小小的身影。
对方将电视剧里面的那种秃头矮小的教导主任演绎得活灵活现,走路就像一颗球在滚动,嗓门却超级大,“怎么回事,让你们来这里摆摊是为了响应号召,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打架斗殴的,你们是谁先动的手。”
人群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骆亦尘。
而那青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露出了满脸的青紫,虚弱道:“主任,是我不好,刚才看见自己兄弟,看他一直不回家,又冥顽不灵,语气重了一些。”
主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骆煊同学啊,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替别人说话。”
骆煊这凄惨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件事情的性质都不能够定义为互殴,而只能称之为单方面的殴打。
随后他扭头就朝着骆亦尘一通劈头盖脸地数落:“行啊,学校的校规校纪,难道你从来就没有看过吗?居然把自己的同校同学打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这种事情,已经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你是哪个学院哪个年级哪个班的,我必须要找你们的老师好好地谈谈。”
骆亦尘面色苍白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额头上沁出些许的冷汗,苏莞意眼神微暗,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尽量将身体大部分的力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忍着点儿,等会儿送你去医院。”她拍拍对方的肩膀,目光和这位主任对上,“您只看到他凄惨的样子,就不问问事情的缘由吗?”
主任:“还能有什么缘由,不都是他先动的手……”
苏莞意越过她,目光落在骆煊身上,声音如珠落玉盘的清脆,“我骂人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把家人牵扯进去,但这一次可能要例外了,我倒是很好奇,令母要怎样的糊涂,才能够将自己的胎盘取出来养大,把真正的婴儿给丢掉,又要怎样的眼瞎才能够嫁给你爸爸,结合出了这样劣等的基因,让人看着都觉得辣眼睛。”
“……”
安静,诡异的安静。
连主任都已经懵了。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苏莞意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早就听说过骆家人在这一辈中没有几个好笋,现在终于见识到了第一株歹竹,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包括她的举止,无一不散发着赤一裸裸的嘲讽,像是在贬低着地上的癞蛤蟆,臭水沟里面的淤泥,下水道里的老鼠。
总之,在她的眼睛里,骆煊甚至找不到自己作为人的存在。
他知道苏莞意说这些话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而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就这样被激怒,可是感性上,他确实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他将自己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来。
回过神的其他人有的在笑,有的却在反驳苏莞意的话。
其中,主任就皱着眉头呵斥:“你这个同学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阴阳怪气的,难道你们打人有理了!”
苏莞意:“主任,请问您的妈妈还在吗?”
主任一脸警惕,随后大怒:“你还想牵连别人的妈?我告诉你,就算我妈过世了,也没有谁说话的份儿。”
苏莞意:“那如果说这位骆煊同学说你的妈妈死得好呢?”
主任一愣:“你,你说什么?”
他又皱着眉头问周围的同学:“你们刚才都没听见?”
“听是听见了。”有同学附和,“不过说起来以前我不听话,我哥还要拿着棍一子揍我,现在也就说几句话,应该也没什么吧?”
“是啊,既然是兄弟,那不就是恨铁不成钢嘛,严重是严重了点,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主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叫做没有大问题,现在问题可大发了。
他暗中瞪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骆煊,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骆同学,骆同学?”
骆煊回神,眼底一片荫翳,他扯着嘴皮道歉:“刚才是我说话重了一点,是我不对。”
苏莞意打断了他:“你不对的可不止在这一点,先是故意用自己堂弟故去的母亲前来挑衅,你知道主任在这里,故意挑衅,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给他记过,但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惹火了你,别人都以为你没有力气,但其实你下了狠手。”
苏莞意刷地一下扯开了骆亦尘的衣裳,撩起他的肚皮。
围观的女孩子们尖叫了一声,连忙捂着眼睛别看了脸。
骆亦尘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抽气道:“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苏莞意冷酷且无情地问:“你是想要面子还是想要记过处分,给我安静点。”
她另外一只手指着骆亦尘肚皮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痕,“骆煊,骆亦尘那点力道我再清楚不过,你脸上的都是些轻伤,可这肚子上的伤就不一定了,要论狠,谁比得过你,对了,你应该知道主任要往这边过来,所以故意挑选的这个时间来激怒他,对吗?”
骆煊的这一套操作实在是太好理解了,但骆亦尘性格摆在那里,他不会和别人过多解释,所以也确实很容易被这样算计。讲真的,骆亦尘肚皮上的这伤,知道的人就清楚,柔软的肚皮要打出这种骇人的淤青,力道绝对小不了,这比骆煊脸上的那些严重多了。
主任的神色逐渐严肃:“骆煊,这真是你打的?”
骆煊当然不可能承认,捂着自己的脸假装很诧异,“主任,刚才确实因为生气而挡了几下,可是我手上已经没什么力气,同学们都看见了,他打我打的比较狠,我怎么可能还回去这种……”
他欲言又止,“小尘,我知道你对我确实有些意见,我也为刚才说的那些话道歉,可是,你这伤,应该是提前弄好的吧?”
骆煊这人向来会装模作样,一番故意示弱的情况下,同学们的心就偏到了他这边,纷纷指责:“刚才我看见了,分明是他打的比较狠,这肚皮上的伤又怎么可能是骆煊同学打的,该不会你们才是故意陷害吧?”
戚菲咬牙:“你胡说八道。”
那人嘀咕:“谁胡说八道还不一定呢,你们这些女的最不讲道理,黑的都能让你们说成白的。”
戚菲气得想打人。
主任也是两头为难。
这个事情要是不弄清楚,都不好记过,他看向骆亦尘,“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骆亦尘板着脸不说话,身上嗖嗖的冒着寒气,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苏莞意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说话。”
骆亦尘脑袋都偏了些许。
骆煊玩味地挑了一下唇角,瞳孔的周围荡开一层幽蓝的涟漪。
这个女的该不会以为自己帮了骆亦尘一把,他就会对他言听计从吧?
他最清楚骆亦尘这人别扭的性子,对方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骆亦尘。”
冷清的少年音还藏着几分倔强和憋屈。
骆煊眼中的嘲讽来不及收敛,脸上瞬间被诧异占满。
怎,怎么可能?骆亦尘怎么可能会这么听话!
主任看他神色还算正常,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这样吧,骆同学,既然你们都是兄弟,那只要你和他道个歉,你们又是因为家务事,那我就不记你的过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骆亦尘要不是被两人拉着,早就已经再次冲上去了。
主任气得瞪眼睛,“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算是什么?正是打架斗殴,在学校里面打架斗殴本来就是应该被记过的。”
“也就是说,我侮辱了主任你以后,给你道个歉,这个事情也能轻飘飘的过去?”苏莞意毫不客气地反呛回去。
主任一时间哑口无言。
“主任,这样吧,今天是我们毁坏了这里的秩序,不如我们先把这里收拾好。”骆煊善解人意道,“小尘,我知道你不想原谅我,我也不想看着你被记过,今天你和我摆的这小摊位,做的都是吃的,我们就看看谁卖的东西多,要是你赢了,我给你道歉,要是你输了,你给我道歉,怎么样?”
顿了顿,他才略带歉意的看向主任:“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有些自作主张……”
“没关系,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主任拍着自己的腿说,随后又虎着脸,“骆亦尘同学,你要是这个都不答应,那我就只能记你的过了。”
苏莞意一手搭在骆亦尘的肩膀上:“我们答应。”
骆煊居然会提出这种作死的要求,她又怎么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骆亦尘眼神微暗,“行,记住你说的话。”
骆煊暗中笑了。
骆亦尘果然中招了,可他今天是请了外援的,对方做的甜品相当精美,学校里的这些人最喜欢洋玩意,他赢定了。
主任将人群驱散,又喊了两个同学,在两边记钱。
说来也巧,两边的摊位,也就是斜对面的距离。
骆亦尘那摊位本来已经快要收摊了,这会儿上面的东西都不多,同寝室的几个人神态着急。
“小尘,你怎么答应他了,听说他那边卖的什么小蛋糕,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这不妥妥的输了么。”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不停地往那边张望,看到那边搬出来一个方形的铁皮大盒子时,更焦躁了。
“完蛋了完蛋了,今年长平家电推出的小型烤箱他们居然都拿过来了,就我们这蜂窝煤的破炉子,肯定比不过了啊。”
苏莞意听到“小型烤箱”时,也抬头多看了两眼。
这个年代,她还以为没有这东西,没想到已经出来了,难怪那个骆煊能提出这种比赛。
骆亦尘继续收拾,淡淡道:“这是我和他的比赛,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不用来的。”
另外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瓮声瓮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当时我们要参加进来,你不也帮了很多忙,兄弟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干,周桐的话你当他是放屁。”
周桐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啊小尘,我不是那意思,我们一起做。”
他拿出面粉,苏莞意却道:“我来揉面,菜不够了,你们这边有菜摊吗?去买点。”
周桐一懵:“你,你做啊?”
苏莞意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写了个单子递过去:“上面的食材,买得到吗?”
周桐一看:“行,我去买,要,要买这么多?”
苏莞意:“就这么多,小尘,有钱吗?”
骆亦尘:“有,我去买去了。”
那听话的样子和之间简直判若两人,同寝室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咋舌。
眼看苏莞意在切葱花,其中一个忍不住凑过来问:“同学,你和小尘是男女朋友?”
锅里面的油已经热了,苏莞意将葱花下下去,一阵葱香味爆开,霸道地压过了对面的蛋糕香味。
“我是她姐……妹妹。”想到自己现在的年龄,苏莞意默默地改了口。
“妹妹啊?”室友眼睛噌一下亮了,“妹妹好,妹妹,我叫陈卫国,你这是要做杂酱面?”
苏莞意:“嗯。”
陈卫国挠头:“这杂酱面可不好做,妹妹你要不然随便下个面得了,我们用的料可以,刚才还卖得挺好的,就是现在过了饭点,不如那边了。”骆煊闻到那一阵阵的葱香味,烦躁地低声骂了一句,阴沉地和身边的人说:“去找个风扇过来。”
旁边同学懵了一下,呐呐道:“哥,这,这天气……”
吹风得冷死吧?
骆煊被葱香味熏得心烦意闷,眼看着有人过来买小蛋糕了,他为了维持“和善”的外衣,不得不挤出一个生冷的笑容,“我闻不得这些太油的东西,麻烦你了,你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里了。”
那同学受宠若惊,“这,这样啊哥,那个,我马上去拿。”
风扇很快被取过来,连上了从学校里面牵出来的插线板,巨大的风将葱香味吹散。
骆煊心情舒畅了许多,讥诮地看了一眼在认真捞葱花的苏莞意。
一个葱花而已,根本就不会有人去买。
那头的冷风过来,戚菲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大冷天的吹风扇,有毛病吧,我去找他!”
“你找他,他就会听你的?”苏莞意打开了酱料的罐子闻了闻,微蹙着眉。
做杂酱面的主角就是杂酱,好吃的酱是一碗面的根本。
想起空间里面还有酱料,她洗了洗手,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戚菲不甘心道:“那我们就这样等着了?万一骆亦尘那家伙输了哭鼻子……”
“不会输的。”苏莞意斩钉截铁,落地有声,“我不会让他输的。”
她伸手抓了一把风,上翘的眼尾勾着些冷色,“这风他爱吹就吹,把味道吹得越远越好,最好等会他别关了。”
自己养出来的崽,让被人欺负了,她心里面也憋着一股火气。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输。
戚菲醍醐灌顶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龇牙咧嘴地嘀咕:“我怎么就忘了,你厨艺摆在这里呢。”
她斗志昂扬地道:“那我也去找人借个风扇过来,万一等会他们关风扇了,我们还能续上。”
苏莞意:“咳咳,我去吧。”
陈卫国赶紧道:“妹妹,你认识路吗?我带你……”
“不用了。”苏莞意嗖地一下就蹿走了。
开玩笑,让他跟着,自己怎么拿酱料出来。
陈卫国在后面满脸失落。
苏莞意一离开,骆煊就发现了。
他心思一动,和身边的人说:“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儿就回来。”
他迅速的追上了那道身影。
“同学,同学等等。”他在林荫大道外面拦住了苏莞意,脸上挂着风度翩翩的笑容,“你是小尘的女朋友吧?”
苏莞意挑眉:“有事?”
骆煊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又惊艳又嫉妒,骆亦尘这种没娘养的没家教的,凭什么能找到这么漂亮的人。
“同学,是这样的,之前你可能是误会我的话了,我这个弟弟平时里面喜欢使些小心眼儿来激怒我,我这一时口快,所以才……”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对了,这个给你,对不起啊。”
他将一袋制作精美的蛋糕递给了苏莞意。
这本来是拿来做摆盘吸引顾客的,可现在他觉得送给对方也不错。
过来买的人几乎每个都会问这小摆盘的蛋糕卖不卖,他不相信对方能够抵抗得了。
苏莞意退后一步,讥讽道:“你要是真想说对不起,那也不应该对我说,而是对他说。”
骆煊脸上笑容凝固住了,“我弟弟对我的误会比较深。”
这女的怎么这么难糊弄。
苏莞意:“哦。”
骆煊那张虚假的笑容隐隐有一些龟裂的痕迹,隐晦又恼羞成怒的提醒:“同学,我来和你说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你好,你也看见我这个弟弟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他平日里面就有一些暴力倾向……”
“堂弟。”苏莞意出言纠正。
“……”骆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是,堂弟,同学,我这是来提醒你,你还是不要帮他了,毕竟你们这场比赛本来就赢不了,等会儿要是输了,他又怪在了你的头上,他怕是会动手。”
他又叹了一口气,满脸都写着“担心”两个字,仿佛下一刻骆亦尘就能冲出来,把苏莞意暴打一顿。
苏莞意表情复杂极了,在对方窃喜的目光中,淡淡道:“我自认为,我和人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说完,她双手插进兜里,转身离开。
这个骆煊,他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些误解。
骆煊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的意思,气得火冒三丈的,将手里面的东西往地上一砸,趁着苏莞意的背影冷笑:“行,你是铁了心的要帮他对吧,等会儿要是输了,你可别哭鼻子。”
说着他又狠狠的踩了两脚那蛋糕。
他这就是给狗吃,以后都不会再去送给这女人。
他要亲眼看见她后悔。
苏莞意走得快,回来得也快,如今这种大学校园里面已经有类似于小型超市的地方了,卖的东西都还挺齐全,她一手抱着个风扇,一手抱了个坛子,健步如飞。
骆亦尘正好也回来了,接了她手里的东西,可是在看到那坛子时,冷清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不是……
“把这些东西都给处理了。”苏莞意自己开始熬制杂酱。
斜对面,骆煊阴沉沉的看着几个人有条不紊的动作。
旁边有人凑过来小声问:“哥,刚才那蛋糕……你卖了?咱们要不要也记上一笔?”
骆煊回神,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那蛋糕有老师想要,我就送过去了,没有卖,就是送过去的。”
那同学飞快摆手:“没,没事,不过这一批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我们还要不要烤?”
骆煊:“烤,这里有多少材料,就做多少个。”
他要让对面输得一塌糊涂。
戚菲在旁边揣着手说:“莞莞,那个笑面虎怎么一直在看你?”
苏莞意头也不抬:“可能他有病吧。”
肉丁被倒进杂酱里,一阵香味爆了出来。
戚菲所有的问话都吞进了肚皮里,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好香啊。”
杂酱霸道的香味从摊位上飘出去,被风送出去更远。
原本冷清的小摊位上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你们炸酱面做好没有,给我来一碗。”“已经做好了,马上就给你捞一碗,大碗还是小碗?”
“小……小碗吧。”那学生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谨慎起见,没敢多点。
苏莞意利索地捞起面,丢进滚烫的热水里面煮了几开,加进碗中往旁边一放,“给他打料。”
骆亦尘顺势接过,将萝卜丝和黄瓜丝摆在面上,又浇了一勺浓酱,“你的面。”
青年叫做王志,捧着自己的面,坐到了旁边的桌上,他身边还跟了个朋友,嘀咕道:“你别看你现在这些面的味道做得香,其实真正能把杂酱面做好的没有几家,我奶奶之前还说外面这些是越来越不正宗了,才吃了饭,你又何必去浪费这个钱。”
王志被这碗色香味十足的面勾得咽口水,说:“这不是好久没吃了,正好撞上了,也想得慌,我看也没有你说的味道这么难吃,吃过了才知道。”
他挑着一颊面塞进了口中,忽然浑身一顿。
朋友看他呆愣的样子,嘲笑道:“看吧,我就说你上当受骗了,你还不信我的,现在……”
但话还没有说完王志就捧着面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三两下的功夫,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
朋友:“……你,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来向我证明吧?”
王志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如狼似虎的看向摊子:“我在都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吃到过这么正宗的杂酱面,我要再去要一碗。”
他趁着现在人还不多,连忙又钻了过去。
朋友一脸恍惚。
真这么好吃?
他又闻到那霸道的香味,狠狠地咽了两口唾沫也跟着追的过去,“给我也来一碗杂酱面!”
杂酱面的香味太过于霸道,很多人就算是现在不饿也被勾得口水直流,往这边凑,都是要的小碗,小碗见底快,有的人不满足,又赶紧来要了第二碗,回头客越来越多,摊位面前也越来越拥挤。
人的天性就是爱凑热闹,看见这边买的人多了,心想着味道总不会差到哪去,其他人也想跟着过来试试,就连蛋糕摊面前的顾客都被拉过来了好大的一部分。
眼见着老远就有人闻到味道往这边找过来,骆煊气急败坏地关了风扇,阴沉沉地看着那边。
“都排好队,面还有的,这边来交钱。”
“别挤,喂,你都吃三碗了!”
热闹的谈话声争先恐后地往耳朵里面钻,骆煊眼看着自己专门找来的厨师将新烤好的蛋糕端了出来,忧心忡忡的同自己说:“煊哥,蛋糕要刚刚烤出来的时候才香,这天气又冷,再放一会儿味道就没这么好了,也不如那边的霸道,生意可能会被影响。”
骆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现在和我说我有什么办法,你去把那边的人拖过来?”
厨师瞬间哑口无言。
他就是一提醒,谁知道对方反应会这么大。
眼看着路骆煊眼睛都要红的滴血了,他默默地往旁边蹭了蹭,还不想被殃及池鱼。
记账的纸翻过去一页又一页。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最后一碗面卖出去时,苏莞意将手里面的东西一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没有了。”
这大冷天的,她忙得额头都起了一层汗。
戚菲一张圆脸笑成了包子,朝着后面要交钱的人大声说:“都没有了,回去吧。”
人群后面传来了一声声的哀嚎和抱怨。
“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准备这么少,我们是专程跑过来的。”
“我还排了这么久的队。”
“食材不够了,现在也已经很晚了,杂酱也没有了,不好意思啊,各位都回去吧。”苏莞意朗声道。
这一盆的杂酱面卖完,应该差不多了。
没吃到的人三三两两地抱怨着走了,脑袋里面还想着那香到让人直流口水的炸酱面,从那精美的蛋糕小摊面前路过时,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
骆煊又是气得面色一阵扭曲。
苏莞意抬手看了一下表,这才看向旁边的主任:“主任,四点半了,也该收摊了,该比一比谁卖的东西多了吧?”
现在这个天黑得比较晚,正常情况下,五点钟后天色就会开始黑了。
主任在心里忍不住腹诽,这还用比吗?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哪边的东西卖得多。
他慌慌张张地擦掉了自己嘴巴上的杂酱,喊来刚才记账的两个同学,“算好了没有?”
“好了,主任。”
两个同学将记账本都递过来,主任装模作样地先看了一下小蛋糕卖出去的数量,“嗯,一百一?不错,已经很多了。”
他随口夸赞着,心中又忍不住感叹,难怪这两年要支持小摊贩,这才多久啊,卖个小蛋糕都能卖一百多,折合下来比他这个当老师的工资都要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骆煊再听见他念总收入时难看的脸色总算好了许多,小蛋糕订的价格算是比较高的,再加上一开始杂酱面没有出来,他们这边的生意也是如火如荼,反观杂酱面,虽然后面看起来生意好,不过价格定的不高,就算是卖的再多,应该也超不过他们了。
在心里面细细的分析了一番利弊,骆煊脸上重新挂起了温和的笑容:“小尘,我告诉过你了,不要逞能,现在输了……”
“杂酱面,一百五十六!”
主任念完后,古怪道:“骆煊同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骆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崩塌,他忍不住质疑:“不可能,你们怎么会这么高。”
苏莞意抱着手臂,似笑非笑:“你是想质疑主任找的这两位同学作假了?”
主任目光不善地盯着骆煊,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藏着两簇小小的火苗。
刚才他也为这杂酱面掏了一碗腰包,所以将这边火热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对方质疑他找的同学,那不就是在质疑他吗?
骆煊额头上的冷汗大颗的落下,连忙解释:“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算数的问题应该多找两个人核对一下,万一弄错了,那就不好了?”
强行挽尊最为致命,原本刚才还对骆煊有几分好感的同学们现在都是一脸鄙夷。
输不起就输不起嘛,还非得找这种借口。骆煊一手握成拳,指甲掐进了掌心里面,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做法很败好感,可是他绝对不可能和骆亦尘道歉,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废物,他也配?
刚才算账本的同学愤愤不平地将账本一扔,“行,你说我算错了,那就再让别人算一遍吧。”
苏莞意心中想要发笑,骆煊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厉害了。
想起对方故意戳骆亦尘伤口,她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在旁边煽风点火:“其实查一查也行,要不然还是多请两个同学吧,把两边的账本都查一查,这样才算公平,你说是吧主任?”
主任看苏莞意被质疑了也不生气,反而还顺着骆煊的话答应,越看越觉得这学生顺眼,是个好学生,点头道:“也行,反正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看着,随便再来两个人吧。”
很快人群里面就有几个出来帮忙算账,甚至还有人直接提供了计算机这种东西。
加加减减的机械音响起,大家都竖着耳朵在,没过一会儿,账就算完了。
右边的同学将账本交过来说:“主任,这是杂酱面的账本,没问题。”
左边的同学反而一脸为难:“主任,这个蛋糕的账本好像有点问题,没有一百一,只有九十三啊。”
苏莞意闻言扑哧一笑,意味深长道:“骆煊同学,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啊,多亏了你的提醒,才能够发现这账册的不对劲呢。”
仿佛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骆煊的脸上,他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自尊心仿佛被人撕下来,丢在地上碾得稀巴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嘲讽,好像在说他怎么就这么不知所谓,这么自大自信。
他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笑容彻底崩塌,狰狞发红的眼神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狮子。
苏莞意却冷笑了一声:“怎么你这表情是输不起吗?这比赛也是你提出来的,记账也是你要提出记账的,现在输得明明白白了,你不准备道歉吗?”
主任心情不可谓不复杂,骆煊是大二的人,家里面有钱有权,再加上考得不错,他这一来二去的也认识了这位相当活跃且出彩的学生,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品学兼优的,但现在一看,好像有点出入啊。
他叹息道:“骆煊同学,这提议是你提出来的,该道歉就道歉吧。”
有看好戏的人也忍不住催促:“对啊,比赛了这么久,总要有个结果,快点道歉吧。”
“道歉啊。”
一句又一句的话就像是大山压顶,骆煊额头上的青筋一根又一根地鼓出,他能够意识到自己如果现在不道歉,那么学校里面将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以往经营的良好形象也将付诸一炬。
他双目发红地看着站在苏莞意身边如同一个旁观者的骆亦尘,扯扯嘴角,“小尘,对不起,之前是我说的话太重了。”
“骆煊,你还是这副恶心的样子。”骆亦尘听完这一番含糊的道歉后,冷清的双眼微微敛起,“如果下一次,让我再听见你诋毁我妈,我依旧会揍你。”
骆煊眼中充斥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恨意,骆亦尘,别以为你现在就可以嚣张,他们在学校的日子,还来日方长。
主任眼睛一抽。
这当着他的面都说还有下次?翻天了!
“同学啊……”
“小尘,还是算了吧。”苏莞意快主任一步,拍拍骆亦尘的肩膀,“打人是不好的。”
主任松了口气,附和:“没错,打人不能解决问题,骆小同学,你总不能一直……”
苏莞意又笑眯眯地补充:“下次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主任:“……”
他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刚才在心里面还品德良好的学生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小恶魔,“同学,就算是你揍人,被发现了,也是要记过的。”
他不得不严肃地提醒苏莞意,希望能够让他迷途知返。
苏莞意眨了眨眼睛,笑道:“主任,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主任:“???”
外校的人居然欺负到本校来了?那还得了!
他嘴皮子发抖,哆哆嗦嗦地看着苏莞意,“你,你就算是其他学校的,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是要通知你们学校的校长的。”
苏莞意勾唇笑得善良又无辜:“我是都城大学经管系的,要是出了事情,您找我校长就行。”
主任:“……”头痛!痛苦!
所以说这丫头是真的准备揍人了?
都城大学的那群老油条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刺头?
苏莞意当然想揍人,还想狠狠地给骆煊两个大耳刮子,死者为大,对方大庭广众之下都能说出那些话,可见以前在暗地里没少欺负过骆亦尘。
她一手插在兜里,老母鸡护犊子地挡在骆亦尘跟前,道:“我哥平时不善言辞,所以被人诋毁了不怎么会去解释,我就不一样了,你再敢说那些话,我就写个小纸条撒到你们家里去,撒到你爸妈单位去,让他们单位的同事看看,他们生出来的好儿子嘴有多臭,骆煊,你敢说我就敢做,再让我听到一条流言,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同学站出来再指责她。
很多人都沉默了,包括主任,其实不管是苏莞意还是骆亦尘的生气都是不无道理的,只是他们之前先入为主,以为骆亦尘是不知好歹,惹急了骆煊。
但骆煊的假面被苏莞意撕下来后,就已经有人觉得,刚才站在骆煊那边的他们简直像个大傻逼,还被对方玩得团团转。
人的怒气总是要找一个突破口发泄出去,而这个突破口就是骆煊。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原本以为只是弟弟不听哥哥话,现在想起来,哪个哥哥会这么骂弟弟的妈妈呀!”
“他就是装,真是恶心,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当着主任的面,这些同学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可涓涓细流也能汇成江河,窃窃私语的人多了,骆煊也能听得很清楚。
他心里恨极了苏莞意和骆亦尘,可是再也忍受不住这些别样的目光,狼狈地冲出了人群。
“滚开!”这场闹剧最终以骆煊的狼狈离开而收场。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骆亦尘愧疚道:“抱歉啊,答应了今天带你去找厂子,结果发生了这种事情。”
苏莞意浑不在意:“什么时候都能去看,改天也行。”
骆亦尘抿唇:“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就不来出摊了。”
苏莞意看了一眼在那边翘首以盼的他的室友,“能行吗?不是参加了比赛,要几天赚钱的总和?”
骆亦尘:“我是被拉壮丁过来的,明天没有我,他们也可以做得很好。”
苏莞意:“那行,那明天再联系。”
把摊位收了之后,天边已经隐隐地有些擦黑了,苏莞意伸了一个懒腰,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的疲乏,“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骆亦尘目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点了点头。
等送走了两人,他一回去,就被舍友给围攻了。
“小尘,怎么没有听见你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以前你出去就是和自己妹妹见面吧,妹妹很厉害呀,居然在都城大学读书,几班的,今天多亏了她,你喊妹妹出来,我们请她吃个饭。”
听着这些家伙嘴巴里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骆亦尘心里不爽,淡淡道:“别想了,她有男朋友了。”
这群禽兽在想什么,他简直不要太清楚。
但小白菜早就被一个让人不顺眼的男人给摘了。
几个男生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嘴巴里面纷纷念叨着“终究是晚了一步”。
骆亦尘看见他们的样子,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自己竞争不过,其他人也别想竞争得过。
第二天。
苏莞意也是早早地就赶到了科大。
骆亦尘站在校门口等着,看见她们过来了,直接领着人上了车。
科大有些临近郊区,往城外开了没有几分钟,骆亦尘就停下了车,顺便抽出了一份手绘地图给苏莞意。
“现在这边有很多的工厂都已经停工了,但工厂内部还算可以,这边还有两家食品厂,我们先去食品厂看看?”
苏莞意头也不抬地看着那一份手绘的地图:“那就先去这个华强食品厂看看吧。”
不过,华强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很耳熟啊。
几人下了车,一路往里面走,几步路后,他们就看见了华强食品厂的大门,铁皮大门已经有些生锈了,半开着,上面的招牌都掉落了一个腿,也没人管,门卫室里更是空荡荡的,枯黄的落叶撒了一地,一片萧瑟。
才走进,他们就听见了里面吵闹的声音。
“你要把食品厂卖掉,我们没有异议,可是大家伙在这里给你白干了几个月,做人总得有点良心,先把钱给结清楚吧。”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但是大家也知道,咱们食品厂是真的不行了,你们放心,我把厂子卖掉后,一定把欠你们的工资给补发上。”
戚菲嘀咕:“看来这厂子拖不得了啊,这老板还挺讲良心的。”
苏莞意听着这话却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画大饼啊。
正想着,就看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出来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打头的秃顶中年人挥手呵斥,“这边不是学生该来的地方,走走走,赶紧走。”
他身后几个肌肉男也是一脸不善。
骆亦尘面色冷冰冰地挡在苏莞意跟前。
“没事小尘。”苏莞意拍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因为中年男人的呵斥而发怒,而是好声好气道,“听说这个工厂要卖出了,我想找你们的老板谈谈价格。”
这中年男人身上还穿着西装,身后又跟着几个打手,声音和刚才那个画大饼的这么像,八九不离十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你要买?”中年男人不信任地打量地打量着苏莞意。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能买得起一个食品厂?
苏莞意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诚心要买的话,谁又会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实地考察呢?”
这一句话的功夫就打消了男人心中的疑虑,他脸上的怒火顷刻间消失不见,转化为了笑容,三两步走到苏莞意的跟前:“鄙人就是这华强食品厂里面的老板张远,鄙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我带您进去参观?”
苏莞意颔首:“我姓苏,麻烦您带我们进去看看。”
张远笑容满脸:“您请。”
两个人一拍即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工厂。
工厂里面,原本收拾包袱准备离开一群员工,看到长远去而复返,脸色惊疑不定。
有人忍不住问:“老板,这位是?”
张远笑眯眯地说:“没事儿,这就是我远房亲戚,想过来这里看看,你们先走吧。”
苏莞意眸色深深。
她刚才猜得果然没错,这个张远,果然是只打算给自己员工画大饼了。
但是她在一边并没有解释,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机。
苏莞意三个人看起来过于年轻和稚嫩,张远说是自己的亲戚,这些员工根本就没有怀疑,又继续离开。
张远微不可查地松了地松了口气。
这些员工疯起来可真是要人命了,现在能糊弄走是最好的。
等这些员工都出了大门,他这才继续腆着笑脸同苏莞意赔不是:“我的这些员工,有些闹得厉害,不得已,我才采用了这种说法,希望您别介意,对了,您看我这食品厂以前是生产罐头的,一整条流水线都还在这里,都是国外进口的,如今还新着……”
“张老板,您这话就是说笑了,现在食品生意不好做,您这要是能做回本,舍得卖?”苏莞意意味深长道,“新不新的,又有什么用呢?”
张远喉咙一梗,心里郁闷。
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居然是个行家,不好糊弄啊。
可是再不卖出去,他亏得更多,只能硬着头皮道:“苏小姐,这流水线是真不错,我这也会急用钱没法子了,您看,这价钱我们好商量啊。”
苏莞意假装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比划了一下。
张远眼皮子直跳,忍不住道:“这价格也太少了,我这血亏啊。”苏莞意不为所动,一边打量环境,一边道:“不亏了,您看,这些机器可不像是您说的这么新,这线就算是我拿到手了,我也是不要的,就是当个中间商赚差价而已,还得承担着卖不出去的风险,您说是吧?”
她小表情简直不要太嫌弃。
戚菲和骆亦尘两个在后面忍笑忍得辛苦。
和莞莞接触久了,他们也知道对方的一些小动作,那左看看右看看的样子,明明就是很想要。
这演技杠杠的啊。
不过张远却是被唬住了,犹豫着道:“这,苏小姐,您再往上抬点吧,您也看见了,我这手底下人的工资还没有发……”
“张远!”
猛地,外面爆发出一阵怒喝。
还站在厂里面的苏莞意和其他人一样扭头往外看去,只见刚才那群离开的员工居然提着扁担,棍子又重新回来了,个个目光不善,眼睛发红像是要吃人似的。
张远低声咒骂了一句,又道:“你们这怎么都回来了?”
苏莞意默默的抱起了手臂看好戏。
打头阵的那男人身材魁梧高大,往那儿一站,就如同一堵山似的,“我们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把工厂卖了,卷款逃跑?”
原来几个员工刚才离开之后又碰到了一个老人,准备回来取东西,那老人和张远也是认识几十年了,对方家里面有什么人,他一清二楚,这一对上,他们就知道坏事了,所以才匆匆忙忙的跑回来。
张远一副无奈的样子,“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我说了,钱我是迟早会给你们的。”
“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做梦!我们知道你兜里面还有钱,你现在不想发是吧,那就摁手印,我们现场写单子。”
“没错,我们也知道你家在哪里,你别想跑。”
聚集在这里的员工很多,大概有二十多个,雄厚的声音足以汇聚成滔滔江河,催款这片已经腐朽的围墙,他们手上的棍子直指无良老板。
戚菲偷偷摸摸地蹭到了苏莞意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莞莞,我看他们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要不然我们还是先走吧?”
苏莞意微蹙着眉,心头犹豫不决。
她想起来华强食品厂会这么熟悉了,在原著之中,男主得到了一条食品生产线,正好用极低的价钱买下了一个食品加工厂,就是这个华强。
后来这周围相继开发出来,男主又接连着买下了几个工厂,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最后一跃成为全国前十的食品生产地。
这个食品厂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相当优越,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但现在情况摆明了不好。
张远被这些人逼得喘不过气,他瓮声瓮气道:“签什么字画什么押,老子平时待你不薄……”
“张厂长。”苏莞意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刚才我想了一下,你厂里面的这些也不容易,这样吧,我给你提一点,就当是给员工发工资了,你要是同意了,这部分,我直接给你发了就是。”
她果然还是舍不得这里呀。
即便是要多花费上一些钱。
张远一愣,张嘴是有口难言。
他确实是想让苏莞意提下价格,可不是真的要拿来给员工发工资的啊。
那都是白花花的钱,给出去就是剜他的肉啊。
“这,苏小姐,这件事情,我们再谈谈如何?”
看他现在又闭口不提给员工发工资的事情,底下的员工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张远,你别以为我们好糊弄,今天你要么你字据,要么给钱,否则休想走出这里一步。”
张远也火了,瞪着一双牛眼:“滚开,你们要是再闹,老子就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们的。”
他给自己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故意朝着那群员工都撞了过去。
“怎么,你想打架?”
“我看是你们想打架吧。”
两边的人互相推搡起来,紧接着就变成了抡拳头,扭打在了一起。
张远请的这些人明显是练家子,一个能打两个的那种,一般的小员工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对于这些员工来说,钱就是命一根一子,一时竟打红了眼。
苏莞意拉着戚菲赶紧后退,有点后悔没早点跑,大声道:“张厂长,都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真要闹出人命你才甘心?”
张远一双绿豆眼里戾气翻滚,狠厉地笑了笑,“苏小姐放心,这些人都是贱骨头,打一顿就好了,再说了,现在打架斗殴的事情这么多,哪又管得过来。”
“张远,你狼心狗肺。”那高大的男人听到后气得抄起板砖往张远这边扑。
张远慌慌张张地后退,往苏莞意这边跑,“苏小姐救命——”
苏莞意一个头两个大,咬牙推着戚菲和骆亦尘,“我们先走,躲远点。”
这些人都杀红眼了,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他们很容易就被波及。
三个人贴着墙根,尽量避着人群,张远满目狰狞,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在后面。
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几个,大喊:“拦住他们,他们肯定是要私底下谈,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一群人往这边扑。
“小心!”骆亦尘看见有人手里的棍一子飞过来,凭借本能反应地挡在了苏莞意的跟前。
砰!
棍一子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
“小尘。”
苏莞意是听着都疼,抓住他的手臂往后一带,一脚朝着扑到跟前的人踹去。
对方被踹得往后退了几步,又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冲上来。
苏莞意无暇顾及,带着两人左躲右闪,很是吃力。
眼见着又有根棍子砸过来,忽然间,那人被高高一跃,砸飞了几米远,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咳咳咳咳。”冷空气混着灰尘呛得苏莞意肺疼,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有没有伤到?”
“没有。”苏莞意摇头,“小心!”
顾淮洲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侧身避开,劈手夺下对方手里的刀子,反剪住那人双手,一脚踩在对方的背上。砰。
那人整个都贴在了地面上。
“老三!”有人着急的怒吼了一声,左右一看,拿着刀子朝苏莞意刺了过来。
顾淮洲伸手挡住,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
咚。
飞出去的那人接连着还砸倒了好几个,苏莞意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居然是张远身边的“保镖”。
这些人怕不是把顾淮洲变成了那个同样身形高大的员工?
她深吸了一口气,怒喝:“都给我住手,谁要是再打,我保证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嘹亮的声音响彻整片厂房。
被人抓着揍的张远懵逼地抬起了手,而走他的男人也跟着停手。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苏莞意对着那个高大的男人道:“你先把他给放开,刚才我和张老板说过了,这场地我买了可以,不过,张老板,你应该也清楚,我不想惹上什么祸端,那笔钱我可以答应给你,但你必须发放到这些人的手中,要不然,免谈,你只给一句话的功夫,要是答应,现在我们就可以把合同拟定出来签了,要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走,你们继续。”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再闹下去,就算是这块地皮再好,她现在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张远鼻翼翕动,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几乎快要爆出来了,他内心在做着挣扎,好半天,才哑声道:“我答应。”
被一群人逼着,张远是先从自己的包里面掏了钱,给这些人结了工资,才和苏莞意拟定的合约。
合同一到手,苏莞意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而顾淮洲身后追过来的助手小声道:“老板,事情已经谈好了。”
苏莞意略微一侧目,原来顾淮洲是来这边谈事情的,她目光又往下落,看到对方右手垂在身侧,手中握着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帕子时,瞳孔一缩,“我们去医院。”
顾淮洲:“不是什么大事。”
苏莞意却抓着他的胳膊一下,将他塞进了车里,“别废话了。”
早知道张远身边的那人下手这么狠,她就应该再把价格往下压一点。
骆亦尘将手往背后收了收,掩盖住眼底的失落,“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刚才是不是也被打了?”苏莞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一同塞了进去,“也去医院看看。”
她又不是瞎子。
骆亦尘在她的手底下没有挣扎,乖乖的坐在车里。
……
医院。
顾淮洲说着没什么事儿,但其实那刀子锋利无比,缝了好几针。
“医生,这不会影响到神经吗?”
老医生乐呵呵的说:“放心吧,这一刀看起来吓人,其实也还好,小伙子,你的女朋友很关心你嘛,”
苏莞意脸色微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门口正在等待着的骆亦尘,闻言眼神黯淡地背起包,低声和戚菲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她要是出来了,你告诉她一声就是。”
说完也不等戚菲答应,他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戚菲在后面撇了撇嘴:“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了。”
什么有事儿,不过都是托词罢了。
正想着,苏莞意居然也出来了。
“骆亦尘呢?”她左右没看到人影,心中泛起了嘀咕。
臭小子又跑哪里去了。
戚菲:“他说有事儿,就先走了。”
苏莞意头痛道:“他去做检查了吗是?”
戚菲摇头。
骆亦尘现在就是摆烂,哪里还肯去做检查。
苏莞意气死了,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结果又想起来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手机普及的年代,骆亦尘身上根本就没有电话,说是为了避免在学校太引人注目被偷了。
“死小子,别让我逮到你。”她又骂了两句,只能开车先将戚菲送回学校。
都城大学。
宿舍楼底,顾淮洲提醒:“到了。”
苏莞意恍惚回神,“哦”了一声,打开车门下去,但顾淮洲居然也跟着一起下车,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就这么在意他?”顾淮洲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自己喜欢的人在在意别的男孩子,就算是冷静如他,心底也像是一池湖水被吹皱,泛起了阵阵酸涩的波澜。
“不是。”苏莞意头痛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我是在想,他最近不太对劲……”
顿了顿,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不会在吃醋吧?”
顾淮洲眉梢一扬,冷静沉着的面容上一派坦荡,“不能吗?”
这醋,他吃得光明正大。
苏莞意好笑道:“我妈和骆叔叔要结婚了,再说,小尘就像是我弟弟,我怎么都得多照看他一点。”
加上上辈子的心理年龄,她怎么也不可能去啃骆亦尘这颗嫩草啊。
不过顾淮洲这样子也是挺好笑的,苏莞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触感还不错,故意道:“顾先生以前不是很能包容吗?”
顾淮洲学着她的语气叹息:“没名没分久了,总会心生不安。”
苏莞意被逗得咯吱乐,脑袋搁在他的掌心上,笑得像朵盛开的花。
但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了。
顾淮洲浩瀚无边的眼底此刻一片坦荡,只剩下无声的,却又如此清晰的喜爱。
光晕洒在他的侧脸,宛如清俊又冷心的神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苏莞意心弦被轻轻拨弄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在顾淮洲的面颊上碰了碰,如蜻蜓点水,一触及分。
“再过几天,我妈就该到了,倒时我带你和她吃个饭,给你正正名分?”她憋着笑说。
她想明白了,如果顾淮洲都不能让自己答应,那谁又会让她答应呢?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顾淮洲了吧。
柔软的触感让顾淮洲都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那番话又让他回神。
“你……”他的喉咙沙哑到让人难以置信。
“嗯?”苏莞意乖巧地歪头。
“故意戏弄我?”顾淮洲捏了一把她的鼻尖,声音低哑到暧昧。
苏莞意总觉得现在他,有那么一丢丢的危险,但又忍不住撩拨一下,“如果你觉得是戏弄,那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脖子上的那只手轻轻地捏了她一把,苏莞意浑身的毛都炸了。
耳边却传来男人的轻笑,“就是戏弄,我也当真了。”骆亦尘一路冷着脸回到了学校,却在宿舍的门口被人给拦住了。
是骆煊。
骆煊已经找不出那日崩溃的影子了,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声音清朗,“爷爷奶奶让你回家吃饭。”
骆亦尘抓紧了自己背着的书包带子,冷着脸道:“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
一想到那个家,他连呼吸都十分难受,根本不想回去。
骆煊意味深长:“你最好想清楚了,你妈的那些东西可还在……”
“够了。”骆亦尘忍不住低呵了一声,他的手握成拳,指节被捏得嘎吱作响,半晌,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才平静下来,“走吧。”
那瞬间,他心底涌出一股浓厚的无力。
骆煊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就算那个女人能够帮骆亦尘一次又怎么样,她总有看不到的时候,把柄在手,骆亦尘还不是要被他拿捏。
两个人一同回了骆家。
骆家比一般的人家有钱,一家子住着四合院,大堂,骆家二老正坐在主位上,屋里没有摆桌,也没有饭菜,反倒是二老一人手里面拿了根棍子,大有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骆亦尘对此毫不意外,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所谓的来吃饭,不过就是来接受惩罚而已,为了面子上好听,才选了“吃饭”这个词。
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骆老爷子厌恶道:“你还有脸回来,在学校里面闹出这种幺蛾子,真是把我们骆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跪下。”
骆亦尘没跪,只是冷笑着问:“您究竟是觉得我把骆家的脸给丢尽了,还是觉得,我欺负了您的宝贝大孙子?”
骆老爷子气得一棍子抽在他的手臂上,骂道:“你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敢顶嘴,当初你生出来时,我就知道你一身反骨,在学校里面不兄友弟恭就算了,还学会欺负自己的哥哥,今天我就要代替你爸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这老爷子下手重,说着又是几棍子抽在了骆亦尘的身上,骆亦尘被打得闷哼出声,但依旧没有跪下。
骆老爷子打得手都麻了,看他依旧是一副冷脸,指着门口怒吼,“给我滚出去。”
骆煊装模作样的上前:“小尘,爷爷现在也是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出去吧,别惹爷爷生气了。”
骆亦尘冷冰冰地站到了门口。
他一出去,坐在旁边一声不发的骆奶奶就笑着让人摆了桌子,开始吃饭,这大冷天的屋子里面是烧着炕和炭火,一片亮堂又暖和,外面冷风肆虐,即便中午阳光正好,这会儿晚上也刮得人脸疼。
骆亦尘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脚都已经发麻了,听到骆煊和骆老爷子又提起了他:“爷爷,小尘就是这个脾气,平时也嘴笨,要不然把他喊进来……”
“你就是人太好了,所以才会被他欺负,让他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屋子里面传来洛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声。
骆亦尘听到这声音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满足了骆老爷子的“指标”,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了。
只会现在外面天色已经全黑,路灯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像是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新伤加旧伤,骆亦尘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一道身影越发接近,最后像是猛鬼一扑,捂住了他的嘴巴。
……
江慧芳是在周六到的,苏莞意喊着骆亦尘一起去火车站接了她。
“莞莞,小尘!”拎着大包小包的江慧芳像个螃蟹横了过来。
苏莞意哭笑不得:“妈,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她连忙接了过来,又把东西往骆亦尘手里塞了一部分。
骆亦尘手往下一坠,差点就给摔了。
苏莞意眼疾手快的接住,皱眉:“那天的伤还没有好?”
骆亦尘脸上的没什么血色,“好得差不多了。”
苏莞意:“……”
“小尘这是生病了吧。”江慧芳在旁边关怀道,“去医院看看吧。”
“江姨,我没事。”骆亦尘用力提起了东西,“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苏莞意默默看了他一眼,顾忌着江慧芳身后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叔叔阿姨,没有多说。
“回家,这不住旅馆了?”江慧芳忍不住问。
苏莞意招手喊了个面包车,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去,才淡淡道:“我来之前就租了个四合院,早就收拾好了,住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寝室的私人空间不够,所以即便不能住外面,她也留有一手。
面包车能塞的人挺多,这年头,交通规则还没有这么明确,司机看塞了他们后还有点缝隙,打算再载两个客人,苏莞意连忙抽了张二十的给过去,“包车。”
司机一看,笑了,“好嘞,您坐稳了。”
四合院距离车站有段路,回去时,苏莞意才一下车,就看见有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你找谁?”她走过去,刚一问,那孩子就慌慌张张地转过了头,把一个信封塞进她怀里,人就跑了。
苏莞意:“???”
“怎么了,莞莞?”江慧芳在后面探着头问,风韵犹存的一张脸充满了好奇,生动灵活。
苏莞意扯开信封看了一眼,从里面摸出了一张纸条和几张照片。
看完后,她脸色嗖地一下沉了下去,连忙将照片塞回去,“没什么,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江慧芳眼尖地看见一点,“这不是……”
“妈。”苏莞意深吸了一口气,阻止了她妈再问。
这里可不是说这话的好地点。
江慧芳连忙闭嘴。
苏莞意开门,带着人进去,把东西放好,又分好了屋子,同几个叔叔阿姨说:“我出去买点菜回来。”
她把照片揣进兜里,给骆亦尘使了个眼色。
和我出来。
骆亦尘满头雾水地追上。
江慧芳坐立难安,也跟着起身,“我和莞莞一起出去,你们先修整着。”
一出去,苏莞意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纸条,随后将其余的塞给了骆亦尘,“说吧,怎么回事?”
骆亦尘打开信封,翻出照片一看,手抖了抖,面如土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追出来的江慧芳先是往纸条上看了一眼,脑袋轰隆一声就炸了。“这,这应该是谁在恶作剧吧?”江慧芳嗫嚅着,不太敢相信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目光中,女儿展开的那条纸条上,写着几排漂亮的字:那个女孩怀孕了,如果不想让他身败名裂,那就拿一百万来赎母带。
字是好字,可是写字的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恶作剧您觉得能找到我这里来吗?”苏莞意将那张纸条折起收好揣进兜里。
“那,我们报警可行吗?”江慧芳又无助地问。
苏莞意瞥了一眼骆亦尘,摇头:“我平常不在这边住,对方却能在今天找到这里来,应该是对我的行踪很了解了,如果去报警有可能会惹怒那人,对方要是真做出点什么,事情将无法挽回。”
这是个监控没有普及,也没有网络的年代,要查一个人,很难。
但对方要是想败坏一个人的名声,却很简单。
只需要这几张简单的照片,骆亦尘轻则退学,重则吃枪子,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难不成真的还要答应?”
一百万啊,那简直就是天文数目。
就算是现在,靠着女儿给的酱料方子,江慧芳赚了不少的钱,但一百万那也是不敢轻易想的数目。
可是……
她目光心疼地看了一眼骆亦尘,咬牙道:“莞莞,妈这段时间倒是赚一笔钱,不然,那个开工厂的事情先搁置一下,咱们再想办法凑一凑。”
“不用你们。”骆亦尘将那几张照片捏成一团,苍白的手上隐约能够看到淡青色的鼓起的血管,照片锋利的边角处割破了他掌心,他却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只是满脸麻木,“我自己惹的祸,我自己处理,你们和我没什么关系,怎么也牵连不到你们身上。”
啪。
响亮的一声。
骆亦尘的脑袋往旁边一偏,脑瓜子嗡嗡响。
苏莞意收回手,气得骂他:“骆亦尘,你不管你这段时间到底抽什么风,但我妈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是想气死她?”
她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骆亦尘脸上多了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骆亦尘扯了扯嘴角,自暴自弃地道:“万一那个女孩真的怀孕了,真的是我玷污了她,你还帮我?”
他微微低着头,不想从苏莞意的脸上看到一丝厌恶的情绪,手指都冷得发青。
“就你?”苏莞意白了他一眼,“而且你确定你当时还有这个力气?”
相处这么久了,她又不是瞎子,骆亦尘要是能做出这种事情,太阳估计都得打西边出来了。
还有照片上的青年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鞭痕,蜷缩在一起,看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去了半条命,说是被人虐一待倒是可信点,说是虐一待人,那就是在侮辱人的眼睛。
江慧芳也心疼道:“你这孩子现在说什么气话,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吗?”
骆亦尘眼眶微微湿润,连忙把脸别到了一边。
“行了,还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苏莞意一字一顿,目光极严肃地看着他,“我要听实话。”
要是再骗她,她可是会生气的。
骆亦尘囫囵擦掉了脸上的水痕,哑声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平时没有去过声色场所,也不认识照片里的人,除了那天……”
他神情有些恍惚,“我从骆家出来后被人捂晕了,再醒过来是在大马路上,我查过身上了,什么都没有少,也没被人打过,想来想去,就只有这次了。”
“那这些伤痕哪里来的?”
“是我爷爷。”骆亦尘神情躲闪。
苏莞意深吸了一口气,想问他家人能揍成这样?但又忍住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精心预谋。
“照片给我。”
“你拿这个……”
“让你拿来就拿来。”苏莞意劈手夺过,多看了两眼照片上的女孩儿,眯着眼道,“妈,我这儿还有些钱,我们先凑一笔出来,这事情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找人帮忙查一查照片中的这个女孩。”
到底怀没怀孕,一问就知道。
江慧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骆亦尘张了张嘴,想说她们没有必要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被苏莞意一瞪,他又将这些话收了回去。
利用这张照片找人的事情,苏莞意想到了一个人——何萱的哥哥,何靖。
对方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
……
仁爱医院。
医生和护士在走廊里面匆匆穿梭,提着热水壶的患者家属行色匆匆,偶尔路还能够听某些病房里家属的痛哭,压抑笼罩在整片病房中,穿得极为朴素的女孩,端着盒饭匆匆往后走,却被人给喊住。
“小蝶,你手上端这么多饭做什么?”
和善的大婶多看了一眼,女孩手里端着的盒饭,“你那家属不是已经来送饭了吗?别说,那姑娘做的饭菜可比这食堂里面做的大锅饭好吃的不知道多少,闻着就让人流口水,对了,你们家那个亲戚卖不卖饭啊,我那个雇主有钱,也想让她多做了一份。”
这婶子热情而滔滔不绝地询问着,钟小蝶眼中却流露出几分茫然,“亲戚?什么亲戚?”
她们家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而剩下的某些亲戚,嫌弃他们穷,根本不愿意和他们有任何的往来,母女两个人相依为命,有哪个亲戚愿意来?
“就是那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皮肤白的发光,又高高瘦瘦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婶子一通手脚狂舞的比划。
钟小蝶却觉得更糊涂了,心里隐隐不安,加快了脚步。
才推开门,她就看见在母亲的床前,一个高挑的女孩,正和自己母亲有说有笑。
“妈。”钟小蝶紧张地喊了一声,又打量着这个突然造访的“亲戚”。
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们家虽然是都城的,但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这边,没什么有钱人,都灰扑扑的,而这个女孩儿,太精致了。
这是和他们家有着天壤之别的一个人。
“小蝶回来了,小莞来看你了,刚才你不在,她就陪我聊了一会儿天,你们两个说说话吧。”钟母看女儿回来了,连忙道。苏莞意替她掖了掖被角,笑着说:“那您好好休息休息,我和小蝶去外面说,就不打扰您了,有什么事情您喊我们一声就行,我们就在门口,不会去哪儿的。”
钟小蝶愕然地张了张嘴,她可没有这么一个同事。
正想要质问苏莞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却被那凌厉的眼神一扫,所有的话都憋到了肚子里。
她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在蔓延。
钟母对苏莞意很有好感,眼睛亮亮的,温声道:“不用管阿姨,这里有按铃的,人又多,工作上的事情可不能耽搁。”
苏莞意点点头,起身出去,在越过钟小蝶时,淡淡的:“阿姨已经吃过饭了。”
钟小蝶满脸木然地捧着饭盒跟在苏莞意的身后。
这间病房正好在走廊的尽头,两个人就站到了楼梯口。
住院部的楼梯口没什么人,还算清静,钟小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莞意,警惕地质问:“你究竟是谁?”
苏莞意哂笑:“我以为你心里应该已经猜到了。”
钟小蝶不言,心脏狂跳。
苏莞意见状,只好摸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寄给她,“为了一点钱就出卖自己不说,还要去害别人,你说如果阿姨知道了,她会接受你的这些钱吗?”
钟小蝶在看见苏莞意掏出那张照片时,如同受惊的猫,瞳孔都缩成了一条竖线,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果然,果然找来了。
“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对我妈下手。”她紧咬着唇,喉咙里一阵血腥味蔓延,声音卑微到近乎哀求,“她身体不好,不能受这些刺激。”
苏莞意把玩着照片,表情中看不出喜怒。
扑通。
钟小蝶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愧疚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愿意给你磕头道歉,求你,求你不要告诉她,不要伤害她。”
苏莞意冷嗤:“你让我不要伤害她,你却用这东西,去伤害另一个人,你觉得合理吗?”
钟小蝶浑身一颤,无法反驳。
“你不用给我跪下,我只想知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苏莞意蹲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怜悯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所以,你最好说实话。”
钟小蝶一个哆嗦,从脊梁骨窜起了一阵寒意和恐惧,挣扎着看向那边紧闭的病房门,她摇头说:“我不知道。“
怕苏莞意不信,她又赶紧解释:“我在那条街做事,他们给了我一笔钱,从头到尾,我就只看见过两张脸,一个是来找我的那个男人,一个就是照片上的这人。”
她手指着照片上的人,眼中流露出些许愧疚。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是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她要钱,要好大的一笔钱。
苏莞意微微蹙眉,要是这样说来,反而不太好办了。
她思索良久,目光又落在了钟小蝶的身上,为今之计,只能从对方身上下手了。
她叹息道:“我知道你妈妈现在是肾衰竭,可是你妈妈现在最严重的情况,真的是换肾吗?”
钟小蝶手指压在饭盒上,指节处都泛着难以言喻的苍白。
苏莞意继续攻心:“你妈妈身体消瘦成了这样,就算是有钱,还有健康的肾源,换了之后,她能支持多久,或者说,她能下手术台吗?”
钟母是尿毒症,但又伴有极强的厌食症,吃了就吐,几乎是每天都靠药物和血透度日,就算是在苏莞意上辈子医疗条件这么好的情况下,医生都没办法,更别说现在了。
血淋淋的现实被摆到眼前,钟小蝶捂着自己的脸颊,喉咙里面发出低声的呜咽,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晕出一团湿濡的痕迹。
她怎么会不知道,但她只剩下妈妈了,她只能自欺欺人,催眠自己,只要换了肾,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苏莞意还是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吧,对了,今天我带来的饭你妈妈都吃完了,没吐。”
钟小蝶愕然地抬头,满脸泪痕中又透出了些恍惚。
苏莞意起身道:“我会一点营养餐,她吃得很舒服,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妈妈每天都提供饭菜。”
钟小蝶用纸巾胡乱的擦拭干净了脸颊上的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通红,“你想让我怎么做?”
苏莞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那人引出来。”
“我答应你。”
……
长乐街。
天色擦黑,但这里却依旧是一片五光十色,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即便在外面也能听见。
站在街头的女孩搓手跺脚,又吐出了一口白气,被冻得不轻。
蓦然,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孩回头。
穿着一身大棉衣的男人将一个厚实的信封塞给她,不耐烦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做人还是不要贪得无厌,否则下一次我们会直接换人。”
钟小蝶谄媚地笑着,讨好道:“您放心,我下次绝对不找你,这次实在是事出紧急,而且你不也说了,等这事情完成之后,你还要给我结算一笔吗?这就算是那一笔了。”
她态度还算好,男人阴沉的神色这才好了许多,“你自己记得就好,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等我们联系。”
钟小蝶伏低做小地迎合:“您放心吧,我就这么一个落脚地儿,只要是工作时间,你找我,我都在。”
男人轻哼了一声,鄙夷地离开了。
望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钟小蝶脸上讨好的笑容瞬间收拢,变成一片死寂的淡漠。
她也没有清点对方给的钞票,只是随意地揣到兜里,过了马路,走到对面的花圃后,看见苏莞意正站在那儿,她咬唇道:“一直以来和我联系的就是刚才那个人,你应该也看清楚了吧?”
苏莞意放下了手里面的相机,轻声呢喃:“看得不能再清楚了。”
清楚到这照相机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也用不着别人去给她查,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秦巍。
一个她差点都忘记了的,这本书的男主角。来和钟小蝶做交易的,自然不可能是秦巍,而是他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
几个月前,苏莞意也见过对方,那人跟在秦魏的身边鞍前马后,苏莞意不要太熟悉了。
来了这里,虽然和秦远清发生了不少的摩擦,但想到秦远清和秦巍关系不好,苏莞意也就没有过多在意,毕竟秦远清进监狱,秦巍估计还得拍手叫好,哪里想到对方居然会暗地里下手。
是为了秦远清报仇?还是为了那一百万?
这二者似乎都不太可能,不说那两人关系,就说秦家现在的地位,绝对不会差这一百万。
那是为了……生产线?
苏莞意脑海中灵光一闪,拳砸在了墙上,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懊悔。
她明知道在原著中,主角团就像是一群疯狗,想要的东西不得到誓不罢休,再拿到这条生产线后,她就应该早有防备的。
看她情绪不太对劲,钟小蝶隐晦地提醒:“我不能贸然地去询问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否则我妈妈有可能就会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
她生怕苏莞意因为生气而反悔,这样的话,那她就是两头不是人,母亲的病也就真的没救了。
“我知道。”苏莞意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吐出一口怒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到时候,你妈妈的医药费,我可以包了。”
钟小蝶震惊:“什么?”
……
苏莞意没有在外面待太久,眼看着天色晚了,她就和钟小蝶分道扬镳,回了租的四合院,至于宿舍那边,她和导员请了假,也不担心。
一回去,江慧芳就连忙把她拉到了卧室里,关上了门,问:“怎么样,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已经查清楚了,是秦巍。”
“秦巍?”
“您记得瑜厨吗?他才是瑜厨背后真正的经营者。”
“他想报复你?”江慧芳这几年一直打拼,立刻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是也不是。”苏莞意摇头,又和她说了自己的猜测,自责道,“我早该想到,秦远清的态度,也是秦家态度的缩影,即便我和顾大哥手上各有一条生产线,但柿子都挑软的捡,秦巍做事又不择手段,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再正常不过了。”
都是因为她,骆亦尘才被牵连的。
江慧芳也不好受,抱着她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人,和小尘又不读同一个学校,哪里能面面俱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想到办法解决。”
苏莞意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妈,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有办法就好。”江慧芳对她深信不疑,松了口气,“我就担心小尘不愿意牵连我们,去做什么傻事,他这会儿被我锁在屋子里面睡着了,对了,你这边要不要钱,妈这次过来,把全部的身家都带过来了。”
“妈,我要不了这些。”苏莞意摇着头,“您这几天把他看好就行。”
要不了几天,她就能把这事情解决了。
江慧芳想问问她怎样解决,看她没有要说的打算,又将问话吞进了肚子里。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女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苏莞意在四合院睡了一觉,第二天就让人将生产线和工厂要售卖的事情给传了出去。
她知道,如果秦巍一直在关注着,那么对方应该会第一时间出现,于是她请了几节课,一直在工厂里坐等。
但是她却没有料到,来的第一个不是秦巍,而是顾淮洲。
天上飘着小雪,工厂里面仅剩的一点炭火被苏莞意扒拉了出来扔进铁皮炉子里,火星噼啪炸响。
苏莞意就坐在门卫室里面,愕然的看着撑伞站在外头的男人。
紧闭的玻璃窗有些模糊了对方的面容,让她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神情。
苏莞意连忙打开门,“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对方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顾淮洲收了伞进屋,白雪被门挡住,他意味深长道:“自己的女朋友要卖工厂和生产线,我当然需要第一手支持。”
苏莞意:“……”
果然,他也收到消息了。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这事情说来话长,我这不是真的要卖工厂和生产线,这就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顾淮洲挑眉:“出了事情也不通知我?”
苏莞意眨眨眼:“这不是我能解决么。”
顾淮洲人都快要给她气笑了。
别人找的女朋友恨不得男友事事出头,就他的这位,什么事情都算得这么清楚,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绝不会透露一点风声给男朋友。
苏莞意看他表情不太对劲,又讨好地补充:“那个,我是看你太忙了。”
“我是忙到24小时都脚不沾地?”
苏莞意一时间无言以对,也没想到顾淮洲居然这么在意,只好趁着人还没有来,一五一十的说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她余光一边关注着门口一边说,“事出紧急,我当时只是想选择最合适的。”
毕竟何靖他们家能够靠一张照片就很快的能够查到温华仪的身上,她当然是第一时间联系了对方。
而何靖也确实给了一份很满意的答卷。
“我想了想,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应该第一时间联系你才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有这种状况。”
她总结了一下自己的错误,顺便做了一番保证。
可是还没听到顾淮洲的声音,她又觉得委屈,“这点小事你不至于……”
“如果要卖这条生产线,那就卖给我吧,我出五十万。”顾淮洲忽然道。
苏莞意:“???”
她满脸懵逼,想问问顾淮洲是不是被你给妖魔鬼怪给占据了身体,腰间忽然被男人捏了一把。
“五十万是看在咱们的关系上,仁至义尽了。”
苏莞意余光忽然看见了几道进来的身影。
是秦巍。
对方明显也看见了她,直冲这边而来。
苏莞意瞬间明白了顾淮洲的意思,满脸愤怒地撇开了他,“顾淮洲,你什么意思,这生产线是多少钱拿下来的,你最清楚,现在你就想花五十万买,你是把我当白痴一样糊弄吗?”
此时,秦巍正好走到了门口。“我说了,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原因不能是因为那个小子。”顾淮洲冷着脸。
余光看到那悄悄靠近的身影,苏莞意在暗地里面给顾淮洲竖了个大拇指。
这演技还真是杠杠的,比她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十分悲愤,“我已经和你说过了,骆亦尘是我朋友,朋友出事,我怎么能够坐视不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理取闹,五十万你就想将我手里面的这些东西收走,那你就死心吧。”
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场景,简直是不要太好看了,秦巍都舍不得打破这一幕,不过外面实在太冷,他只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冻得受不住了,伸手敲了敲窗户,斯文地笑着:“既然顾二少不是诚心要买这东西,苏小姐不如卖给我怎么样?”
苏莞意看见他那张笑脸就像打个稀巴烂,这人渣果然还是来了。
她藏好自己的厌恶,道:“秦少打算开什么价格?”
顾淮洲眼皮半阖,周身气质诡异危险。
秦巍其实心里有所顾忌,但利益当前,他绝不可能后退一步,“苏小姐,实不相瞒,你手上的这东西,我们都可以走市场价,我绝对不会亏了你一分。”
苏莞意脸上似乎有片刻的怔愣,随后就当着对方的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秦少,谢谢,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她将挂在旁边架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系在脖子上,拿着伞准备离开。
顾淮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冰冷矜贵的眉眼之间挂着些怒意。
他什么都没说,但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背对着秦巍,她唇角都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又赶紧克制住,撇开了他的手,“行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
两人擦肩而过,秦巍仿佛看见这两个人之间画出了一条楚河汉界,心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苏小姐,这边请。”
两个人撑着伞离去,秦巍邀请苏莞意上了车。
“不知道苏小姐能不能赏脸一起去吃个饭?”秦巍不问正事,反而想借此机会和苏莞意拉拢关系。
他深深地盯着眼前这张容颜,在回来的这几个月里,他一直辗转反侧,甚至连梦里面都是这张容颜。
不得不说,苏莞意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他很愿意现在心无旁骛地去追求她。
“现在恐怕没有时间,我们还是先谈谈生产线和厂子的事情吧。”苏莞意没有明面上答应他的邀请,显得有几分急切。
秦巍心思一动,又起了别的想法,或许他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和对方拉近关系。
于是笑着说:“我愿意出这个价钱,从苏小姐的手上买。”
他手指动了动,挡在眼睛后面的双眼中波涛诡谲,明明是笑着,却像是一条盘在枝头的毒蛇,伺机而动。
苏莞意略一皱眉,很不满意,“你这个价格太低了,我收的时候可不止出了这么一点钱。”
“这话不能这么说苏小姐,现在叫我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金,我是不好办的,如今可全是为了你。”他深深地看着苏莞意,言语中居然还带着几分情意。
苏莞意:“……”想吐但是必须忍住。
她将心底翻滚的嫌弃赶紧藏好,摇摆不定道:“还是太低了。”
秦巍估摸着她这会儿已经被自己逼到了绝境,才装作大发慈悲地说:“其实我这边也不是不能给苏小姐让点利润,但有些细节处是要好好商量商量的,苏小姐赏个脸,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把柄在手,他百分之百肯定,苏莞意不敢拒绝自己。
苏莞意心里冷笑,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对方在打些什么主意,不过正好这也如了她的意。
“好,好吧。”她假装柔弱地答应。
她笑容不多,但这样子看着也别有风情,秦巍越发的心痒痒,带着她直奔自家的饭店,在2楼专门开了一个包厢。
……
明亮宽敞的包厢里,暖黄的灯光照得苏莞意冷冰冰的神情都多了几分柔和,她低头看着手里面的那份新鲜出炉的合同。
秦巍给助理使了一个眼神,对方心灵神会地端上了一杯饮料。
“看了这么久了,先喝口水歇一歇吧。”
鲜榨的橙汁光橙橙的,在玻璃杯里面轻轻摇晃,敏锐的嗅觉让她察觉到这里面添加了某些下流的玩意儿。
可以,这很秦巍了。
秦巍眼看她迟迟不喝,有些烦躁,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心痒难耐,他现在就想动手了。
苏莞意故意问:“你怎么不喝?”
秦巍:“喝,我也喝。”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果汁,却忽然听到苏莞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哪里?”他放下杯子回头去看。
“就是那里啊。”苏莞意指着桌子后面,“有个黑漆漆的东西。”
在对方背对自己之后,坐在桌上的苏莞意,轻轻地调换了一下两杯果汁的位置,然后又将其摆回原位。
助手已经被赶出去了,包厢里面十分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秦巍背对着苏莞意,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弹珠,“你说的是这东西吧?”
“就是这东西,刚才越看越奇怪来着,没有想到只是一颗小小的弹珠。”苏莞意一边说一边喝了口橙汁。
唔,没有加料的橙汁味道就是要好很多。
看她喝下去了,秦巍心情略有些激动,也端着果汁一饮而尽,“苏小姐,这合同……”
蓦然,他脑海一阵眩晕,下一腹部更是窜出了一股火,腾腾燃烧起来,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
秦巍整个人踉跄了两下,意识也变得迷糊混沌,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边喘粗气,“好热,怎么回事?”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到出现了三头六臂的苏莞意,伸手想要去抓。
苏莞意后退,敏捷地躲开,假装惊讶:“秦少,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犯病了吧?”秦巍现在大脑里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想这么多了,落空的手继续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像是一头失了智的野兽。
他伸手推倒了桌子上的饭菜,脚步紊乱地起身,撞向苏莞意。
他意识到,眼前这人,能够给他止住这份灼热。
苏莞意轻飘飘地躲开,伸手就往他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神情鄙夷:“秦少,秦公子,你自己准备的这药,味道感觉怎么样?”
秦巍意识混沌,脸颊都被扇得高高肿起,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而是迷茫地抬起地抬起了头,涣散的眼神难以聚焦。
他张了张嘴,又伸手来抓苏莞意。
苏莞意啧了一声:“看来你自己用的这药很带劲儿嘛。”
如果是一般的催情药,也不会把人的神智毁得这么彻底,这药性,不知道多烈。
她心中对秦巍越发的恶心,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连踢带踹了好几脚,心中的怒火才得意压抑。
她随即走到门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门。
站在门口的助理却像是充耳未闻,甚至在别人要进来送菜时还特意拦住,把人赶了回去。
苏莞意将这一切的动静都听在耳朵里。
“还真是沆瀣一气啊。”她轻声呢喃,但下一秒就转变了语气,听起来非常的着急,“秦先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犯病了?”
“救命,快人啊,开门,快点开门,这里有人犯病了!”她疯狂地拍打地着门。
咔嗒。
原本已经准备在这里守上一阵的助理,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大少,您怎么——”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扑通往前一跌,砸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站在他背后的苏莞意收回手,正打算重新将门给别上,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顾……”她惊讶地眨眨眼,但又想起来这里是秦巍的地盘,连忙伸出脑袋左看右看,把人先给抓了进来,这才压低了声音问,“这可是秦家的地盘,你这么引人注目,万一到时候他查出来怀疑………”
说到一半她自己都止住了话茬,暗道自己说这话也是傻气。
得了,秦巍只要不是傻子,清醒过来后肯定会怀疑,就算他不知道顾淮洲跟着过来了。
顾淮洲看着已经被烧得失去理智的秦巍踉踉跄跄扑向助手,微微一蹙眉,将苏莞意拉到身边,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往自己的胸膛一压,“别看。”
脏了眼睛。
苏莞意:“我还要照相。”
“我来。”
苏莞意“啊”了一下,“你说谁来?”
顾淮洲似乎咬了一下牙,“我。”
苏莞意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他居高临下看人时的矜贵,再联想一下对方拿着相机拍照……
咕咚。
苏莞意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事有点惊悚,忙道:“还是我来吧,我自己可以……”
“你不可以。”顾淮洲打断了她,脸黑漆漆的。
他捏了一把苏莞意的耳朵,声音危险:“你对别人比对男朋友感兴趣?”
“哪有,我就只是想照相而已,等等,你……”苏莞意嘀咕了一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男人在吃什么飞醋,耳根子一红,“你照就你照,我什么时候对别人感兴趣了。”
她一把将早就揣在包里面的相机塞进了顾淮州的手上,从他的怀里溜了出去,斜眼睨他:“你应该知道要拍什么样的照片吧?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那种哦。”
她特意加重了后面那一句话,生怕顾淮洲不明白。
顾淮洲嗯了一声。
苏莞意等了一会:“???”就,就没了?
这该不会是没听明白吧,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想着再解释一下,“就是……”
顾淮洲又捏了一把她的耳朵,无奈道:“我知道,你先出去。”
苏莞意确定他是真明白了,自个儿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捂着自己滚烫的耳朵钻出去,心中碎碎念。
到底什么毛病,老是捏耳朵,再捏下去,她这耳朵都能成如来佛的那个耳朵,能垂到肩膀上去。
她没发觉,自己把心头想的,直接给说了出来。
顾淮洲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苏莞意嘀嘀咕咕碎碎念走到了门口,正反手带上门,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倒回头去。
“那个咳咳咳咳——”
看见现场的一幕,苏莞意捂着自己的嘴巴疯狂地咳嗽起来。
只见顾淮洲左手拎了一个,右手拎了一个,像是提沙袋一样,那两人脖子耷拉下去,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落在外人眼里,估计觉得这人已经嗝屁了。
苏莞意赶紧关上门,着急地提醒:“咱们只是照相,违法的事情咱们不干啊。”
扑通。
顾淮洲将两人扔到了角落里,用凳子挡住,眼不见心不烦。
秦巍就像是闻到了肉骨头的狗,扑在了自己助手的身上疯狂扒衣服,眨眼间就脱得光溜溜的,简直没眼看。
苏莞意一只手挡住了眼睛,指着旁边秦威的公文包说:“底片应该在他的公文包里,你找一找,我先出去了。”
眼睛疼。
秦巍外表斯文,其实疑心病挺重,原著里,骆亦尘被秦巍用同样的手法陷害过,骆亦尘疯狂地找过底片,甚至雇人将秦巍的公司都翻了一遍,都一无所获,等到后来骆亦尘因为这事身败名裂,面临牢狱之灾,秦巍朋友问起这些事情时,他才得意扬扬洋洋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底片,说自己一直都携带在身上,可惜骆亦尘从来没想到这一点。
虽然这不是剧情点,但人的性格向来如此,书里是这样,现在大概也是这样,差不了多少。
苏莞意在门口天马行空地回忆剧情,看能不能再扣出一点,门就开了。
顾淮洲出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部分的亮光。
他递过来一份纸袋,“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苏莞意从里面抽出了几张底片,对光看了一下,“是这个,没错了。”
又翻了翻,发现数量差不多也对得上。
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下子,小尘的名声和学业终于算是保住了。
同时,顾淮洲把相机也给了她,“你要的照片也在这里。”
想起相机里的东西,他就忍不住蹙眉,浑身嗖嗖地散发着冷气,不愿意给。苏莞意伸手接过相机……没拿动。
她狐疑地抬头,却看见顾淮洲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力气大,又把相机抽走,板着脸道:“我给你洗出来。”
苏莞意恍然大悟。
但和他相处这么久了,她大概明白顾淮洲的三观估计被刷新了,忍住笑,主动抱了他一下,“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就要亲自上阵去拍照了。”
想想那个场面都感觉很辣眼睛了。
顾淮洲脸色稍稍好看许多,眼见着服务员往这边过来了,他捞着苏莞意,快速地离开了二楼。
两个人直接从安全通道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苏莞意拿到底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
四合院外。
顾淮洲的车停在了门口,苏莞意解下安全带,脚步轻快地跳下了车,朝着他挥挥手,“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家里有别人,我就不请你进去了,等把这事情处理了,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做人要言而有信,她可是已经答应过顾淮洲,要把人给带到自家老妈的面前的。
顾淮洲一手撑在方向盘上,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知道了,回去吧。”
苏莞意也不和他客气,转身就进了四合院。
等四合院的大门关上,顾淮洲又看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苏莞意着急回家,步履匆匆地进去,可是在路过西厢房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人争执的声音。
“你说咱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就一直在这四合院里面,哪也不去,慧芳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打算让我们参加进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要是真不打算的话,就不会带着我们一起来到都城,肯定是没有处理好其他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一直都在说其他的事情,我瞧她这几天也没有出去过,就一直守着那孩子,还能有什么事情!”说话的那个男人明显焦躁,在屋子里面来来去去地踱着步子。
“这都城里面好是好,城市也大,但是消费也高啊,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坐吃等死吧。”
“再等等吧。”另外一人说。
苏莞意默默地转身进了主卧。
主卧里面,江慧芳这坐着算账,骆亦尘则是慢吞吞地喝着粥,一双眼睛看着桌子,神游天外。
短短几天的工夫,他似乎又瘦了几分,脸颊都已经有些凹陷。
苏莞意揉了一下抽痛的额头,直接跨了进去。
被挡住了光亮,江慧芳是第一个察觉到有人进来的,连忙抬起了头,惊喜地起身:“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那事情是不是没有……”
“事情已经解决了。”苏莞意将一份装小照片的信封抽出来扔在骆亦尘的面前,“我已经找钟小蝶打听过了,当初就只拍了这几份照片,如今这些我都交给你,你自己处理,对了,当初你就是被拍了几张照而已,钟小蝶说了,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哐当一声,骆亦尘手里面的勺子砸在了碗里面。
他捡起那几张底片,对着光看了又看,依稀能够辨别出几张模糊的身影,茫然的眼睛终于聚焦了。
这几日来都没有怎么说话的喉咙格外的干涩,但他还是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莞意垂眸,“要真说起来,也是因为那条生产线,你是被我牵连的。”
“不是这样的。”骆亦尘反驳,苍白消瘦的脸带着几分急迫,“这不是你的错。”
顿了顿,他又严肃补充:“不是你的错。”
苏莞意和江慧芳两个人听到这话时都忍不住笑了。
江慧芳更是放下了手里面的东西,认真地摸了一下这孩子的脑袋,“小尘,我们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呀。”
因为是家人,所以又怎么会嫌弃麻烦。
骆亦尘眼眶微微发红。
原来,一直没有在家人身上感受到的温暖,他早已经在其他人的身上感受到了。
家里面这时正一片温馨,可是饭店里面的秦巍心头却是一片拔凉。
秦巍早就给大堂那边打过招呼,没事不要过来打扰,所以他是硬生生地给冻醒的。
他脑袋也疼得厉害,迷迷瞪瞪地盯着头顶昏黄的灯光看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和另一个人浑身赤裸地纠缠在一起,他伸手将那人翻过来一看,吓得一屁股跳了起来。
“醒醒。”秦巍震怒地踹了自己助手一脚。
被敲晕了的助手这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抬头看见的就是秦巍拿衣服捂着屁股蛋子,宛如一幅被玷污了的良家妇女场面。
“大,大少?”他喊了一声,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噤,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这么冷?
察觉不对的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也是一丝未挂。
“嗬!”助理吓得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随手捡起衣服裤子就往身上穿,心情崩溃,“大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包厢里?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好好守着吗?”秦巍眼神阴鸷。
如果不是因为发现身上除了虚弱无力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必定要将这个助理扒皮抽筋。
助理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白毛冷汗,慌慌张张地回想着,“我,我之前听见屋子里面有人喊您犯病了,一时没多想就冲了进来,谁知道被那人打晕了。”
“什么那人,这屋子里面除了我,就只剩下苏莞意那个女人。”听到这番解释的秦巍气得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椅子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那个女人肯定是趁我不注意,掉换了两杯果汁。”
可是到现在,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苏莞意会知道那杯果汁里面下了药。
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秦巍一手捂着头,阴恻恻道:“既然她那么不识趣,那就把照片洗出来,发到周围几个校园去,顺便让人宣传宣传她和那小子的关系。”
他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生产线都是次要的,现在,他只想报复苏莞意。秦巍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在里面翻了翻,可是怎么都没有翻到那装着底片的小袋子。
“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的将公文包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噼里啪啦的撒了一地。
旁边的助理都被吓了一跳,“大少。”
秦巍双眼赤红:“给我找,给我把底片找出来。”
助理忙不迭地的去翻找底片,但是来来去去翻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别说是底片了,里面连张照片都没看见。
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助你理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大,大少,或许您是将东西放在其他地方……”
“不可能,这东西我随身都带着。”秦巍怒气填胸,几乎快要爆炸,“苏莞意,是她,一定是她,她拿走了底片,她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所以将计就计,引我出来——”
他的牙关发出咯吱咯吱令人胆寒的响声,几乎要咬碎掉,恨不得将苏莞意扒皮抽筋。
什么吵架,原来都是那两人设计好的。
从头到尾,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人居然是他。
秦巍鼻腔里喷出怒气,差点当场暴走,而就在这时,助理随身携带的电话却响了。
嘹亮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包厢,他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电话,犹豫半晌,最终才接通了。
“喂,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助理脸色变幻莫测的和那边的人都说了好几句,最终将电话递给了秦巍。
“大少,那个女的打来电话,说让咱们再给她一笔钱,她被人给找到了,那个苏莞意拿着照片去威胁她,她抢了几张跑……”
“抢了几张?这么巧?”秦巍心生疑忌。
电话那头此刻已经传来了独属于女孩的怒骂声:“是你们告诉我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传出去的,现在那人都已经找到我的面前来了,今天要不是我跑得快,还把照片给抢了,那指不定我就真的完蛋了,你们必须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怒气冲冲的声音看起来不像是作假,秦巍眯了眯眼睛,哑声道:“我可以给你这笔钱,不过我们私下要见一面,你还要把照片带上。”
“没问题,你把钱带上就行。”那头的女孩爽快道,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
钟小蝶挂断了电话之后,又重新给苏莞意打了一个,语气轻松,“那边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可以。”苏莞意在电话另外一头提醒,“你越表现得贪婪,他就越不会怀疑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没问题。”
钟小蝶和秦巍就约在了当天的晚上,一个极为混乱的街角处见面。
一辆堪称豪华的红旗汽车停在了街角处,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车上下来了一个身穿着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的青年人。
青年人推了一下眼镜,在助理的指引下,打着伞走向缩在街角处的那个女孩。
“钟小蝶?”他声音听起来清朗而温润。
钟小蝶茫然的抬起了头,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对我是钟小蝶,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刚才我们在电话里面联系过。”秦巍温柔地笑着,“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过来干什么的吧,钱我已经带来了,照片给我吧。”
钟小蝶笑了,“原来是老板啊。”
旁边的助理将一个箱子递给钟小蝶。
钟小蝶正要伸手去接时,他忽然又收回了手,“一手交钱一手交照片。”
“照片啊,我这只带了一张。”钟小蝶从自己的衣兜里掏了掏,拿出了半张照片。
秦巍从她的手上抢过来,却发现上面竟然只是半张照片,只有人的下半身而没有人的上半身。
即便秦巍已经看过这两张照片,能够确定照片里面的人确实是骆亦尘,可是这样放出去,除了他自己,又有谁会相信呢?
“你耍我。”他阴恻恻道。
“老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虽然我只给了你下半身的照片,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上半身的,不过这是另外的价格了。”
秦巍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
钟小蝶仿佛猜到了他心里面的想法,噌噌噌的往后退,拍着自己的小心脏说:“老板,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心里害怕,而且我也实话告诉您吧,其他的照片我都没有带在身上。”
秦巍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用几张照片给敲诈了,他极力按压住心里的怒火,“你想要多少钱?”
钟小蝶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可以。”秦巍毫不犹豫的答应。
“对了老板,上次其实我听见你和李助理打电话了,你们是不是想把这照片送到这男孩子的学校里去啊?”钟小蝶满脸八卦的问,半边白皙的锁骨随着她的动作裸露在外,像极了这条街里面的风尘女郎。
她这副样子倒是打消了秦巍心底很多怀疑,只是不耐烦的说:“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话不能这么说嘛老板,其实我还想多赚一笔外快来着。”钟小蝶搓着自己的手,讨好的笑着,“老板,如果您真的准备这么干,这个活儿不如交给我来做,我也认识很多照相馆里的人,您只要告诉我地址,我保证,稳妥地送到那地方去,您只需要再给我多一份的跑腿费就行了,我要的不多,一两百块也行啊。”
秦巍:“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钟小蝶假装思索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你告诉我地点,我把东西送过去,你在那等着,等发现了这东西,再把剩下的钱结给我,你给了我这么多钱,我相信你这一次不会苛刻我这点钱。”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秦巍在心里想着,如果这件事交给钟小蝶去做,以后就算是再牵扯出来,那么他也有一个背锅的。
“可以。”很快他便答应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老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钟小蝶一手放在额头,朝着他飞了一下,抢过助理手里面的那个箱子,潇洒离去。
“大少,万一这女人骗我们……”助理在旁边欲言又止。你不是早就已经打听到了她家里的情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觉得她敢跑吗?”秦巍嗤笑。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的还有一个拖油瓶母亲,秦巍当然不敢随便将这件事情交给对来办。
一个人一旦有了把柄,那就好拿捏得很多。
他准备明天就去那小子的学校看看。
翌日。
零零散散的下了好几天的雪,今天天气终于回暖了许多,明媚的太阳挂在湛蓝的天空,苏莞意亲自将骆亦尘送到了学校。
骆亦尘看起来依旧消瘦,只是精神头比前两天好了许多,双目有神,这会儿正在吐槽苏莞意。
“只是来上个学而已,我又不是你儿子,你用不着这样……”
“别废话,今天专门带你来看好戏的。”苏莞意拎着他往校内走。
现在没有课,骆亦尘就算是回学校,这会儿也是往宿舍楼走。
但才走到宿舍楼的
车主还有点眼熟。
他多看了两眼。
也正是因为这两眼,车门打开了,上面下来了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小姐,一晚上不见,不知道睡得好不好。”秦巍看起来虽然斯文,但和大部分的北方男人一样,长得高的,挡在他们面前,像是一座山。
不过可惜的是这堵山现在看起来有些精神不足。
苏莞意瞥了一眼他眼底的青黑,心里默默道。
“托秦少爷的福,这晚上睡得相当的好。”她笑容满面,说出来的话却是专门往对方心口上插刀。
生气吗?
生气那就对了。
秦巍表情一会泛青,一会泛紫,看起来五彩斑斓的,只有一双眼睛充满恨意的盯着苏莞意。
从一开始的惊艳,想把这个女孩收入囊中,到现在,他只想毁了她,把她践踏在脚底下。
“苏莞意,你是不是觉得拿到了照片,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他脸上的笑容很古怪,“今天我过来就是专门给你送一份大礼包的,你看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骆亦尘骂了一句:“有病。”
他虽然知道这次的事情是秦巍在背后陷害自己,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骆亦尘也并不再像以前一样冲动,只是推着苏莞意,“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解决就行。”
“回去,好戏都还没有开场呢,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骆亦尘,我还真是替你感到悲哀,你现在这么维护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在暗地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估算着这会儿来送东西的人差不多也应该到了。
骆亦尘臭着脸,有种很想打人的冲动。
但身后苏莞意拉住了他。
“等等看吧。”
几个人都相貌出众,站在楼底下时,自然吸引了一大票的目光,来来往往的人路过时都会看向他们。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学生,他手里面拿着一张照片,看了又看,像是在比对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秦巍的跟前。
“这位先生,有人让我转交一张照片给你。”
那人将照片递到了秦巍跟前,等秦巍伸手来接,才刚刚碰到照片的边缘,对方就嗖地一下跑出去老远,仿佛接触的这个人是瘟疫,也是洪水猛兽。.
秦巍清晰的看见了对方一眼中的嫌弃,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
指尖像是触电般的疯狂抽搐,在照片即将滑落于地面时,他又用力的攥稳了。
路过的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在路过他们时,讨论声似乎也变得多起来了。
“照片上的人,有一个就是他吧?”
“长得一样的,对了,这不是前几年毕业的秦师兄吗?我的天,当初我还崇拜他来着,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啊。”
“还是换个人崇拜吧。”
诸如此类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秦巍在科大以前也算个风云人物,毕竟有钱长得又好,因此就算是没有网络的时代,现在也有很多的学弟学妹认识他。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反噬。
唯独只有骆亦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照片到底是什么?”
怎么这些人讨论的人变成了秦巍?
“当然是秦大少爷的美照了。”苏莞意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
骆亦尘:“???”
“苏莞意!”秦巍猛然爆发,一手朝着苏莞意抓了过来。
骆亦尘打开他的手:“滚开。”
秦巍脑海中烧起了一把火,焚烧了所有的理智,他一拳挥向骆亦尘,势必要发泄掉心中的怒火。
那张照片被风吹落在地上,照片里,两个赤条条的,没有打马赛克的男人纠缠在在一起。
苏莞意啧了一声,连忙别开了脸,他再次看见了那个长得像球一样的主任。
对方一边用帕子擦拭着脑门上的热汗,一边瓮声瓮气地喊:“那边的,都给我住手,太嚣张了你们,居然公然在学校里面打架,你们还有没有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了。”
苏莞意眼疾手快地拽住骆亦尘的衣领,把他拉出了战场,一脚踹在秦巍的膝盖上。
扑通!
秦巍毫无防备之下,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恰好主任跑到了他跟前,歘地来了个急刹车。
他一脸懵,“这,同学,知错能改善是好事,但跪下就不用了。”
秦巍:“……”
他忍着膝盖的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恨极了道:“苏莞意,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给我等着。”
主任一听着威胁,那还得了,气得骂道:“你们还要打架?!都给我写两千字检讨——”
等等,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还眼熟得不像是自己学校的啊。
“你和秦远清,倒还真像是兄弟。”苏莞意嘲弄道,“秦巍,你自己用了肮脏的手段,想逼我卖生产线,卖工厂,结果业障报应到了你的头上,你就受不了了?”
“你还真是个双标狗啊。”
她满脸鄙夷。
这就不像个爷们能做出来的事。
“秦巍?”主任拔高了声音,仔细一盯,对了,这张脸,不正是他们学校之前的那个模范来着?
可这人,不是毕业了吗?被人认出来的秦巍脸色一黑,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冷汗滚落。
该死的。
“对了,还有你,你是那天来的那个小丫头。”主任忽然又指着苏莞意,“我还记得你,你是首都大学里面的学生,你又来干什么?”
他看见苏莞意都觉得头痛。
总觉得这小丫头来了没什么好事情。
苏莞意满脸纯良地笑了笑:“主任,我就是送我哥过来的,而且,校园里又没有封闭,我记得是允许外人进入的吧。”
主任觉得简直就是撞了个鬼,学生对老师有种天然的畏惧,就算是别的学校的,过来时也没这么嚣张的,这丫头就是个老油条了。
他心里念了两遍清心咒,瞪着骆亦尘,“我也记得你,你上次打架,我没记你的过,这一次……”
“主任,你看错了吧。”苏莞意拦在骆亦尘跟前,嬉笑道,“刚才揍他的是我,你还是记我的过吧,我愿意受着。”
“……”主任差点气得一口气没撅上来。
首都大学的那一群老狐狸最是护犊子,他一个科大的主任跑去记人家学校学生的过,那不是纯粹的找打吗?
他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别在我这里嘚瑟,就算你是首都大学的学生……那是什么?”
他咦了一下,看见了一张照片,弯腰去捡了起来。
秦巍才发现自己拿着的照片不见了,慌张地伸出了手:“主任,那是我的……”
其他人看了勉强还能解释,但一旦主任看见了,就完了。
“原来是你的啊,给——”主任递给他时正好看见照片上的内容。
“???”
什么鬼?
视觉上受到了暴击的主任手一抖,于是秦巍还没有拿到照片,又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秦巍额头上青筋像是蚯蚓一样鼓出,这死胖子故意的!
主任现在心肝脾肺肾都在颤,他努力瞪大了那双小绿豆眼,伸长了脖子去看。
秦巍:“……”
苏莞意:“噗。”
笑不活了,这主任怎么这么有意思。
骆亦尘的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不信邪的主任再一次接受了暴击,他浑身都气得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东西说:“照片上的人,是,是你——”
秦巍像是被人扒掉了一层皮,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捡起那张照片,揉皱在了自己的掌心。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车里,踩上油门,离开。
吃了一嘴巴车尾气的主任在风中凌乱了。
原本他们还商量着,等到校庆大会的时候,请上几位优秀的同学回来做演讲的,其中就有秦巍,可现在,这人还能请回来吗?
他脑海里面一片恍惚。
不远处。
骆煊看见秦巍开车离去,若有所思。
骆亦尘,这是得罪了秦家大少爷?
秦巍离开后直奔公司。
助理看见他怒气冲冲地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大少。”
秦巍扯掉了领带,阴恻恻道:“她去找那个女人,还有她那个要死的妈也一起找回来,臭女人,居然敢骗我。”
助理直觉今天发生了一起大事情,虽然不清楚,但还是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匆匆地应了一声就赶紧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助理才迈着沉重的脚步,推门进了屋子,“大少,人,人都不见了,她那个妈,听说是昨天已经出院,被人接走了。”
砰的一声巨响。
烟灰缸被秦巍狠狠地掼在地上,炸开的玻璃碎片溅了一地,飞起的碎片划伤了助理的眼角,鲜血顺着流下。..
秦巍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贱人,苏莞意,顾淮洲,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又一脚踹翻了椅子,想起今天那些学生的窃窃私语,心里面就像是刀割一样难挨。
他原本苦心经营得好名声,如今就这样被人给毁了。
助理匆匆擦掉脸上的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跟在秦巍身边这么多年,他也摸清楚了这位大少的性子,现在要是凑上去,那就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怼,活生生的找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响了门。
助理松了口气,转身开门,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事情?”
来的居然是前台:“楼下,来了一位叫骆煊的先生,没有预约,只是说他过来给他弟弟骆亦尘道歉。”
“骆亦尘?”骆煊对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啊。
这兄弟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眼里划过一道流光,但直觉这是个机会,低声道:“把人给喊上来。”
……
四合院。
江慧芳听到苏莞意的描述后,抱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干得好。”她擦掉了自己笑出来的眼泪,可算是吐了一口恶气,“咱们家又没招谁惹谁的,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东西,他却能害了一个人,现在这业果落到了他自己身上,该,活该!”
她又骂了两句秦巍不是东西。
苏莞意等她笑完了之后,才说:“工厂那边可以去看看了,尼克尔先生准备的生产线在这两天应该就会送过来,我瞧着几位叔叔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江慧芳点点头:“我知道,这几天瞒着他们,确实有些对不起他们。”
可这种家务事,她也不能拿出去说。
“还有一件事。”苏莞意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又摸了摸鼻尖,“顾大哥明天晚上想请你吃个饭。”
“请我吃饭?”江慧芳先是一愣,不过瞧见女儿的样子,她又恍然大悟,捂着手掌当场就笑了,“他这顿饭倒是来得有些晚了,现在才想起来。”
苏莞意:“……哪里晚了。”
江慧芳乐呵呵地说:“原本这顿饭我还以为在瑜市我就能吃上的,谁知道就硬生生地生生地被你们磨到了这时候。”
苏莞意脑仁抽痛,一阵无言。
眼见着自家女儿有些恼羞成怒,江慧芳这才忍着笑说:“你放心,妈保证,明天晚上到场。”
苏莞意看她妈这么兴奋,只能连忙转移了话题,将工厂的地址交给了她,让她明天就可以带着人过去,自己则是回了学校。第二天傍晚。
一点夕阳洒在四合院里,照出屋子里的母女二人
江慧芳挑了几件衣裳出来,问:“你说妈是该穿这件好,还是该穿这件好?”
她满脸纠结,又觉得不太满意,最后将衣裳扔到了床上,“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衣裳,早知道就带两件好衣裳了。”
苏莞意捂着自己的脸,有些绝望:“妈,咱们只是去吃顿饭而已,没有外人的。”
倒也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吧。
江慧芳:“你不是说,淮洲的爷爷和父亲也要来?”
她碎碎念着:“见亲家,总得好好收拾,咱们家世比不得淮洲他们家,但也不能随便就去了啊,你放心,妈妈绝对不会给你丢面儿的。”
苏莞意怔了下,心底猝然划过一道暖流,眨眨眼,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指着那件红色的衣裳说:“要不然你干脆就这件吧,您穿红色的好看一些。”
她妈生了一张艳丽的脸,经过灵泉水的滋养,再加上本上有了底气,退去了怯懦,风华愈盛,红色正好衬她。
江慧芳嘀咕着:“我也是这么觉得。”
她伸手捡起了那件红色的衣服,正好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苏莞意跑到外头去打开了门,看见来的是顾淮洲,她歪了歪头问:“不是说好在海纳百川见面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顾淮洲:“爷爷那边有司机送,我来接你们。”
苏莞意用手碰了碰鼻尖:“那你可能还得等一会儿,我妈还在换衣服。”
她将顾淮洲带到了屋子里,自打今天早上她妈带着人去厂里之后,那些合作者就不住在四合院了,而是直接住进了厂里。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好在他们没等一会儿,江慧芳就换好了衣服,拎着包出来了,笑着打招呼,“淮洲来了啊?我们走吧。”
顾淮洲:“伯母好。”
几人一上了车。
……
海纳百川。
脚步才踏进大门口,江慧芳忽然又抓住了苏莞意的手腕,紧张兮兮地问:“莞莞,你看,妈妈的妆花了没有?还有衣裳……”
越靠近,她就越不放心,万一自己哪里不好,惹得顾家人对莞莞也有了意见怎么办。
苏莞意哭笑不得:“妈妈,你妆没画,衣裳也好好的,我妈妈还是以前那个大美人,不用紧张。”
顾淮洲眼底也闪过一丝笑,道:“伯母放心,我爷爷和我父亲都对莞莞很好,也很想见见您。”
在两人的轮番安慰之下,江慧芳渐渐镇定下来,三人走向二楼的包厢。
这边的海纳百川仍旧有一个落梅轩的包厢,一进去,苏莞意就笑眯眯地打招呼:“爷爷,顾叔叔,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这是顾爷爷,这是顾叔叔。”
江慧芳深吸了口气,落落大方地招呼:“顾老先生,顾先生,二位好。”
她知道顾淮洲的母亲在前两年和她父亲离了婚,识趣地没有多问。
顾老爷子和善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顾叔就行了,我听莞莞丫头说起过你,咱们坐,都坐。”
顾淮洲的父亲和顾老爷子很像,儒雅又严肃,这会儿也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今天咱们就见见面而已。”
江慧芳:“您说的是。”
看见两人还算好相处,她也慢慢地就放心了心里的紧张,和二人拉起来家常。
顾老爷子道:“听淮洲说你打算来这边开个厂,我这倒是认识几个老熟人,回头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江慧芳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连忙道谢。
老爷子摆摆手,又说起了其他事。
大概是被苏莞意带得久了,江慧芳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本身的想法,思考,包括阅历都和几年前的她判若两人,甚至在和老爷子说话时,也能很好地接上。
屋子里倒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了。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服务员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江慧芳正和老爷子搭着话,却听到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
“我为什么过来,难道爷爷心里没有数吗?一边吃人血馒头,还要一边倒过来骂,您就不觉得羞耻?不怕我妈从棺材里爬起来找你?”
江慧芳懵逼地苏莞意面面相觑。
这声音,是小尘吧?
随后,她又听到外面骂了一句:“畜生,我骆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这骂得也太难听了。
江慧芳蹙眉,实在是忍不住了,和顾老爷子说了句:“顾叔,对不住,外头那孩子和我好像认识,我出去一会儿。”
苏莞意也跟着说了句“抱歉”,接着起身。
顾淮洲:“我也去看看。”
顾老爷子默默地拿过了拐杖。
顾父:“……爸,你慢点。”
二楼上来的那小厅里,骆老爷子提着棍子就往骆亦尘身上招呼。
啪!啪!
每一下都能听到棍子落到皮肉上的声音,可见其用了多大的力道,偏偏骆亦尘不躲不闪,硬生生地就这样受了。
“住手。”江慧芳气得不行,顾不得维持仪态,小跑过去,一把将骆亦尘拉得远离了。
她心疼地看着这孩子,低声骂道:“你这孩子,傻了不成,都快被打死了还不知道躲开。”
“江,江姨?”骆亦尘诧异道,随后又羞耻地别过脸,“我没事……”
他连抬头看江慧芳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是其他的目光,他根本不在意,可是现在不一样,江姨待他像是亲儿子好,可是他现在,这么丢脸。
骆老爷子看见忽然跑出来几个人,便收了拐杖,不悦道:“你是谁,我教训我孙子,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我是他后妈。”江慧芳气得发抖,“你是他爷爷?清荣说了,他没有爸,他爸死了,你是哪门子的爷爷!没有资格的是你,不是我。”
苏莞意瞳孔骤然一缩。
她妈,真的决定和骆叔叔在一起了?
骆老爷子暴跳如雷:“混账,你敢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江慧芳冷笑连连:“骆老爷子,你当初做了什么事情,这么快就忘了?你还好意思说挑拨父子关系,你还真是不要脸啊,我告诉你,你想讨好清荣,就对他儿子放规矩一点,要不然,我出去就打电话告诉清荣。”骆清荣是个严肃正直的人,他在决定要和江慧芳在一起后,就将家庭环境,包括前妻这些,一一告诉了江慧芳。
骆家那点破事在江慧芳的眼里,早就已经被扒的连底裤都不剩了,尤其是骆老爷子后面越来越偏心眼儿,导致骆清荣主动申请调职,父子两个远走他乡,江慧芳当初是听着就来气。
骆老爷子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但也看出了这女人不好惹,于是质问骆亦尘:“骆亦尘,你是真不认我这个爷爷了?”
整个小厅里面寂静无声。
苏莞意用手肘撞了骆亦尘一下,“骆亦尘!”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这不太像是他的性子啊,怂的跟个缩头鹌鹑似的。
骆亦尘喉咙发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喊了爷爷,那就是伤了江慧芳和苏莞意的心,可如果不喊……
苏莞意和他相处这么久,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来他现在的不对劲,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这老家伙的手里?”
老家伙……
顾老爷子眼皮子颤了颤,他非常庆幸,在这小丫头的心里,自己还是个爷爷。
骆老爷子更是生气,毕竟苏莞意这话明显就是在骂他,他手气得直哆嗦:“骆亦尘,你就是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的?”
“不三不四”几个字压下来,骆亦尘心头是彻底火了。
“够了!”
怒气冲冲的低吼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骆老爷子更是用拐杖指着骆亦尘的鼻尖骂:“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没错,我是反了天了,反正从小到大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个样子。”骆亦尘自嘲道,“你问这话就问得搞笑了,说你是我爷爷,可你心里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孙子,你哪次不是故意用我妈的遗物来威胁我,今天我告诉你,这东西我不要了。”
遗物?
苏莞意眼皮子一跳。
“遗物?”江慧芳也惊呼出声。
母女两个不约而同的问:“什么遗物?”
苏莞意脑袋里豁然开朗,她就说,依照骆亦尘这个脾气,怎么可能会忍受骆老爷子拿着棍子往自己身上招呼,原来还真是把柄被人捏住了。
不过这姓骆的老东西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拿着死人的遗物来威胁自己的孙子。
骆老爷子矢口否认:“混账,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拿你妈妈的遗物来威胁过你了?你果然就是个来报复的孽种!”
这老爷子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老头,声音一波接一波的高,居然把包厢里面的人都给惹了出来。
骆煊帅先冲过来扶住骆老爷子的,“爷爷,你没事吧,是不是弟弟又惹你生气了?”
其他人:“……”
苏莞意更是撇撇嘴,这一开口就是老茶师的味道了。
骆家人今天似乎在隔壁的包厢里面聚餐,除了骆煊,里头还出来一对中年男女,还有一个大腹便便,脑门油光瓦亮,西装革履,看起来便像是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
男人关怀的问:“老爷子,没事吧?”
骆老爷子平息了一口心头的怒气,叹道:“让您见笑了,李先生,我这孙子啊,有时候就是爱和我呛声。”
他不着痕迹地又抹黑了骆亦尘一把。
中年男人蹙眉,瞧着骆亦尘欲言又止,神情很是复杂,半晌,他才道:“小尘,我知道你很不喜欢听叔叔说这些话,可怎么说,你妈妈曾经和叔叔也是朋友,你作为她的儿子,该懂事了,别让你妈妈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苏莞意觉得有些奇怪,从这位李先生的态度感知到,这人居然是真心在劝。
也就是说,他对骆亦尘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更像是长辈关怀晚辈。
骆亦尘隐忍下自己愤怒的情绪,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等。”苏莞意啪地一巴掌扇在骆亦尘的后脑勺,“错的又不是你,你嗯什么嗯。”
她勉强捋清楚了思绪,嗤笑道:“骆老爷子,人在做天在看,张口就污蔑自己的孙子,你就不怕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后还遭天打雷劈吗?”
老一辈的人难免都有些信奉神神鬼鬼和因果关系,听闻苏莞意这么一说,骆老爷子差点当场被气的撅过去。
“你,你……”他呼吸不畅,连骂都骂不出来了,整张老脸涨得通红。
李先生更是不喜,“你这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怎么这么对长辈这么说话?”
“我可没有这么个恶毒心肠的长辈,我爷爷在旁边站着呢。”苏莞意脑袋往旁边一转。
看好戏的顾老爷子乐呵呵的说:“诶哟,我们家莞莞平时脾气直了一点,这位先生千万莫要介怀。”
李先生在看见顾老爷子冷不丁一激灵,“顾,顾……”
没等他说完,顾老爷子就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挑明自己的身份。
李先生咽了口唾沫,打死都不敢相信,在这里居然见到了这位大佬,顾老爷子身份非凡,自打国家开始发动经济之后,顾家可是一直走在前沿,让人望其项背,他这种身份,在顾家的面前可是不值一提,平时就是用尽关系也见不到顾老爷子,今天在这里居然见到了?他还呵斥了顾老爷子的孙女儿?
玩犊子。
骆老爷子不认识顾家人,也没有在意,倒是骆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奇怪,这几个人都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背后有长辈撑腰的苏莞意爽了,在老爷子默认的态度之下,言语越发犀利:“你们祖孙二人口口声声说小尘又是刺激你们又是不懂事,那倒是说说他怎么不懂事了,是在老头你无理取闹,拿着棍子,要抽他时躲也不敢躲,还是在他哥哥污蔑他时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肯说?”
她只相信自己看见听见且认识的人。
骆老爷子眼珠微凸:“若不是他和我顶嘴……”
苏莞意:“他为什么要和你顶嘴,你倒是说说原因啊。”
相比于一言不发的骆亦尘,伶牙俐齿的苏莞意,让骆老爷子有些无处招架。
他哼哧哼哧地喘着出气,喉咙里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那些话,是绝对不能拿到李先生的面前来说的。骆煊试图打圆场:“不过是一些家庭小事……”
苏莞意凉飕飕地看过去,“你在包厢里面你又听见了,你长顺风耳了?”
骆煊余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来了。
这女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损!
骆家人的态度格外奇怪,李先生这种外人都发现了些许不对,他隐晦地问:“小尘,你大伯请我吃饭之前,说你因为上次的事情想和叔叔道个歉,这是真的?”
骆家人脸上淡定的表情绷不住了。
这个李大脑门怎么就这样问出来了!
骆亦尘了然,骆老爷子今天喊他出来,根本就没有说是什么事情,而是到了这里,他才知道,自己这个爷爷准备让自己给骆煊背黑锅。
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弃某些东西,当然不会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一手插着兜,讥诮道:“李叔叔,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给你道什么歉,今天我还在学校里就被匆匆地喊到了这边,我爷爷就把我喊出来交代了几句话,说什么让我看见你之后我就说对不起,我心里想着,我也没有杀人放火吧,好像也没有在你面前做错什么事吧,怎么就非得道这个歉了?”
他确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骆老爷子每次都是自己的亲孙子搞砸了事情,让他来做这个背锅人,这次,大概也和骆煊脱不了干系。
骆老爷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可这会儿发懵的骆煊没有再安抚他。
骆家几口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恐。
李先生本名李达,因为脑门大,被人戏称为你大脑门儿,人家这么喊他,他也不生气,反而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可就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
骆亦尘是他和他老婆两个人最好的朋友的儿子,他才会恨铁不成钢,可骆亦尘这话一出来,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略显凶悍的眉眼往下压,“亦尘,你和叔叔说句实话,上次我来你们家,你翻我公文包没有?”
他上次去骆家拜访,回去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公文包被人动过,但顾及着两家的关系,他们没有直接质问,而是旁敲侧击,而骆老爷子也给了他回复,说是骆亦尘不懂事。
但现在看来,事情的真相可不一定如此。
骆老爷子死死地盯着骆亦尘,眼珠子都快爆炸了。
苏莞意一瞧,哟呵,你个小老头儿看什么看,她脚步往前一跨,不偏不倚正好站在骆亦尘的前方,和骆老爷子大眼瞪小眼。
来呀,比比谁的眼睛大。
骆老爷子那张风干的面皮抽了抽,别开了眼,提醒:“小尘,做错了事情,就该自己承认!”
骆亦尘神情一阵恍惚,有多久他都没有听到自己的爷爷这么喊过自己了。
“爷爷,你说得对,做错的事情就该勇于承认,以前你包庇骆煊太多次了,所以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背锅了。”骆亦尘深吸了一口气,在说完这段话后,他压在身上的泰山仿佛都移开了,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骆煊面如土色,他根本不敢去看李先生的目光。
李先生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听到骆家人说骆亦尘的那些坏话大概都是假的,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为自己的孙子豁得出脸面,撒这种谎,我这个小辈自愧不如啊,不过我这人不太喜欢被人骗,行了,骆先生,合作的事情就算了吧。”
平地一声惊雷炸响,那对中年夫妻,也就是骆煊的父母慌慌张张道:“李先生,我们之前也不知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骆煊,还不赶紧过来给李先生道歉!”
“李先生,是我们这个做父母的不对,没有太关注孩子,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李先生懒得和他们再废话,刚才没爆出来的时候个个都在旁边看好戏,现在爆出来了,就知道慌了?
真是把他当傻子一样糊弄着呢。
他拍了拍骆亦尘的肩膀:“之前是叔叔误会你了,叔叔给你赔礼道歉,要是有时间,咱们叔侄两个再吃个饭。”
骆亦尘一愣,脸上露出个浅浅的,久违的笑容:“好。”
李先生这态度现在是摆明了,不想和骆家人在牵扯上关系,夹着公文包,飞快地就离开了。
眼见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骆煊的父亲骆清平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爸,你在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生怕出不了事?”
骆老爷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会被儿子训斥,脑袋僵硬地扭过去,目光发直。
“你刚才,说什么?”
骆清平张嘴还想再说,但骆老爷子忽然双眼一翻白,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爸!”
“爷爷!”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
大家都没有想到,骆老爷子最后竟然是的被自己的儿子给气晕的。
骆家人在骆老爷子晕了之后,手忙脚乱地就抬着人离开了,留下骆亦尘一个,尴尬道:“江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什么叫做打扰。”顾老爷子爽快道,“你是慧芳孩子,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进去吃饭吧。”
骆亦尘:“??”
这就快进到一家人了?
顾老爷子对晚辈要格外的宽容些,骆亦尘一开始还有不自在,一顿饭吃到后面时反而越来越放得开了。
只是,一想到这是苏莞意和顾淮洲两个人因为在一起,而特地宴请了双方家长,他心头就难免有些失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敬顾淮洲。
“莞莞如今是我的妹妹,别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心里面有数就行,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以后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淮洲端着酒杯和他碰了碰,“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两个男人端着酒杯,都是一饮而尽。
顾淮洲性格沉稳,但在这种时候,也难免多喝了几杯。
骆亦尘更是心头不舒服,整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苏莞意在边上看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吃完饭,苏莞意率先将骆亦尘塞进了车里,和顾淮洲站在马路边吹冷风。
两个人十指紧扣,源源不断的热度从彼此的身上传来。顾淮洲抬手压着一把苏莞意的头发,趁众人没有看这边,低头在她脸颊上碰着碰,“外面冻,回去吧。”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让苏莞意心尖儿都颤了颤。
她一直以为,顾淮洲是冷静的,是克制的,但现在,他唯一的出格都给了自己。
对方身上有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保守,从来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即便是大晚上。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用小手指头挠着对方的手掌心,“知道了,走了。”
她转身上了出租车。
顾淮洲被掌心那若有似无的瘙痒感刺激到了,只是喝了酒的他难免有几分迟钝,没有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指头。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莞意离去,自家的车停在了面前,顾老爷子好气又好笑地说:“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他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孙子这样失态的时候。
亲脸颊什么的,他这孙子哟……
顾淮洲喝了酒不宜开车,就把车留在了这边,自己则是上了顾老爷子那辆车。
反正是自家产业,也没什么可怕的。.
……
顾家这边一派喜气洋洋,骆家那边就有些萧瑟凄惨了。
骆老爷子是在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才从病床上醒过来的,他年纪大了,情绪一激动,脑袋充血就晕了过去,好在不是脑中风,没有生命危险。
一醒过来他就追问自己的儿子:“你给李先生打过电话没有?”
骆清平闷声道:“爸,哪有这么容易啊,那李大脑门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向着那小子,如今那小子揭穿了我们,这关系,修复不好了。”
他其实在心底里还是有些埋怨自己父亲的,只不过昨天被骆老爷子那番阵仗吓住了,这会儿也不敢多说。
外头助理买了粥进来给骆老爷子。
骆清平打开,一股香味扑面而出,他自个儿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有些发直。
“今天的粥怎么这么香,你是在哪家买的?”他忍不住问。
“就过去那条街,对面再起商业圈的那地方。”助理挠头,“楼下今天卖完了,我就去那边买的。”
“还有没有,再去买一份。”骆清平忍不住道,给了他20块钱。
骆老爷子这会儿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等吃完后,他才打了个嗝,阴沉道:“枉我以前对那小兔崽子这么好,现在就养出个白眼狼。”
“爷爷,你就是太顾念亲情了。”骆煊在旁边故意上眼药,“我本来不想说的,但小尘这做得也太过分了,他以前也没少在我的面前说您的坏话,现在明知道这个合作对咱们家很重要,他又故意闹这么一出,没了这个合作,咱们家以后只怕是……”
骆煊说的这番话骆老爷子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又气又急,但却毫无办法,只能骂:“那小贱种。”
他从来没有骂过这种话,骆家父子暗中交换的一个眼神。
看来老爷子是对那小兔崽子彻底失望了。
骆煊趁热打铁:“爷爷,其实我最近通过一个渠道认识了秦家人。”
“秦家?”骆老爷子咳嗽了两声,“你说的是那个秦家?你怎么和他们家搭上关系的?”
“我也是在无意中发现的,秦少爷和小尘之间有些摩擦,他说了,只要出了这口气,秦家的产业合作可以向我们这边开放一些。”
秦家不仅仅做食材生意,这些年在其他行业也有所发展,外面都传言,几乎已经快要追上顾家了。
骆老爷子心头一片火热,和这样的庞大的家族合作,他们骆家就能够成功转型,重新跻身于上流社会。
但他又不悦道:“只是那小兔崽子如今和我撕破了脸,现在恐怕不会再轻易回来了。”
这点认知,骆老爷子还是有的。
骆亦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脾气倔得要死,就和他那个妈一样。
骆煊眼神微闪,装作不经意的提议:“咱们手里面不是还握着他妈留下的那些东西么,小尘一直都想要这些东西,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只要和他做个交易就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骆老爷子面前把话挑得这么明白,骆老爷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这个大孙子似乎比自己想的要更有心机一些?
骆煊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所以没有再在骆老爷子的面前伪装。
“爷爷,现在咱们就只剩下这个机会了。”他着急地催促。
秦少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骆老爷子陷入了沉思,苍老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痛恨,“就按你说的做。”
……
骆亦尘打从那次聚会之后,有好几天都没有再回过骆家,也没有听到那边的消息,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放不下,但实际上,离开了骆家这段日子,他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但好日子不长,这天他又被骆煊拦住了。
宿舍楼下,树林边上,兄弟两个人面对面,一个脸上神情冰冷,另一个虽然笑着,但这笑却不达眼底。
骆煊这人纯属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骆亦尘厌恶道:“好狗不挡道。”
“小尘,我知道你现在生气,不过爷爷让我告诉你,小婶的那些东西,他已经打算还给你了。”骆煊风度翩翩,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转,“你如果想要的话,今天就和我走一趟吧。”
他试图从骆亦尘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情绪。
骆亦尘垂眸,苍白的脸上带着冷意:“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以前的他就像头驴一样,而那东西就是吊在他眼前的胡萝卜,让他被鞭打了也只能心甘情愿。
现在,他不想再做这头驴了。
“小尘,爷爷真的准备还给你了,咱们一家人也拧巴得太久了,再拿这些东西已经没有意思了,你今天要是想要,我给你个地址,你自己过来拿吧,小婶的东西,一直都放在那边。”骆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成竹在胸地笑了。
骆煊走后的很久,骆亦尘都像是双脚伸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海边。
露天户外营地。
来往的男女宾客穿着时尚,骆亦尘被骆煊带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微皱着眉:“你想带我去哪里?”
骆煊不怀好意道:“你不是想要东西吗?东西就在这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骆亦尘一手插着兜,准备转身离开。
他不是傻子,好好一个户外活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他母亲的遗物。
但已经来不及了。
骆煊诡异地笑了,他冲着旁边几个安保打了个手势,几人将骆亦尘团团围了起来。
“骆煊!”
“你这样喊我也没用,这一切都是爷爷默认的,来都来到这个地方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也能少吃一点苦头。”骆煊抱着手臂看好戏。
骆亦尘拳头朝着其中的一人砸了过去,但却被那人轻松避开,并且擒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双手反剪住,拽着他往里面拖。
一路连拖带滚,骆亦尘被人拽到了一个露天的钓鱼场,鱼塘周围和外面大不相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人坐在边上,拿着鱼竿钓鱼。
那人影很熟悉。
骆亦尘才走到边上,脸色变微微一变:“秦巍?”
“骆煊,你和秦巍勾结在一起?”
“说什么勾结的,也太难听了吧。”骆煊抱着手臂笑了,“你自己做出了一些对不起秦少的事情,只是我和爷爷都看不过去,让你过来和秦少道个歉而已。”
随后他又讨好地朝着秦巍笑了笑:“秦少,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骆亦尘一颗心凉了下去。
他没想到,那老头能不近人情到这个地步。
秦巍收了鱼竿,漫不经心地起身,抓住了骆亦尘的头发,“你上次不是还很嚣张吗?”
骆亦尘被迫抬起了头,双眼冷漠地看着地看着他,忽然咧嘴笑了下,那笑容中充斥着讥讽而轻蔑。
他还记得对方那张照片。
秦巍心头一阵窝火,一拳砸上了骆亦尘的肚子,骆亦尘痛得面色惨白,但只闷哼了一声。
秦巍收回手,可惜道:“让你跪下道歉,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如果是那个女人,勉强还能考虑一下。”
骆煊听到这话时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易举地将骆亦尘骗过来,那是靠着对方母亲的遗物,可是苏莞意那个狡猾的女人,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秦巍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记得那个女的好像有电话来着?”
助理拿着之前工厂里留的电话递了过来。
“打吧。”秦巍歪过头冷冷道。
助理拨通了电话,递给了骆亦尘。
骆亦尘冷漠地将头偏向了一边。
秦巍冷嗤,忽然转身又是一拳砸在骆亦尘脸上,“我倒是忘了,你们两个感情好得很,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她打电话是吧?行,你不打我帮你来打这个电话就可以了。”
说话间电话已经通了,那头传来了冷冷清清的声音。
学校里,已经下课苏莞意站在教室外面,接通陌生电话的瞬间,心头跳了一下。
总感觉要出事了。
她“喂”了一声,电话那边才传来了一道莫名其妙的笑,“苏莞意!”
这声音……“秦巍?”
苏莞意握着电话的手一紧。
她不知道秦巍是怎么拿到她电话的,但此刻心里的不安越发地扩大了,“你找我,什么事?”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声音。”那边的人啧了一声,“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苏莞意拧眉:“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话,那我挂了。”
神神叨叨的。
秦巍冷冷地威胁道:“和你好得不得了的那个杂碎在我手里面,你要是不想他出什么事,就自己过来找我吧。”
电话那头的人顺便报了一个地名。
苏莞意捏紧了手机,沉默了片刻:“你把他怎么了?”
“怎么了?”秦巍语气似乎很轻快,紧接着,苏莞意便听到了一声闷哼。
即便那头的人在压抑着,但苏莞意还是听出来了骆亦尘的声音。
“我会赶过来的。”她声音沙哑又危险,“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头回应他的人,似乎又是一尘砸在了骆亦尘的肚子上。
苏莞意眼中酝酿着怒火,挂掉了手机,又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
……
大屏街。
苏莞意对这地方并不熟悉,只知道这里是很多有钱人的消费场所,及各种娱乐于一身,相当奢靡。
她循着路标,往秦巍给的地址而去,脚步匆匆。
旁边却有一群人撞过来,苏莞意被人撞了一下,同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哎呀,怎么回事,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
苏莞意微微蹙蹙眉,即便她走得匆忙,但是没看路的可不是她。
只是现在情况十万火急,她懒得和这些人掰扯,匆匆道了个歉:“不好意思。”
她这话才刚刚说完,旁边一个女生就愣住了。
苏妙语死死地盯着苏莞意的那张脸,指甲嵌进了手掌心,即便知道苏莞意已经来了都城,可是她从来没有主动地去寻找过苏莞意的身影,甚至还有意避讳。
所以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她,毕竟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场所。
“小意,好久不见了。”她眼神晦涩地打了个招呼。
其实,她不用躲藏的,她苏妙语,可不是以前个任人欺负的苏妙语了。
这声音对于苏莞意来说陌生又熟悉。
她诧异地抬起地抬起头:“苏妙语?”
“你们两个认识?”被撞的那个女孩子表情诧异,但紧接着是面色一变,雨过天晴,“没想到这妹妹居然是妙语你的熟人,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苏妙语是秦巍的未婚妻,这件事情在圈子里面已经传开了,秦家现在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大家出来时也都愿意捧着她。
但苏妙语却并没有搭理她,而是死死地盯着苏莞意,过了好半天才阴阳怪气地笑着:“小意,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姐姐劝你,要是没有这个消费实力,就还是赶紧离开吧。”
苏莞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这件事情就用不着你担心了。”
即便最开始看见对方时有些诧异,她也很快平静下来。
她想到了剧情兜兜转转的,苏妙语还是来到了都城。对于苏莞意来说,如今的苏妙语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骆亦尘。
她准备离开,可是苏妙语却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她走,整个人挡在了她面前,高高在上道:“你还是这样不听劝,小意,姐姐说的话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挥霍姐姐的一片苦心。”
她心中有些激动。
依照自己如今的身份,完全可以收拾苏莞意报仇啊。
苏莞意快被这白莲花的语气熏吐了,姐妹两个人早就已经撕破了脸皮,这才过了几年啊,苏妙语就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旁边几个烫着卷发打扮时髦的女孩也察觉到了姐妹俩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不着痕迹地互相交换了眼神,故意问:“妙语,这是你妹妹呀?”
“这是我小叔的女儿。”苏妙语将散落下的头发轻轻地拨弄上去,隐晦地提醒这群女人,“小意,怎么说你也是小叔唯一的女儿,现在你又还在读书,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你也不能拿着他的钱到处挥霍,好来这些地方消费吧。”
苏莞意神情厌恶:“你失心疯了?”
苏妙语咬牙。
这死丫头,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无形的硝烟已经弥漫开了,有几个人精是格外的会看脸色的,当场便站在了苏妙语的那边,义正词严地的指责:“原来还是个学生啊,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妹妹还是赶紧自己回去读书吧。”
“就是,这里消费高得很,万一妹妹到时候被扣在这里,岂不是给咱们妙语丢了面子。”
更有人直接喊来了巡逻的安保:“你们这里怎么回事还放这种学生进来,一个人有钱没钱,能不能消费得起这种地方,你们难道不看的吗?”
那姑娘说话很大声,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不少的目光都落在苏莞意的身上。
苏妙语心中得意洋洋,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她现在只用提一句,就会有无数人过来帮忙。
苏莞意原本是不想和这些人掰扯的,可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妙语还是老样子。
那安保看见这么一群打扮时髦的姑娘,而且都还是熟客,连忙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没有注意给客人带来给你不好的体验,我们马上就把人给赶出去。”
又见苏莞意衣着朴素,只穿着简单的黑色棉衣和牛仔长裤,虽然长相漂亮,但确实不够时髦,冷着脸道:“抱歉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来客都是有限制的。”
他说着话,便要来推苏莞意。
苏莞意利索地躲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保安的手腕。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匀称而修长,但力道却很大,保安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痛呼了一声,“这位先生……”
顾淮洲冷冰冰:“消费限制?吕屏什么时候改了规定?”
吕屏,这是一个在太平街如雷贯耳的名字。
对方是这个娱乐场所的主人,在这里,大家都会称呼这人为那位,而不敢随意提起名字,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苏妙语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陪在苏莞意身边的那个男人,眼见男人长相俊美,她心里一阵酸涩不平,开口道:“先生,这里本来就是有钱人才能够消费的场所,我让这位保安把我妹妹带走,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的消费能力,而要打肿脸充胖子,我也只是关心妹妹而已。”
苏莞意这死丫头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让这男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保安收回手,揉着自己剧痛无比的手腕,现在只能附和她的话,“我们这里虽然没有消费限制,但实在是不建议由学生过来消费——”
他声音戛然而止。
一张黑卡被男人甩到了他面前,“这个消费够吗?”
黑卡是这会所近两年才推出的东西,听说是吕屏效仿了国外,办的什么制度,每一个在里面混迹的人都为了这张卡而打破脑袋,但能够得到的人却少之又少,这种卡一共只发行了五张,能拿到的人,身份在整个都城里面都属于顶尖的那一批。
保安一颗心刷的降到了谷底。
他好像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苏妙语微愣,随后嘲笑道:“这位先生怕是搞错了吧,人在这里消费的都是金卡,你就算是想要拿一张卡来滥竽充数,但也不应该拿一张黑色的呀。”
她心里因为顾淮洲俊美的面容而升起来的那点好感瞬间被打散,只剩下讽刺。
苏莞意找的都是什么货色,居然打肿了脸充胖子。
可是她这话一落音,却发现周围死寂一片,根本没有人附和她。
而旁边跟着的那几个小姐妹也是目光奇怪,过了好半天,她身后才有人小声的提醒:“妙语,会所里确实有黑卡这种东西,不过,这种卡听说吕老板一共也只弄了五张出来,每一个拿到的人都……秦少没有吗?”
听她说完这话,苏妙语就浑身僵硬住了。
秦巍手里拿着的是一张金卡,所以她才不知道。
顾淮洲目光淡漠至极:“秦家,也配?”
秦家对顾家来说,不过也就是个暴发户。
四个字,却像是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苏妙语的脸上。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靠着秦家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她一直引以为荣的便是自己是秦巍的未婚妻,但现在,连整个秦家也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苏莞意抓着男人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她现在没心思去和苏妙语扯那些。
只是在和对方擦肩而过时,提醒道:“苏妙语,你究竟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自己,心里面最清楚。”
狐假虎威也要有个度,否则等她腾出手来,她也不介意撕了她这张假皮。
两人背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而这一次保安不敢再拦。
他早已经冷汗涔涔,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听信这些女人的话。
一时间,他连这几个时髦的女郎也怨恨上了。苏妙语僵硬地站在原地。
苏莞意离开时的那几句话,让她又恍惚想起了那段被对方支配的日子,浑身发寒。
而现场的氛围,也变得很诡异。
忽然,不知道有谁低声道:“我想起来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了。”
谁?
大家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她,包括苏妙语。
她也想知道,苏莞意究竟找了个什么人。
“听说,黑卡持有者中,最年轻的一位,才二十几岁,是顾家……二少。”
轰隆!
大家脑袋都像是炸开了,只剩下一团浆糊。
顾家,都城上流社会里,应该少有人没听过这个名号。
顾二少一手创办霆川,短短几年,就一跃成为都城巨擘,成功之路让无数人想要复制,但却都是画虎不成。
难怪对方能说出那样嚣张的话,顾家那身份,看不上秦家,实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几个平时和苏妙语玩得好的塑料小姐妹忍不住在私底下交换了个眼神,很是微妙。
其中,一个圆脸姑娘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妙语,秦少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啊?”
苏妙语难看地笑了笑:“我只听说顾二少,但还是第一次见……”
她到都城的时间晚,接触的都是些因为秦家而捧着她的人,而秦巍也从不会将家中实情真的和她说明白,只觉得秦家就是最厉害的了,哪里还知道,那个一直陪在苏莞意身边的男人,居然有这么高的身份。
她本以为凭借着如今的自己,会将苏莞意踩在脚底下,现在却被现实给打了一巴掌。
其他几个女孩都掩唇而笑,眼里带着些讥讽。
她们说的可不是见没见过的事情,而是黑卡。
连黑卡都不知道,秦家这个未婚妻,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的啊。
苏妙语心里焦躁,却又只能强装镇定,她拨开了耳边的发丝,不自然道:“阿巍还在等我,我就不和你们说了。”
说完,她拎着包匆匆离去。
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她离开后,圆脸姑娘嗤笑了一声:“秦少到底从哪里找来的她啊?还有她那个妹妹,不是说,莫家那位一直喜欢顾二少吗?怎么会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捷足先登了。”
“不知道,咱们等什么时候去打听打听。”
……
钓鱼场的外面被人守着,苏莞意和顾淮洲进去时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里面已经被人包了,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苏莞意:“你们秦少找我来的。”
两个保安仔细的看了她一眼,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她进去。
可是在顾淮洲跟着一起进入时,两人却又拦住了他,“我们秦少只允许这位小姐一个人进去,其余的人不能入内。”
苏莞意眉眼往下一压,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漠然和冷意。
秦巍还真是把想做坏事的念头都写在了自己的行动里。
顾淮洲更是冷声道:“滚。”
两个保安脸上闪过羞恼之色,伸手就要去推他,“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在这里指使我们。”
顾淮洲揪住对方的胳膊,反手一拧,将另外一人踹飞了出去。
两个人都重重的撞在栏杆上,面露痛苦之色。
“你……”
但顾淮洲和苏莞意已经进去了。
鱼塘边。
骆亦尘被两个人反扣着肩膀摁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地面,头发湿漉漉的一片,一双眼睛都难以睁开。
秦巍放下手里面的鱼竿,踱步到他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脸颊,恶意满满地说:“刚才你不是还挺嚣张吗?现在怎么嚣张不起来了,有本事的,你再骂两句啊。”
骆亦尘呛出了两口水,片刻后,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无声骂道:“废,物……”
秦巍眼底腾出一抹怒火,他一脚踩在骆亦尘的手掌上,抓起他的头发,让他被迫往上仰,“废物?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还真就挺像一个废物的,当然,我也能让你变得更废物。”
他亲自拽起骆亦尘的脑袋,摁进了水里。
水里面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求生的本能让骆亦尘挣扎着,一双手指陷进了泥里。
骆煊就在旁边站着,见状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他早就想这样对骆亦尘了,但是爷爷看起来被自己糊弄住了,实际上,爷爷动手虽然重,但他们兄弟间要真这么做,只怕是爷爷也觉得自己有问题。
苏莞意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眼见着那一道脆弱的身影在水里面扑腾,挣扎的力度渐渐得变小,心里的那把怒火被泼了一盆油,熊熊燃烧起来。
“秦巍!”她飞快走过去。
秦巍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转过了头,眼见着苏莞意愤怒而来,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来了?”
苏莞意看见这笑容时,心里的怒火越发的旺盛,甚至想将这个笑容撕的稀巴烂。
但秦巍保镖拦住了她。
“让我看看时间,才过了多久,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过来了,这个小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啊。”秦巍心里不是滋味,在看到顾淮洲时候,瞳孔缩了缩,故意道,“苏莞意,所以你到底喜欢谁啊,到底是顾二少,还是这个小子?”
他将骆亦尘从水里拽了出来,故意道:“你要是喜欢这个小子,只要你说出来,看在我很欣赏你的份儿上,我可以将他给放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大家心中都清楚,就算是苏莞意救人心切,但等她选择了骆亦尘后,仍旧会在顾淮洲的心里留下一根刺。
苏莞意冷冷地看他,蓦然间笑了:“秦巍,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秦巍:“你什么……”意思。
苏莞意直接掏出了电棍,往拦着自己的那保镖身上狠狠一摁。
保镖瞬间抖成了一颗海草,随风飘摇了一会儿后,整个人都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莞意,你敢动手!”秦巍怒喝一声。
他着实没有想到,苏莞意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苏莞意冷笑:“你都不要脸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避开了来抓自己的保镖,拉着对方的手,又是一电棍下去。
而顾淮洲就更粗暴了,看见有人在她背后,直接一脚踹飞。“秦,秦少,怎么办?”骆煊看见这两个人大有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怵。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这两人。
秦巍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滚开。”
他拽起骆亦尘,怒道:“苏莞意,你如果敢……”
旁边顾淮洲一脚踹在他膝盖上,顺势捞过骆亦尘。
“死了?”
骆亦尘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有气无力:“放心,在你死之前,我肯定还活着。”
顾淮洲笑了:“那最好。”
他那一脚的力道很大,秦巍只感觉自己膝盖都像是移位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骆煊看这局势眨眼间就转换了过来,脖子一冷,转身想离开,却被苏莞意眼疾手快,一脚踹进了池塘里。
扑通!
池塘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骆煊疯狂挣扎着,伸出自己的手想往岸边游,可是却被苏莞意一把踩住了手,又给踹了回去。
池塘里面的水冰冷入骨,骆煊不过一会儿就被冻得脸色发白,苏莞意看他整个人不行了,才将他从水里扯了出来。
紧接着是秦巍。
秦巍身手比骆煊利索许多,闪身就躲开了她的攻击。
但顾淮洲却一下子伸手将他掼到了水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男人些许的头发,脸部轮廓更显深邃冷硬。
秦巍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才勉强稳住,抹着自己脑袋上的水珠怒骂:“顾淮洲,你不觉得自己可笑,你女朋友为了别的男人出头,你脑袋上都快绿成草原了……”
啪叽。
一坨淤泥砸了他脑袋上。
秦巍失声,气得浑身颤抖。
骆亦尘有气无力地蹲在一边,手在水里荡了荡,洗掉了淤泥后,才虚弱道:“这是我妹夫……”
他回头一看,苏莞意和顾淮洲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骆亦尘:“……”
他这分明说的就是大实话。
他轻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你自己眼里脏,别以为其他人就和你一样。”
秦巍紧咬着牙冠,冰冷刺骨的水都不能消掉他心中的怒火,他哑声道:“顾二少,顾家这是准备彻底的和秦家撕破脸皮?”
顾淮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一片漠视。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秦家,也配?
秦巍就是莫名读懂了他目光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瞧不起自己,甚至,他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地位。
秦巍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凉,不知道是来自这水,还是来自对方的眼神。
苏莞意扶着骆亦尘,伸手在他脑袋摸了一把,“怎么样?”
骆亦尘脑袋上的水珠都被冻成了冰碴,脸色发青,哆哆嗦嗦道:“没,没事……”
苏莞意:“……”
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奈何她身上也没带水杯,灵泉水也不好凭空变出来。
“去医院看看。”苏莞意往顾淮洲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现在就算想将秦巍千刀万剐,扒皮抽筋,但骆亦尘明显支持不住了。
轻重缓解,她还是知道的。
顾淮洲退后一步,顺势揪住骆亦尘的衣领一提,像是拎小鸡崽子似的,“走吧。”
骆亦尘:“……”
不知道他可否还记得,自己是个人。
骆煊在旁边冻得瑟瑟发抖,闻言心里多出一抹侥幸。
命保住了。
可是苏莞意在离开时,却往后看了一眼,他们来日方长。
骆煊浑身一僵,背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三人离开时,在门口又看见了苏妙语。
苏妙语被刚才的那两个保安给拦住了,她神情挺焦急的,像是在和那两个保安掰扯着什么,但那两个保安死活都不放她进去。
直到苏莞意出来。
她愕然地瞪圆了双目,用手指着苏莞意,尖声质问:“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进去,而我不能进去?”
“是秦少特意说过……”
苏妙语这会儿已经彻底的忽视苏莞意身边的骆亦尘和顾淮洲,只听到保安特指了苏莞意一个人,心头怒火高涨,“他说他说,他说什么了,这个女人顶多就是个小三,而我以后才是你们的正牌女主人,你们居然只放她进去,不放我进去,我现在就去找阿巍,让他把你们这些人都给开了。”
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莞意,但又顾忌着旁边高人一头的顾淮洲,她也不敢真冲上去找麻烦,推开了两个保镖,往里面冲。
或许是被她刚才的那一番话给震慑住了,这两个保镖居然也没有拦住她。
但是骆亦尘心情复杂,“她……”
“她和秦巍在一起了。”苏莞意怕他对那朵带毒的小白花还留有余情,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在一起很久了。”
骆亦尘嗯了一声,心里毫无波动。
……
另外一边。
苏妙语进去后,飞快的冲到了秦巍的跟前,她张口本来想质问,可是在瞧见对方狼狈的从池塘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时,人都蒙了。
“阿巍,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她连忙掏出纸巾想给对方擦擦水。
秦巍却不耐烦的挥开了她的手,“你今天不是要和自己的姐妹逛街吗?来这里做什么。”
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他心里面就越痛恨,越厌恶。
苏妙语却误会了他这态度,不知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试探:“刚才我看见有个女孩出去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秦巍抬起双目,阴森森的盯着她。
苏妙语当场就像是只被掐了脖子的鸡,失了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风一吹,她整颗心都冻住了。
秦巍扯过旁边的帕子,擦掉了自己脸上和头上的水珠,冷冰冰道:“妙语,你很聪明,不过有些事情,你也该学会装糊涂,知道吗?”
今天这种屈辱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枕边人,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苏妙语这种试探,让他打心眼里面的厌恶。
秦巍扔下帕子,同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冷风。
苏妙语脑袋里一片浑浑噩噩,她双脚生根般的站在原地,指甲不知不觉的牵嵌进了掌心肉里,思考着秦巍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和苏莞意真的有一腿?!苏妙语被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震惊得不轻,她甚至反复的提醒自己,怎么可能呢,秦巍那么讨厌苏莞意,两个人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有一腿。
但这个念头就像是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眨眼间又长成了参天大树,梗在她的心里,十分难受。
她浑浑噩噩的出了钓鱼场。
很快,一个塑料小姐妹居然直接和她撞了一个照面,笑盈盈地过来打招呼。
“妙语,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我看见秦少往那边过去了,你们两个怎么没在一起啊?”
这句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苏妙语的心里,她呼吸都停顿住了,暗自咬牙。
这女的绝对是故意这么问的,她早就知道她们看自己很不爽了,不过又碍于秦家的面子上,不得不将自己捧得高高的。
而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够失去秦巍对自己的宠爱。
“是我让他先过去的,我和我妹妹本来还有些话要说,可是那孩子实在是不听话。”苏妙语满脸苦恼,“阿巍原本是想帮我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我不想占用他的时间,也不想让他为我背这个黑锅,所以,我们两个发生了一点争执,他这回把我撂在后面,是生我的气了呢。”
那不经意之间透露出来的甜蜜,让圆脸女孩像是吃了一口柠檬,酸的不行。
秦少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虚伪的女人呢。
但她面上却又不得不阿谀奉承:“妙语,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你这个妹妹也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就算你现在纵容,但以后去社会上,她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还不如现在就给她一个教训,你让她清醒清醒。”
苏妙语满脸为难:“可这不好吧……”
圆脸女孩:“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你这不也就是为她好,我这里有个主意,保管她能吃吃苦头,但不会伤害到她。”.
她凑近苏妙语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苏妙语眼神微微闪烁,逐渐勾起了唇角。
这个主意可真是太好了。
医院。
骆亦尘两人带着去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人被冻的有些过头了,皮肤受伤,还有些发烧,如今正躺在床上打点滴,浑浑噩噩的看着站在旁边的两人。
“你们——”他艰难的张了张嘴,“能不能不要这副表情,你们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你们的儿子……”
他也不愿意这样想的,可是这两个人表情也过于严肃了。
顾淮洲:“……”
苏莞意嘀咕:“我要是有你这种儿子,我得硬生生的给气死。”
她翻看了报告后,拧着帕子,睨他:“说吧,你想要拿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骆煊那狗东西喊你,你就乖乖的去了,你是……”蠢吗?
顾及着对方那脆弱幼小的心脏,她最终还是将这两个字给收了回去。
骆亦尘:“……”
别以为你收回去了,我就不知道你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喉咙干涩的动了动,别扭的离开了目光,脸颊因为发烧而晕染出不正常的红,“这是我自己……”
啪。
一块冷冰冰的帕子被扔到了他的额头上。
骆亦尘被冻得浑身一哆嗦,迷茫的抬起头,就见到苏莞意正核善地看着自己,微笑:“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楚。”
骆亦尘:“……”
迎着那像是恨不得吃掉自己的目光,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说:“是我妈生前留下来的一些照片,还有些衣服,玩具之类的……”
其实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远了,久远到他甚至记不太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隐约觉得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不能放弃。
苏莞意蹙眉:“这些全部都在骆家?”
骆亦尘点头:“以前老爷子对我们一家还有几分情面在的时候,我们没有分开过,所以我妈的很多东西都是放在骆家,后来搬家得实在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东西全部都锁在了我爸之前的房间里,但……”
他提到这里,心头就涌出一阵恨意。
苏莞意明了了:“骆家那几口人脸都不要了,所以把东西全部给扣押了起来,对吗?”
“嗯。”
“我明白了,回去以后我会让我妈给骆叔叔打电话,问问到底有哪些东西,明天我们就给你拿回来。”
骆亦尘却并没有这么乐观:“他们不会轻易给你的。”
那是一个属于他的把柄,骆家人这一手是玩的相当好,又怎么会轻而易举交出来。
苏莞意挥手:“你自己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一个法子行不通,那就另外一个法子总行了。
骆亦尘继承了骆清荣骨子里面的斯文,在很多事情上都抹不开脸皮,所以才会造就了今天的结果,但,换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苏莞意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
……
当天晚上,苏莞意就特意回了四合院一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江慧芳。
江慧芳一听,又气又急,将骆家那群不要脸的人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当即便一口答应。
这个晚上,苏莞意没有回学校。
她特意在四合院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正好是个周六,她和江慧芳收拾好东西,直奔骆亦尘给的地址——骆家。
骆家。
骆老爷子实在是受不住医院里面消毒水的味道,眼见着身体好了些许,便待不住了,直接就办了出院手续。
街坊邻里看见他们又回来,便纷纷打招呼。
“老爷子,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您平时还是太辛苦了,家里的事情交给儿子和孙子去做,不就好了。”
“骆煊今年是大二还是大三了?可真出息,再过两年,就能接受家里的事物了。”
骆家在这片街道的名声格外的好,听闻骆老爷子生病,大家都十分担心。
而骆老爷子本人也格外受用于这种推崇,乐呵呵的和每个人打招呼,看起来慈祥而和善。
站在街道外的苏莞意和江慧芳两人正好能够看见那张都快要笑烂了的老脸。
苏莞意只觉得一阵讽刺。
作为亲孙子的骆亦尘难以得到的笑容,骆老爷子却可以毫不吝啬的对待别人,真是有意思。“莞莞,咱们过去吧。”江慧芳厌恶地瞪了一眼那边的人,拉着女儿快步过去。
“骆老先生!”
她声音洪亮有力,在整个巷子回响,让大家都纷纷回过了头。
不少人见到模样明媚的母女两人时,眼睛都是一亮。
“哟,这两个女娃子长得可真俊,老爷子,这你们家亲戚啊,怎么以前没有看到我?”
还没还没等骆老爷子说话,邻居们就七嘴八舌的问着。
而骆家一家人在看见苏莞意和江慧芳时,那脸色黑的就跟锅底儿一样。
就如同江慧芳和苏莞意厌恶这一家子与人一样,骆家人也同样的不待见他们两个。
“你们来做什么?”顾忌着有外人在场,骆清平忍着没有发火,只是语气生冷而僵硬。
苏莞意故意道:“当然是有事,您儿子做了什么好事情,你不知道吗?”
今天骆家一大家子都去接了骆老爷子,因此,骆煊也在场。
骆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骆煊。
骆煊站在一边,没敢吭声,只是紧握着拳头,强忍着愤怒。
现在一看见苏莞意,他就能够想起当天被对方一脚踹入水中,差点淹死的场景,他既憎恨又恐惧,百感交集之下,甚至不敢去看苏莞意那双眼睛。
骆清平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开口朝着街坊邻居们解释:“煊儿昨天回来还发了烧,这会儿人都还糊涂着,如果有什么事情,请改天再来吧。”
“发烧?那可真是报应啊。”苏莞意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其他的话,反而是恶劣的朝着对方笑了,“我把他给踢下去的。”
“你……泼妇!”骆清平是没有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茬儿,毕竟骆煊回来时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落进了水里。
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不能够坐视不理,只是如今门口还围了这么多的邻居,他那口怒火已经喷到了嗓子眼,却硬生生的发不出来。
骆奶奶更是满脸震惊,张口便想骂人,却被骆母一把抓住了胳膊,这个精明的女人摇摇头,示意她们先不要动。
倒是其他的邻居,在听到苏莞意这嚣张的话时,都纷纷的震惊了,并加以指责:“你这女娃子,看着这么乖乖巧巧的,可是下手怎么这么狠毒啊,小煊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在这大冬天的把人给踹进水里?”
“就是啊,女娃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骆家人在看见这么多邻居都帮着他们说话时,脸色稍稍好看了许多。
这里是他们的主场,这母女两个如果是想来这里闹事,那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但骆老爷子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因为无论是苏莞意还是江慧芳,都没有感到窘迫。
苏莞意脸上甚至还挂着诡异的笑,他心里颤了颤,想要阻止苏莞意,可是,却已经晚了。
苏莞意勾唇道:“各位不知道,我会这样做,不过是因为他们家的骆煊,残害手足而已。”
轰隆一下。
大家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这女娃子在说什么?
骆老爷子心里面那点不好的预感终于成真了,他厉呵道:“够了!”
苏莞意挑眉。
骆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声道:“难道你今天过来,就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苏莞意笑了:“老爷子可真是个聪明人,我和我妈来这里就只是想拿回小尘的东西,不知道老爷子这记忆力怎么样?还记不记得那东西在哪里?”
她如此问,骆老爷子却觉得好像是被一巴掌扇在了脸上,一张老脸青青紫紫,半晌,才冲着骆清平道:“去把那些东西拿过来给他们。”
“爷爷!”一言不发的骆煊忍不住站了出来,欲言又止。
这些东西他是不主张还回去的,因为有这些东西在,骆亦尘才有把柄捏在他们手里,才能够为他们所用。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出尔反尔。
门口的那些邻居都悄悄的支棱起了耳朵,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骆老爷子就权当没有看见孙子的犹豫,推开门,冲苏莞意道:“进来吧。”
苏莞意毫不客气。
几人一同进去。
哐当一声。
紧闭上的大门阻隔住了不少人探究的视线。
骆老爷子看这母女两人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倒是胆子大,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们扣在这里?”
苏莞意微笑:“您可以问问,骆煊是怎么被我踹进水里的。”
她敢这么进来,当然是有点底气在身上的。
骆老爷子:“……”
骆煊:“……”
这点苏莞意这女人说得倒是没错,他们这一家子,估计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一时间,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骆老爷子发了话,骆清平就带着他媳妇儿去了落锁的阁楼里,搬了三个大纸盒出来。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骆清平冷声道,“拿了东西就赶紧走。”
他们家是一刻也不想招待这两个“客人”。
纸盒皱巴巴的,还泡了水,被胶带随意地缠了两圈,只看见这玩意儿,江慧芳脸色就垮了。
苏莞意倒是没吱声,低头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根据清单上的开始点。
这可是昨天她揪着骆亦尘的头发,让他回想出来的。
“还差很多。”点完后,江慧芳不悦道,“其他的东西呢?”.
骆母忍着怒气说:“他走了那么久了,有的东西我们也收拾不出来了,指不定很多坏了的都扔了,反正大头都在这里,你们又何必斤斤计较?”
苏莞意环顾四周,嗤笑:“究竟是我们斤斤计较,还是你们想贪昧,你自己心里清楚。”
骆母:“你胡说——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
她看苏莞意居然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进去,慌了,脸色难看地要去拦她。
但苏莞意脚下更快,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四合院,单看格局,苏莞意大概就能够猜到哪间房住的是谁,而看骆母又如此阻拦自己,她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哐当,门被推开。
苏莞意一进屋子,就看到了那三口红木刷金漆的箱子,古朴大气,却又暗藏奢华。
她勾了勾唇:“看,这不就找到了么。”漆金的红木箱子能够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就雕花工艺,还有这箱子本身的材料,都知道其价值本身的不菲,是难得的好材料打造成,上品中的上品了。
苏莞意说话间已经快步走过去,一把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些书,首饰,还有小玩意儿一类的,倒是和骆亦尘说的遗物有些像了。
骆夫人看见苏莞意的东西,脸色唰地沉了下去,匆匆要关箱子,“苏小姐,这箱子里都是我的东西,你不要无理取闹。”
啪!
苏莞意挥开了她的手,毫不客气:“箱子里的是你的东西,那这箱子是你的吗?”
骆夫人面色一僵,手背上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得她厉害,又有些羞耻。
苏莞意低嗤:“死人的遗物你都不放过,怎么,骆家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骆夫人:“你——”
哗啦!
苏莞意随意地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给撇了出来,扔在地上,床上。
骆夫人瞳孔骤然一缩,心中又觉得很委屈,慌张地去拉她的手,“你给我注意点,这是我的东西,也是我的家,如果你再这么下去,我就报警。”
“好啊。”苏莞意小手指拎起一个纯金打造的装饰水壶,“你去报警,再说说自己是怎么倾吞弟妹的遗物,又怎么故意在中间煽风点火,离间骆老爷子和小尘一家人的关系的?”
骆夫人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一时间竟是不敢再说话。
苏莞意眼神嘲讽地闪烁了一下。
这小金壶是骆亦尘特地交代过的,这是他妈当初的嫁妆之一,底下还专门刻了字,这个骆夫人长得温柔端庄,内里也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想起骆亦尘说,家中会闹成这样,就是因为骆夫人在骆老太太耳朵边上说骆亦尘的亲生母亲的那边不好,要骆亦尘彻底和那边断了关系,骆清荣一气之下才申请了调职,她心里就更恶心这人了。
苏莞意从三个箱子里面搜出了很多骆亦尘列出来的清单,而每找出来一样东西,苏莞意心里就会越生气几分。
最后,将找出来的那些东西放进了红木箱子,再把箱子一一搬了出去。..
骆家人被她这大张旗鼓的举动气得面红脖子粗,眼见着自己的宝贝儿媳妇儿双眼含泪,一副受尽了欺负的样子,骆老太拍着自己的大腿哭道:“骆清荣那畜生到底是找来了什么人对付自己的家人啊,这女的一个不如一个就不说了,如今还找了两个野蛮人跑到家里面来撒野,早知道在他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掐死。”
这话说的着实诛心,江慧芳这种好脾气都给气的红了脸,随手抄着旁边桌子上的杯子往地上一砸。
——哐当!
早已经冷却的白开水溅了骆老太太一脚。
“你哭你嚎你再叫大声一点,我保证现在就把你们家的门打开,把你们做的这些丑事全部都宣扬出去。”江慧芳手指着门口,“大不了我们就去让这些街坊邻居评评理,你们偏心,大儿子一家人,折磨自己的小孙子,赶走自己的小儿子,到最后还要倾吞自己儿媳妇的遗产,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咱们都去街坊邻居面前掰扯清楚了,就看你敢不敢。”
这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整个骆家的人都给唬住了,骆老太太更是张大了嘴却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她哪儿敢啊,这要是说出去,那些人在背后戳他们脊梁骨,都得把他们戳死。
骆家人最是好面子,从刚才不愿意在街坊邻居面前闹,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苏莞意搜了骆夫人房间里的东西,又去了其他几间房,骆家一大家子人都傻眼了,在旁边气得心梗,可是却不敢阻止她,生怕她们母女两人真把这件事情给闹出去,毕竟隔着一扇门,声音稍大一些,门外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收,还真叫苏莞意搜出了不少的东西,三个红木箱子,装得满满当当。
对照着清单,苏莞意冷凝的神情终于好看的几分,同江慧芳说:“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这些东西我们也搬不走,妈,你去外面找个三轮车吧。”
“那你……”江慧芳可不放心女儿自己一个人在这儿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我没事。”苏莞意微微一笑,“相信骆老爷子不是个不讲道理之人,您说是吧?”
骆老爷子冷哼一声,脸色难看的将头别向了一边。
江慧芳这才连忙打开门去叫了个三轮车过来,透过门缝,隐约还能够看见外头三三两两的站着人,嗑着瓜子儿吐着白气,伸着脑袋想往屋子里看。
骆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个人心里面就算是有再大的怨气,这会儿也是堵在了胸口发不出来了。
没过一会儿,江慧芳就带了个人进来,一同搬东西。
眼见着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被搬上了三轮车,骆夫人心痛得浑身哆嗦,又想哭了。
那可是她偷偷摸摸转移了许久,才合理的弄到自己屋子里去的,如今一夕之间,全都打了水漂。
等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车,苏莞意站在门口,微笑的从屋子里的骆老爷子一群人说:“老爷子,东西我们就带走了,从此以后,咱们两家各不相干,您也别让小尘再回来吃饭了,免得他饭吃不着,还得挨一顿打,我们看着也不舒服,既然两看相厌,倒不如不见,大家伙心里都痛快。”
她说完后撑着撑着三轮车的边缘跳了上去,就坐在红木箱子上,“师傅,走了。”
“好嘞,您二位坐好。”
那师傅也是个爽快人,脚蹬着踏板快要飞起,呼哧呼哧地就载着苏莞意离开了。
骆家院子内和院子外都是一片死寂,不知道是谁砸吧了一下嘴:“骆家不是说,那孩子不服管教,还要和老爷子动手吗?”
怎么现在,不太一样啊。
骆老爷子恰巧听到这话,捂着自己的胸口,愤怒至极:“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又栽倒在了地上。
“爸。”
“爷爷。”
“老头子。”
骆家瞬间就乱作了一团。拿到了东西,苏莞意直接放回了四合院,骆亦尘今天没课,就蹲在四合院里面给树包薄膜,听到有开门的动静,他飞快的扔下东西去看,瞧着苏莞意和江慧芳往里面来来回一回地搬了好些东西,人都傻了。
苏莞意把东西放在地上,累得直不起腰,没好气的说:“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的全搬到你屋子里面去。”
怕骆亦尘在场,骆家人会借着他们之间的这点血脉关系拿桥,所以苏莞意和江慧芳两个人都没同意他过去,让他在家里等着。
但现在看来这人就算是在家里也是傻乎乎的。
“哦,哦,好……”骆亦尘脸上表情恍惚,他懵逼的抱过箱子,“真拿回来了?”
苏莞意翻白眼:“不然呢?”
骆亦尘高冷的表情绷不住了,好奇的问:“他们会乖乖的给你,你这到底是怎么拿回来的?”
苏莞意仿佛看见了他眼里冒出了星星,背后更是有一条无形的尾巴甩出了残影。
“……你猜?”她坏心眼儿的勾了勾唇,就是不明说。
骆亦尘:“总不能是强硬的冲进去,乱翻乱找吧?”
他这就是开玩笑的,虽然知道苏莞意厉害,可是骆家人又不是吃素的。
但这话才说完,他就发现,苏莞意和江慧芳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骆亦尘:“?!!”
他咽了一口唾沫:“真的是闯进去的?”
苏莞意总结了一下诀窍:“骆老爷子这人一看就爱面子,只要闹大一点,强硬一点,他们不敢做什么。”
说白了,骆家人就是欺软怕硬而已。
骆亦尘抱着这几个箱子,听到苏莞意的总结,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
他被骆家人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可是莞莞一出马就将这事儿解决了,让他都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个废物的错觉。
“莞莞,我记得你一直在找厨师和食材是吧?”他移开了话题,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苏莞意:“嗯?”
食材和厨师,当然是开店的重中之重。
空间里面虽然有食材,却不够全面,她必须找到新鲜的,合适的。
骆亦尘:“我以前认识不少的朋友,过几天带你去看看。”
他已经想通了,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直站在两个女人的身后,总得做点什么。
苏莞意眯了眯眼,“那敢情好啊。”
她现在正好缺帮手。
如今店面的位置已经确定,虽然还在试水,但苏莞意已经固定了,每个周末,以及一三五的下午都会去店里营业,前来应聘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厨师能够让她满意,因此截止到现在,那店里也就只有她一个厨师,偶尔还会有何萱来帮帮忙。
几人才将东西给收拾进了屋子,外头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江慧芳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外走,开门一看,愣了一下,“老张,你这是……”
“慧芳,厂子里出事了,来了好几个人,说是这厂的主人没给他们工资,拿了这厂子抵债,要把咱们的人都给撵出去。”大冷的天,老张胖乎乎的脸上愣是急出了一层热汗,“你问问莞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莞意恰巧从屋里头出来,蹙眉:“工资的事情我们当时已经解决了,怕是有人故意在闹事,张叔,你等等,我找几个人。”
……
食品厂。
科大周围的食品厂曾经是重点的扶持项目,但是随着一家家私营企业的崛起,很多固步自封的食品厂已经落败了,打从苏莞意上次买下了这厂子后,后面的厂子有些也都卖了出去,一时间,这边都是一片萧瑟。
不过走进去一看,却是相当的热闹。
苏莞意原本以为,闹事的是当初的那些工人,但一进去就发现了,没一个认识的。
这里面都基本上是一群男人,很有北方人的特色,高大威猛,壮硕像熊,剃着板寸,手里拿着棍子,刀子之类的东西。
他们不太像是工人,倒像是……有人请过来专门闹事的。
“莞莞,你们当初到底怎么说的,这些人闹得凶得很,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咱们顶不住啊。”老张鼻尖沁出了汗,心急如焚。
“再等等吧。”苏莞意抬手看了一下表。
她刚才给何靖打了电话,估计还有五六分钟。
只是他们一进来,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看,这是刚才跑掉的那个杂碎。”
“哟,居然还带了人过来,两个娘们和一个小白脸能顶什么,该不会是来讨好我们的吧?”有人故意龌龊地嚷嚷。
周围人一片哈哈大笑。
工厂最近已经招收了一批新的工人了,还有跟着江慧芳一起过来的几个合伙者,见状连忙退到了这边。
“慧芳,你看这事……”
“这些不是原本工厂的工人。”苏莞意淡淡地解释道,“先等等。”
看他们无动于衷,那伙人就越发地嚣张了,嘴巴里说着各种下流的话,“这两个娘们细皮嫩肉的,要是跪下来求我们,我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就是旁边那个太老了,我喜欢那个小的。”
骆亦尘气得咬牙,“这群杂碎。”
“冷静。”苏莞意波澜不惊。
她周身气质淡然,气场全开,江慧芳带来的人都被震慑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对面的人却忍不住了。
“你们说话啊,哑巴了啊。”一个男人腆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苏莞意的跟前,“小丫头,怎么,想了这么久,想好了没有?”
他看着苏莞意这张漂亮的脸蛋,就是一阵想入非非。
苏莞意躲开了他的手,一直握着的电棍抵在他下巴上,“别动!”
电棍不大,男人看她拿根破棍子就想威胁自己,咧嘴笑了:“小丫头,这么一根棍子,你是想给哥挠痒痒?来,我教你,朝着这儿打,让哥哥试试你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他两拳锤在胸口,发出一阵空洞的响声。
苏莞意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有意思的要求,当然是……满足他!
她摁下了电棍的开关。
“唔额——”男人浑身一阵抖,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恰好,后面有人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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